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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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舜华仙
作者:金陵妖
前世我抚琴,奏了一曲令江山沉寂的悲怆
起起落落五十年,云海天涯处,我于梦境,君在彼方
今生我欲寻世间那颗独一无二的真心
不顾长夜路远,不顾星辰微茫
唯怕天地不仁,暗谱参商
一段沉沦相思,一方溟沐苍苍
烟水携风过,舜华花已黄
只剩下前世的荒唐,今生的惆怅。
内容标签:重生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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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飞雪葬名花
? 故事开始的时候,严格来说,我其实已经死了。
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活人是人,死人也是人,不过是活人有的气息,死人没有,死人有的情怀,活人也没有,所以,不要听见我死了,便一惊一乍的,且听我慢慢道来便是。
五十年前,我是殳国王宫之中排行第四的王姬,取日月昭华之意,号昭华王姬,且不论兄长,单单上头三个姐姐,便无一不是上蹿下跳行事癫狂,毫无一国王姬之仪表,父君希望他的第四个女儿性灵乖巧,善解人意,最好会点女红,便为我起名温灵绣,但其实,我一直不大会女红,就连简单的缝补也可以缝得龙飞凤舞,毫无章法。
我稍微拿得出手的,便是弹得一手好琴,吟得几句好诗,睡得一头好觉。
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不夸我琴技精妙,琴音之中是世间万象,没有人不夸我作的诗传情,诗中跃然古今之真意,也没人不夸我睡相让人安心,半夜就算是山河奔涌,铁马冰河,也扰不得我一段好梦。
那个时候,我享尽全天下荣华富贵,但是现在,我已经死了。
我很难相信,我真正的故事,竟然是从我死了以后才开始的。
五十年前 殳国开岁除夕夜 风凉无月,是桃花还未开的时节
除夕夜宴,父君宴请百官,席间唤来宫中上千名乐师,一同合奏一曲名为《宫商月满》的曲子,这支曲子以琴为主调,混了上百种不同的声响,除了颂钟清响,玉磬传音,竹萧交错,笙乐相鸣,还兼有百种音律,以木石为质,清水为奏,谱出世间万物循声音调,如朗朗风月,如涛涛海河,隐万象于无形之中,文臣百官,三宫六院,无一不沉醉于此。
此曲演奏的时候,四周风声从容,浮光沉静,一曲奏罢,天降瑞雪,有了瑞雪,便是暗示着丰年,不少人说,于那首《宫商月满》之中,听闻盛世国风之广,风花雪月之和,实乃神迹。
当日,以一把桃花仙木制成的五弦琴弹奏《宫商月满》主调的,便是我。
后来大家多少也能想出一点,我同那千百人一同弹奏了这支曲子,自是名满天下,不少天下的名门望族都想来沾沾我的光,听听我弹得的琴,然而这些人也自是不能如愿。
唯有一人,进得了我殳国的王宫之中,隔着几层帘子,我为他奏了一曲。
我弹的,并非除夕夜宴之上那一首《宫商月满》,那首曲子需求苛刻,若是凑不齐那千八百人,便难以弹出除夕夜那晚上的效果来,于是我便弹了另一首《舜华仙》,这首曲子的调子是自己闲暇之时写了图开心的,不想,这首《舜华仙》竟成了我同他孽缘的起始。
他便是邻国大容国的国君,苏夜。
他虽是国君,在我看来却不过只是刚行过冠礼,二十出头,不更世事的毛头小子罢了。
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他不过二十,却已经有诸多的功绩,比如早些时候将北方一些民族纳入大容国的版图,后来得寸进尺,打下了东边的一连串小国,如今,曾经仅仅靠着农耕发展的大容国,此时已经是可以与我殳国比肩共齐的一个大国,我不知道他是几岁开始存了野心打天下的,我知道若是我去翻些书卷来瞧瞧,或是直接问问父君,兴许会知道一些,但是比起他的那些丰功伟绩,我反而对他的名字更为感兴趣。
苏夜,近“夙夜”,让我想起那句“庶几夙夜,以永终誉”,他的爹娘,为他起了个不得了的名字,一个名字,几乎就可以注定他的一生。
我嫁给他之后,也正是他这“庶几夙夜”的习惯,让我草草结束了这一生。
你或许会想知道我怎么会嫁给他的,其实说来就是一段小说本子中时常提到的那种风月狗血故事,狗血得我都不想再提。
他虽是年轻有为的一国君上,却也有脑子秀逗的时候,那日我弹奏了那曲《舜华仙》,只因听闻他们大容国崇尚仙人,也崇尚美女,更崇尚两者俱有的仙女美人,我索性将两者结合起来,把这段原本无名的调子起了个名儿,便叫做《舜华仙》,苏夜知道这名儿之后,似乎心情不错,他在帘子外,我看不见他的样貌,只隐隐听得见他倒酒的声音,杯子碰撞的声音,琴曲越到动情之处,倒酒声,碰撞声越是频繁。
一曲终了,他站起来,道:“好一首《舜华仙》,早听闻昭华王姬,名比昭华,颜如舜华,不如择日便嫁来孤的宫中,孤必让你好生做一个‘舜华仙’。”
看来,他所理解的意思,并非我想要传达的意思。
世间的薄情男子,大都如此,给了女子一个惊天动地的开头,一个情缘寡淡的结局。
第二年仲春,天上还下着雪,我正式嫁到了苏夜宫中,出嫁那一日,我将那把桃花仙木做成的琴偷偷托人帮我带进大容国宫中,我在殳国的那些日子里,父君母后兄弟姐妹不能长伴我左右,唯有这东海之上捡回来的桃花仙木做成的琴,伴了我十余年,是我唯一割舍不下的东西,想我生在帝王家,嫁在帝王家,不是是福是祸,是缘是劫。
我在大容国宫中的日子,并不幸福。
我不是三宫六院之主,不是一个国都最高贵的女人,帝后,有名望的妃子皆是别人,我充其量只算得他的一个玩物,只记得成亲那晚,苏夜同我说,他得了空,定会常来瞧瞧我。
我闷声问了一句:“你来瞧我,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的琴曲呢?”
他不做声。
两年了,他只来看过我寥寥几次,每次,都不过是我弹琴给他听罢了,他一个人摇晃着酒杯做神情悠然状,目色低沉看着杯中醇酒,每当大风吹过庭园,院内百树千花簌簌作响的时候,房檐上不知是谁挂起的雕花风铃响起之时,他便要起声离开。
出嫁的时候,我十六,现在,我十八,这两年,我记住了屋后每一朵映血桃花的模样,却快要忘了苏夜的模样,只记得他的一双眸子,藏了整片天空的星辰在里面。
苏夜来看我的那日,是暮春中的一日,桃花大都谢了,宫女拿着一把扫帚在扫地下枯残的花瓣,某些风雅之人尚能葬花,见不得这花玉减香消,我却连这葬花的心思都没有,有些东西干净了反而好看些,最怕明知要零落成泥,却偏偏留个念想。
苏夜说,他要去征战,大约五月后回来,让我好生呆着。
我苦笑,你冷落我两年,却为这短短五月,偏要来知会我一番,存的什么心?
我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只道:“若是损兵折将,便回来,若是战死沙场,便不要再回来。”
他给我一个颇有心机的笑:“孤当然会回来。”
他当时的笑有点不大正常,像是本来极好的陈年桂花酿酿过了味,酒的香醇成了苦涩,入不得口,只能统统泼了喂鱼。
他向来用兵如神,损兵折将和战死沙场都暂时不大可能,并且他还有个言而守信的好习惯,说五个月,便就是五个月,五个月之后,宫苑之中的叶子都黄了,风也开始渗人起来,还记得那日我穿着我那身单薄的暗黄色印花套裙,站在院落之中,看着院子里面五个侍女扫那些枯黄的叶子,那些叶子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有个小宫奴告诉我,帝君得胜归来了,此回灭的,是东边的殳国。
我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罐子苦涩的桂花陈酿,我想起那日他临别之时的笑,他要灭的,是殳国,是我的国家,所以,他那日若是真的能笑得跟三月桃花一样灿烂,那才真是见鬼了。
他回来之后,便真的来见我了,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打心底里爱着他,还是因为见不到他太寂寞,曾经我每天都跟那些宫里怨妇一样站在宫墙边上,看垂下的夜铃花,看他偶尔经过却从不停留的车驾,现在,他回来,第一个见的,便是我,我却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他周身的风景,一段残阳秋色,全部变得灰黄。
他对殳国之事只字不提,他既按下不说,我也就不多言语,只是取出那桃花仙木制成的五弦琴,给他弹了一首《铁马秋风》,本是豪迈奔放的调子,我弹出来,却透着一股酸味,他这次没有看酒杯,而是看着我,我则只顾着弹着心不在焉的琴曲,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同我一样,一副心在九天外,不在五行中的样子,唯有他的眼睛,目色朦胧,看不见底。
“崩”的一声,琴弦断了。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我没有料到琴弦会在这种时候断,哥哥说琴弦断了,意味着要发生不好的事情,我却是从来不信这些邪,还能发生什么事,让我的日子更难过?
我起身,道:“弦断了,这曲子没法再弹了,帝君请回吧。”
这时候,天色也晚了,他看了看地上的琴,看了看我,道:“今晚我留在你这里。”
月落西沉,烛影摇光,我们在纱帐之中和衣而睡,我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不同他说一句话,也没再看他一眼,天还未亮,他便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我头脑恍恍惚惚起身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不知是从哪里忽然涌上来一阵蛮力,促使我伸手猛地扯下纱帐,“嘶啦”的几声,冰丝纱帐被我扯得破败不堪,直到小宫女带着惊恐的眼神跑进来制止我,我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我手中捏着被揉成团的纱帐,全身都在颤抖。
“娘娘……”小宫女声音嗫嚅,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娘娘?你还称我娘娘?”我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我那时候的眼神定然不好看,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果然,我的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往她的脸上猛地扇了一巴掌。
刚扇完这一巴掌,我就后悔了,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拿不相干的人出气的?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现在的我,比世间的万事万物都要面目可憎,她捂着脸,依旧一边颤抖,一边看着我,我却还比她先流下了眼泪,鼻子一阵一阵的酸。
我听见了风吹的声音,便对她道:“你去外边瞧瞧,外头的黄色叶子落了多少?”
她仿若得救一般,一溜烟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我听说,依大容国的宫律,帝君灭了哪个国家,那么那个国家的女人,也是不能再在大容国宫中继续待下去的,此事有过无数的先例,按理说,我早在那个晚上,就应该被苏夜处死的。
我在后宫过着受尽冷落的日子,没两月就病了,没两月就病得严重了,没两月就病入膏肓了,又是一年新月,每到新月,大容国都会下雪,只是今年格外大,雪花覆没了整座大容都城,我抱起我的琴,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之下,走进了大容国之中的地下宫,地下宫冰冷狭长,尽头处,有一炉熊熊烈焰,乃是专门冶炼长生不老药所用,这长生不老药,我却享用不起,我来这里,也并非来盗取长生不老药,而是想在这里,寻求一个了结。
我要同这琴,同我弹奏过的所有音乐,一起寻一个了结。
我的琴于我来说很是重要,这琴是由海外的一种桃花仙木制成,要让这木头有人的生气,必须以人的血来养,我闲来无事,便每月定时定量地向这琴贡献我的精血,日子一长,虽不知这琴有人的生气没有,但是,我却对这琴产生了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感。
地下宫有一个术士,名叫虞万卿,是苏夜以前从外面请进宫来的,常听闻一个帝君通常有成百上千的炼丹术士,但是苏夜只请了他一人,由此可见,这虞万卿也是颇有一些本事的。
虞万卿看见我,并不惊讶,我同他也有过几面之缘,算不得熟识,却也算不得全然陌生。
他也料到我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干净利落地问道:“娘娘今日,可存有后悔之心?”
后悔?并非后悔,而是后悔也无用,我一步步走到现在,从未有过选择的余地,既然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谈何后悔?殳国国破了,家亡了,人死了,夫君有名无实,后宫三千人,无一人可以说话,我身体孱弱至此,无一人怜惜,曾经的所有东西尽数在一夕之间连灰都不剩,这种时候,活下去才是更深的苦难。
虞万卿看着面前的火光,倒是镇静:“你是因为殳国的缘故,才来此寻个了结?”
我苦笑:“一国之兴,兴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