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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清天之下-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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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云英出去,有赖林诸家送了礼来,连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来拜寿送礼的不少,云英忙着打发赏钱道谢,一面又‘色’‘色’的回明凤姐儿,不过留下几样,也有不收的,也有收下即刻赏与人的.忙了一回,又直待凤姐儿吃过面,方换了衣裳往园里来.

  刚进了园,就有几个丫鬟来找他,一同到了红香圃中.只见筵开玳瑁,褥设芙蓉.众人都笑:“寿星全了。”上面四座定要让他四个人坐,四人皆不肯.薛姨妈说:“我老天拔地,又不合你们的群儿,我倒觉拘的慌,不如我到厅上随便躺躺去倒好.我又吃不下什么去,又不大吃酒,这里让他们倒便宜。”尤氏等执意不从.纯悫道:“这也罢了,倒是让妈在厅上歪着自如些,有爱吃的送些过去,倒自在了.且前头没人在那里,又可照看了。”

  纯悫等笑道:“既这样,恭敬不如从命。”因大家送了他到议事厅上,眼看着命丫头们铺了一个锦褥并靠背引枕之类,又嘱咐:“好生给姨妈捶‘腿’,要茶要水别推三扯四的.回来送了东西来,姨妈吃了就赏你们吃.只别离了这里出去。”小丫头们都答应了.

  纯悫等方回来.终久让宝琴岫烟二人在上,云英面西坐,柳敬宣面东坐.纯悫又接了鸳鸯来,二人并肩对面相陪.


第三百三十八章 找人

  西边一桌,诸葛清琳湘云迎春惜春,一面又拉了南宫威满二人打横.三桌上,尤氏李纨又拉了雨珠彩云陪坐.

  四桌上便是紫鹃,莺儿,珍珠,小螺,司棋等人围坐.当下南宫璀云等还要把盏,吴瑜等四人都说:“这一闹,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罢了.两个女先儿要弹词上寿,众人都说:“我们没人要听那些野话,你厅上去说给姨太太解闷儿去罢。”一面又将各色吃食拣了,命人送与薛姨妈去.柳敬宣便说:“雅坐无趣,须要行令才好。”众人有的说行这个令好,那个又说行那个令好.诸葛清琳道:“依我说,拿了笔砚将各色全都写了,拈成阄儿,咱们抓出那个来,就是那个。”

  众人都道妙.即拿了一副笔砚花笺.纯悫近日学了诗,又天天学写字,见了笔砚便图不得,连忙起座说:“我写“.大家想了一回,共得了十来个,念着,纯悫一一的写了,搓成阄儿,掷在一个瓶中间.南宫璀云便命平儿拣,平儿向内搅了一搅,用箸拈了一个出来,打开看,上写着“射覆“二字.赵雨杉笑道:“把个酒令的祖宗拈出来.射覆';从古有的,如今失了传,这是后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难.这里头倒有一半是不会的,不如毁了,另拈一个雅俗共赏的。”

  南宫璀云笑道:“既拈了出来,如何又毁.如今再拈一个,若是雅俗共赏的,便叫他们行去.咱们行这个.“说着又着雨珠拈了一个,却是“拇战“.史湘云笑着说:“这个简断爽利,合了我的脾气.我不行这个射覆';,没的垂头丧气闷人,我只划拳去了。”南宫璀云道:“惟有他乱令,宝姐姐快罚他一钟。”赵雨杉不容分说,便灌湘云一杯.南宫璀云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只听我分派。”命取了令骰令盆来,“从琴妹掷起,挨下掷去,对了点的二人射覆。”

  吴瑜一掷,是个三,岫烟柳敬宣等皆掷的不对,直到纯悫方掷了一个三.吴瑜笑道:“只好室内生春,若说到外头去,可太没头绪了。”南宫璀云道:“自然.三次不中者罚一杯.你覆,他射。”吴瑜想了一想,说了个“老“字.纯悫原生于这令,一时想不到,满室满席都不见有与“老“字相连的成语.湘云先听了,便也乱看,忽见门斗上贴着“红香圃“三个字,便知吴瑜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见纯悫射不着,众人击鼓又催,便悄悄的拉纯悫,教他说“药“字.

  诸葛清琳偏看见了,说“快罚他,又在那里私相传递呢。”哄的众人都知道了,忙又罚了一杯,恨的湘云拿筷子敲诸葛清琳的手.于是罚了纯悫一杯.下则赵雨杉和南宫璀云对了点子.南宫璀云便覆了一个“人“字.赵雨杉笑道:“这个人';字泛的很。”南宫璀云笑道:“添一字,两覆一射也不泛了。”说着,便又说了一个“窗“字.赵雨杉一想,因见席上有鸡,便射着他是用“鸡窗”“鸡人“二典了,因射了一个“埘“字.

  南宫璀云知他射着,用了“鸡栖于埘“的典,二人一笑,各饮一口门杯.湘云等不得,早和柳敬宣“三”“五“乱叫,划起拳来.那边尤氏和鸳鸯隔着席也“七柳敬宣,雨珠赢了平儿,尤氏赢了鸳鸯,三个人限酒底酒面,湘云便说:“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共总凑成一句话.酒底要关人事的果菜名。”众人听了,都笑说:“惟有他的令也比人唠叨,倒也有意思。”便催柳敬宣快说.柳敬宣笑道:“谁说过这个,也等想一想儿.“诸葛清琳便道:“你多喝一钟,我替你说。”柳敬宣真个喝了酒,听诸葛清琳说道:

  落霞与孤骛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

  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说的大家笑了,说:“这一串子倒有些意思。”诸葛清琳又拈了一个榛穰,说酒底道:

  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令完,鸳鸯雨珠等皆说的是一句俗话,都带一个“寿“字的,不能多赘.

  大家轮流乱划了一阵,这上面湘云又和吴瑜对了手,李纨和岫烟对了点子.李纨便覆了一个“瓢“字,岫烟便射了一个“绿“字,二人会意,各饮一口.湘云的拳却输了,请酒面酒底.吴瑜笑道:“请君入瓮。”大家笑起来,说:“这个典用的当。”湘云便说道:

  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说的众人都笑了,说:“好个诌断了肠子的.怪道他出这个令,故意惹人笑。”又听他说酒底.湘云吃了酒,拣了一块鸭肉呷口,忽见碗内有半个鸭头,遂拣了出来吃脑子.众人催他“别只顾吃,到底快说了。”湘云便用箸子举着说道:

  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众人越发笑起来,引的珍珠,小螺,莺儿等一干人都走过来说:“云姑娘会开心儿,拿着我们取笑儿,快罚一杯才罢.怎见得我们就该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给一瓶子桂花油擦擦。”诸葛清琳笑道:“他倒有心给你们一瓶子油,又怕挂误着打盗窃的官司。”众人不理论,柳敬宣却明白,忙低了头.彩云有心病,不觉的红了脸.赵雨杉忙暗暗的瞅了诸葛清琳一眼.诸葛清琳自悔失言,原是趣柳敬宣的,就忘了趣着彩云,自悔不及,忙一顿行令划拳岔开了.

  底下柳敬宣可巧和赵雨杉对了点子.赵雨杉覆了一个“宝“字,柳敬宣想了一想,便知是赵雨杉作戏指自己所佩通灵玉而言,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谑,我却射着了.说出来姐姐别恼,就是姐姐的讳钗';字就是了。”众人道:“怎么解?“柳敬宣道:“他说宝';,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钗';字,旧诗曾有敲断玉钗红烛冷';,岂不射着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黑心夫妇

  妇人说道:“这用时事却使不得,两个人都该罚。”清琳忙道:“不止时事,这也有出处。”妇人道:“纯悫';二字并无出处,不过是春联上或有之,诗书纪载并无,算不得。”

  清琳道:“前日我读岑嘉州五言律,现有一句说此乡多纯悫';,怎么你倒忘了?后来又读李义山七言绝句,又有一句赵雨杉无日不生尘';,我还笑说他两个名字都原来在唐诗上呢。”众人笑说:“这可问住了,快罚一杯。”妇人无语,只得饮了.大家又该对点的对点,划拳的划拳.这些人因陈太太王夫人不在家,没了管束,便任意取乐,呼三喝四,喊七叫八.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真是十分热闹.顽了一回,大家方起席散了一散,倏然不见了妇人,只当他外头自便就来,谁知越等越没了影响,使人各处去找,那里找得着.

  接着林之孝家的同着几个老婆子来,生恐有正事呼唤,二者恐丫鬟们年青,乘王夫人不在家不服茗人等约束,恣意痛饮,失了体统,故来请问有事无事.茗人见他们来了,便知其意,忙笑道:“你们又不放心,来查我们来了.我们没有多吃酒,不过是大家顽笑,将酒作个引子,妈妈们别耽心。”李纨尤氏都也笑说:“你们歇着去罢,我们也不敢叫他们多吃了.“林之孝家的等人笑说:“我们知道,连老太太叫姑娘吃酒姑娘们还不肯吃,何况太太们不在家,自然顽罢了.我们怕有事,来打听打听.二则天长了,姑娘们顽一回子还该点补些小食儿.素日又不大吃杂东西,如今吃一两杯酒,若不多吃些东西,怕受伤。”

  茗人笑道:“妈妈们说的是,我们也正要吃呢。”因回头命取点心来.两旁丫鬟们答应了,忙去传点心.茗人又笑让:“你们歇着去罢,或是姨妈那里说话儿去.我们即刻打发人送酒你们吃去.“林之孝家的等人笑回:“不敢领了。”又站了一回,方退了出来.平儿摸着脸笑道:“我的脸都热了,也不好意思见他们.依我说竟收了罢,别惹他们再来,倒没意思了。”茗人笑道:“不相干,横竖咱们不认真喝酒就罢了。”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来:“姑娘们快瞧云姑娘去,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子后头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众人听说,都笑道:“快别吵嚷。”说着,都走来看时,果见妇人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他,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妇人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

  泉香而酒冽,玉ゼ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众人笑推他,说道:“快醒醒儿吃饭去,这潮凳上还睡出病来呢.“妇人慢启秋波,见了众人,低头看了一看自己,方知是醉了.原是来纳凉避静的,不觉的因多罚了两杯酒,娇ツ不胜,便睡着了,心中反觉自愧.连忙起身扎挣着同人来至红香圃中,用过水,又吃了两盏酽茶.茗人忙命将醒酒石拿来给他衔在口内,一时又命他喝了一些酸汤,方才觉得好了些.

  当下又选了几样果菜与诸葛清怡送去,诸葛清怡也送了几样来.赵雨杉等吃过点心,大家也有坐的,也有立的,也有在外观花的,也有扶栏观鱼的,各自取便说笑不一.茗人便和宝琴下棋,赵雨杉岫烟观局.清琳和纯悫在一簇花下唧唧哝哝不知说些什么.只见林之孝家的和一群女人带了一个媳妇进来.那媳妇愁眉苦脸,也不敢进厅,只到了阶下,便朝上跪下了,碰头有声.茗人因一块棋受了敌,算来算去总得了两个眼,便折了官着,两眼只瞅着棋枰,一只手却伸在盒内,只管抓弄棋子作想,林之孝家的站了半天,因回头要茶时才看见,问:“什么事?“

  林之孝家的便指那媳妇说:“这是四姑娘屋里的小丫头彩儿的娘,现是园内伺候的人.嘴很不好,才是我听见了问着他,他说的话也不敢回姑娘,竟要撵出去才是。”茗人道:“怎么不回大奶奶?“林之孝家的道:“方才大奶奶都往厅上姨太太处去了,顶头看见,我已回明白了,叫回姑娘来。”茗人道:“怎么不回二奶奶?“平儿道:“不回去也罢,我回去说一声就是了。”

  茗人点点头,道:“既这么着,就撵出他去,等太太来了,再回定夺。”说毕仍又下棋.这林之孝家的带了那人去不提.清琳和纯悫二人站在花下,遥遥知意.清琳便说道:“你家三丫头倒是个乖人.虽然叫他管些事,倒也一步儿不肯多走.差不多的人就早作起威福来了。”

  纯悫道:“你不知道呢.你病着时,他干了好几件事.这园子也分了人管,如今多掐一草也不能了.又了几件事,单拿我和诸葛清怡姐作筏子禁别人.最是心里有算计的人,岂只乖而已。”清琳道:“要这样才好,咱们家里也太花费了.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

  纯悫笑道:“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清琳听了,转身就往厅上寻赵雨杉说笑去了.纯悫正欲走时,只见巧梅走来,手内捧着一个小连环洋漆茶盘,里面可式放着两钟新茶,因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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