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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行戈-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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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韦赞道:“宁湖都监真是厉害!有了他,咱们乾元军的兵器比以前多了十数种锋利了十数倍。连弩车、转弩机、连环窍、投石车等攻城守城的机关铁械更是层出不穷,大的不说,连箭簇都有好几种,行军作战唯有西域人才能如此狠辣。我一直让迟将军把宁湖都监调到泞州来,离得近些,泞州的铁矿石矿也极为丰富。”

    纪策微笑:“宁湖啊……以前来或许可以,现在不行,争风吃醋起来迟将军怕是消受不了。”

    石韦不明所以。

    说曹操,曹操到,迟衡一掀帘子进来:“纪副使,季弦,看我捎来了好吃的。”手中端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三个咸鸭蛋,咸鸭蛋切成了两半,蛋白如挂霜,蛋黄圆如月,黄澄澄的半流油。

    后边跟进来的是宇长缨。

    纪策夹了半块,咬了一口赞道:“好吃!安州的咸鸭蛋名不虚传!”

    迟衡哈哈笑:“我在安州这么久,才知道好吃的这么多,你们看,邑阳堡的地势也像一只鸭蛋!季弦,长缨与你说了歙蛇的事吧,你们看怎么样,把箭涂上毒专挑将领射杀!”

    纪策道:“太费事,一条蛇能涂几把箭?”

    宇长缨接话:“一滴蛇血可以毒杀一百人,熬成药汁涂在箭上,就算不死也会全身溃烂痛苦不堪。”

    纪策又道:“歙蛇本就少见,一条顶多顶多杀一千人,还得百发百中。”

    宇长缨低头凝思,忽然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一用。”

    六月初十,月将圆,邑阳堡壶陂。

    壶陂乃沼泽之地,南有山如壶,故山名壶山,沼泽名壶陂。壶山道路狭隘,两边有长草。却说这日,傍晚时分,石韦领军侵扰郑奕军,被将领邢业领军反击,鼓声大作如雷响彻千里,石韦兵士少,渐渐张业占了上风。

    而且郑奕军极为迅速,才这一会儿工夫竟然围过来近万兵士,且后边还有源源不断来援。

    石韦见状不妙,引军后退。

    邢业越发军威大震,怒目圆睁,抖着盔甲手执长矛率军追了过来。且看石韦领着余兵飞驰进了壶山道。邢业微一迟疑,恐有诈,环顾左右,副将乃一勇者:“壶山道虽然道路狭隘,但总共也就不到一里,上边站不了射箭的兵士,下边设不下陷阱,将军若是有疑,末将愿率军入内。”

    难得见石韦败战,副将跃跃欲试,引马引兵狂奔,一众兵士亦激扬奋发紧随其后。

    石韦见邢业的兵追得紧,遂大手一挥:“点火!”

    天热已久,又兼早设诡计,只见壶山两侧的长草迎风而长,哔哔剥剥映得夜空顿时通红通红,浓烟随风缭绕,很快笼在路上。郑奕军一惊,以为是火攻,却见有激灵的将领大喊:“这里就算烧也烧不出什么,咱们快马跑过!”

    可不是,火烧得再旺也无非就是这一溜的长草而已,烧不出阵势来。

    郑奕军将士们立刻又引兵来追,人人穿过那浓烟只追过去,有那跑得慢的步兵穿越在浓烟中,闻见一股腥腥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喉咙发干,有那鼻子尖的兵士嘀咕:“怎么这烟里有股蛇腥味?”但早被掩盖在争先恐后的追赶中,人如潮,声如雷,一时山谷尽是郑奕军的战鼓。

    眼看他们越追越近,石韦转马奔向壶陂,亏是早有接应。

    泥沼之路不寻常,易陷进去,邢业看石韦已经逃远了,遂少不了站在壶陂谩骂不已,鸣金收兵,兵士们又从那渐渐淡去的烟雾之中走回去了。

    不提石韦回了营帐。

    得了胜战的邢业浑身不得劲:“石韦这一次来得蹊跷,走得更蹊跷,要说他挑个事端就走也太轻易了?”

    果然,不多时,半路上有那体弱的兵士吸烟过多,浑身发痒晕厥在地,有一就有二,很快就有百余人倒下了。也有那身强体壮的人掠过浓烟,只觉得浑身如长了鳞一样,奇痒难耐,抓了又挠挠了又抓,利指刮得深了,不慎一抠弄竟然抠破了肌肤,呲的喷出一股青色的水来。

    很快郑奕营帐就惶惑不安。

    有人跳进水里,结果反而更痒了。不出三日,经战的数千兵士有的浑身流脓,有的浑身溃烂不堪,更有的体弱且受伤者忧惧不已竟然就此死去。一时间人心惶惶,都猜测是那毒烟的埋下的祸根,好多郎中治了也没用,有一个老郎中见多识广:“若说全身溃烂,最可能的就是歙蛇,只是从没人用歙蛇的毒液燃烟过,暂且没有医治的药房。”

    那些个郎中将法子挨个试了个遍,只让人更痛苦。

    郑奕军中人心惶惶,一片哀凄之声,白日里一片死寂,空气中飘散着腐坏了的味道。邢业和众将领也不好过,一身烂肉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

    彼处死寂,乾元军却正好相反。

    似败实胜的石韦归来:“郑奕军着实厉害,想不到在小小的邑阳堡就放置了这么多兵士,看来郑奕铁了心要围攻安州了,这一次苦够他们受的!”

    很快,探子回来报:果如预料,郑奕军人心惶惶,军心溃败。

    石韦道:“咱们要不要杀将过去正好一窝端?”

    迟衡摇头道:“让他们的郎中折腾半个月,自乱阵脚,彼时郑奕军兵士人没死心已死,咱们再攻过去,比现在困兽犹斗好多了!长缨,你的主意不错,歙蛇燃烟杀人你是第一人。”

    宇长缨笑着说:“谢将军夸奖,还是石将军引兵之战绝妙!”

    一旁的纪策也赞了他几句:“不知道玉蟾蜍是什么样子,一物克一物,我猜玉蟾蜍可克歙蛇之毒。”

    宇长缨道:“玉蟾蜍更难得,因它可使人眼睛清明,价值连城,城东有一个五十多岁老郎中,邑阳堡已有五十年未见过玉蟾蜍了。”

    稀罕之物大抵如此。

    得了胜战迟衡很高兴,喝了点酒,趁着纪策石韦不注意,侧头亲了宇长缨一下,眼眸亮如晨星。宇长缨举着酒樽,长眉一挑,竟然肆无忌惮地回亲一下,点在了迟衡唇上。迟衡一愣,宇长缨趁机又亲了上去,狠狠一嘬,发出啾的响亮一声。

    纪策余光瞥见,借故出去。

    石韦更是耳聪目明,很快也说要去洗个澡。

    迟衡将宇长缨一把捞了过来,对着那饱满的唇狠狠吮了两口,伸进衣裳使劲揉了两下。宇长缨的胸口被揉得发疼,却笑得开怀,双手往迟衡的脖子一抱,一气跨坐在迟衡的腿上。执着酒樽的手绕着脖子饮了一口,魅惑一笑,对着迟衡的嘴唇喂了下去,酒甜如蜜。

    迟衡的唇边溢下一滴酒:“太放肆了,纪副使他们……”

    宇长缨压低了声音,如阳光下潮湿的火焰:“谁先撩拨我来的?刚才怎么没想到他们在?哼,纪副使是什么人,石将军是什么人,这会儿肯定在院子里对弈,下不了一个时辰!”说罢,舌尖一伸,舔过迟衡的喉结。

    迟衡满足地仰头,闭目,发出长长的叹声。

    只有在这种事上可以彻底放开恣意妄为。当宇长缨放下腿睡过去时,迟衡郁积的欲望也得到纾解,六月的晚风吹得浑身舒服。出了院子,还真的看见纪策和石韦在对弈,一盘棋,多半的棋子都在,半个时辰也没下完。

    纪策捻着白子说:“我最不喜欢一字长蛇阵,无处不失守。”

    迟衡看了半天忍不住提醒石韦:“快拆!”

    石韦恍惚了一下,收回神来笑着将纪策的局拆了。纪策也一笑,把白子一扔:“观棋不语真君子!今天没有兴致,明天再战,来安州半个多月了,我要出去舒一舒筋骨。”说罢,竟然不顾天黑就要出院子去。

    石韦要陪着去,被他断然拒绝。

    劝也没用,迟衡约莫猜到他心情不好的原因,笑着追了过去,也不说什么只紧随左右。明明下棋时还是含着笑的,此刻却是气呼呼的,脚步飞快——好吧,再快人就两条腿,走不了多少路。

    见院子越离越远,路越走越黑,迟衡拖住纪策的手:“纪副使要上哪里去?”

    纪策一窘:“舒展腿骨!”

    “绕着院子跑几圈也一样舒展犯的着跑这种乌七八黑的地方?还是纪副使喜欢林子里夜晚安静?这里水草多,夏夜多蛇,纪副使要小心了。”迟衡一把将纪策拦腰抱住,笑笑着伸腿一踢,月光下,竟然真的有条蛇划了一条弧线落入草丛中。

    。

 239二三九

    【第二百三十九章】

    簌簌两声那蛇就不见了踪影。

    山雨欲来风满楼;迟衡以为纪策会突然爆发把自己训一顿,便垂眉低目;袖手等待。

    谁知纪策忽然嗤的一笑:“这蛇还挺乖;说走就走;有些狠的回头就给你一口。我就是在院子里憋久了无聊;自来安州,‘以逸待劳’;什么事都没做闲得慌。”

    迟衡不信:“真的?”

    纪策弯腰拔起一根白茅;绕在手上悠然地说:“去年夷州出奇的冷;我们卷了厚厚的白茅做床垫子;用白茅烧的烟熏肉、肉有草香味;好吃。若是裹着泥的烧鸡,用白茅燃烧的话也比平常柴火烧得好吃。”

    迟衡哭笑不得,难道纪策是馋了?

    纪策慨叹:“你看这月下景致多好,冬天就没这等惬意。”

    白日的燥热渐渐退下,清风袭过衣袖,袭过青青草,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惬意是惬意,也有着说不出来的诡谲。迟衡环视了一圈,远山在月下如剪纸分明,近处全是高高的草,风吹如浪,很安静。

    纪策仰望天空,后退两步,不知不觉退进暗色,忽听嘎吱两声,纪策心叫不妙,但已来不及了脚下一崩身子骤然向后倒。

    迟衡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手。

    一股几乎脱臼的力道将纪策瞬间拽了出来。两人一身冷汗,回看那伪装得极妙的陷阱,杂草掩饰着。

    风吹草丛,窸窸窣窣声更加急促了。

    迟衡用力拉住纪策,沉声道:“纪副使,房中看月一样惬意,回吧。”他的话不容抗拒,动作更是强硬,几乎容不得纪策说不,飞快地奔出原野,好在,并没有什么东西追上来。

    二人一言不发健步如飞。

    等进了院子,迟衡才舒了一口气,松开纪策的手:“刚才那地方诡异得很,我以为会有乱箭射出呢,想不到——是我太多疑了,纪副使,还是,在这里看月吧。”说罢,狡黠一笑。

    狡黠得几乎让纪策疑心他是故意的。

    这里的月也不错,上有明月,下有灯火,远处有狗吠声音,近处有织布的机杼声。见他不说话,迟衡又说:“纪副使,你总是这样,生气和不生气都一个样子。”

    “……什么样子?”

    “就是让人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该笑的时候笑,不笑的时候也不会阴沉——不过,刚才你真的生气了吧,是怪我太胡作非为吗?”

    纪策语塞,仿佛自省一样喃喃:“我生气了吗?”

    因了昨晚的那席话,迟衡想纪策大概是想吃烧鸡或者烧肉了,所以脾气变得暴躁易怒。遂向宇长缨询问,宇长缨懒懒的,沉吟半晌:“烧鸡?烧肉?回汀集市上有一家烤乳猪味道绝妙,就上南子星花腌成的酒,别有风味。”

    想一想都垂涎欲滴,迟衡兴冲冲地跑去集市。

    柴米油盐酱醋茶,集市里应有尽有,熙熙攘攘声音嘈杂,人群摩肩接踵,挑担子的人也不嫌挤愣是往人多的地方钻。迟衡已经很久没有混迹人群中了,挤一挤别是一种乐趣,二人一身素装,大热天被挤出一身汗,好容易到了那家店子,掌柜的扇着汗说:“两位爷稍等,大热天的没几个人吃油腻,我这就给你们杀去。”

    现杀,干等不是法子。

    迟衡在集市上转悠了一圈,见着好玩的东西也要多看几眼,旁边有人玩杂耍,胸口碎大石,光膀躺钢刀,惊险无比。只见玩杂耍的小伙子身体精壮,鼓起一身劲,慢慢地躺在刀刃发亮的钢刀上,看得人心尖发颤。

    引得众人一阵倒吸气和喝彩。

    迟衡看得津津有味,一个没留神,回头宇长缨就不见了——兴许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了,大活人当然不会丢,就走丢了,整个集市也就这么点儿大,迟衡舍了精彩的杂耍,狐疑地四处看去。

    卖布的、卖竹筐的、卖飞禽走兽的,还有一个辣粉摊,摆了五六个桌子,一溜吃辣粉的,许多人甩开膀子吃得浑身是汗,抹一把额头继续吃。宇长缨对衣食住行最是感兴趣,迟衡朝着辣粉摊出走过去,果然瞥见一抹艳色。宇长缨站在摊子旁,却不是向着摊主,而是却向着前方,头微扬。

    迟衡在宇长缨的斜后方,人多,幡多,杂物多,看不到他面前的是什么。

    一抹疑虑涌上,迟衡挤了过去。宇长缨察觉,回头,见是迟衡,遂笑着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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