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闲溱挡在我的身前,伸手在半空画了一道符言,行惊雷之术,他手一挥,前方一片,万道惊雷立时劈下,只听得幻兽一声嘶嚎,全身麻痹不动,我想起老虞教我的阴阳之术,第一回是在对付那大鸟的时候,可惜没怎么派上用场,此番见这幻兽被困于火阵之中不得而出,方才又被闲溱唤来的惊雷这般一劈,已是动弹不得。
我潜心念动咒法,催行阴阳之术,一为纵火,一为融水,火阵封住了幻兽的变换之态,我的法术才可得以施展,此回施展得颇为顺利,水火二者两两相交,直冲着那幻兽过去,幻兽嘶吼一声,不复其形,周围开始震动起来,我的面前一阵晕眩,天地旋转,眼前一片模糊,仓皇间,闲溱拉住了我的手。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海滩的边上,正是当空皓月,我起身,看见众人皆躺在不同的地方,月沐华背对着我站在海岸边上,看天上星辰,他的身边有一老者,身着白衣,闲溱见我醒过来,便过来将我扶了一扶,我才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我反应过来,这正是南海之畔,先前这里大雾一片,是惊魂言所在,如今见所有人都平安无事,我也松了一口气。
“小溟郁那一招用得恰到好处,看来以后要刮目相看啦。”闲溱眼里含着温情暖暖的笑意。
“哪里?要谢谢你和凤尾鸟啊,不是你们将那妖物定住,我这阴阳之术也无用武之地啊。”
“方才你只是将这幻兽的形打散了,惊魂言也会暂时消失一阵子,但是不出多时,这幻兽聚了形之后,还会再出现,所以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我点点头,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朝着月沐华和那身形佝偻的老者那里走过去,闲溱跟在我的后面。
不用问,我便知道那老者是潘瑜,他在幻境之中几十个春秋,现下出来了,也大致是这般年纪,这般模样。
他曾说与巫雪棠一生白头,最终,也不过是在幻境之中,守着一腔思念,独自西风空华发。
他转身,曾经的少年容貌如今已是鸡皮鹤发,他行了个礼:“几位保重,我当上路了。”
“去哪?”我问。
“去寻雪棠所在……”
我心中一酸:“你觉得她还在人世?即便在,可还会见你?你去问那秋由女仙,你觉得她又会告诉你?”
“我不问秋由女仙,也不踏入秋由仙境一步,只凭我一颗心,寻雪棠踪影。”
这便是我听潘瑜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在海上星辰之下,他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罢了。
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人都是会老的。
“他寻不到巫雪棠了,却还是如此执意,真不知这些人是作何想法。”月沐华站在海边,一席长发被海风吹乱,他眼神黯淡地看着潘瑜离开的身影。
“你此话何意?”我问月沐华。
“方才我问他关于回魂梦一事,他告诉了我不少东西,作为报答,我便将我在幻境之中看见的,关于巫雪棠的事情告诉他了,要不然,这些事我也懒得管。”
“你在幻境之中,看见关于巫雪棠的事情?”我问。
他点头:“巫雪棠替潘瑜算过命,潘瑜此生,理当年不过三十便因病而亡,巫雪棠离去之时,便逆天数,替潘瑜改命格,好让潘瑜做长命百岁之人,巫雪棠因此事遭了天谴,千万年不得轮回,却谁知她换来的这长命百岁,有一半是在这幻境之中度过的,倒是讽刺。”
我只觉此事甚是凄凉,游山玩水,及时行乐是一百年,被困于这幻境中,前后无路也是一百年,与其活了长命百岁,倒不如好好相守那几年才是好的,但转念一想,或许巫雪棠的决定也是对的,所有人一生之中,皆有软弱的时刻,明知潘瑜什么时候离开人世,自己却还要擦干了眼泪,看着他离去,也是莫大的痛苦,倒不如眼睁睁让潘瑜看着自己离去,天意弄人,可惜了这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后来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云矜很是不解,世上好男儿这么多,为什么巫雪棠却偏偏看上潘瑜,很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潘瑜并不是真的喜欢巫雪棠,不过是看上她倾国倾城之貌,还有那算命占卜的好本事罢了。
我一开始的想法也是同云矜差不多的,然而,在闲溱同我说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才开始想清楚这事情后面的一些地方。
潘瑜给巫雪棠的画,还有那海棠花簪子,皆是出自潘瑜自己之手,丝毫没有假手他人,有阵子潘瑜日日去王宫里,名曰是辅佐世子苏夜的功课,其实每回都要暗暗看上那幅画好几眼,花了近一年时间,才画出一副一模一样的出来。
而那海棠花簪子潘瑜则更是上心,光是那簪子的材料便寻了许久,最后还是偶尔听闻,宫内宝库之中,有一种玉石同那簪子所用之材很是相似,潘瑜散尽金银,得了那玉石,之后他又花了几月时间,习玉雕之术,终雕成这支几可乱真的海棠花簪子。
而潘瑜同巫雪棠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暗通心事的,也许是一个清浅回眸,许是两人各赋了一首好诗,然后发现人生得一知己,当浮一大白,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了,如今巫雪棠已经不在了,这世间,只剩潘瑜孤零零一人,过完剩下的一段寂寥时光。
我猜潘瑜大概是想弥补这一段遗憾,才心想去找那秋由女仙,渴望女仙对他施一回“回魂梦”,潘瑜最后虽放弃了这个念头,我却记下了,想着回魂梦,我一路都心事重重。
我们本要回起初的那个镇子上,先安歇一晚上,才不过走了几步,便看见前面有人站着。
是在承元宗见过的那个女子,月色之下,她在那里,显然是在等我们,亦或是,等闲溱,我记得她名字叫姬棠。
她先用精致的眉眼扫了我们所有人一眼,然后最后温和的目光落在闲溱的身上,闲溱的神情严肃起来,眼里原先还有的笑尽数敛去,默默地看着她,她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
“终于见到你了……”?
☆、今世前尘两相望
? 见到她,闲溱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一路上再也没有同我说一句话,而是走在众人的最前面,姬棠走在他的身侧,两人皆是面目凝重,仿佛两个政客,在谈论国家的兴亡大计。
在我的面前,闲溱是很少如此这般的凝重的。他英挺的眉目紧蹙,眼神也一直定位在前方的一个位置,任海风吹乱他银白色的长袍,脚步急促地行在姬棠身边。
这一路走得很是尴尬,尴尬到让我想十步作一步,尽管走完这条路,却又觉得眼前这条路,星辰之下苍茫的沙滩,是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路。
两人一路都不同我们之中任何人言语,唯独在客栈准备下榻入住之时,姬棠的视线翩然越过周翯和嗣音的肩膀,淡淡地斜了我一眼,又蓦然离开。
我咬咬嘴皮,直至出血之后,才停止了这一行为。
云矜吵嚷着要同我一起睡一间房间,顺便凑近我对我说我们的房间要尽量远离月沐华和周翯的,嗣音见云矜同我说悄悄话,便绞尽脑汁地在那里想云矜说了些什么,想不出,便来问我,我心思在闲溱和姬棠身上,哪里有心情组织语言去同嗣音解释,便如实说了。
嗣音脸上一阵红晕,同那客栈老板说道:“我的房间要同这两位姑娘的挨得近一些。”
周翯不明就里的上来道:“我同嗣音兄弟一间。”
周翯说完,又接着问闲溱:“闲溱兄弟可要同我们在一间?这里的床可大着呢。”
闲溱摇摇头,肃穆的神情转为微笑:“不必了,今夜我同姬棠去外面谈事情,便不住了。”
云矜为此恼了大半夜,翻腾了半天方才睡着,我假托海风吹多了,身子不舒服先躺下了,实际上,等她睡着了之后,我却还未入睡。
我看见窗边月光之下,凤尾鸟扑腾了一下翅膀,落在我们房间的窗沿之上,似是在看着我,我心想反正我这身体是不需睡觉的,便索性披了件衣裳,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变成了人形的凤尾鸟在外面等着我,依旧是青发碧眼,一个瘦弱小姑娘的模样,我想起她说过的话,自己初次变成人形,可惜慕容没有看见,照她的性子,想必是急切地想让慕容瞧见她变成人形的模样,不知怎么她却始终没有在慕容面前变成过人形。
“溟郁姐姐,我有些事想同你说说。”她偏着头,看上去确实是因为什么事情正在烦恼着。
我走过去,她先瞧瞧四周,道:“映风哥哥不在这附近,我们到海边上去谈吧。”
我和她一道走到海边,她声音黏腻地在我身边说:“溟郁姐姐,我喜欢映风哥哥,却不知怎么同他去说,现下心里头乱的很,你快替我出出主意,这里就只有你能帮我想办法了,云矜那丫头肯定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方法。”
我还以为她要百转千回,半天才切入主题,她一说,我才不得已感叹道,如今妖族的小姑娘要比凡人直白多了,只是这事情我没有经验,就算是有经验,也是失败的经验,我实在不能用我那点半吊子的经验去误导了这小姑娘。
我先假装咳了两声,然后先让她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事情很简单,无非是当初慕容从一只大鸟的攻势下救了她一命,然后她为报恩一直在慕容的身边,对其渐渐生出爱慕之情,如今修炼成人了,想同慕容表白心迹,却不知如何开口,见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便让我帮她想想办法。
我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事情还是要最直白的方法才最管用,便对她说:“你直接在他的面前变成人的模样即可,你这么漂亮,而且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应该不会讨厌你才是……”
她赶紧摇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万一映风哥哥就喜欢鸟,不喜欢人怎么办?”
我一时间呆了:“他这人有这嗜好?”
不管怎么说,她陪了慕容几年,终究是要比我了解慕容一些:“映风哥哥从小便一个人在六道山后山练剑,他还说过什么世上之人,全是麻烦人物,我觉得他肯定是讨厌人的。”
进不行,那只得退了,我说道:“那你便一直以鸟的模样,跟在他的身旁便好了。”
她又慌慌张张地摇头:“不行,这也不行,要不然他便不会喜欢我了,要去喜欢别人了。”
“别人?那你方才说他喜欢鸟,不喜欢人?”
她一脸的急切,这回声音却有些哽咽:“他有喜欢的人的。”
慕容这人居然还有喜欢的姑娘,这倒是着实令我吃了一惊,然而,我还是忍不住先确认道:“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睁大眼睛,显然是觉得我的问题奇怪:“当然是女的啊,怎会是男的呢?”
我点头:“女的就好……”又蓦然惊悟,慕容会喜欢女人,这才是真的可怕之处。
我禁不住问:“他喜欢谁?”
凤尾鸟坐在沙滩上,抽噎到:“是他同门的一个师妹,叫陆婉清,他那个师妹此番没有同映风哥哥一道下山,但是她人漂亮,心也善良,与映风哥哥接触得最多,我觉得映风哥哥定然是喜欢她的。”
我蹲下来,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却发现她的脸出奇地烫,这刚好显得我的手出奇地凉。
“你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知道?”我问。
她点头。
我一向是不喜欢那些拐弯抹角的方式的,比如写情书之流,因为我觉得,无论方式多么复杂,他喜欢你便是喜欢你,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那你还是当面去问问他最好了,我同他并不是很熟,你看我们一路上也没说过什么话,你比我更了解他一些,所以这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拿出勇气来才行。”这番已经是我的肺腑之言了,再说不出别的高深言论了。
她声音因为带着哭腔,显得有些别扭:“我不愿意一直以鸟的模样来陪着他,若是哪日,他同那陆婉清成亲了,我还是要这样陪着他,他同那陆婉清有娃娃了,我还要这样陪着他,那我一直陪着他,有什么意义?不过也只是陪着罢了。”
她的话听来虽像小儿胡言一般,但是细细想来,却是蕴着一些心酸,那些明白大仁大义之事的人全部都用一副看开了的语气同你说,真正的喜欢便是陪在那人身边,尽管那人视你为无物,你还是觉得陪在他身边就好。但事实上,某日你发现,你所能做的,只是能陪在那人身边的时候,心情却是难过之至。
她拍拍身上的沙子,眼睛盯着地下:“溟郁姐姐,今晚谢谢你,但是你说的我要再想想,看着映风哥哥同陆婉清成亲生娃娃,那种感觉太难受了,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便知道了。”
我想笑她年少故作老成,明明我还大着她一截,她说话却像极了那些喜欢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