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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月是海上明-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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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些跟祁将军很是相像,只是她的五官略微柔美。
  “清月,大哥深夜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好好地谈一谈,刚刚人多,不方便说话,现在就我们兄妹两人,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开的吗?”傅正平有些严肃。
  傅清月沉吟片刻,知道终是逃脱不了,三年了,还能逃到什么时候,便淡淡道:“大哥,想说什么说便是了,我听着呢。”
  “你跟那个萨布是怎么回事?”
  傅清月知道大哥误会,萨布那家伙动手动脚的,“什么都没有,他是黄支国的小王子,跟着回航的使船,来大汉朝贺,我们是八辈子都打不着的人。”
  傅正平看了她两眼,算是信了她的话,才道:“当初,我知道文谦他要跟马家结亲的消息我也很震惊,但我想知道他不是三心两意的人,自你从长安回来之后,有一次他跟我提起你的婚事,我默许,只说一切需听你的意见,之后你们在一起的甜蜜,旁人也是看出了几分,后来吕宽案发生后,时局动荡,死了那么多人,唉,我们跟吕宽也算交情一场,确是丝毫也帮不上什么忙。”
  依稀记得,他曾经叫她嫁给他,她犹豫了是吧,往事如昔,想不到后来事情演变成这样,傅清月低垂着头,忍受心中一股又一股的酸楚,刻意的忘怀和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问题就像一颗毒瘤,随时都有可能毒发,就像现在,被人挑破,见血封喉的毒液腐蚀着内脏,由内而外的侵蚀,而外表,还可以完好如常。
  傅正平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傅清月身上,又像是落在某处,似在回忆往事,“后来,瘟疫蔓延到合浦郡,马小姐得了疫病,再后来,文谦取马小姐的消息便传开了,速度之快,那时就听说马小姐病危,快不行了,我也感觉有些荒诞,疫病并不是不可治,哪至于拿终身大事来当赌约,你临走时,祁将军和傅伯来找我说带你出海的事,我起先是不同意的,后来看到文谦和马小姐的婚事让你如此难过,我才同意了祁将军带你上船。”
  “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当时也问他了,我以为他有什么隐情和不得已,但他闭口不言。”傅清月望着大哥,目露伤痛,那日在仲园的震惊,不亚于当初听到王宇是王莽的儿子,老天爷真是爱捉弄人。
  傅正平双手搭在膝盖上,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他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他委曲求全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你。”
  火盘里,适时地发出“噼啪”一声,窜起一束火焰,如同隐藏的秘密爆出。
  送走大哥,合上房门,屋内的火盆红火得吓人,因为在船上冷惯了,一下子这么暖和,手心脚心都有些冒汗,从下船一直到现在,好似从海上飘荡的世界一下子回到世俗之中,在船上时常思念怀想,可真真正正面对这些事情时,又有些力不从心的憔悴。
  书案上,还有自己临走前未整理完的藏书目录,当时阿碧仍陪伴在身边,如今她已是为□□为人母,一切好似昨日离开,还原原本本的在哪里,可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傅清月揉了揉已经干掉的头发,按了按有些发晕的眉心,决定睡醒了再说,她在外面这三年,什么也没学会,倒是学会了遇到什么事,不再像以前那样毛躁冒进,睡一觉,等精神好了,想清楚之后才去做。
  夜里,静谧如水,傅清月躺下不过半刻便熟睡,只是后半夜,依稀感觉到有点热,蹬了被子,迷迷糊糊之间,一双冰冷修长的手摸上了她的脸,略微粗糙带着薄茧,在过去一千个夜晚,她也曾做过无数个这样的梦,想不到今日刚回来,睡梦中便如此清晰地遇见了他。
  傅清月想睁开双眼,可又怕醒来后不见他的踪影,故只是眯着眼,月光朦胧,看不清他的面容,梦魇一般,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可她心里明白,她想他,可她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想,就算回来了,那该死的自尊和面子,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只能在梦中,毫无顾忌地露出对他的留恋和深情。
  他的抚摸带来的愉悦和舒服,让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唇上湿润一吻,傅清月都想喟叹出声,那么真实,那纠缠熟悉的味道,他独特的带着淡淡草木香气的味道,甚至他鼻息的频率,他爱追逐嬉戏她的舌尖,和轻咬她的红唇,一切的一起,都似昨日,不,是在此刻,此时的梦中,那么真实,又那么梦幻,让人沉沦其中,不愿自拔,也不愿醒来。
  清晨,早起的作息习惯让傅清月准时醒来,虽然她还在回味昨晚梦中如此真实的吻,可今日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她处理,不得不离开暖烘烘的被窝,起来洗漱用餐。
  “二小姐,你起来了?”阿兰笑眯眯地问。
  傅清月笑看着她,又想想自己,连阿兰也成亲了,她虽不是嫁到外面去,可也嫁了大哥身边的近身侍从,两人倒也登对。
  “若兰怎么样,她还好吗?”傅清月突然问。
  阿兰顿了一下,脸有些红,停了片刻才说:“她挺好的,都挺好的。”傅清月点点头,没再追问,她一直跟着李若兰,过来服侍傅清月是她提出来的,傅清月大约猜到她跟李若兰还有联系。
  生活是自己选择的,不管哪一条路,还需得自己走,别人帮不上什么,至多只能祝福。
  吃过早饭,傅清月提了阿兰准备的祭品,拉了马准备往城外去。通过院门的偏道,院墙上的藤条因为是冬日,并不茂盛,有些还枯萎颓秃。
  “姑姑,你要去哪里。”依依奶声奶气,扭动着小身躯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这小屁孩,昨日还生得很,今日就自来熟了。她身后跟着手里拿着小碗的奶娘,傅伯在旁边不远处修剪院里的花枝树丫。
  “我要去看爷爷,依依,怎么不乖乖吃饭,到处乱跑?”傅清月蹲下身来,抱了抱她,小姑娘香喷喷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几口。
  “姑姑,你今日真漂亮,比子瑜的娘亲要漂亮。”依依仍旧一副天真,很认真的样子。
  “小坏蛋,答非所问,姑姑现在在家,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收拾你。”傅清月笑着把她抱给后面的奶娘。
  “依依小姐这两天积食,不太开胃,夫人叫我带着她走走,才勉强吃下一碗粥。”奶娘一边接过依依一边说。
  傅清月重新牵了马,傅伯把手中的修剪收好,擦了手,朝她这边走来,“二小姐,我跟你一块去看侯爷。”傅清月一怔,看了他一眼,颔首静候他收拾好再走。
  傅侯爷的墓旁,新修的墓是郑夫人的,傅清月三叩九拜,傅伯添了一把香草,也给傅侯爷磕了几个头,声音有些沙哑道:“侯爷,祁风守信用,把小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请侯爷放心。”
  静了会,傅清月对着墓碑,郑重一礼:“父亲,我叫傅清月,是傅家的第二个女儿。”傅伯看着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来。
  傅清月看着他,觉得这位老仆人慈爱的眼神中,包含了很多意思,那是他们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她是不会懂的,也明白不了,只是多了一丝小辈对长辈的尊敬在里面。
  呆了会,两人又给郑夫人上了香,就往回走,下了山,往城门口回去的路上,傅伯要往港口的方向去,傅清月往家走,两人便分开了道,傅家现在经营蚕丝和香料的生意,小有成绩,傅清月这次从黄支国带回了许多香料,傅伯赶去跟大哥一块处理。
  虽然离开合浦三年,合浦的城容概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多修了几处房子,树木长得更高大茂密,仅此而已,还是那么沉静低调,如同它靠近的大海,用浩瀚和宏大掩盖了人间的繁华。
  踩踏在巷子的青砖上,看着路边的黛瓦红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回到故土乡里,异域他国的风景虽然美艳妖娆,可终究没有这里的一砖一瓦的极致讲究,让人心里踏实亲切,连蓝天白云都那么可爱,粗犷糙野中也别有一番滋味。
  城南西林酒家,依旧红旌飘摇的招牌,已尽晌午,傅清月进去点了心心念念的味道,萝卜米糕,虾仁卷粉,大快朵颐。
  其实,这脚踏实地,满眼葱翠,耳边熟悉的乡音,比任何富丽奇妙都让人着迷,怪不得祁风很久很久之前说过,离家太久,外面的风景再神奇美妙,也没有那一刻归家来得要热血沸腾。
  劲道软糯的食物在唇齿间留香,口腹之欲的切身体会,带来的身与心的满足,眼中耳际置身于由来已久的渴望,突然觉得,幸福其实是如此的突然和简单。
  正陶醉间,一个音调怪异的声音:“这一次,真是大开眼界,到了长安,不知道还要见到什么样的惊喜。”平仄颠倒,不是萨布是谁。
  只见他一身暗纹鎏金滚边深衣,足蹬云靴,头戴巾仑,腰佩玉剑。他身材高大,腰背笔直,竟也给他穿出几分士子风流,只是不能看脸,高鼻深眼不说,他那浅褐色的双眼,一看就是番邦人士。

  ☆、迷途归宿(三)

  “噢,清月,你怎么在这,真是人生何处都相逢。”他那不伦不类的汉语大声嚷嚷,想不见装作不认识都不可能,而且他们一行三个人这么往酒家里走,均是高挑俊雅的男子,本就引人注目,现在萨布大声一喝,全部人的视线立马转到她身边,脸上没来由的一热,这几年,老脸越发的薄了。
  “你也在这吃饭!好巧?”萨布三步并成两步,走到她面前,睁大着眼,像第一次见她那样:“你穿裙子的样子真好看,像…像个仙女,对,你们大汉的仙女。”
  “仙女”的发音被他说得很奇怪,音调凌乱,傅清月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
  萨布见她笑了,也不会觉得半点不好意思,反而也嘿嘿地笑了,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在黄支国的一次宴会上,萨布第一次见到男装的傅清月,也是那般傻笑和愣怔的。
  而傅清月并不知道,她不笑则以,一笑竟是让人移不开眼的。
  萨布身后的两人走了上前,傅清月看到他们中的第一人时,笑意顿时僵在嘴角,起身并对他敛衽一礼。
  那人也不回礼,只定定地盯着她,对她的行礼视而不见,虽然面色清淡,依旧可以算是风儒文雅,可冰潭一样的眼眸,却是可以冻死人的,傅清月不敢碰触那冰冷的眼神,不仅害怕,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觉得还不是面对的时候。
  萨布虽然大神经,可他还是感觉出两人之间的怪异,左右瞧了瞧,正要开始说话,那人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说:“让萨布王子见笑了,我们国邦崇尚礼节,只是故人太久不见,似在梦中,有些诧神,对吧,傅小姐。”说完对傅清月一揖,笑意满面。
  傅清月垂眸不语,刚刚匆匆一瞥,他的五官比三年前更加深邃立体,眼神锐利逼人,身形颀长挺拔,身形料峭,熟悉的温润如玉,越发厚重沉稳,只是满脸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了眉宇间的冷意。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年纪不大,白衫儒巾,清瘦中略带腼腆青涩,清贵中又带了一些小心翼翼,他正在有些好奇地打量傅清月。
  “傅家的二小姐傅清月,中山王后的内侄卫杰。”王文谦为她二人作介绍。
  傅清月淡淡一礼,中山王后她略有耳闻,就是吕宽案牵涉其中,她出海那年被贬徙到合浦郡的皇亲,说白了,就是和傅家一样的身份待遇,原来如何尊贵,现在就如何落魄,不过遭遇相似总会产生惺惺相惜之情,自会多一份亲切。
  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灼,若有似无地飘落在她身上,让人不知所措,傅清月觉得再呆在这里,不自在到要手脚无措了,本就不期而遇,何必强求不愉快的相逢,大家虚与委蛇,便笑道:“我已经吃好,家中还有些事,就先行一步,失陪了,各位。”
  卫杰看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可能傅清月自己都不知道,她女扮男装扮演了三年,举手投足之间,恍然天成一股磊落的男子风度,配上夺目潋滟的五官,虽然肤色略深,可那巾帼风雨的气魄,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夺光异彩,让人喟叹吃惊,眼前一亮。
  王文谦依旧这么沉沉地盯着她,不动声色,倒是萨布先开口:“走了?我还没吃呢?听王公子说这里的菜很好吃,我也想尝尝。”
  傅清月无奈重复道:“你们慢慢吃,这里的特色招牌菜确实不错,你一样来一份尝一尝,保管你满意惊喜。”
  萨布一听有好吃的,已经两眼放光,完全一点也不矜持含蓄,这就是傅清月喜欢的性格,有时候,她也想像他一样率真而为,可那终究只是梦想。所以跟她年纪相仿的萨布能跟她成为好朋友,这一方的特质是为另一方的希望,也是两人相处融洽的契机。
  萨布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傅清月笑着向那两个还杵在原地的人点了点头,侧身轻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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