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海上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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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平跨进书房内关切地问:“清月,这么早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傅清月把手中书简放归原位,转身看向大哥,张着嘴却又不马上出声,一瞬后才说:“大哥,我想跟着你一块做事。”
傅正平挑眉,做事?
“大哥,我想了两天,我想跟着你一块出去,学习经商,弟弟妹妹还小,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做点什么,既能帮到家里,自己也学点东西。”傅清月解释自己的意愿。
傅正平听完傅清月的话后,垂下眼帘,端起案桌上的茶杯,正要喝,发现是昨夜的冷茶,故重新搁了下来,这二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女子抛头露面终归不好,父亲未必会同意。”
“如果你觉得我着女装不方便,我着男装好了。”傅清月急忙解释,挽着傅正平的手臂道:“大哥,只要你同意了,你再跟父亲说明,父亲会同意的,我只是跟在你的身边,又不会乱来,有你带我,父亲放一百个心都来不及呢!”
“你倒好,把难题推给我,你自己说去吧,父亲要是同意我也同意。”傅正平将她一军。
傅清月撅起嘴,咬着唇可怜兮兮的说:“我不去,他不爱见我,我去了也是光惹他生气,到时你再去说就不那么容易了。”
傅清月用力地摇晃他的手臂,嘴里嗲声嗲气地喊道:“大哥,大哥,你就答应我了吧!”
傅正平被她晃得头晕,这情景让他想起了早年,她来求他要跟他一起进学堂的事,他那时也是一时心软,答应了她,才会造成了后面的许多事情,何况现在家里也没穷到要女眷出去干活挣钱的份。
“清月,你听我说。”傅正平制止住她的胡闹,“你总不能一辈子逃避,不见父亲吧?”
傅清月腹诽道:“怎么可能,不是前两天远远的见着了吗?”
见傅清月安静了下来,傅正平念头一转,说:“想不见,也不是不行,倒是有一个方法。”傅正平故意顿了一下,果然看到傅清月睁着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我给你订门亲事,你若嫁了人,成了别人家的人了,以后想见都难罗!”
傅清月本诧异,后又惊奇大哥怎么说这种话,待明白他的意思后一把甩来他的手,气呼呼地说:“大哥怎么这样,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没正经地揶揄自己的妹妹。”
傅正平收起玩笑,沉声道:“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你已及笄。。。。。。”
傅清月猛地抬头,瞪向傅正平,“大哥,你忘了姐姐吗?”
傅正平一怔。
“大哥,以前我们没能掌控自己的命运,那是形势所逼身不由己,如今有机会时,为何不尽可能地把自己的人生交还给自个,还要交到他人的手中,由别人来决定我们的幸福与否呢?”傅清月声音肃穆神情凝重。
傅正平的话还没说完,可二妹提起大妹妹他也说不下去了,傅黛君的离世是他们兄妹的硬伤,二妹不愿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知道她心中的那道坎还很深,可令他更惊诧的是傅清月的这一番理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她。
眼前的傅清月美目圆睁,目光中透出的坚毅和不屈让傅正平心生震撼,只感觉眼前的人是二妹又不是二妹,虽还是那个模样,可透出来的那一股气势让他很陌生,又坚韧得让人心疼。
大妹妹的双瞳如剪秋水,二妹跟她最是相似的就是这双眼睛,只是二妹的眉毛浓粗,更显英气一些,黛君的眉毛细弯更显柔美,也就是这样的一双美目,日夜在那深宫中煎熬,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直至全部,何不令人每每想起都扼腕叹息,傅正平无言地垂下了眼帘。
两日后的清晨,阿碧在给傅清月梳头,今日傅清月要去大哥新置办的桑园帮忙,大哥说先让她学会采桑养蚕,看表现后再决定是否继续让她出来学习帮忙,虽然不是一步到位,可这是第一步,能否踏出第二步就看她的了。
傅清月微低着头让阿碧帮她系头巾带,抬头时看到镜中倒影出阿碧嘟着嘴的模样,嗤笑出声:“怎么,就这么一刻都离不开你家小姐我?”
“不是,小姐你干什么不好,去采桑养蚕?这哪是名门闺秀该干的事呀?”
傅清月不以为然,“我这是跟大哥学经商的第一步,在你眼中,闺秀们就该整日关在秀楼里绣绣花弹弹琴,五谷不分?人家皇帝亲耕,皇后还亲桑呢?”
“皇后亲桑”,她脑中闪出了去年立春后,由姐姐亲自主持的祭祀蚕神的典礼,在一众贵妇中,唯有姐姐是那么的淡丽脱俗,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想寻找姐姐的影子,可自己怎敌姐姐的半分,姐姐什么时候都这么美,美得优雅端庄,美得不忍让人直视,不敢亵渎。
阿碧没有注意到傅清月脸色的变化,她依然纳闷地说:“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昨日阿紫被遣去桑园,好像是范了什么错才被遣去的,你说这桑园的活会好干吗?那都是犯事的人去的地方呀,小姐。”
阿碧提起阿紫的事让傅清月漂浮的心思回落,那日她向大哥说了她的所闻,阿紫去桑园应该是大哥对此事作出的一个警告。
合浦郡的春天里日光融融,不管是回南天还是北风天,都是春光明媚,阳光普照。
今日的阳光慷慨,一大早金光洒落,各种鸟儿在树丛中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偶有大型的白鹭远远飞过,发出“呱呱”的声响,王文谦走在乡间的圩埂上,嗅着新翻的田地散出来的泥土气息,心中一片安宁。
走得正欢,突然被人拉了拉衣袖,他不悦地回头,是一直跟着他的海生,海生见他回头也不说话,只挤眉弄眼打了个手势,他耐着性子循着海生手势所指,看到他们身后的三爷,正停下脚步顿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小山头。
对面有什么值得我们三爷停步注目的?王文谦纳闷的回身。
三爷见王文谦过来,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上次来怎么没发现,这合浦的采桑姑娘都是美人儿呀,都是你家的?”
对面的桑园是他刚转给傅正平的一个小山头,青青绿绿的桑树长得旺盛,七八个采桑姑娘提着箩筐,络绎有序地走在圩埂的小路上,欢声笑语地一路往桑园走去,这些姑娘虽是荆钗布裙,可都是如花的年纪,漫山遍野的绿色突显出她们粉嫩的容颜,真真是粉面桃花。
王文谦没有理会三爷的调侃,目光扫过众采桑姑娘,看这些姑娘的容貌身段,研判得出:傅正平让府里的侍女都出来了,忽地呼吸一滞,目光停顿在倒数第二个采桑姑娘的身上,她怎么来了?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筺,遵彼微行。爱求柔桑。”三爷吟出《诗经》中《七月》的诗句,熏染得自陶自醉。
王文谦接了下句:“春日迟迟,采桑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三爷听完后仰天哈哈地笑了两声,指着王文谦道:“文谦啊文谦,我还没那个心思呢,你就给我敲警钟,何况女心伤悲,她到底是因何而伤为何而悲呢?”
王文谦只笑不语,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如若心境不一,同样的诗词不同的人也可以读出不同的意思来,王文谦没有争辩这些,“三爷,令妹可是来信跟我说了,要我有空多盯着你,我可不敢辱没了七小姐的美意。”
三爷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旧站在原地语带宠溺地说:“这丫头,自己来不了,尽来些事,也不知道又听了谁的怂恿,不过她醉翁之意可不在我!”
三爷有意揶揄他,可见王文谦站在那,笑着装糊涂,自己也不好说得太露骨,只岔开了话题抬了抬眼帘说道:“你看,那倒数第二个采桑姑娘,她要是换上绫罗带上金钗,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可也是一绝色。”
王文谦若有所思地点头。
一大早,傅清月就已经从桑娘那听来了采桑的要点,哪些桑叶可采,哪些桑叶蚕宝宝爱吃,老了不行,嫩了也不行,要叶形肥大、浓绿鲜嫩,跟着采桑姑娘们来到桑园,看着满山的翠绿,傅清月满心跃雀,心中默念着要点,十指欲开始蠢蠢欲动。
行进的队伍慢慢地停顿了下来,傅清月不明所以地往前张望,姑娘们本喜悦的叽喳声变成了交头接耳的羞笑声,循着她们目光的投射点望去,傅清月恍然大悟。
采桑姑娘所在山头的对面站着一队人马,而这一队人马就是让姑娘停下的原因,因为这一队人马中大都是身形高大、容貌俊美的男子,特别是以前面站着的两位尤为出众,怪不得姑娘们停下来嬉喜窃笑。
让姑娘们谈论重点的两人都是丰神俊朗的男子,傅清月依稀认出了其中穿一袭白衣的王文谦,他身旁站着的青衣男子留着个络腮胡,因离得有点距离,看不真切容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傅清月不认识此人,但从这男子的衣着研判出此人出身不凡,家中非富即贵。
这两个年轻俊朗的贵公子大刺刺停在路边,向这些采桑姑娘毫不吝啬地行注目礼,连带着他们身后的男子也一同齐齐地望向姑娘们,姑娘们正值青春年少,正是对美好的爱情充满憧憬的时候,怎能不激动异常,浪漫的偶遇,旖旎的纠缠,哪个少女不怀春?
可傅清月不那么想,她不是来风花雪月的,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学,为了避开对面投射过来的两道灼人的目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清月督促姑娘们快些走。
而对面的王文谦侧头向一旁的人说了什么,这队人马也陆续地离开。
采了一大筐的桑叶回到蚕室,蚕娘们正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傅清月好奇地张望,看到有些蚕娘正在用清水浴洗还没有孵化的蚕卵,有些蚕娘正在打扫空着的蚕室,指挥瓦工修整破损的地方,还把暂时没有用到的蚕具拿到太阳底下暴晒,更奇怪的是有些蚕室门窗紧闭,可会不时的从门窗的缝隙里冒出一股股烟丝,还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问了才知道,浴洗蚕卵是为了保护蚕种,修整打扫过的蚕室用烟熏消毒,是为的是让蚕宝宝以后少生病,傅清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被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子吸引了去。
屋子里架着几排架子,每排架子上都有五层,每层都铺满着桑叶,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就近看了才明了,原来是蚕宝宝在吃桑叶时发出的声响,阳光透过窗纱照进蚕室,窗纱密厚,蚕宝宝在柔和的阳光下蠕动着自己黑幽幽的小身躯,一口一口地吃着桑叶,憨态可掬令人莞尔。
傅清月抱起早上采桑叶的竹筐,就要往蚕室里去,被一眼尖的蚕娘看到,阻止她道:“二小姐,这些桑叶还不能喂蚕儿。”
傅清月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框里新鲜的桑叶,不是你说的我这桑叶采摘得很好呀?怎么不能喂啦?
☆、嫁我可好
日上中天,合浦郡的阳光猛烈,现在虽还是春天,可在太阳底下站一会还是被晒得难受,幸好树荫底下还是很凉爽的。
蚕室前院子里的大榕树底下,一忙碌的背影吸引了从院外经过的董煜,董煜停下来瞧了几眼,这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呀,他心中暗暗地思量,是个身姿窈窕正风华的年轻女子,啧啧!在这蛮荒之地还有这样的美色,光看背影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为了干活方便,傅清月摘了帷帽,今日穿的棉麻布裙极其轻薄,可进进出出院子与蚕室之间仍旧被晒得汗流浃背,她伸手欲抹一下从额巾渗出而留下的汗滴,可手到跟前,她瞧了两眼又作罢,复又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快要流到眼角的汗水,心中已恼恨这个春天咋这么热?
蓦然听到脚步声,傅清月回头,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站在她身后,悄无声息,阳光从男子身后的天空上直剌剌地照射下来,晃得人眼花,笼罩在阳光中男子的身形让傅清月有一瞬的恍神,虽然知道是他的可能性极小,可心跳已因那一瞬而骤停。
不过,在看到来人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时,傅清月停跳的心回落,眼帘遮掩住眼眸中的黯淡,她麻木着脸,机械地转过头去,继续手中的活计。
董煜看到傅清月转头看他时目光有半秒的停留,心中无由的狂跳了两下,他极其不自然地吞咽了一口吐沫来掩饰,待微微压抑住热气往脸上直窜时,傅清月已冷漠地转过头,好像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傅清月不理他,董煜不以为然,她一向对他都是横眼冷脸,倒是哪天突然改变了这才叫董煜惶恐,“二小姐,在干什么呢?”
傅清月充耳不闻,继续把今早采摘的桑叶倒进一个木盆,木盆中满满的都是散发着草药香的黄褐色液体,桑叶在木盆中浸湿后被傅清月捞起,放在一边的簸箕上铺散开来,待凉干了再拿去喂蚕儿,蚕娘告诉她说,桑叶用甘草等草药熬成的水清洗过后才能喂蚕儿,蚕宝宝吃了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