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国-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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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十八里堡的百姓;来找柳大人领赏的。”赵定安朗声答道。
那年轻人丢了扫把走过来;盯着赵定安看了几眼;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新任知县姓柳?”
“我们是从兰州府过来的;两月前兰州府贴出悬红告示缉拿悍匪牛二;他行劫的时候被我们杀死;所以我们带着尸体一路从兰州府跟过来;就为了领那一千两的赏银。”元封解释道;又从怀里摸出那张告示给年轻人看。
年轻人不去接告示;只是问道:“牛二的尸体在哪里?”语气中有一丝急切;又有一丝欢畅。
“就在门口;大人请看。”赵定安跑过去将草席打开;露出牛二已经有些变形的尸体;那年轻人赶紧捂住鼻子;强忍着恶心看了两眼;点头道:“没错;确实是牛二;赶紧将这厮的尸体扔了吧。”
“既然大人确定是牛二;那就请把赏银发了吧。”元封道。
年轻人哈哈大笑:“牛二武功不差;又有几十个打手;怎么会被你们杀死?我看他心窝正中一箭;准头和力道都是一流的;难不成是你们中的某位射的?”
众人交换一下眼色;心中都感觉不妙;难不成这人又要赖账。
“想必是牛二被旁人杀死;你们捡了个便宜;把尸体抗走了;这可是冒功领赏啊;我不责罚你们便是开恩了;还想要赏钱;真是可笑;赶紧把尸体找个地方扔了;别在这里捣乱。”年轻人说完;径直转身去了。
“若是我们能证明牛二确系我们所杀;是不是就可以领赏?”元封在他背后不动声色的问道。
“证明?怎么证明;让牛二活过来说话么?赶紧走;爷没空陪你们几个小叫花子。”年轻人很不耐烦的摆摆手。
赵定安气得要过去打人;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两个仆役赶忙过来阻止;正吵闹间;衙门正堂里传出声音:“靖云;何事喧哗?”
“爹;几个叫花子抬了牛二那厮的尸首来领赏;孩儿正在打发他们。”
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中年官员从堂中走出;白净面皮;三绺胡须;气质与这破败的衙门格格不入;胸前的补服和乌纱帽都说明他正是芦阳县的父母官。
“是尔等诛杀了牛二?”知县大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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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时代 1…25 当保长
“正是我等杀的牛二。”四人一起答道。
“尔等为赏金而来?”知县问道。
“正是。”又是齐刷刷的回答。
“好;随本县来。”
四人跟着那知县来到所谓的正堂之上;这芦阳县衙门实在寒酸;就连正堂上悬挂的“明镜高悬”的牌匾都掉落下来;地上连块砖都没铺;就是黄土夯的地基;县太爷的公案也破烂不堪;上面空空如也;惊堂木、笔架、签瓶这些必备的道具都没有。
虽然衙门破败;县太爷的威风却丝毫不减;袖子一抖;往公座上一坐;不怒自威;俨然是一县父母。
“升堂。”没有惊堂木;柳知县就直接拿手拍桌子;一声令下;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差役丢了扫把;快步来到公堂之上;手里连个水火棍都没有;只好叉着腰压低嗓子喊了两声:“威武。”总算是聊胜于无。
“堂下何人?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俺们一不是原告二不是被告;为啥子要跪?”赵定安这个愣头青居然敢顶撞县太爷。
不过元封却率先跪了下去;口称草民参见知县大人;赵定安等人见状也只好跪了下去。
被无知小民顶撞;知县大人并未动怒;因为他本来就没对这些化外之民的教养程度抱太大希望;此刻见他们懂得进退;便不再追究;问道:“衙门外所停那具尸首可是兰州牛二?”
那名叫做靖云的青年人在门口答道:“爹;孩儿验过了;确系牛二无疑;他胸口那条刀疤还是我留下的;错不了。”
柳知县捋捋胡子;问赵定安道:“四人中你年龄最长;你来答话;本县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么?”
赵定安答应一声;然后两人一问一答;知县用的都是些平实易懂的话语;很容易理解;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弄了个清清楚楚。
“为民除害;很好;你叫赵定安是吧。”柳知县再次确定了名字之后;提笔刷刷写了几个字;在纸上用了自己的私章;道:“这个你们且拿去吧。”
赵定安上前将那张纸拿过来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他一个也不认识;只好拿给元封看;元封一瞥之下;大为惊讶;原来这个居然是一张欠条。
兹欠十八里堡乡民赵定安等人花红悬赏纹银一千两;空口无凭;立此为据;芦阳县正堂柳;下面一方小印;篆刻着柳知县的名讳:柳松坡。
“封哥儿;这上面写的啥?”
“这是县太爷给咱们打的欠条;白条子。”
一听这话;赵定安急了;“老爷;俺们急需这笔银子啊;!”
“大胆!老爷答应给你们赏金就已经很开恩了;还想得寸进尺;我看你们是财迷心窍了吧。”靖云公子怒道。
“什么财迷心窍;和牛二这一仗;马帮死了六个人;俺们也死了一个兄弟;这银子难道不该得么!”赵定安毫不畏惧;站起来和柳靖云怒目而视。
“哼;谁知道这尸体是不是你们捡的;就来诓骗官府。”柳靖云鄙夷道。
“你!”赵定安眼睛一瞪就要动手。
“不得无礼!”知县大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饱含了威严;让想动手的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柳知县走下公座;和颜悦色道:“缉拿牛二的告示是本县在兰州府任上出的;下一任知府肯定不会认账;既然你们几百里地追过来了;本县也不会赖账;不过芦阳县的境况你们也看见了;就连本县的衙门都是家徒四壁;又哪里来的千两纹银;所以只好打个欠条给四位了;等本县的俸禄到了;自然打发人请你们来领;你们意下如何?”
作为一方知县;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客气了;四个少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人家认账;这笔帐就只好先欠着了;元封领头给知县大人行礼道别:“谢过大人;俺们把尸体抛了便回去了。”
“且慢;虽然本县没有银子赏你们;但是却可赏你们其他好处。”
四人狐疑;不明白知县所言何物;那柳知县从公案下面翻了片刻;拿出一块木头刻的印信说道:“芦阳县已经三年没有官府存在了;一切制度尽皆崩溃;盗匪肆虐;民不聊生;本县在来此上任的途中就下决心要重整地方武备;让马贼无藏身之所;从此在我芦阳绝迹;尔等既然练习武艺保境安民;本官就给你们一个正经出身;我朝定制是十户为甲;十甲为保;十八里堡有百户人家;正好是一个保;这印信便是官府给你们的合法持有刀枪弓箭的凭据;可要收好了。”
赵定安把那块木印接了过来;四个人凑在一起仔细观看这枚造型简单到极致的印;吹掉上面的灰尘;能看见四个阳文:保甲第九。
“至于谁来做这个保长;就由你们自己做主吧。”柳知县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门口的衙役便喊道:“退堂了。”
少年们给县太爷磕了头;在柳靖云鄙视的目光中退出了县衙;拉着牛二已经渗出尸水的尸体走了;那柳靖云才走上堂去不满地说道:“爹;你怎么就相信那几个小鬼的话。”
柳知县道:“十日前从兰州府出发的时候;这四个少年便赶着马车在府衙附近等候;想必就是来找爹要赏银的;今日他们又在芦阳出现;而且马车变成了驴车;来回八百里路程;也真难为他们了;而且那姓赵的少年所答之言;不像有假。”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相信几十个娃娃便能镇得住这些马贼?其实这些所谓的马贼不过是些落魄的农牧民和逃亡的士兵罢了;若是朝廷真有决心肃清;一营骑兵就足够了;可惜……唉;不提也罢;为父一年之内连遭七次左迁;对于朝中这些人的作为已经失望透顶了。”
柳松坡走出公堂;来到院子中;透过敞开的大门望着这破败凋零的县城;昔日的种种荣光浮上心头;他走了几步;轻轻吟出一首诗来: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吟完之后;柳松坡自嘲的笑了笑;道:“不知道西北边陲的苦寒比起岭南的瘴气如何;他们以为靠不停地贬官;靠艰苦的条件就能打垮我么;其实在我看来;在芦阳做知县起码要比在兰州做虚衔的知府要强的多;起码方圆几百里没有那些贪官出没;条件艰苦又如何;想当年我连点蜡烛的钱都没有;就靠邻居家的灯火来读书;照样连中三元;金榜题名;如今起码有油灯;有笔墨纸砚;已经很好了。”
柳靖云听到父亲的独白;忍不住道:“父亲;皇上一定会重新启用您的。”
柳知县道:“靖云啊;为父已经到了芦阳;再往下贬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了;你还是回去吧;毕竟你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前程。”
柳靖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大人;孩儿不走;孩儿要保护您。”
柳知县叹一口气:“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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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里堡;胡瘸子酒馆;头面人物再次齐聚;商量如何处理元封带回来的这枚“官印”。
“这保长也算是朝廷的官吧?”
“怎么不算;还是武官呢;有了这印信;娃娃们练刀练箭就是朝廷点过头的;就是官军。”
“什么官军;是团丁还差不多;官军里可没有保长这一级官儿。”
“团丁就团丁;总比那些马贼强。”
乡亲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不管怎么说;他们对元封这一趟兰州之行还算是满意;虽然没能拿回银子;但是有欠条在手;还有知县大人赐的印信;等于说十八里堡又重新回到朝廷的怀抱;不再像那没娘的孩子;整天受贼寇的欺负了。
“可是;有了官府就会收税啊;咱们就这几亩薄田哪够交税的啊;要论刮地皮;官府可比马贼还厉害啊。”一个老头悠悠的说道。
此言一出;大伙的热情都被一瓢冷水泼醒了;几年前官府还在的时候;那些压榨历历在目;这个税那个饷的;恨不得把老百姓最后一粒口粮都抢了去。
自从三年前芦阳县令被人灭门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官家的人来过;成了标准的没有王法的地方;马贼手中的刀就是规矩;不过马贼抢归抢;总是给百姓们留条活路;就好比养着能下蛋的母鸡一样;不比那黑心的官府;连下蛋的鸡都要杀了吃肉。
如今芦阳县里又来了县官;难不成三年前这种日子又要重来;众人不敢往下想了;都沉默不语。
忽然元封开了腔:“县上只有两个差役;就连打扫都得县太爷的公子亲自来做;他凭什么来收税;就算收了;又拿什么往回运;难道靠兰州府的官军们?我看他们才懒得为这几两银子奔波呢;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若是那县令体恤民情便好;该交的咱们不会少给;若是他敢搜刮民财;前任知县便是他的榜样。”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话说得够狠;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杀了便杀了;谁知道哪个下的手;三年前那案子至今没破;就算再杀一个县令;怕是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封哥儿有见识;这方印信你就留着吧;从今后;你就是俺们十八里堡的保长了。”
十八里堡实行的是普选制度;大伙七嘴八舌一致同意由元封出任保长之职;反正官府也没规定年龄限制。
从此十三太保这支小型武装便披上了合法的外衣;私盐也变成官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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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时代 1…26 贩夫走卒
元封当了保长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给手下这些人打造盔甲;铁盔铁甲想都不敢想;要知道一套朝廷禁军制式的铠甲徐需用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叶;重达四十八斤;要一个娴熟工匠四个月才能制成;就凭十八里堡的人力物力;根本无法完成。
而制作皮甲就简单多了;用熟牛皮制造便可;刮掉牛皮里面无用的附着物;用木缒敲击数百次;令皮革平整密实有韧性;然后叠加起来;就是制造皮甲的半成品了;用这些大片的皮革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再用皮条编起来;就是一件皮甲。
西北之地;牛羊成群;原料不成问题;能处理皮革的匠人也好找;按照元封的要求;所有的皮甲都要有七层叠加;按理说一般皮甲两层就够了;但是十三太保人数少;经不起伤亡;所以必须七札之甲;把防御性能做到最好。
上次邓子明帮忙从西域捎来二十把弯弓;都是突厥人使用的骑弓;比他们原先使用的中原弓要短一些;力量也更大一些;弓身没有上弦的时候;反弯过去像个半圆;上弦的时候需要用全身力气;极其费事;这也证明了弓的力量之大;就连力气最大的赵定安也开不了几次弓;不过箭都是好箭;一水的雕翎。
年轻人争强好胜;都去拿那突厥弯弓去练;反倒没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