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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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一声,“希望五弟如若也有哥哥这种日子时候,也还是这样的宽心才好。”说罢,拂袖而去。
这些日子他冷眼看着,发现他这好五弟明显话里话外都捧着太子,他这样做,不外乎想在太子跟着讨点好,为将来打算罢了。说得自己多淡然,实则还不是怕的。
许憬羲见他不欢而散,似讥似诮地笑一声,拢了拢袖子坐上马车出宫去了。
马车走出不远,有穿程子衣的护卫骑马前来,大声求见。许憬羲正把玩着那小巧的木哨,抬手敲车壁示意停下。
侍卫见他撩了帘子,立即下马来凑前去,轻声禀报:“殿下,那人寻着了,说来也巧,他前些日子就进了京,所以派出去的人反倒没有找到。”
倒算个好消息。
许憬羲指尖摩挲着木哨的边缘,“好生将人请到郡王府。”
侍卫来就是探探口气,既然是用请字,那他也就明白要如何做了。侍卫应是,待马车再度徐徐前行,他才翻身上马,传令去……
。
☆、第066章 那人没死
宫里人心惶惶,内阁几位阁老领着一众文官也如坐针毡。
明成帝震怒,只宣了军机大臣,他们都被撇到一边,便是求见也不见。
这让长期压了武官一头的阁老们心头如何能平静。
张晔倒还算镇定,他是文官之首,坐在最中间,手上端了茶沉思什么。茶汤正冒着热汽,他整张脸便隐在那水雾中,显得神色更是莫测。
下边的官员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有人抬头看他,见他不言不言的,又叹气继续与同僚接头交耳。
“首辅大人,这事您是怎么看的。”徐锆理了理袖子,侧头问道。
他是次辅,他不问,也不指望这群人会问了。
张晔没有聚焦的目光这才有亮光。他将茶放下,清嗓子咳了两声,屋里嗡嗡地说话声立即就停止了。
他道:“都散了吧,皇上要见谁,自然会再宣。各衙门都有着事务,在这儿聚着是什么都不干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又哗然。
这算什么,万一那群武官趁此机会将他们拖下水可怎么办。有消息传来,那刺客是扮成文臣进的宫,若是强扭给他们扣上顶帽子,武官那些大老粗要折腾他们还不容易!
“身正不怕影斜,若是心中没鬼。”张晔见众人都吃惊地看着他,脸色微微一沉,“——你们怕什么!”
最后一句语气就有些厉了,听得众人心头一凛。
反应快的已经站起身来告退,反应慢的也紧随而后。
徐锆三位阁老也相视一眼,纷纷回自己的地方呆着,确实现在乱有什么用,不过是添无谓的担忧。
而且那群大老粗,顶多也只是找些官阶低的撒口气,不敢太过份的。太过,也得看明成帝肯不肯。
众人各自散去,徐锆回到文华殿却见到自己的外甥就立在殿中,见他上来神色焦急的揖一礼。
“舅舅……”楚二老爷急得都忘记地方,亲人间的称呼张嘴就来。
徐锆沉着脸,不满的目光就扫过去,吓得楚二老爷一个激灵,忙喊阁老大人。
徐锆这才徐徐往殿内去,走到里间用书架隔断的暗间,才停下。“不是让回衙门干活去?”
楚二老爷听他终于问缘由,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舅舅,您不知道长房那个小祖宗,她究竟是怎么招惹到那煞神傅允修。刚才有人递了消息给我,您知道那傅允修与李惟远进宫前是从哪出来的?”
“——从长房那死丫头那出来的!”
一想到锦衣卫真的在他们伯府来去自由,他都有想死的心。
徐锆闻言也变了变脸色,抬手在书架上轻轻点过几本书,脑海里想到前些日子张晔提起南边的事,指尖不自由一抖。
“东西都销毁了吗?”
“自然是不敢留着的。”
徐锆神色这才缓了些,“既然销了,你怕什么?!管他傅允修是从哪儿出来的……你们与李家关系不是很亲近,怎么就不能在镇北侯世子那打听打听?”
“若是能打听得到,外甥也不这些日子天天提心掉胆了。”楚二老爷抬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李惟远面上都和他们笑着,可其实真没有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的,他为官多年,真情假意哪里会分不清。
徐锆对这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跟孙子似的外甥也很无奈,只得再问他,“那近来你们长房姐弟有什么异动没有?或许人家就是还在围着祁王妃或林家事打转也不一定,宣府那有消息传回来,祁王的死并不是什么在军营受了敌人埋伏,而是死于刺杀!”
楚二老爷瞬间睁大了眼,他听到了什么?
祁王死于刺杀?!
徐锆声音就低沉了下去,“而且祁王是为了护林颐死的,皇上怎么想先不说,估计今日的刺杀十有八九与埋伏祁王的人有关联。所以皇上那才如震怒,你没瞧张晔都吓得不敢吱声,他估计也收到了宣府那边的消息。”
这…这些贼子也太胆了。
“难道当年那人……真没死?!”
徐锆对这向来不懂慎言的外甥瞪了眼,楚二老爷忙闭上嘴,心跳得极快,就像有人在胸前打鼓一样。
闭上嘴,楚二老爷便细细回想这些日子有关姐弟的事,想得不时就‘咝’一声吸口气,面上犹犹豫豫的,仿佛在想该不该说。徐锆实在没有耐性了,抽了本日志直接塞到他怀里,“想不起来就走吧。”
在他这呆时间长了,免不得他也要被人盯上梢。
“哎……舅舅。”楚二老爷忙道,“我倒想起个特别的事来,前阵子京城不是有人装成无机子大师到处行骗来着,我记得那是在祁王府哭丧的第一日回府,在门口也遇到了说是无机子大师,要来找长房那丫头的。”
楚二老爷突然想起来,身为锦衣卫的傅允修与无机子是接触最多的,而他现在也常常接触长房那丫头,那丫头似乎和祁王妃关系不浅的。这些一连系起来,他怎么觉得那无机子可能像是真的了?
徐锆本就是聪明,只是一提便找到了事情关联之处,他想了想,问:“你见到的那个无机子长什么样?”
“咝……”楚二老爷又倒抽口气,长什么样?
他沉默了下去,徐锆却急得直想一巴掌拍过去,好让他记起来。在徐锆耐不住的时候,楚二老爷终于道:“留着胡子,一身乱糟糟的,倒是他身边有个年轻的,长得十分俊俏,就跟得道的仙人公子似的。”
听到这儿,徐锆也就确认了。他没好气看楚二爷一眼:“你肯定把人当骗子赶走了,那就是无机子师徒!”乱糟糟的老头到处都有,可那元真京城怕也只有诚宣郡王长得比他好了。
楚二老爷就懵在了当场。
那真是无机子?
要来找长房的丫头?
那个连皇帝见了都礼让三分的无机子?!
“行了,你走吧!这事先别声张,容我先好好查查,叫你母亲有空就将那三丫头带到徐府作客,就中秋前吧,正好岚儿要及笄了。”徐锆这会都想把这不识人的外甥抽一顿。
那可是无机子,谁人套近乎都不理的人物,连皇帝见他都得先过问他心情好不好的人物,这个外甥就那么把人赶走了!
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二老爷怀里揣着日志懵懵地离开文华殿,直到下衙也没有回过神来。
而本欲归家去的魏宁,在半路被人截下,再请到一处华丽的府邸后,就一直坐立不安……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第067章 挑些礼物
精致的厢房内有熏香袅袅,丝丝缕缕,又很快在空气间散去,只余满室雅香。
魏宁坐在桌案前十分紧张。
一刻钟前有人跟他说贵人要见他,如今已经两刻钟都过去了,却还没有个人影。
他频频往窗口看去,细竹丝帘将遮挡了外边院子的大半影致,只能看到矮矮的灌木丛,几朵不知名的夏花开得正艳。
他舔了舔因紧张而发干的唇,伸手去握住茶杯。才喝了一口,外边骤然传来脚步声,吓得他忙将茶杯放下,荡起的茶汤湿了手指。
有人被簇拥着从廊下走过,不会一位华服的贵公子便进屋来。
只见其头戴玉冠,修眉凤目,顾盼间眸光温润似玉,气度从容,实在是俊美非凡。
魏宁看了一眼,当即垂眸看着脚下的青砖。
他余光间扫到了男子过肩的盘龙刺绣。
这竟是位皇子?!
“魏大人坐,我来晚了些。”许憬羲缓步走到桌案后,坐了下来。
魏宁在心间猜测着这是哪位皇子,朝他深揖一礼,“草民已致仕,不敢再担大人一称。”
许憬羲看他一眼,无所谓笑笑,“坐吧,坐下好说话。”
魏宁微微抬头,见对面玉般的人笑容温和,告了声罪坐下。此时程安像魏宁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在接过丫鬟端来的茶递给许憬羲时,朝魏宁道:“这位是我们诚宣郡王。”
魏宁心里虽有建树,却仍是吃惊的,忙又要站起身施礼。
“免了。”许憬羲阻拦道,“这般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说上话?”
魏宁就有些尴尬立在那,许憬羲指了指他身下的椅子,说:“可知我何故让你来。”
自然是不知的。魏宁摇摇头,就听到对面的男子轻笑一声,“也还好是我找到了你,不然…你就和你家人在地下相会了。”
许憬羲的话云淡风轻,却像重锤一样直击在魏宁心头上,他震惊得无以复加,那种震惊让他连反应都忘记了。好半会,他才脸色青白,抖着手扶住桌子。
见他惨遭打击的样子,许憬羲示意程安扶他坐下,将残忍的事实一点点告诉魏宁。……魏宁听到自家二十口人,连还在襁褓中的小侄孙都没能逃脱,猛然闭了眼,泪水横流。
“我已派人厚葬。”许憬羲轻声道,“当然,我救下你也是有所图,你愿意说出那东西藏在哪里之前,只能委屈你在一方小院里呆着了。”
“怎么会那么巧!”默默流泪的魏宁抬袖擦了一把脸,“殿下在我家人出事后就寻到我了。”
程安闻言大怒,斥道:“你别不识好歹!我家殿下如若要用手段,你的家人会活着,而不是全死了!”他们郡王已经够磊落了,才没想拿家眷威胁。
许憬羲抬手,程安恨恨闭嘴,觉得这些文人都是读书读得脑袋不灵光了。
“你心中有疑惑是人之常情。”许憬羲神色依旧温和,没有一点被怀疑的恼怒,“其实东西我大概知在何处,不过是怜你有才有能,才留了你。留你……我也得沾上麻烦。”
他话落,已施施然起身离开,只留满面哀色的魏宁怔怔坐在桌前。
出了厢房,程安皱着眉头,疑惑地问许憬羲:“郡王是怎么就突然想起魏宁这个人来,若是再晚一步,真是什么都要被太子的人清干净了。”
“也是偶然。”许憬羲慢步走过游廊,有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格落在他身上。
“郡王是有什么要指示的?”程安又问。听刚才的意思,他们家郡王能找到那本东西了。
只见那美好的男子侧头对着他一笑,“什么也不必做,现在不到取东西的时候,若是魏宁愿意说了,你就问他愿不愿意做我幕僚。让他不用担心性命。”
什么都不做?
不是……程安脚步一顿,许憬羲却仍心情很好似的往前走。好不容易抓到太子一回把柄啊,为什么不动?!
将那东西交上去,太子勾结着首辅在南边干下刮民脂的事就曝光了。他们郡王不是想和徐阁老合作的,如果把这份助力给到徐阁老,那两人就是结盟了。
明明这事郡王已经策划了许久!
程安身手了得,可是一接触到这些,脑子就转不过弯来了。他觉得自己这样笨都知道是机会,怎么他们郡王硬生生就放过了?!
程安想不明白,快步追上去,许憬羲想起什么事,问他:“魏宁是为什么事情到京城来着。”
这又有什么关系?
程安咂巴咂巴嘴,“听说是要来给威远伯当先生的,后来不知怎么没有谈拢。”
威远伯?许憬羲就想起那日在枫叶林遇见的姐弟俩,“她是通过谁识得这魏宁,居然还真请动他跑这一趟。”
“或许魏宁也不是真只来当先生的吧。”程安语气夹着对人的不满,“他认识汇满楼掌柜的,似乎那个三姑娘近来和那个赵掌柜来往也挺多的,这中间应该是有这层关系在。魏宁在汇满楼后院住着,属下探听过的,他常常出去,出去就是一整日的。感觉他是去见了什么人,不过时间久了,探听不到了。”
许憬羲就脚下一顿,平静的眸光起了波澜。
……汇满楼,那可都是她的人啊,他又问:“林颐可是也经常去?”
程安愣了会才想起林颐就是现在的镇国公,“属下现在就去查查。”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