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公主之心-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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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半蹲着的姿势很累腰,于是她站起来了,她的声音依旧很轻柔:“这就是她愚蠢的地方。爱一个人首先要了解他,如果她足够了解你就会知道,你不会因此嫌恶她,反而会更加地疼惜、怜爱和保护她。她也会成为你生命中最难忘的女人……之一。”
“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哭,或者殉情了。”灵犀把早就准备好的手帕递给他,还在他身边放了一把长剑。
但是顾庭树既没碰手帕,也没碰长剑。他沉默地重复着烧纸钱的动作。灵犀说出了一个让他震惊且无地自容的消息,但是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除了更深重的痛苦。
他的沉默和隐忍让灵犀很失望,于是她咬着牙,像一只疯狗那样瞪着他,她在想更多恶毒的话,她要让这个男人心碎而死。最后灵犀忽然一脚把火盆踢开了,她蹲在顾庭树面前,距离很近,几乎蹭到了他的鼻尖。然后她吻住他冰冷的嘴唇。
顾庭树冷硬地沉默着。
灵犀笑嘻嘻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和颈间,她亲热且轻佻地说:“我们和好吧,反正她已经死了,没有人会阻碍我们了。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别的女人只是我的替代品,是你慰藉心灵和身体的工具。而我才是你的挚爱。”
“滚。”顾庭树神情冰冷,简短地说。
灵犀笑得冷森森的,她松开了他,用一种探询的语气问道:“所以,你不爱我了吗?”她笑着说:“那么你抛弃皇位来找我,又被囚禁凌虐,瘫痪在床,要你的女人靠卖肉来养活你又是为了什么。牺牲了这么多,最后居然不爱我了。真是好笑啊。你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灵犀说到这里,果然哈哈大笑起来。尽管那声音一点笑意都没有,听起来只觉得干燥刺耳。
灵犀在院子里发疯,她一直在用恶毒的语言折磨顾庭树,而顾庭树显然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看她,也不会对她再说一个字。
好吧,他们俩现在终于成为仇人了。
顾庭树的不理不睬,是因为他的涵养和低落情绪。而灵犀的挑衅和讽刺则成了自娱自乐,在外人眼里显得无聊可笑。
房东太太搂着幽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虽然院子里的女人很可恶,不过她权力很大,还是不要招惹她。乌鸦领着一群侍从站在门外,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走过来,拉着灵犀的袖子叫她回家。
灵犀甩开他,声音又高又刺耳:“你干什么?”
乌鸦无奈地看着她,轻声说:“这没意思,灵犀,你伤了他,也会伤到自己。”
灵犀轻快地在地上蹦,笑得像个小孩子:“越疼我才越高兴呢。”
乌鸦只好看向顾庭树:“给句痛快话好吗?让她消停,你自己也消停。”
顾庭树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她现在就挺痛快的。”
乌鸦气结,真是劝都劝不住了。最后他甩手不管了,又感慨道:“做夫妻做到你们这种地步,真是绝了。”
不管怎么样,三天后,何幽楠还是入土为安了,丧葬队伍很小,除了抬棺和吹奏的人,就只有顾庭树、灵犀和幽幽。
顾庭树和幽幽一身白衣,沉默地走在前面。灵犀闲闲地跟着他们,她以为她是来看热闹的,但其实不是。整个送葬过程中,她很沉默,连恶毒的玩笑都不开了。
何幽楠很坏,也很可怜。她的可怜并不能成为她恶毒的借口,但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坏人。灵犀不能原谅她,只是在她入土时,保持了一点对死者的尊重。
这三天顾庭树和灵犀都很累,也很受折磨。唯有幽幽还是处于茫然混沌的状态,她现在跟着房东太太吃睡,饭菜很可口,床铺也很舒服,所以她还没有感觉到更深层次的悲痛。她跟着父亲从葬礼上回来。顾庭树沉默得有些失神,以至于连幽幽松开他的手指都没有发觉。
灵犀看见幽幽朝一个卖风车的摊主走去,五彩斑斓的东西总是对小孩子有吸引力。于是灵犀漠然地转过脸。她跟何幽楠不一样,她不会对小孩子下手,但是也不会好心地去管她。
她跟着顾庭树回到了那个小院子,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只鬣狗跟上了一只受伤的羚羊,她杀不了他,又不肯放手,只好幽灵似的跟着。
整个院子都被清理过了,房东太太想跟顾庭树要下个月的房租,不过她看见顾庭树身后那一脸索命鬼样的灵犀,只好闭嘴了。
顾庭树的情绪从悲痛渐渐转为消沉,他坐在大床边沿,慢慢地叠衣服。他从未做过家务,一件简单的长衫也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于是他只好盯着衣服发呆,又起身找了一把扫帚,一瘸一拐地扫地。
灵犀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嗑瓜子,瓜子皮飞得到处都是,她吃得很专注,仿佛天底下只有这一件事情值得她做。
快傍晚的时候,房东太太又出来了,她怯怯地看了一眼灵犀,朝屋里喊道:“幽幽,到婶子这里吃饭。”
过了一会儿,顾庭树才站在窗前,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幽幽在院子里玩。”他说完这话,目光在院子里一扫,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拖着拐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房东太太喊着:“别急,兴许跑到街上玩了。”她这样说着,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瑞龙岛鱼龙混杂,治安并没有那么好。
灵犀的瓜子吃完了,然后她抖了抖衣服,天已经快黑了,蚊虫嘤嘤嗡嗡地绕着她乱飞,她就抱着膝盖,把脸埋在手臂里,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她大概睡了很久,因为被人推醒的时候,四周已经全黑了,繁星闪烁,万籁俱寂,看来此时是深夜。
推她的人是顾庭树,他现在满脸都是汗,看起来很急切。他终于肯正视灵犀,并且跟她说话了:“帮我找到幽幽,求求你,灵犀,帮我找到她。”
一岁大的女童走失,毫无疑问是被拐走了。顾庭树只是个无钱无势的瘸子,连走路都颇为艰难。而灵犀是这里的岛主,只要她一句话,把瑞龙岛翻过来都有可能。顾庭树只能来求她了。
灵犀看起来很冷漠,跟顾庭树的焦急比起来,她几乎云淡风轻了:“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跪下成吗?”
顾庭树并不怎么犹豫地就跪下了。灵犀是坐在台阶上的,而他跪下的时候,两人视线刚好齐平,顾庭树很了解她,也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他轻声说:“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没有父母的庇佑会受多少苦,你知道那种感受,你不会忍心让别的女孩子也受那种苦楚,就算你努力做出凶恶的样子,我知道你的心很柔软……”
“不,”灵犀很冷漠地说:“我忍心,因为她是何幽楠的孩子,这叫做报应。”
顾庭树的脸渐渐冷下来,他挣扎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灵犀,慢慢说:“好,你让我彻底感到恶心了。”
灵犀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她跳起来,争锋相对地说:“那是我的荣幸。”
他们两个忍耐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打起来了。
灵犀只跟蓝贝贝动过手,所以她以为成年男性的力气跟她差不多,但是对方是十六岁就上阵杀敌的顾庭树,那么她几乎是没有招架之力地就被迅速按在了地上。
灵犀踢打他的瘸腿,顾庭树很利索地用另一只腿压住她的反抗,他单手扼住她细细的喉咙,他现在很愤怒,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力度:“我早就应该杀了你!灵犀,你知道你有多可恨!”他的手掌渐渐握紧,眼睁睁地看着灵犀剧烈地挣扎抽搐。
灵犀满脸红紫,额头青筋一根根凸出来,她挣扎不动了,眼前渐渐出现一片血红,她想:他要杀了我吗?灵犀的喉咙咯咯作响,发出轻微而破碎的声音:“大哥……大哥……”
顾庭树立刻就松开她了,他仿佛刚刚回过神似的,并且为刚才的行为感有些后怕。而灵犀已经从他的身下逃开了。她弯着腰咳嗽,吐出许多白沫,她的气息终于均匀了,然后她看向顾庭树。顾庭树还在发愣,灵犀不知道他在愣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她被一群中原人带走了。”灵犀说。
“什么?”顾庭树疑惑道。
“你的女儿,何幽楠的女儿,你刚才几乎掐死我就是为了找到她。现在我告诉你了,这是我手下打听出的结果。”灵犀大声说:“你说得对,我不会忍心看一个小女孩受苦,这是我跟何幽楠的不同,可你是个瞎子,你只能看见你想看到的。”
顾庭树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什么样的中原人?经商的,还是本地居民。”
灵犀低下头,半晌才懒懒地说:“商人,有人在码头看见了,祝你好运。”她就摆了摆手,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一边走一边咳嗽,还要吐唾沫,因为喉咙确实很疼。
灵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了仇,但是她跟顾庭树的恩怨算是画上了句号。与此同时,她也打算回中原,因为蓝贝贝的江湖朋友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纷纷找上门来了。
乌鸦勉强抵挡着,要么客客气气地把人打发走,要么舞刀弄枪地把人赶走。但总这样也不是事,于是他几次催促灵犀,灵犀自然也怕死,把府里的事情交待给管家,自己则买了船票,准备离开。
乌鸦要应付那些人,一时间还不能离开。灵犀临走前的晚上,他很礼貌地过来送行,顺便帮她收拾东西。
他是严谨细心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看见灵犀的卧室一片狼藉,他先皱了皱眉,然后看见桌子上堆放了很多书籍和衣服,而灵犀忙忙碌碌,恨不能多长出几双手。
灵犀看着塞得满满的箱子,不禁抱怨道:“怎么又满了,我没装多少东西啊。”
乌鸦只好说:“我来吧。”
乌鸦蹲在地上,将她的衣服全抱出来,又一件一件地叠好,平放在箱子里。习武之人举止沉稳,做任何事情都很有韵律。灵犀就甩甩手去旁边歇着了,她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着杯子慢慢啜饮,又说:“你给我开的药方我都带上了,不过我最近心情很好,应该不会犯病。”
她最近的心情看起来的确很好,对人都有说有笑的,还出去逛街买东西。不过因为她情绪转变太快了,旁人反而觉得怪怪的。
乌鸦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她仰着脸想了想,笑着说:“我大概去找我的姐姐吧,她在金陵,听说还开了个药材铺。我可以帮她带小孩,不过她脾气不大好,我肯定会经常挨骂的。”
乌鸦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用柔和地语气说:“那就好,每个人都有过的开心快乐的权利,你也一样。”
灵犀很赞同地点头,笑了一下:“是啊。”她喝了一口热水,茶水里放了柠檬,刺激得鼻子发酸,她闭上眼睛,慢慢放下了茶杯。
乌鸦收拾着书籍,感觉对方不怎么说话了,他疑惑地转身,发现灵犀正捂着眼睛,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乌鸦直起腰,轻声说:“灵犀?”
灵犀摆摆手,声音很低,是强行压抑的平静:“我没事,出去。”
乌鸦动了动,走过来把灵犀抱在了怀里,揉着她的肩膀和头发,轻声说:“都过去了,灵犀。”然后他感觉到灵犀在发抖,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压抑而破碎。乌鸦看她平时的气焰很张狂,总以为她是很结实健壮的人,现在抱着她才发觉她很瘦弱,轻得像一只小鸟。
灵犀哭泣的时候,乌鸦觉得很难过,好像心都被她揉碎了。他轻声呢喃着:“没事了,灵犀,我在。”他亲吻着她的头发和脸颊,粗糙的手指拂过她的腰肢,慢慢解开她的腰带。
☆、天意的成全
宝石做的玉佩当啷一声落在地板上,鹅黄色的纱裙和长衫宛如花瓣似的从灵犀身上褪去,淡淡的香味弥漫在房间里。她抵在乌鸦的肩膀上轻轻地抽泣,并且喘息着。
乌鸦环住她的腰,将她放在一堆未及整理的衣服中间。他毫无经验,莽撞而急切地亲吻着她的身体,他的喘息声很大,但灵犀显然比他更敏感一些。
走廊上传来婢女轻声说话的声音,两人立刻惊醒了。乌鸦直起腰后退了几步,他脸颊通红,喘着气整理衣服。房门被咚咚敲了两下:“姑娘,您要的茶。”
灵犀不着寸缕地坐在一堆衣物中间,她捂着脸,过了一会儿才用刻意平静地声音说:“下去吧,这会儿不要了。”于是婢女的脚步声又远了。
房间里的灯被谁弄灭了,走廊上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投射进来。屋子里很乱,之前被整理过的箱子和书籍现在都随意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被谁弄翻的。
乌鸦光着上半身,很狼狈地找衣服,又低声说:“对不起。”
灵犀不知道是站起来好,还是继续这样坐着。
“您还是坐着吧。”乌鸦低着头不敢看她,怕自己又要失控,偏偏衣服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只好一边道歉,一边找衣服。
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