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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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廷躲开曾芳林的手,曾芳林把倔强的孩子抱在怀里,“你想不想上学?你长大是要继承家业的,不认字怎么行。我送你去学校,你要听话。”
曾芳林收养了一个女孩叫叶玄清,比韩廷大一岁,和韩廷同班同桌。韩廷去哪里她跟着,韩廷吃什么她吃什么,早上被司机送去学校,晚上一起被接回来。叶玄清是距离韩廷最近的人,但两个孩子没有说过话。
韩廷知道他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告诉给曾芳林,这个叫叶玄清的女孩子是他甩不掉的监视器。五年级,韩廷个子长得快,比叶玄清还要高出一个头,叶玄清像影子但是已经习惯。
韩廷不记得那天为什么不高兴,会翻过那一米多高的矮墙,得意地看着叶玄清在这边急红了脸,那是韩廷第一次尝了叛逆的甜头。
韩廷没有上课去塘边的树下睡了半天,到放学时间才回学校门口等叶玄清。那天没有等到叶玄清,却等来了家里的青姨,青姨说,“叶小姐被接回去了,我们回去吧。”
那天曾芳林没有打韩廷,她用细又结实的衣服架敲叶玄清的手掌,“我为什么养着你?”
“跟着韩廷。”叶玄清跪在地上,小身板挺得笔直,诚实回答。
“连人都跟不住,我养你做什么,明天你收拾东西走吧。”曾芳林打累了把衣服架放在桌上,她在外人面前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鲜少发脾气。
叶玄清跪在地上没有起来,通红的手掌垂在身侧,低垂着脑袋,红了眼圈。韩廷被要求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幕,他害怕又胆怯地跪在叶玄清旁边,“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
曾芳林把韩廷扶起来,爱怜地摸他的头,“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打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做不好,有人会因为你的做不好而受罪。”
这后来成了曾芳林的教育方式,她发现比打骂韩廷更有效的方式,只要她打叶玄清,韩廷就会乖巧听话,屡试不爽。
叶玄清被打的是右手,几天她不能握笔。韩廷晚上偷偷进叶玄清的房间,伏在地上把已经做过的作业再做一次。叶玄清瞪着眼睛看韩廷,“你做什么?想让我再挨打吗?”
韩廷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他小声却坚定地说,“我不会再跑了,不会再让你挨打。”韩廷说到做到,他没有再翻墙没有再离开过叶玄清的视野。
十几岁,韩廷是个大男孩,叶玄清是个大女孩,他们还是凑到一起玩一起闹,可渐渐变得不一样。十五岁生日过了一个月,韩廷吻了叶玄清,叶玄清没有推开她,蜻蜓点水的亲吻,分开时两个人脸通红,不敢看对方,手却是一直拉在一起。
韩廷和叶玄清谈恋爱了,瞒着曾芳林,他们以为他们做得天衣无缝,他们以为曾芳林哪怕有那么一点心疼他们。韩廷和叶玄清第一次被允许和同学去旅游,两天一夜的旅程,这是韩廷和叶玄清第一次在外面住。
他们第一次看到对方的身体,叶玄清是羞涩的,她背对着韩廷,期待又害怕。韩廷是胆怯的,他小心翼翼从后面抱住叶玄清,做十几岁力所能及的承诺,“等我们结婚。”叶玄清红着脸点头,他们抱着一夜却什么都不敢做,以为会有大把的未来。
等他们回去,才知道曾芳林为什么肯让他们去旅游,因为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聚会。曾芳林要把叶玄清送人,一个肥头大耳油腻的中年男人,那人有妻有子却看上了十几岁的叶玄清。
韩廷求曾芳林,求她放过叶玄清,他一定听话。
“韩廷,叶玄清是你的软肋,与其以后被人利用,不如我现在就抽掉。”曾芳林说,“韩家现在遇到麻烦,需要他的帮助,为了你爸爸留下的家业,必须把她送人。”
叶玄清对曾芳林来说,就像多年前那只小鸟,被选中是因为韩廷喜欢,被抛弃,同样是因为韩廷喜欢。
韩家有很多间房间,韩廷被锁在房间里能听到叶玄清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她一定很害怕。韩廷跳出窗户,瘦弱的他踹开那扇门,用凳子砸晕那个肥胖的男人,伸出手对缩在角落里发抖的叶玄清说,“过来,我们走。”
韩廷带着叶玄清跑了几天几夜,他们被禁锢的世界中这已经是最远的距离,可还是被曾芳林派出来的人轻易找到。
曾芳林还是没有打韩廷,她叹口气说,“你打伤李董惹得他发脾气,这次他不要玄清,要送她住牢。”
那几天对韩廷来说是难熬的,他按曾芳林说的去做,等他从车上下来只看到一辆开出韩家的车子,车里坐着叶玄清和一个只看到背影的男人。
韩廷拼命跑,他叫着叶玄清的名字,车里的叶玄清听到韩廷的呼喊,她趴在窗户上,捶着窗户,可她出不来,只能任由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嘶喊声再也听不见。
“你答应过我放她的,你骗我。”韩廷哭着喊。
“向荣添答应帮我们解决问题,他是我们得罪不起的。”曾芳林说,“韩廷,你是我儿子,一辈子都是。”
韩廷拼命捂住头,用力喊叫,身子蜷缩成虾米,可那魔怔一样的话语仍旧在他脑中,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挥不开。韩廷永远逃不开曾芳林的掌控,她总是用微笑的脸面对着他,他的母亲让他感到害怕。
“韩廷韩廷。”薛芮欢不知道韩廷为什么突然抓住她的手,又为什么莫名其妙浑身抽搐着蜷缩成一团,她用力喊叫他的名字却没半分作用。
“我听话,你别打我,不要打我。”
“我不跑了……”
“求求你……”
“不要……”
韩廷一直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嘟囔了什么听不清楚。
薛芮欢认识韩廷已过半年,韩廷总是温和的带着微笑,总是波澜不惊,总是带着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他最大的面部表情就是蹙眉表示不耐烦,但他还是会听别人说完。
薛芮欢一直以为这是韩廷的良好家教,觉得他呆板无趣。现在,她觉得从来没看得懂这个男人,他长相英俊家世良好,却喜欢穿女装,次次被噩梦惊醒。
薛芮欢躺在韩廷身后,她伸手放在他腰上,抱着他。韩廷缩得轻一些,薛芮欢再靠近一点,整个人贴着他后背,“韩廷不怕,没有人打你,你很安全,韩廷不要害怕。”薛芮欢拍着他的肩膀一遍遍的安慰。
韩廷在她怀里转个身,用了双倍的力气回抱着她,“玄清。”这个名字叫出声,嚎啕大哭。
原来,笑着并不代表开心,而是要掩饰别种情绪,只有在梦里才敢发泄。
韩廷模糊记得有个人抱着他,是谁他没看清楚。早上起床在家里看到在厨房忙活的薛芮欢,他停住脚站在原地,吃惊地看着她。
薛芮欢明朗地微笑着打招呼,“早上好,你今天起得挺晚。”
“昨晚……”
薛芮欢没等他说完就打断,“昨晚怎么了?不是你赶我回家的吗,喏,早上来给你做的早餐。”
“你昨晚回去了?”韩廷迟疑。
薛芮欢用力点头,不解地看着韩廷,“不然我在哪里?”
“没什么。”韩廷心有疑惑。
薛芮欢已经吃过早餐,她把用品放进包里,叮嘱韩廷,“我给你做了早饭,你记得吃。”
韩廷微笑着抿了抿嘴角,客气地说,“谢谢。”
“其实你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薛芮欢说,脚已经迈出家门,看到韩廷僵硬住的表情,她又探头进来,笑嘻嘻地,“其实你穿女装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韩廷夹着糊掉一半的鸡蛋哭笑不得,等门关上,他才笑。眼睛眯着、颧骨高耸、嘴角裂开,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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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 薛芮欢对韩廷的母亲曾芳林心里总有股戚戚然的感觉,可长辈打来电话她又不能不接。尽管看不到曾芳林的人,薛芮欢几乎弯腰贴在桌面上,“伯母,您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你们呢?”曾芳林温柔地问。
“我……我们挺好的。”薛芮欢想曾芳林想听到的应该是韩廷的情况吧。
“下周六,家里有活动,你陪韩廷回来吧,我介绍些朋友给你认识。”曾芳林说。
薛芮欢没有胆子说不好,客套几句挂掉电话,摸了摸脑门上一层薄汗,她竟然这样害怕曾芳林。
倒不是曾芳林长得恐怖,相比较自家母亲的标准中年妇女发福模样,曾芳林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几岁。她每次对薛芮欢说话时面带微笑,薛芮欢却脊背挺直后背发寒,无法解释的条件反射。
薛芮欢向韩廷转达了曾芳林的意思,“你妈妈没有告诉你?”薛芮欢不解,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曾芳林打电话给韩廷,韩廷通知她的吗?
“不知道。”韩廷淡淡地说。
薛芮欢惴惴不安,“那我可不可以不去?”
“为什么?”韩廷疲惫地揉着眉头。自从那天薛芮欢说他笑起来不好看,他鲜少再标准化的笑容,反倒越来越透露自然的情绪,比如此刻,他大脑昏沉得想要睡觉。
薛芮欢豁出去直接说,“你们生意场上的人,我不认识,去了没意思。”
“去吧。”韩廷闭着眼睛,声音轻飘飘的,“陪我。”
“什么?”薛芮欢没听清楚。
韩廷睁开眼睛,温和地笑了笑,“陪我一起去,我妈很喜欢你。”
“你呢?你喜欢吗?”薛芮欢差点张口说出来,到底是底气不足,唯恐他说“不喜欢”,反倒更尴尬。
薛芮欢再回神过来,韩廷已经靠着沙发仰头睡着,浓黑的眉头轻轻地皱着。薛芮欢轻轻伸手过去,抚平两眉之间的山川,韩廷鼻梁高,她手心贴着高挺的鼻梁,温温热热的呼吸拂过手心。
薛芮欢不知在想什么,从眉心往下,顺着鼻梁骨到凹着的人中,再到淡淡颜色的薄唇。薛芮欢和韩廷亲吻过,她知道被碰触的柔软感觉,她用手指肚描绘着唇线。
手下的韩廷动了动,薛芮欢被吓得掉了三魂三魄,确定他只是觉得痒并没有睁开眼睛。薛芮欢赶快收回手,跑着进了房间。
周五下班,薛芮欢跟在一群短裤拖鞋的同事身后,手里提着双肩包。远远看到刚下车的韩廷,韩廷没看到薛芮欢,他站在车头抬手腕看时间,又拿出手机看。
身边的女同事窃窃私语往韩廷站的位置张望,连榆木疙瘩的男同事也频频回头,不知怎么薛芮欢心里那点虚荣心爆棚,对韩廷第一次有了所有权的自豪感。双肩包往肩膀上一甩,叫了声韩廷的名字。
韩廷身后是夕阳西下映红的半边天,他站在光亮中,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抬起戴着腕表的手对她打招呼,金属表盘带着光。这个男人是我的,起码这三年是,薛芮欢想。
韩廷是个发光体,他在的地方就有温度。
“我们先回家吗?”薛芮欢身上穿着白色衬衣与黑色小腿牛仔裤,不伦不类的奇怪。
韩廷开车子上主道,“先去取衣服,吃过东西再回去。”
刚确认恋爱关系时,薛芮欢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做什么,听别人说逛街吃饭看电影,她带着看起来也没什么经验的韩廷逛街,逢店就进。俩人不熟谁都碍着面子不喊累,直到到了吃饭的地方,韩廷坐着叹了口气,薛芮欢才意识到,这是两个人的第一个共同点。她爱宅,他不喜出门,两个人再没一起逛过街。
韩廷开着车子七拐八拐,道路越来越窄好在还算干净平整,终于停下车子,韩廷带薛芮欢上楼。
薛芮欢土生土长在这个城市,以为已经全城城市化,没想到这条街还保持着几十年前的建筑。楼层不高大多二三楼,低矮的院墙小小的铁门,水泥做成的狭窄楼道,老旧的栏杆上挂着晾晒的被褥。
就算不舍得买名牌也不用带她来着旮旯里吧,薛芮欢心里嘀咕,还是跟着韩廷往上走。在二楼,一直往里走,门口随意地挂着门牌号,韩廷没敲门,直接推门进。
内里别有洞天。没有隔成房间,大概七八十平方的面积,敞开的空间,靠着墙壁的位置挂着整排的衣服,四五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忙碌地呼来喝去。
其中一个看到韩廷,迎过来,“Meroy不在,走之前特意吩咐过你定下的衣服。”
薛芮欢对屋里好奇,眨巴着眼睛到处看。成排的衣服上别着小纸条,是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媛名字,薛芮欢这才知道自己土包子了。
“欢欢。”韩廷突然叫薛芮欢,“你跟大头去换衣服。”
薛芮欢迷迷糊糊地应答,“好。”抱着衣服往里面走。
“欢欢。”韩廷又叫了一声。
已经走到一扇门前拧开门把手的薛芮欢,被提醒得晚了,她看到里面叠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女的背对着门口衣领退到肩膀,男的面对面坐着埋首在心口位置。薛芮欢赶快道歉,退出来,面红耳赤,“对不起对不起。”砰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