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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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溟郁,你凝聚你体内的真气,将这龟甲之上的符号默念一遍。”闲溱道。
“然后呢?”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一脸僵硬的月沐华:“然后你就看着那边的冰块脸脸上诧异的神情吧。”
我虽不大明白闲溱究竟是要做什么,却也信得过他,况且如今情势危急,我也只好如这般一试,尽量将我体内的真气凝聚在丹田之处,我功夫虽不到家,但这凝气之术还是练得不错的,闲溱说上面的音律不必宣之于口,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即可,而念到一半,我忽然觉得浑身开始变得温热,睁眼一看,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水华一般的蓝光,那蓝光倏忽一现,似要化作一具体物象。
整篇音律念罢,我一停下,林子里面骤然起了一阵妖气,方才蓝光竟化作一只亮色妖狐,浑身呈水蓝色,额上两道银眉,双目不似一般狐狸那般的奸诈,而是呈浑圆之态,它现形之后,便一副温顺的模样趴在那处,周围的人皆目瞪口呆。
“是只大狐狸!”云矜指着趴在那里的狐狸道:“我还是第一回见蓝色的狐狸。”
“这龟甲之上,封存了一部分的妖力,可用来召唤邪兽,每片龟甲之上都封存着一只邪兽的召唤方法,这枚‘离’字龟甲,封存的便是妖狐‘乐吕’的召唤之法。”闲溱说道:“这妖兽并非实像,而是聚气而成,形态也维持不了多久,况且每只妖兽,只能召唤一回,所以现在便抓紧时间,骑在这妖狐背上,冲下山去!”
嗣音怪叫了一声:“啊呀,这不是妖精吗?”
月沐华走来兰狐狸身边:“妖精又如何?若你们惧怕这妖物,再自寻出路便是了。”说罢,他第一个骑上了这妖狐的背。
闲溱摇摇头:“妖狐‘乐吕’行如疾风,可将人带至想去的地方,你这般急匆匆上去,是想去什么地方?”
月沐华抱着双手,道:“南海之畔,下一枚龟甲那那个地方。”
我正想问他是如何知道的,这时候却情况紧急,容不得多说什么,便也一同跳上了这妖狐的背,这妖狐体型很是庞大,足足有两个人加起来那么高,自然也背得动我们所有人,只是全部坐上妖狐的背之后,嗣音又急匆匆地说道:“但是刘师兄,还有汀兰宫的……”
还没说完,妖狐忽然便迅疾地跑了起来,前头传来月沐华不耐烦的声音:“什么师兄师弟的现在管不了了,让他们自行想办法吧。”
面前瞬间起了一阵狂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直到这妖狐忽然一跃,跃出了丛林之中,这一跃跃得很是高,可惜今晚上没有月亮,若是有月亮,说不定手都可以触碰到月亮所在,我看见我们的底下,果然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燃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想必是等着抓周翯的,然而,所有人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我们骑在这妖狐背上,踪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琴音回响影孤绝
? 我们骑着妖狐,一路南行,落在一片浅草水泽之上。
这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临水而建,村中稀稀落落几户人家,皆灭了灯烛,唯有最东边的一间山神庙还亮着微光。
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段旅程,心惊之余,安定之后,疲劳的感觉难免往上窜,我虽不会觉得累,周翯,嗣音和云矜等人却是昏昏欲睡疲倦不已,便寻了那间山神庙,先在里头拜了三拜,尽过礼数,之后便堂而皇之地借宿于此。
我本不累,便只就着庙里灯烛坐在原地,手中摆弄着那枚龟甲,我们这一路本是要寻那杀害玉尘天宗的凶手,凶手没找到,却还无意间得到了一枚龟甲,然而事情就像是方琰所说的一样,八枚龟甲同玉尘天宗之死,并非完全没有联系,我们手中有这枚龟甲,迟早有一天凶手便会不请自来。
闲溱去外面绕了几圈,回来见我坐在灯烛旁,便来我的身边坐下:“你怎么还不睡?”
我摇摇头:“我还不累,再说你不也没睡?”
他眼底有了浅浅的笑意,小声逗我道:“不累也得休息一会儿,小心脸上长皱纹。”
“我才不会长皱纹。”我用自信的语气说道,还顺便寻了一个话题同他说:“你怎么知道这龟甲有这等奇效的?”
他用手指将头发撩到背后去:“我怎么说也是瀛仙门的掌门,打听消息的途径要比你多一些吧,关于这龟甲的秘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知道的。”
我得寸进尺地往他身边又靠了靠,侧头问他:“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能看懂那音谱的?”
“我哪里知道你看得懂?不过是随口一问,本来还决定如果你看不懂便去问问月沐华,谁知道你一口便说你看得懂,我还没问你为什么竟会看得懂这东西呢。”
我两只手的食指在一起绕着圈子,这一般是我组织重要语言的通用动作:“我以前学琴,我的师傅常找来一些古符号记录的乐谱给我看,他说当今流行的曲子皆是以五音记载乐谱,要习得琴曲之中的精妙,光看当今这些五音曲谱帮助是不大的,要多研习一些远古的曲谱才行,而远古的曲谱,大多是以很多不规整的符号来记录的,师傅便要求我学会看一些久远的音律记载符号。”
闲溱侧头道:“你学过琴?那你方才又说你不会弹琴?”
我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便随意扯了一个谎:“时隔久远,忘了。”
“哦?”他虽是一副不信的表情,却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了一个话题:“那依你看,这龟甲之上记录音谱的符号,是哪里的符号?”
我起龟甲,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刻痕:“这是位于北方某个部族的文字,龟甲之上所刻的曲谱,很可能便是那个部族里的曲谱,后来据说这曲谱传入了以音律乐声闻名于天下的殳国,除夕之夜,这曲子在殳国被弹奏之后便成了名曲,但由于那之后没有人再见过这支曲子原来的曲谱,所以这首曲子也没有用五音来重新记载的版本。”
他意犹未尽地看着我:“你对以前的事情知道不少啊,那可知,当时是什么人在除夕之夜弹奏这支曲子?”
我愣了一愣,一时间竟还没想出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忍着心酸,对他说:“听闻……弹奏这支曲子的,乃是当时殳国的昭华王姬。”
闲溱眼睛看着前方,一眼透过门口望出去,是一望无际笼在夜色之下的水原湿地。
“这位昭华王姬定然是个妙人,可惜了,若是我生在五十年前,定要去一睹她的姿仪。”
我紧紧拉住我衣裙的一角,结结巴巴地问:“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真的看见了这位昭华王姬,你可会喜欢她?”
他转过头来,耐心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这什么话?我与那昭华王姬素不相识,只知她弹得一手好琴罢了,其他的譬如相貌美丑,脾气心性一无所知,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喜欢她?”
我再深入地问了一句:“若是她相貌,脾气心性皆同我一般,还弹得一手好琴,你会不会喜欢?”
他又敲了敲我的头:“就会胡思乱想,世间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我瞧你是累糊涂了罢,还说不困。”
最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好好听他的话,先睡上几个时辰,其实我的脑子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清醒,他说世间不可能有两个音容面貌,脾气心性完全一样的人,但是他却不知,他自己便是一个立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大敢闭上眼睛,安稳睡上一觉,因为害怕闭上眼睛之后,五十年前那些纷乱之事便会在脑海之中上演,更怕每每被惊得一身冷汗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真的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世间。
想着想着,本来毫无睡意,却也迷迷糊糊去梦里神游了,今晚上这梦做得很是古怪,梦里我睡在缠缠绵绵一路铺开的白云之上,上面是碧海晴空,下面是江河万里,而身边有人用修长的手指拨了拨我的发丝,将挡在我眼前的发丝撩到耳朵后面去,那双手冰凉而温柔,那人的袖口之中,传来阵阵的松针香气。
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头发依然好生生地别在耳后,同睡梦中一样,睁眼看看四周,唯独云矜,嗣音和周翯还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而其余的人却不见了,我身上盖的是闲溱的披风。
慕容不见自是寻常事,他这人向来不为别人挂心,却也不需别人来挂心,有他的凤尾鸟陪伴便可,而闲溱和月沐华都不在,月沐华在不在当然没我什么事,我倒还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但是没见闲溱的影子,却让我有些忧心。
我走出山神庙,天色还未大亮,天边也只隐隐透了一线曙光,我的眼前芳草水泽连成一片,罩在氤氲薄雾之下,我走在小路上,一路拨开面前的青草,一路找闲溱,闲溱没找到,在不远处的一处水塘旁边,倒是看见了月沐华。
他背对着我坐在水边,身子端直,一席长袍舒展曳地,不知在做什么,我并不是很想同他打交道,便偷偷的要往回走,本来觉得自己没发出什么动静,估计不会让他发觉,谁知我方才转身走了两步,便听闻他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既然来了,怎么又要走?”他的声音如死水不惊,却清澈动人。
我转过身:“……我是来找人的,见你在这里,怕打扰你。”
“闲溱?他昨晚上便走了。”他缓缓站起来,面向我,他一副翩翩之姿在这碧草方泽之间,比昨晚上的黑夜朦胧之中显得要更好看,脸色却也更苍白一些。
“你说什么?”此刻我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
“我说,闲溱昨晚上便走了。”他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好像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若是他说慕容昨晚上走了,我倒是深信不疑,可是他说闲溱昨晚上走了,我却觉得浑身上下像被谁泼了一盆凉水,那凉水顺着我的头发,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瀛仙门有人来寻他,他便跟那人走了。”
我想,他唬我也没什么意思,要弄清楚正常人是不是在唬人已是不大容易,要弄清楚喜怒哀乐皆是一个表情的人是不是在唬人则更难,这类人,月沐华便是代表。
“来寻他的可是一个叫姬棠的女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叫姬棠,不过确实是个女子。”
“哦,谢谢你。”我咽了一口气到肚子里,转身便要往回走,这一转身,方才看见的春波碧草晓寒处,芳草青烟水连天的风光,如今却全部变作了灰白色不堪入目的景象,尽是荒草没路,残垣断壁,遭了天雷一般,我在原地顿了一顿,正要往回走,被月沐华叫住了。
“你既然来了,便来听我弹一曲琴曲如何?”
“什么?”我回身看着他,他理了理衣袍,坐了下来,宽大的袖子垂到地面上,面前稳稳当当地放了一把琴,我走来他的身边:“你会弹琴?”
他不答,将手指摆来面前的寒枫七弦琴之上,妖娆的双目凝视这面前的琴弦。
“你素来都听些什么琴曲?”他一面紧盯着琴弦,一边问。
此时冒上我脑海的琴曲只有一首,我听过,亦弹过数千的琴曲,这时候却只想得起一首。
“《舜华仙》。”
“没别的?”
“没有了。”
“你就听过这一首曲子?”
“哪里,我听过很多曲子,也记得很多曲子,印象深刻的,也有很多曲子,只不过,这个时候能立刻想起来的,只有这一首。”
“这首曲子是以前殳国的曲子,曾经兴盛过两年,流传甚广,曲谱很是温婉细腻,虽不知原来的作曲人是谁,我想该是出自女子之手。”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点点头:“这支曲子,确是出自女子之手,我以前……经常听的,所以很是怀念。”
这首曲子正是我亲手所作,却极少为人所知。
他的目光蓦然离开琴弦,看了我一眼,在他看我那一眼的瞬间,修长的指尖勾了一丝琴弦,随后,《舜华仙》熟悉的音律便回荡在周围,他弹得行云流水,指法变化多端,每个音都勾勒得恰到好处,琴中流泻而出的曲子,同我当日弹给苏夜听的差不了多少,我庆幸这首曲子完完整整地传了下来,没有像《宫商月满》那样失传。
听着这曲子,心中竟然起了一阵莫名的心酸,一曲未竟,我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见我站起来,便也不弹了,颀长而苍白的双手离开了那寒枫七弦琴。
“怎么了?”他扬头看我。
我猛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扰了你的雅兴真是对不住。”
“无妨。”他伸手收了琴,站了起来。
我赶紧转移话题,不想话题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下去:“你从哪里弄来的琴?昨天晚上都不见你带琴啊。”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眼皮子都不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