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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舜华仙-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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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翯一路疾疾奔回了邕国王宫之中,本来我们说在王宫外头自寻住处便可,况且如今邕国竟发生这等变故,周翯带着我们这许多人进王宫之中也不大合适,可周翯执意要让我们所有人进王宫居住,方琰也说,若是我们在宫中,周翯好歹也能有几个能安慰他的人。
  原来的老国君薨逝,是在周翯出宫之时的事情,先王薨逝之后,原先的周平世子周煐登帝即位,并且厚葬先王。
  对于周煐,我有一些印象,周翯在苍角山上之时同我说过,他这次出行来苍角山,本就是受周煐之托来看看那龟甲上可是记载了长生不老之术,若真是记载了长生不老之术,便出面把那龟甲要下来,带回宫中。后来走在路上,周翯又无意间说到了方琰的事情,方琰原本不是周翯的护卫,而是周煐形影不离的密卫,这回因为周煐担心周翯路上遇到危险,便把自己身边最好的密卫分派给周翯,令方琰护周翯一路平安。
  到王宫的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百姓,街道上很是阴冷,偶尔见到几个身着孝服的,皆不敢抬头正视周翯,而是怕惹麻烦似的匆匆而过,有胆子大一些的抬着头看着周翯的马车过去,眼中是惊异的神色。
  还在宫外的时候,听闻当今的帝君成了周煐,我看见方琰脸上浮起了奇怪的神色,她眉尖微蹙,仿佛陷入一种深深的思考,好像这件事情很是出乎意料一样,方琰脸上竟然会有这等表情,很是罕见,但是由于多年的心如止水,她对情绪极强的把控能力让这神情只短短停留了微微一刻,不过就这一刻,对于方琰来说,应该算得上是极大的情绪波动了。
  到了宫门口,便有侍从上来,拉着周翯的马车,周翯现在已经全然没有心思坐在马车之上了,只吩咐来迎接的侍从好好招待我们几人,匆匆交代之后,周翯唤了左右侍从,匆匆往宫中赶去,他的脸上,亦是我不曾见过的神情,混杂了惊诧,愤怒,焦虑。
  一切的事情进展起来看上去好像行云流水般顺畅,先王薨逝,周煐即位,全城举国同殇,三日之内,全城静默哀悼,不得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然而周翯如此急匆匆地往宫中赶去,方琰又露出如此奇怪的神情,侍从们不肯多言,气氛沉闷压抑,让我觉得,这回的事情怕是不那么简单,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是不能明言,却又确确实实发生了的。
  这里气氛如即来的风雨,眼下只得片刻的宁静,带领我们入宫的侍从问我们几人可要随着周显世子一同面见帝君的时候,我们几人皆觉得这种时候我们这等局外人还是不去面见新君为好,但是方琰此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走上来,对我们几人道:“现在的这位帝君多疑,若是他得知世子带人回来不向他通报,必定心生疑惑,于世子不利。”
  方琰对周煐很是了解,这时候我们也只得相信她的判断,同意去见见这位新任的国君,一路上,我们谁都不言语,一群人之间的氛围与其说是沉闷,不如说是诡谲,唯独云矜偷偷在后头说了句:“这皇宫好大啊!你说是不是,嗣音师兄?”
  嗣音轻轻哼了一声。
  我们随方琰走上殿堂,这里空得吓人,没有文武百官当朝,没有那些我脑海之中浮现的富丽堂皇浮金雕玉,正堂之上,唯独坐着一人,身着白色孝服,肤色苍白得竟似是病态一般,鼻梁高挺,眼神外显寡淡,看人视物则暗生犀利之色,想必那便是周煐了,而台下的周翯,与周煐则像是对比一般,他脸色赤红,见我们几人进来,依旧不能平息自己的情绪。
  这里方才定然是发生过一场舌战,然而,纵是周翯气喘吁吁,怒色未消,台上的人,依旧是风云不惊,脸上浮起一阵不那么真实的笑来:“方琰,这边几位,便是周翯的朋友?”
  “不错。”方琰的声音低而阴沉。
  我们几人行过礼,他抬手,令我们平身。 
  “今日全城服丧,文武百官皆不上朝,你们既是江湖中人,又是五弟的朋友,这些规矩便都免了罢。”他的声音沉稳,他同苏夜虽然都是一国君王,但是苏夜的声音却给人落到实处的感觉,向来说一不二,他的声音却如同神游于苍茫太虚之中,你不知道他一句话之中,究竟包含着多少意思,这许多意思之中,究竟哪一个是他想要说的,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臣子,首先要揣测到的,必然是所有意思之中,最危险的那一个。
  所以说伴君如伴虎绝非虚言,我开始同情周煐身边的这些百官大臣们。
  “你这回的任务完成得很是好,既然周翯平安返回,今日起你便回我的身边吧。”他看着方琰道,他会亲自对方琰下命令,看来方琰很是得他的器重。
  方琰应了一句:“是,容属下先带世子的朋友下去。”
  周煐顿了半晌,然后道:“周翯的朋友,让周翯自行带下去便好。”
  方琰道:“是。”
  周煐的声音平如结了冰的江水,我们能听见的,皆是表面,厚重的冰层下面,是波涛汹涌起伏,他的命令容不得违抗,若是不从,则冰块便会马上裂开,千江之水立时便会爆发出来。
  方琰微微瞟了一眼上面的周翯,周翯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周翯先行告退。”
  我们很快便由周翯带着出来了,一路上周翯一改本性,一语不发,直到闲溱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他一句:“方才你可是同你皇兄拌嘴饶舌了?”
  闲溱虽问得像是在开玩笑,但他的神情很是认真,慕容已经没了踪影,刘疏凌同柳冬青一行人走在后面,云矜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瑟瑟地跟在嗣音身后,不说一句话。
  周翯没有看闲溱,径自往前走:“若我说有,你会帮我解决我心中的疑难之事?”
  闲溱看看远处阴郁的天气,黑云滚滚席卷而来。
  “不会。”
  我们的住处安排得很是偏僻,我觉得周翯的用意是让我们远离周煐,因此我们几人的住所离着大殿以及周煐的寝宫有着一大段距离,若不是刻意存了心思,一般来说都是见不到周煐的。
  傍晚的时候便下起了雨,邕国地势选得极好,雨水丰茂,却不致闹洪灾,能成为当今天底下的第一大国,邕国的兴盛不仅凭借了天时地利,还有人和,听闻原来的老国君,也就是周翯的父亲,治国有方,主张安息养民,避免战乱,与周边邻国也有所往来,互不侵犯,不知周煐即位之后,情况又是个什么样子。
  我忽然想起苏夜,大容国的百姓皆传闻苏夜乃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但是我所知道的苏夜,却是连年对外征战,一刻未曾消停过,年纪轻轻便征服了一连串的国家,殳国亦是亡于苏夜之手,大容国的百姓大多对苏夜有个好印象,但是不知道别国的百姓会怎么看苏夜,特别是那些被苏夜征服过的国家。
  我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如一层轻纱,覆了远方,后面连绵起伏的大好河山朦朦胧胧,看着这一切,我的眼睛有些干涩。
  有人敲门,听这恰到好处的三声敲门声,不用想便知道是闲溱。
  “还未歇息?”闲溱站在门外问我。
  “没有……”看他手中拿着纸伞,我调侃道:“来找我陪你去闲庭漫步?”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纸伞:“倒是没这个心思,不过若是你实在想在这淋漓大雨之中去赏个花,淋个雨,我倒是愿奉陪。”
  我仿若脑子坏掉一般道:“好啊,那走吧。”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脑子坏掉之后的胡乱决定,本来雨不大,我同他二人打一把纸伞尚可,然而,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雨势忽然大了起来,别说两个人打一把伞,就算是一个人打两把伞,在这狂风肆虐,暴雨倾盆之中行走亦是吃力。
  没办法,我同闲溱只得暂且在一房檐之下避上一避,我心中有些焦急,而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见他好像全然不关心这雨势,便问:“若这雨今夜不停,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以为小溟郁你颇爱在雨中漫步,全然不在意这雨势,所以当时出来的时候没怎么想这问题。”他见我面色纠结,毫无良心地笑道:“反正你若担心,这雨还是这么大,你若不担心,雨也还是这个样子,所以与其去担心,不如放宽心些,所有不会要了你性命的事物,皆不值得去担忧。”
  我看着地面溅起的雨花:“话是这么说,但是真的要发生一件事情,或是知道将要发生一件事情,还是忍不住要去忧心,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修道之人,看得也没那么开。”
  “看来这阵子同修道之人牵扯得太多,小溟郁你都受影响了。”
  我刚要抬头看他,他便先披了一件衣服在我的身上。
  我一下子语塞了。
  “我小的时候尝过得风寒的感觉,简直是无端的折磨人,若是小溟郁你病了,事情就会很麻烦,比现在还麻烦。”
  “那你呢?你若是病了,我岂不是还得照顾你?”我要将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还给他,他抓住我的手:“我不会病。”
  我只得低头:“谢谢你。”
  有的时候有些人总会觉得自己很坚强,其实只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对自己好过了,就像是在见到闲溱之前,我以为我真的如我自己所想那般坚强。
  闲溱果真是摸透了我的心性:“小溟郁可是觉得从来没有人这般对你这般好过?”
  “不是……曾经有人,对我很好。”
  “哦?”他来了兴趣:“想来是小溟郁的亲人吧。”
  “不是。”印象里,我的亲人,早就离我很远了。
  闲溱不同于慕容,慕容问话的时候懂得见好就收,尤其是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话,但是闲溱则是一定要问到底,问到对方说出来为止:“那是谁?”
  我抬头看他,他的面貌早就被黑夜以及大雨淹没了,我还是声音颤抖地问他:“你可知道苏夜?”
  “苏夜?”他的声音低下来,但是显然,他不知道,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世间,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轮回转世了。
  “这个人便是曾经对你很好的人?”他的声音浮着笑:“那改日我要见见。”
  我的声音空荡荡地飘在这死一般的夜色中:“他死了。”
  这句话我自己听得很是清楚,却是第一次,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这句话,心中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而这种本该沉默的时候,闲溱没有沉默:“你还有我啊,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我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我浑身冰冷,唯独心像是被什么温软的东西包裹着一样。 
  “你看我对你这么好,所以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去找慕容映风了,找我说便可。”
  我暂且把这看做他的私心,正要想一句绝妙无比的话来回应,忽然身后的房屋内传来了声音,先是进屋的声音,然后两个人开始说话。我们正靠着房檐下的墙壁,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之后,闲溱忽然一把拉住了我,躲在了房屋的一旁,我意识到,这应该是周煐休息的偏殿,我们还是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的。
  房屋内有一男一女,男的肯定是周煐,我还记得他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他这个人很是可怕,而女的声音亦是低沉,想来是方琰。
  我开始犯疑惑了,方琰是周煐的密卫,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来这偏殿单独吩咐的,只听得周煐先问道:“这些日子你跟着周翯,他可有什么异样没有?”
  “回君上,世子还同以往一样。”
  “我说过,只有你我的时候,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唤我名字便可。”
  “……是。”
  “你跟着周翯的这段时间,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有。”
  “我曾经的兄弟全部调往他处了,我这帝君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当立者本就不该是我,而是身为嫡长子的大哥,如今我下的这步亦是险棋,幸好这之中没出什么差错,我大哥被我前日调往北方的一个小地方去了,在那里,他马上便会遇刺而死。”
  我全身都抖了抖,险些发出声来,好在闲溱即使拉住了我的手,朝我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姿势。
  里面的方琰亦是没有言语。
  “方琰,你可是在心中骂我刻毒?”
  “属下不敢。”
  “敢不敢是一回事,想没想又是另外一回事。”周煐笑了两声,那笑声听得人很是不舒服:“今日周翯为我把大哥调往远方的事情同我争吵了一番,本想说,我将那些对我有威胁的人调往远处,唯独留下了他,可见我对他的器重,不过今日看来,他虽天性胆小蠢笨,同我争吵之时却毫无惧色,还一句一句说得头头是道,他迟早有一天要反扑,留他,是个祸患。”
  屋子里面沉默了半天,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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