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在笯-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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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低头拾起一支箭,仔细瞧了瞧,再向新兴侯府对面走了十几步,那是一堵高墙,苻坚跃上墙向下看了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跳了下来。
慕容暐把苻坚引到院屋里,屋内站着几个妇人及奴仆,慕容冲在燕宫时的乳母乞伏嫂哀哀不已,哭得两眼通红,长史强撑着悲痛,一看见苻坚进来,伏地痛哭道:“陛下,小主子可怜呀!你要为他作主!”
慕容暐沉着脸一挥手,屋里几个人并长史都退了出去。
苻坚奔到榻前看慕容冲,他的脸色白得融进到空气里,头发散乱的黑与他脸庞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似他会随时变成一缕清烟散了去。
这是苻坚第三次看到慕容冲这种样子,第一次是他还是中山王的时候,为反抗秦军受了重创,被抬到秦宫里来,叫苻坚看见,心生爱怜从此撒不开手。第二次是他坠入山谷跌断了一条腿被救回来,整整进行了三个月的治疗才见起色。
这一次好似更严重了,手和腿都包扎着,胸口也包扎着,他的鼻间只有很浅很浅的气息,随时都会断掉。
苻坚看了一眼从宫里来的太医丞,太医丞忙恭身说:“公子的左手臂和右大腿各中了一箭,这是外伤,并无大碍,然胸口处中了三箭,幸亏是穿着软猬甲,减轻了箭的凌厉之势,否则……公子早就一命呜呼了,但是这三支箭十分刚猛,胸口所受的震荡,五脏四腑都受了损,这是内伤,故公子的危险期未过,只看公子……有没有活下去的心……若是努力要活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只怕……”
苻坚走近几步看慕容冲的脸,狠狠地问:“为何他会没有活下去的心?你如何知道他没有活下去的心?”
太医丞指了指慕容冲的眼角,低声说:“陛下,你看,他到现在还不肯醒过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也听得见,只是觉得冤屈,了无生趣,所以眼角含着泪,又流不出来。”
苻坚看慕容冲紧闭的眼角,果然蓄着一弯的泪,满满的,却始终也不肯流出来。
苻坚把慕容冲放在被上的手拉起来,整个手掌冰冷到极点,已然没有生意,苻坚心头悲怒到极点,突然喝道:“凤皇儿,你快醒来,朕不准你死,你若就此死了,你慕容全族都不得安宁,你只要醒了,朕定给你一个公道,你……不会再受此苦,你快快醒来!朕命你快醒来!”
苻坚的话一说完,慕容冲眼角的一汪泪就滑了下来,顺着死寂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泅了下来。
太医丞“啊——”了一声,急步上前,摸了摸他的脉博,惊喜说:“陛下,他的气顺过来了,脉平稳了,公子他能活过来了!”
苻坚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向后退了几步,慕容暐忙扶着他说:“陛下,你可放下心来了,凤皇没事了,你去歇歇,余下的事交给太医丞。”
苻坚点点头,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慕容冲仍悬在眼角的泪,突然觉得万分悲怆,他觉得他已经留不住这个美好如花的少年,他终究不能永远属于他,他愈爱宠他,就是愈把他送到不能回头的境地。
苻坚由慕容暐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院屋,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了一杯热茶,脸色才恢复,慕容暐觉得惊异,他知道苻坚喜欢慕容冲,就如同任何一个君王之爱,带着霸占与欲念,但今日看来,苻坚对慕容冲不仅仅一种宠爱,他对慕容冲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还有欣赏,才会心神大乱。只要苻坚对慕容冲有这一种情感,慕容氏就不会有危险了。
太医丞诊断完,进来向苻坚报告说慕容冲身子很虚弱,不能经受腾挪之苦,且不能再受打击。
苻坚低头想了想,说:“那就让他先不回宫里,但留在新兴侯府也不行!”
苻坚皱着眉头想了想,对慕容暐说:“我现在就回宫,待朕将事情解决好了,凤皇的身子略好一些,就将他移到在福寺去!”
慕容暐知道在福寺位于秦宫附近,太后常到那里戒斋祈福,故有皇家侍卫守卫,在那里比宫里和新兴侯更安全,毕竟没有人敢在寺庙杀人。
慕容暐已经隐隐约约知道,要杀慕容冲的人是何许人了。
苻坚回到宫里,王猛果然在宫里等他,王猛行礼后,君臣对视良久,王猛终于跪下说:“请陛下赐死王猛!”
苻坚看着他冷笑道:“王丞相,你请朕赐死你?成就你千古美名,世人皆嘲笑我苻坚为了一胯下宠幸小童杀了你一个经世大臣,哈哈哈,你做事不择手段,不就是赌朕不能杀你么?”
☆、第六十五章 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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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王猛喊道,“不管陛下怎么想,臣都要杀了慕容冲!原来他仅仅是一个陛下宠爱的人,扰乱陛下的心神,臣就容他不下了,臣不能容忍他以后成为大秦的敌人,与陛下为敌,觊觎陛下的江山!”
“他一个小童,没有你王猛的权势,不能像你这般调动长安守备军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童,你调动了多少人去杀他,八百还是一千?你今天能杀他,明天也能杀朕!”
王猛跪伏在地上,说:“好,陛下,请你就用这个理由杀了王猛吧,就用王猛私调军队的理由,这样既不损了陛下的威名,也可以就此杀了王猛,王猛伏诛绝无半点怨言!”
苻坚紧紧地攥紧拳头,吸了一口气又松开手,说:“朕不会杀了你!你说说看,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慕容冲!”
“因为他有才华,不想当元帅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皇帝的君王不是君王……试问这样的话还有哪一个人能说出来,若他不是胸有丘壑的人,他能写出这样的文字么?留着他就是一个祸害!对陛下,对大秦都是一个祸害!”
王猛的话说完,苻坚陷入沉思,宫殿里一阵寂静。
王猛看了一眼苻坚,继续说:“今日陛下可认真观看了骑射比赛?你可知道骑射谁最出色?”
“苻晖?”苻坚迟疑地说。
“他射中几杆旗,射下多少只鸽子?”王猛又问。
“……”苻坚未说话。
“因为陛下心系一个娈童,连当朝大将军的候选人的比赛都置之不理,这个慕容冲完全把握了陛下的心神,他若不死,大秦危矣!”王猛喊道。
“他不能死!”苻坚喊了一句,脸色苍白,接着说,“我可以把他送出宫去,再也不单独见他!但你不能杀他,再不能杀他……你杀了他,就等于……”苻坚说不下去,拿手指指自己的心。
王猛看着苻坚苍白的脸,叩了一个头,说:“陛下,非臣逼陛下,本来当君王的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喜好,陛下是有雄才伟略的人,定不能沉迷于情爱无法自拔……”
“你走罢!慕容冲……你不能再杀,我只能答应你把他送走,此生绝不单独见他,你不要逼朕!”苻坚突然站起来,脸色由苍白变成赤红。
王猛默默叩了一个头,离开了皇宫。
就是这样,慕容冲废尽心思要达到离开长安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他在新兴侯府养伤,等身子好了一点,就挪到了在福寺去继续养着身子,这期间苻坚再没有去看他,但是派来了最好的太医丞和奴仆,还准了慕容婉柔去探望,慕容婉柔回宫,他也不问好不好,那一段时间,苻坚变得沉默寡言,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朝政上,与王猛及大臣之间更加亲密。
长史赶回到平阳郡,正好赶上十三个县丞到郡府衙述职的这一天,他连口水也没喝,就驾着马赶到府衙,堂厅里坐了十二位大人,高矮胖瘦各不一样,不过神情倒是惊人地统一,就是冷淡且傲慢,虽然身子是矮下来的,但是姿态却扬得非常高,气势也随着他们的姿态挑在空中,与坐在上座的慕容冲面对面。
慕容冲坐在上座,明显地感受到十二位县丞的气势,他一直没说话,众人原是端着身子坐着,时辰久了,看慕容冲戴着的纱帽纹丝不动,好似上面会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木头人。他们开始活泛了,先是拿相互打着眼色,看那白色纱帽还是没有动静,就接着低声问询,最后开始侧着身子讲起话来,慢慢地竟忘记上面坐着个郡府大人慕容冲。
倒是长史走进来时,他们才突然停止说话,长史端正着脸进来,他有一股从皇宫里行走出来的气势,众人眼睛看着他,眼睛在相互疑问,难道这才是郡府大人?
不能呀,不是说他们新的郡府大人是天王陛下身下娈童,最是长得水灵动人的,这人肯定不是,一人便大着胆子问了:“你是何?人郡府大人吩咐我们到此述职,怎么半天没看到?”
长史向慕容冲一指,也不说话,站在慕容冲的身边。众人这才意识到在他们放肆说话之时,郡府大人就在他们旁边,众人心里略有些惶恐,但过了一阵,看慕容冲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又开始说话了。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日上竿头,众人觉得肚子饿了,也坐乏了,有的也想如厕了,才又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抬头看看坐在上座的那个人,仍端坐不动,如泥菩萨一般,连站在他身边的两仆人,那位看上去很有威严的奴仆长史,虽然脸上有疲色,但仍恭恭敬敬地站着。
“大人,已是晌午时分了……”一人小声地提醒。
长史看看外边的日头,正火红当头,日影团成个很小的影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点头道:“临汾黄县丞,你说得对,正是呢,是晌午时分了。”
那位临汾县丞吃了一惊,这位站在郡府大人身边半途匆忙赶过来的奴仆,这里统共坐着十一个县丞,可他一眼知道他是临汾县丞,并准确地叫出他的姓,真是不简单,连奴仆都如此,这座上坐的人……
又静默了一会,又有人道:“大人,正是晌午时分,若是县衙办公,也该下堂歇息了。”
长史看了一眼这个长得痴肥如猪的县丞,恭敬地说:“襄阳县丞孙大人,此处是州郡衙府,可不是你有县衙府。”
“哼,便是州郡衙府,也没有到了晌午不让人走的道理。”右首侧一些黑膛脸的中年县丞气冲冲地说。
“洪洞县刘大人,二十三日前,小的前往连县,亲自送上郡府大人亲发的述职文件,大人可收到了?”长史不卑不亢说道。
“收到了,这不就来了么?”连县刘大人的粗声粗气地说,他看见这位奴仆连着跟几位说话,都能准确知道这些大人来自什么县,什么姓,不由地心里打起了鼓。
“请教刘大人,述职文件上要求大人是几日到州衙府的?”
“呃……十日……还是十三日?”刘大人向左右看看,寻求帮助,各位县丞大人感觉不妙,纷纷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
长史肃颜道:“长史是州衙的,得郡府大人之命,大人为了郑重起风,派长史亲自到各县去送上公文,当然,乡宁县、霍邑县……五位大人亲自接见了我,乡宁县孙大人,您是最早来到平阳郡的罢,您在此处等了几天呢?”
乡宁县孙大人忙说:“下官在州府等了十一天。下官是二日到的州府,是十位县丞中第一个到的,因为公文上要求我三日前到州府述职,下官怕怠慢了,故提前一天到。”
长史看了一眼慕容冲道:“请郡府大人示下!”
“诸位——”慕容冲低哑了声音说话了,他一说话,众人一怔,真是好听,但竟再不敢多想,已感觉那声音里带的气势,众人惶恐了,低头聆听。
“本府受皇命任平阳太守近一年,诸位是拿到公文的,这一年来,本府体恤大人们事务繁忙,从未召见各位到郡府述职,一个月前就派本府最信任的詹事长史到各个县衙拜见各位大人,并呈上公文,以示本府的诚心,然安规定日期到达平阳郡的只有三人,未按时到达的八人,李大人你又新纳了小妾,小妾要紧,陈大人你又买了块地,思谋着如何做一间大宅子,林大人,你又赢了多少钱……众位大人是不是觉得这些比州府述职更重要,若是如此,我可以向陛下都一一禀明了,大人们从此好轻松,也用不着一年一度来州府述职了。”
☆、第六十六章 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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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的话不疾不徐,声音低沉悠扬,仿佛在闲话家常,却叫下面的县丞大人们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被点到姓名的根本就坐不住了,“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双股战战,连说不敢。
正说着,一人疾步闯了进来,大步流星走到慕容冲面前,拿手指着慕容冲,慕容冲的手立刻抓紧椅子,身子微微坐直,长史迅速张开两手挡在他的面前,戒备地看着那人,只见那人瘦长挺拔,大概三十岁,面容周正,身上一股凛然之气,但此刻目露凶光,直视慕容冲。
“韩大人,你终于来了!实在难请得很——”慕容冲把手松开,又斜靠在椅子上,沉声说,“看到你的母亲了么?韩大人?”
那人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