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朝的太监-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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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翰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怎能瞧不出他的鬼心眼儿,一时脸都气绿了,暗说好你小子,老爷的竹杠你也敢敲!但脸上却堆下笑来,道:“咱们都能信着老弟,你要是办不成,那就没别人办的成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壳的怀表,上面镶着老大一颗猫眼,咬着牙的塞到萧然手里。其他人一见就明白了,什么扳指啦,手串啦,鼻烟壶啦,纷纷塞过来,弄的萧然倒挺不好意思的,很是坚决的推辞了一番。
直到载垣忍无可忍的说了句“不收就是不给面子瞧不起人”,萧然才勉为其难的揣了这一兜子的小宝贝。来到咸丰房外,叫了两声“万岁爷”,见没人应,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咸丰这时正斜倚在窗边,呆呆的看着半天的星斗发怔。地上散落着一些战报,撇眼一瞧,无非是什么洋夷自永清、通州分兵北犯,一路烧杀抢掠,进逼北京;什么僧王、瑞麟部兵弁溃散,前锋营、护军营、步兵营、神机营四营均已伤亡过半,倒霉的胜保又一次遭到洋兵截击,几乎全军覆没……于是萧然非常理解咸丰为什么要杀人了。
咸丰沉默良久,忽然低声吟道:
“独自莫凭栏,
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声音粗哑中带着一些颤抖,惆怅里透出无限凄凉。萧然听了,也忍不住替他叹了口气。这首《浪淘沙》是当年南唐后主李煜所做,咸丰这时拿来吟颂,其心境可窥一斑了。稍稍一想,也吟了一首词:
“乾坤能大,
算蛟龙、
原不是池中物。
风雨牢愁无着处,
那更寒蛩四壁。
横槊题诗,
登楼作赋,
万事空中雪。
江流如此,
方来还有英杰。”
咸丰一时听的入了神,竟忘了回过头来,喃喃道:“横槊题诗,登楼作赋,万事空中雪……文山先生果然好词,国虽亡而正气犹存,身将死而雄心不灭,堪令吾辈汗颜呐……”反复说了几遍,这才想起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萧然,脸上露出一丝木讷的笑意。
萧然看了他的脸,不觉吃了一惊。这哪还是那个堂堂的一国之君呢?咸丰原本相貌很是英俊,可惜经过病魔和兵祸的共同摧残,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已经憔悴的不成人样。额角一直到项下是蜡黄色的,只在颧骨上挑着一抹诡异的潮红,眼窝塌陷,两个眼珠象给一道无形的线系住了一样,连转动一下都显得很艰涩。
见了他这般模样,任谁都会觉得不忍。萧然也忘了请安,走上前替他把窗子关好,道:“秋凉了,夜静更寒,万岁爷您要保重龙体,毕竟咱泱泱大清国还得靠您撑着呐。”
咸丰苦笑一声,摇头道:“还撑个屁啊,现在倒是有人来撑撑朕才好。今儿这一战,还得你这个奴才来救驾。唉,大清无人,大清无人了!”
萧然心说你要真有这心思,就好好问问自己为什么吧。“万岁爷也别这么说,今儿这一仗,也不是小三子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另外两只部队吸引了洋鬼子的大部分火力,火器营那点人手是决不可能打开敌人的包围圈的。”
“呵呵,你倒不贪功。上次碾子山大捷,明明是你的手笔吧,你却把功劳都推给了胜保他们。要不是额龙泽偷偷给我上了道折子很是夸了你一番,我还真以为没你什么事了呢。”咸丰说了这一番话,身子就觉得乏了,让萧然伺候着靠在锦榻上。咳嗽几声,忽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因为知道迟早要被鸩死,所以才不肯居功,索性做了人情推给别人?”
萧然脸色登时就变了,情不自禁的摸向腰间的那把六连发手铳,不过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手又若无其事的垂下,平静的道:“奴才不敢隐瞒,确实有这个原因。”
“嘿,你对朕还算是诚实。”咸丰微微仰着身子,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不错,大清祖制是不允许太监做监军的。不过你碾子山立功在前,今儿又救了朕的驾,还有外面那一帮子……一帮子废物。唉,你越是忠心立功,倒越是让朕好生为难!”
萧然一怔,道:“万岁爷的意思是……”
“鸩酒总归是要赐的,不过你小三子一向福大命大,能不能鸩死你,朕可就不知道了。”咸丰说完还故意叹了口气。
萧然又惊又喜,脱口道:“啊,皇上是说……萧然谢主龙恩!”扑通跪倒在地,咚的磕了个响头,倒把咸丰吓了一跳。
“谢恩就免了,这监军的差事,朕本来就不好给你什么封赏。”咸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可惜啊,怎么你偏偏就是个太监!”
萧然心里不禁一动:趁着这个机会,要是把我是假太监的事情说出来,不知结果会怎样?没等他开口,咸丰又接着道:“也难得皇后有这份心思,竟能给你调教的头头是道。对了,你到坤宁宫也有几年了吧?皇后还真惦记着你。因为让你做了监军,前儿个她还跟朕闹的好不痛快呢。哼,能让她这么上心的奴才,也就你这一个吧。”
……,萧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千言万语还是咽回肚子里吧。“万岁爷,外面那些大人们,您看……”
“打发了吧!看见他们就心烦。”咸丰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也跪安吧。吩咐着,明儿一早还京。”
“庶。”萧然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载垣他们都远远的在假山那侯着,赶紧把他叫过去:“怎样怎样,皇上怎么说?”
“没说的。托各位大人的福,小三子今天嘴巴利索极了。”
回去的路上,摸着口袋里的这几件小玩意,估摸着哪一件都价值不菲。萧然就有点兴奋,忽然又想起咸丰说过的额龙泽偷偷上了奏折,心说这家伙手还真快,肯定是咸丰对自己还不放心,才埋的这么一颗棋子。不过老额这人倒真是挺实在的……
正胡思乱想,旁边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萧然猛的一扭头,只见一棵梧桐树下,赫然正站着一条人影!黑衣黑裤,黑色的头巾面罩,整个人几乎跟黑暗融为一体!
大惊之下,萧然回手去拔腰间的火铳,却见那人微微拱了下手,轻轻说出三个字:“‘爷’有请。”
神秘人出现了!萧然缓缓松开了手,额角不知不觉泌出了一层冷汗。
事实上他一直希望能亲眼见到这位神秘的‘爷’,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微妙的时间和地点里。龙王镇刚刚救了圣驾,还没来得及回到京城,神秘人却在这里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黑衣人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萧然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脑袋便嗡的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座废弃的破屋子里,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霉味。一只火把插在墙上,火苗腾起的热气把椽下的一张蛛网冲的东飘西荡。
“恭喜你啊,萧钦差!”一个低沉而且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萧然想回头去看,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不能动弹,心里顿时一沉。
“你是谁?”
扑!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脑后,萧然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他的手铳。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不会杀我。如果要杀我,你就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弄到这里。”
枪口猛的向前一顶,那声音陡然变的尖锐:“这样说来,龙王镇救驾,你是故意这么干的?”
萧然一时吃不准对方什么意图,沉吟了一下道:“不,突围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被围在里面的是皇上,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足足过了盏茶的时间,枪口终于慢慢挪开。“好胆色。我手下八百死士,能有你这份胆量的还真是不多。”那声音顿了一顿,又道:“你的监军大概做不了多久了。龙王镇一败,圣驾必然北狩。你不用担心会被鸩死,有我在,自然会保你无事。准备好随驾去承德,那边会再有人跟你联络。不过……”
咕咚!一个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接着骨碌碌的滚到了前边。萧然就着火光看去,猛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乱蓬蓬的头发,惨白的皮肤,圆睁的双眼,血肉模糊的半截脖项……
人头!
额龙泽的人头!
一个当朝三品大员的人头!
巨大的恐惧让萧然的胃开始剧烈的痉挛,忍不住要呕吐出来。几个时辰之前,这个壮实的熊一样的汉子还活蹦乱跳,没想到他幸运的躲过了洋鬼子的枪炮,却没能躲过黑暗里自己人举起的屠刀!萧然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虽然你是我最得意的一颗棋,但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如果你的手再伸那么长,下场和他一样。”
嗤!一柄匕首掠过肩膀,割断身上的绳索,去势未歇,夺一声钉在哦龙泽头颅的旁边。刀身颤颤,闪烁的寒光映的老额那张惨白的脸孔越发狰狞。
萧然霍然转身,整个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残破的窗纸哗啦哗啦的响,窗边静静的躺着他那只六连发手铳。
天还没有亮,萧然脱下外衣,包了老额的人头,走出屋子。门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连走带跑的很久才来到大街,辨明了方向,一路奔回火器营的驻地。段兴年正在门口急的团团转,看到他连忙迎了上来:“我的大人,你这是跑哪儿去啦?路姑娘一直在等你,都快急疯了!”
“雪瑶没事?”萧然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许多的疑团在脑子里缠成了一团乱麻,但是现在,至少有一部分谜底可以解开了。
天色渐渐发白,桌上仍然亮着如豆的灯火。
“你……还不睡?”雪瑶起身给他披了一件衣服,“早上天凉,小心身子。”
“啊?哦……”萧然漫不经心的答应着,脑子里正飞速调动神经,把所有关于神秘人的信息重合到一起。
老额的死,最直接的原因无疑就是龙王镇救驾。这样看来,咸丰的这次御驾亲征,决不会是表面这么简单,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惊人的阴谋。
唆使大臣联名上折的人是肃顺,而萧然最初怀疑的那个神秘人,也正是肃顺。真的会是他么?萧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用这么直接的办法置咸丰于死地,就算阴谋得逞,也要背上个“倾危宗社”的千古罪名,搞不好因此掉了脑袋,在古也不乏先例。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咸丰被围龙王镇,如果真的被洋兵或杀或俘,谁将得到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萧然眉毛忽然一挑。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朝廷必然要效仿前明英宗土木堡之祸,择立太子。咸丰的儿子载淳只有五岁,不可能处理政务,那么朝权就将落在奕䜣和肃顺之间。且不说肃顺是不是要被问罪,单说奕䜣是主和派的代表,这个时候能维持政局、处理国务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辅政恭亲王,这辅弼幼主、代总国政的差事,十有八九要落到他的头上。那么奕䜣也就可以假借襄赞幼主之名,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朝权揽到了手上!
想到这里,萧然倒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次在颐春园奉旨YY,奕䜣对自己颇为苛责,倒是肃顺在一旁极力维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误以为肃顺才是那个幕后的神秘人。现在想想,还分明是个韬光养晦的计策。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位恭王。
接下来该怎么办?萧然的眉头皱了一下,眼神却变的更亮了。不管怎样,雪瑶现在安然无恙,说明火器营的这些兄弟中,应该没有奕䜣的眼线。想到这里他浑身的热血都开始沸腾,一拳砸在桌子上:“有了这一票人马,那么,我们就来斗一斗法!”
“傻子。”旁边响起一声娇笑。回头一看,原来是雪瑶,整个身子都缩在被窝里,只露着个脑袋看着他,小脸儿红扑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说不出的俏皮可爱,“你……不想呀?”
“啊?”萧然楞了一下,跟着就饿狗似的扑了过去,“想!想死了!”
“想也不行。”雪瑶毫不留情的甩过来一个后脑勺,“那个来了。”
“……”
再说咸丰,身子本就羸弱,经过这一番惊吓,半夜竟发起高烧来,随驾太医连着灌了几幅汤药也没见起色。第二天一早,前方传来战报,说有六七千的洋鬼子正向兴元方向开来。载垣、景寿等忙护送圣驾还京,萧然借口阻击洋匪留了下来。
兴元县没有驻军,只有地方团练不足千人,武器清一色的大刀片子,守城基本上属于不可能的任务。县丞吴闵之比较想得开,天没亮就搬了大小老婆金银细软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