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话忌离之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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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说……壁丹到底是什麽东西？」
　　竟陵看了一眼顒衍的脸色，问道：「虽说他是妖鬼，但妖鬼通常可以在档案或文献中找到归类，壁丹却无法归在历史上任何一类，不是吗？」
　　「嗯，确实如此。事实上我也向二哥报告过壁丹的事情，但就连二哥也无法摸清楚那个妖鬼的底细。说到底，按照阿衍的说法，那个妖鬼在吃掉某个人类的存在之初，本质上其实就是人类，而不是妖鬼，所以说他是妖鬼也不恰当。」
　　秉烛在一旁听他们谈话，他今天穿了一件短袖的笑脸T恤，下身是亚麻的长裤，脚上一如往常是女用凉鞋，十分中性的夏季便装。
　　只见他困惑地凝起眉头，久染又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那个『妖鬼』，可以说是种介於妖鬼和人类间的生物，目前为止在大千世界是没有前例的。」
　　「如果是妖鬼和人类生的小孩呢？」秉烛忽然问。
　　久染愣了一下，竟陵已经在旁边问了：「有可能吗？妖鬼生小孩什麽的。」
　　「当然不是不可能……」久染像在思索什麽似地，慢慢地说道：「特别是道行高深的妖鬼，往往潜伏在人类社群间，装成一般人类生活，如果不是刻意散发出妖气，就连修行者也很难察觉他们的存在。这点竟陵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竟陵点了点头，讹鬼事件对他而言还馀悸犹存，那之後有好长一段时间，竟陵即使恢复了精守，也不敢再随便出门，因为路上看到和他搭讪的人，都会觉得是妖鬼拟态的。
　　「既然伪装成一般人类生活，妖鬼和人类结合、生子的情况当然就不无可能。事实上，历史上人鬼交合、产下後代的故事也不少。西方有专找妇女下手的羊角妖鬼、东方也有吸食成年男性精卵的梦魔。」
　　一直沉默的顒衍忽然在旁边接了口。「妖鬼和人类产下的子女，在某些地方被称呼为『鬼子』。人与鬼的差别，说实在只在於灵元的清澄而已，就算母亲成了鬼，或父亲是鬼，鬼子也不会因此而成为妖鬼。」
　　久染点点头。「所以说，壁丹不可能是鬼子。」
　　顒衍神色依然严肃，他用手揉了揉人中的地方。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特别是母体是妖鬼的时候，胎儿有可能会沾染母亲的妖气，出生时灵元就处於不稳定的状态。但只要按照养育人类的方式，让他在普通的环境中自然地成长，鬼子还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平安健康地长大的。」
　　「所以鬼子和一般人……完全没有相异之处吗？」秉烛问。
　　「也不是没有。大柢和人与妖神所生的半妖一样，天生会有较强的灵能力，好歹妖鬼也是一种逆修行者，而灵能力又是和遗传基因紧紧相系的。」
　　顒衍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麽般，一下子沉默下来。
　　久染观察他的神情，半晌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肩膀：「总而言之，大寺对这个『妖鬼』也是非常在意的，如果下次他再出现，不排除会有长老亲自动手对付他。所以阿衍，你也不要太忧心，这件事大寺会协助你的。」
　　顒衍却没有回话，久染从他的眉目间，看到一丝可以说阴沉的执著。
　　「壁丹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半晌顒衍开口。久染见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把手上那朵纸座莲捏扁。
　　「我会自己对付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
秉烛夜话　123
　　「我会自己对付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
　　交谊厅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不少，众人沉默地折著纸花，秉烛却忽然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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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忌离哥和尚融哥呢？」他问。
　　「尚大哥吗？他陪忌离去扫墓。」久染说。
　　「我还以为是他们昨天晚上太激烈，今天爬不起来，真是吵死人了。」顒衍不爽地歪了歪耳根，特别是他昨晚是一个人睡的。
　　「啊，我也有听到。忌离大哥是不是生病了啊？叫得好凄惨。」秉烛说。
　　「扫墓？是扫谁的墓？衍他爸爸的吗？」竟陵好奇地问。
　　「扫以前他主人那家人的墓。」久染像是不愿多谈似的，只简短地答了句。半晌又忽然转过头，笑眯眯地看著顒衍。
　　「对了阿衍，神农二哥要我跟你说，你差不多也该准备履行承诺了。这星期六开始是三日连假，他会派店里的人来土地庙里接你。」
　　久染满面堆笑，顒衍脸色一青，刚要说些什麽，秉烛就在旁边问了。
　　「承诺？什麽承诺啊？」
　　「就是之前竟陵差点被抓回寺牢时，阿衍和二哥交换过条件，只要不把竟陵带回神山，要他做什麽都可以。阿衍当时亲口答应要去Lodus里打工三天的不是吗？」
　　众人这才恍然，顒衍恨恨地说：「早知道就不要答应这种事了！我看神农那混帐本来就没打算把竟陵送回神山，竟然还趁机勒索我，妈的。」
　　「谁叫衍要这麽鸡婆，又没人拜托你这麽做。」竟陵在旁边玩著玫瑰花瓣。
　　「竟然说我鸡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
　　「你就认命吧，说真的尚大哥也常去帮忙打工啊，不过就是坐在沙发上，和客人聊几句天，满足一下他们看帅哥的欲望，偶尔牺牲一点色相而已嘛，没什麽大不了的啦，呵呵。」久染拍了拍顒衍的肩，眼角笑得都弯曲了。
　　「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捧你的场的，衍。」竟陵笑嘻嘻地看著顒衍。
　　顒衍额角青筋暴现，刚要说些什麽，蓦地胸口一阵剧疼，不禁弯下腰来。
　　「衍？」竟陵注意到顒衍的举动。
　　「……我忽然肚子痛，去上一下厕所。」顒衍沉默地从沙发上起身，忍著心脏的抽痛，迅速躲进了交谊厅旁的公用厕所。
　　一进厕所，顒衍就用手捏住了胸口的衣襟，仰头靠著厕所的门，急促地喘息起来。
　　最近心脏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几乎到了每天一次的地步。
　　而疼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剧，感觉就像是那颗心脏长了獠牙，张开血盆大口，在啃食他的内脏和血管似的。
　　顒衍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忍了，那种痛楚还是几次让他差点在学校里昏厥。
　　顒衍整个人滑坐在地上，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不去找尚融不行……但自从上回顒寿忌日的那件事之後，他和尚融的关系又开始僵化，而且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是顒衍单方面地躲著尚融，现在顒衍明显地感觉到，尚融也在躲著他。
　　尚融现在很少回来土地庙，偶而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两人都当没看到对方那般，匆匆朝反方向离去，连招呼都不会打一下。
　　这让顒衍有种莫名的怒气，这怒气不单只是对尚融，也是对自己。
　　疼痛再一次袭卷而来。顒衍捏著胸口喘息，为了不让交谊厅的人听见，他只能咬著衬衫的领子，强自压抑逸出口的呻吟。
　　死也不要向那个男人求救……一想到尚融发现他心脏的问题时，会露出怎样一副教训小孩子的表情，顒衍就觉得怎麽也无法忍受。
　　绝对不要……让那家伙知道，即使痛死也不要。


　　顶多，就是再死一次而已。
　　没什麽大不了的。
　　＊＊＊
　　
　　为了配合妈祖遶境活动，归如高中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园游会。
　　除了每班都会举办有趣的园游会主题外，由於今年九月就是新生入学，因为归如地方小人也少，高中采独立招生制，在归如国中毕业的学生，百分之八十都会进如归如高中，也因此几乎都会趁著园游会先到新学校拜拜码头。
　　为了招揽新生，各社团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祭出他们最强大的阵容，表演类社团会在学校的体育馆里轮番上阵，而手艺类的社团也会设摊贩卖他们的成品。其中最精彩的莫过於武术类社团，往往会举办擂台来吸引新生，拳社和剑社的友谊赛就是其中之一。
　　
　　「总……总而言之，我们班必须想出一个今年园游会的主题。」
　　桃惜站在教室前方，由秉烛发著园游会的学生须知，怯生生地发言著。
　　顒衍一如往常把背贴在墙上，看著学生的活动。教室最後一排的位置空了一个，顒衍知道那是织菊的位置，全班同学也都知道，但没有人特意去把那个位置拿掉。
　　彷佛只要还留著位置，那个人总有一天，就会忽然回来坐在那里似的。
　　但今年夏天，倒也并非完全没有让顒衍高兴的事，其中一件是，这个班的前副班长，也就是金发的混血儿芬妮，在休息了整个五月後，终於回到学校来上课了。
　　回来学校的她当然受到不少同学的慰问，芬妮也和往常一样热情地应对，但顒衍看得出来，这个从前动不动就嗨得要命的小女生，很多地方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班长抬起头来，视线刚好和芬妮对上，自从芬妮回来学校上课後，两个人总是如此，就连在走廊上擦肩而过，都会像触电似地马上分开。
　　顒衍感觉桃惜一直想跟芬妮说什麽，而芬妮也想跟桃惜说些什麽，但到最後往往是什麽也没说，各自又回到了原点。
　　简直就像是他和某个讨人厌的家伙似的……顒衍忙摇头甩去那人的身影。
　　「顒衍老师，您有什麽意见吗？」
　　秉烛注意到顒衍的动作，忙问。教室里的女同学都朝他看过来。顒衍一时有点窘迫，只得开口。
　　「唔，园游会的话……鬼屋怎麽样呢？」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老套」、「古板」、「没创意！」等此起彼落地抗议声，有个女学生还大声地说：「老—师，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哪！而且我们是女生班喔，女生班做鬼屋，是要吓男生吗？」顿时整间教室都是笑声。
　　顒衍老大不爽，老实说他确实也没多少学生经验，所有关於学生的知识都是书上和网路上看来的。
　　「那既然是女生班，就开女仆咖啡厅啊！」顒衍兴趣缺缺地说。
　　「女仆咖啡厅我们也想过，但是这个去年学姊好像就做过了，虽然颇受好评，但我们想要更有突破性一点的东西。」桃惜礼貌地说。
　　「啊，女仆咖啡厅的话，今年男生班好像要做喔。」秉烛插口。
　　顒衍吃了一惊：「真、真的假的？」
　　「嗯，竟陵哥跟我说的，他还说三年级的班长也会来帮忙，现在已经有人去服饰店租尺寸宽一点的女仆装了。」秉烛点著下唇说。
　　三年级男生班班长就是知诚。知诚穿上女仆装的样子……虽然知道这样政治不正确，顒衍还是忍不住浮想连翩了一下。
　　他本来对园游会什麽的不感兴趣，加上妈祖遶境的诸般锁事让他分神，现在顒衍竟有点期待园游会快点来了。
秉烛夜话　124


　　他本来对园游会什麽的不感兴趣，加上妈祖遶境的诸般锁事让他分神，现在顒衍竟有点期待园游会快点来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开执事吃茶店怎麽样？」角落有个声音说。
　　顒衍往窗边的位置看去，说话的竟然是芬妮，她举著手，对著台上的班长说。桃惜似乎也愣了一下，因为自从那个事件後，芬妮已经很久没有在班上公开发言了。
　　她这话一出口，全班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执事吃茶店……好像不错耶！」
　　「喔喔，这是表示我们可以穿燕尾服吗？好棒的感觉——」
　　「少爷，让我来为您绑裤带好吗？少爷的裤带好像有点松了呢～」
　　看一群女生吱吱喳喳，还讨论到双颊发红，连桃惜好像也十分赞同，马上把同学提议的事项全都写在黑版上，顒衍也只能长叹一声，任由她们规画一些奇奇怪怪、在他听来跟执事这个职位完全无关的服务。
　　最後他们还替吃茶店取了店名，叫什麽『Yes；　My　Lord。』还是『阿苦妈爹执事吃茶店』之类顒衍完全摸不著头绪的名称，才匆匆结束了班会。
　　顒衍不自觉又望向窗边，芬妮提议完之後，又像这几日一样，托腮坐著发呆，那双一黑一蓝的眼睛直直看著窗外，对自己的提议是否被采用也蛮不在乎。　
　　他不禁一怔，老实说自从织菊的事之後，顒衍就有点神经过敏，只要看到举止有点奇怪的学生，就会怀疑他是不是被壁丹取代了。
　　他也知道，这就是壁丹的阴谋。像壁丹这类攻心的妖鬼，最擅长折磨人类的心神，这比正面的攻击还要恐怖得多，足以让人失去平常的理智水准。
　　不可以怀疑学生……顒衍告诫自己，否则就正中壁丹心理战术的下怀了。
　　这时放学钟声却已经响起，今天是星期三，学生们纷纷离开座位，迫不及待地奔向社团活动去了。
　　从社团活动也可以看出园游会带来的活力，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顒衍经过桃惜所在的推理灵异社时，发现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在看毛片一类的东西。影片的内容好像是各种灵异片段，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