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玉堂-第4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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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去吧。”幼清催着宋弈,“他们来肯定是找你商量事情的。”
宋弈点了点头,看着幼清,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他怕幼清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还不如亲自去听他们说什么,她心里也有底气。
“我去会不会……”如果只是薛镇扬和薛霭他们,她就无所顾忌了,可单阁老和郭大人他们都在,她去就有点不合适,宋弈抱着她下炕给她穿鞋,又拿了件薄薄的披风给她披上,“宋太太睿智聪慧,对朝政颇有见地他们早已知道,你去了,没有人会觉得不合适。”
“你说的啊,若是几位大人不高兴,可不关我的事。”幼清就由宋弈牵着出了暖阁,宋弈淡笑道,“嗯,有我呢!”
幼清便就跟着宋弈去了外院,书房里胡泉已经让小厮上了茶,单阁老坐在首座,郭大人坐在他对面,下首则是薛镇扬和赵江,陈明京紧随在后,再往门边来则是祝士林和廖杰以及薛霭,还有一位幼清不曾见过有些面生的年轻男子,容貌和宋弈以及薛霭比起来说不上英俊但胜在气质儒雅,斯文疏朗,有股子书卷气……她微微一愣回头去看宋弈,宋弈站在她身边和大家抱了抱拳,幼清也随着她一一行礼,又宋弈在薛霭身边坐了下来。
幼清很奇怪他对面的是谁,可是又不好意思去问。
而对面的人也正用略显惊讶的眼神看着幼清,他知道这回来是讨论朝中的事情,所以来的都是身在朝堂的各位大人,出身不俗官位更是不低,且讨论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关乎着南直隶百十人的前途。正因为如此,他跟着陈大人来,心里还有些发虚,一直抱着谨慎的态度听着每个人说话,尽量不开口,只认真听着。
可是现在宋弈突然带了夫人过来,这让他非常惊讶,不但这样,更让他惊讶的是,在座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不适或者不悦的,而是如同僚一般互相拱手行礼,各自落座,一派自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这位宋太太可真是令人惊讶,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的坐在各位大人中间,且各位大人一点都不惊讶她的出现。
“九歌!”陈明京指着坐在末位的男子,“这是懋荣。”又和男子,“这是宋九歌宋大人!”
韩栎起身朝宋弈抱拳行礼:“学生见过宋大人!”
“懋荣客气了!”宋弈起身还了礼,笑道,“年前听陈大人说你回了荆州,此番是回京备考?”
韩栎恭恭敬敬的回道:“是,数日前方到京中,打算安心读书,为秋试备考!”
宋弈赞赏的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懋荣学问扎实,定能一马当先,蟾宫折桂!”又道,“请坐!”
韩栎道谢重新坐了下来。
幼清才明白过来此人是陈铃兰欲招赘的夫君,祖籍湖广荆州,表字懋荣……单看他方才和宋弈的一番对答,可见不是个浮躁的人,若不然这里坐的一堆的高官大员,换做一般的学子早就急于表现,躁动不安了,可韩栎却一板一眼的坐着,直到陈大人喊他,他才起身和宋弈说话行礼未来之我。
幼清暗暗点头,一个颇有前程的秀才,能入京后果断决定入赘到女子家中,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需要魄力和决断力的事情,由此可见韩栎的心智和决断。
“九歌。”单超看着宋弈,道,“你来前老夫和郭大人正在商议,不如,老夫递上辞呈求去,说不定还能保殿下一程。”他走了,南直隶就宛若断了一臂,圣上一定会有所触动,至少不会紧逼不舍。
“此事不妥。”不等宋弈说话,郭大人就道,“如今内阁之中戴阁老人云亦云不强出头,徐阁老恨不得抱病在家的好,只有您能和‘二杨”抗衡,若您一走,往后内阁的决策我们就没有半点的参与力,对我们来说损失太过惨重。”又道,“若真要如此做,不如郭某辞呈,抱住阁老您!”
“召南!”单阁老摆摆手,“如今要保的不是老夫,而是殿下的太子之位啊!”
郭衍当然知道,只是要保住赵承修的代价太大了,丢了单个老,南直隶往后的底气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足了!
“依我看,薛某辞呈比较合适。”薛镇扬沉声道,“季行也正要散馆,届时我父子二人都在朝中,难免会引起旁人非议,且,休德和少仲也是我的女婿……所以,论得失,我辞去职务回乡归田再合适不过。”
“父亲。”薛霭蹙眉道,“我已经和郭大人商议过,我欲求了外放,出去历练几年再回京。”
薛镇扬一怔看着薛霭,道:“此事你为何不曾与我商议。”
“我外放是最好的结果,一来能避一避锋芒,二来,我自问修为尚浅,历练一番与我而言也有好处。”薛霭眸色很认真,可见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薛镇扬朝郭衍看去,郭衍和他点了点头,肯定了薛霭说和他商议的说法。
幼清愕然,她忽然想起来前一世薛霭外放扬州宝应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一世薛霭还是选择了外放!
但可喜的事,这一世他是主动,前世他是不得不而为之。
幼清叹了口气。
薛镇扬虽觉得薛霭说的有道理,但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此刻不是深议这件事的时候,他蹙眉了眉头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单超摆摆手道,“其实这些都是下下之策,最好我们能想一个两全之策!”他说完,看着宋弈,道,“九歌,你可有好的办法。”
宋弈看着众人,低声道:“若殿下待在宗人府能确保他安全,此事便不着急。”他说着微微一顿,道,“眼下,先将琉球使臣的事彻查清楚,届时再请圣上定夺。”
单超愣了愣,他和郭衍以及薛镇扬都明白,在这一场角逐中,必须要有人让步,所以他们选择了自己辞去职位以略平息圣上猜忌的心思,而将赵承修放出来早日立定太子!
可是宋弈不同,他选择是将保住他们,而暂时不去管赵承修以及他的立太子之事。
这是一个舍弃,单超惊讶道:“一旦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他蹙着眉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的身体,若真那一天……到时候朝中没有太子,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立定太子才是紧要的大事啊。”
“可大人又能确定,您若递了辞呈,圣上就会立储吗。”宋弈淡淡的说着,无奈的看着单超,单超端着茶的动作一顿,随即遗憾的摇了摇头,却又道,“总要逼上一逼,试上一试!”
“依我看。”祝士林出声道,“圣上这边到底如何先不管,先将琉球的事情查清楚,摘除殿下的嫌疑,其后我们再去谈论立储之事,前面圣上会答应,以后也会再答应的,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不会变的。”
祝士林的想法比较乐观一些,幼清安静的坐在宋弈身边听着。
“我看,我们也可以用声东击西的方法。”廖杰笑的狡黠,“不是实行茶税和漕运税吗?漕运税如今倒未曾显出不适来,主要是九歌与山东各个商会协商好了,他们起了一个好的开端,可是茶税却不成,眼见就要到新茶上市的季节……我们不如煽动一些暴乱,惹一些纷争起来,这样圣上就无暇顾忌了。”又道,“若是这个法子不成,我们可以出一笔钱,能有一个张茂省,就一定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来!”把圣上的命脉的握在手中。
廖杰的话一落,大家都忍不住深思了一刻,随即又觉得不妥,皆摇了摇头。
幼清倒觉得廖杰的法子其实挺好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实行起来却并不能确定一定能达到最终的目的,毕竟他们不是真的要逼圣上,让朝廷乱,而是要让圣上立储!
“先将眼下的事情弄清楚再议其它。”宋弈坚持自己的看法,“琉球使团四十一人,只有三人作证,其它人却一口否定事先知道此事,圣上却避开此事不谈,只认定三人的证词,此事甚为蹊跷。”
“你的意思是……”廖杰站了起来,看着宋弈道,“此事很有可能是圣上自己做的?”圣上不是可能这样做,一来他连拒绝琉球的说辞都不用想,直接将琉球使团轰走或者看押起来,这样一来别的附属小国也不必质疑大周没有大国之度,连属国都不愿意协助,二来,他还可以借此事打击南直隶官员!
此事,可谓一举两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陈明京惊骇的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可见圣上对他们的忌惮有多深,他们如今已经全然没有退路。
幼清也心头微震,圣上可以让赵承修做继承人,但却可以不让在座的各位继续辅佐。
韩栎虽有功名在身,可毕竟不在朝中任职,听完大家的议论之后,已经是冷汗淋漓!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幼清看着宋弈道:“这件事会不会是倭国人所为,而非出自圣上之手呢。”她顿了顿,“我倒觉得圣上此次的反应并非是假,更何况,他若真要操作此事,不可能去策反琉球的使者,他们便是再傻也不可能协助圣上去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圣上只有可能派锦衣卫或者东厂私下去办,若真如此,定然有迹可循!”
“你说的没有错。”宋弈颔首道,“所以说,我们要查清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大家都朝他们看来,幼清想了想接着道:“我觉得不凡试一试。”她蹙眉道,“不是说有一只倭国商队自广东入内海,沿着福建一路去了临安吗?我们不如……”
“我知道了。”廖杰抚掌,飞快的道,“你是打算让这支倭国船队变成倭寇,看看各方的反应?!”
幼清点点头,道:“或许,根本不用我们刻意去制造,若这件事真的是倭国人意欲破坏大周和琉球之间的关系,那么这支倭国商队就很有可能是假的,他们一到临安说不定就会出事,到时候,不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若我们猜错了,那就让假的变成真的!”只要这支倭国的商队变成了倭寇,那么就有办法证明他们是来监督琉球使团的动向的,就算不是,他们也有办法让他们变成是。
为琉球刺杀赵承彦的事找到一个替罪羊,就算这件事是圣上暗中所为,他只要不承认就没有有力的证据去反驳,到时候案子落定是倭国人做的,那么赵承修指使琉球使者刺杀赵承彦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幼清没有提,因为国势不稳宋弈他们一直是反对开海禁的,而这支倭国商队是第一支进入大周的外邦商队,只要出事,大家就更加可以名正言顺的反对重开海禁!
“幼清说的没有错。”单超赞赏的的点点头,道,“此事一举多得,若此事是圣上指使的,那么即便他不认同,也无法提出不认同的证据,除非他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其次,海禁之事,也可以在此事之上重新发酵,撤回重议。”
“这些人在临安。”郭衍犹豫的道,“要如何操作这件事?”
宋弈看了幼清一眼,出声道:“此事我来办,五日内便就能有眉目!”
宋弈话一落,单超等人就松了一口气,单超道:“那就等消息传回京城,我们证明琉球使团中的三人乃是倭寇便就足以。”
“确实如此。”薛镇扬点了点头,道,“殿下无罪圣上便无理由再关押他!”他算了算时间,五日后已经错过了立储的时间,“那立储的事,要如何筹谋。”
事情不能走一步算一步,圣上这个态度,他们不得不多想一点。
众人便又深思起来。
事情确实很棘手,他们既不能触了龙鳞,又要保赵承修,还得护着己方的势力不被影响,真的是步步维艰。
韩栎紧张的端着茶喝了口,刚刚出的汗也渐渐干爽下来,他余光撇了眼幼清,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他在京城不是没有听说过宋太太的名讳,她当年揪着严大奶奶的一件事不放,官司打到宫中求太后做主,最后以一己之力撼动了朝堂的格局,南直隶也自此彻底翻身站了起来……但听说归听说,他还曾觉得,这名头或许也有夸大的成分,毕竟朝堂的格局单单凭一个女子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如果真这么简单,那谁都可以入朝做官,一路高升了。
可是就在刚刚,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她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解决之策,或许也有人想到,或许她的决策也说不上多么的高明,但是,就凭她的胆色和果断,也足以令人折服。
区区一个女子,且还是身有旧疾病弱扶风的女子,竟有这般的魄力和谋断。
韩栎觉得惭愧,他苦读十年,却不及她半分。
他犹豫了几次想要开口,可尽管心里对立储的事有诸多想法和看法,但还是无法毫无顾忌的说出来,毕竟,一旦出来你就要为你的话负责,无论对错!
韩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听着。
“立储之事……”宋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