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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太虚幻境-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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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微微一笑:「我死之日。」

叶知秋脸色骤变,失声唤:「太后!」

「我活不长了,知秋,你知,我知,天下皆知,这种事情,无需避讳。」太后的语气出奇平静:「我当年受过重伤,一直没有好转,这么多年不过是仗着无量界异法奇功,勉力延寿罢了。这几年我的身子每况愈下,百医无效。各地献上地神药灵物虽多,也不过徒然浪费罢了……」

太后语气微顿,凝目深望叶知秋,看他脸上悲戚之色,淡然笑道:「知秋,这么多年,多谢你倾力助我。我的性子,你亦知晓,无需为我悲伤,以你的才华智慧,不必再为了无法改变地事情去徒然劳神,更无需为不能更改地事再去枉然悲叹。为国珍重,为民珍重,为君珍重。我去之后,盼你能和侠舞一样,帮助若鸿,保护若鸿,不要让他因至尊的位置而失去清醒,不要让他因为至高无上而日渐骄狂。令他警醒,给他支援,我能信托的,除了侠舞,也唯有你一人了。」

叶知秋静静望着这个自己选择,自己追随,自己相伴了无数岁月的女中豪杰,那样华贵的太后袍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寂寂,那样明亮的凤饰霞钗,佩在她发边,映亮了岁月刻下的种种痕迹。

这么多年来,看着这个女子,以重伤之身,断腕以震大局,以垂死之体,独力而抚孤子,以女子之躯,挺身而平朝纲。多少地苦难,多少的挣扎,多少的烦难,都已一一战胜,走到如今,却终是胜不过天意命数了。

他默然垂首,良久,良久,方才深深一揖。

他不似普通重臣一般,得太后如此推心置腹,泣拜伏地。他甚至不照君臣的规矩行礼,他只是如此一揖,再无多言,他只觉得眼眶发热,却始终未有一泪。

太后微笑,这个心腹之人,终是知心之友,似她这般刚强女子,便是离去,也无需眼泪相送。

她抬头,望向云天深处,明眸微笑:「世人都言魏国只知太后,不知魏王,都只道,我身一死,吾国即败,就连秦王宁昭也敢小瞧我儿,」明明国境与楚、魏相连,却只全心对付楚国,视我大魏如无物。终有一日,天下人会知道他们错了。我的孩子,会成为了不起的君王。他不似秦王绝情绝义,却比楚王更加聪敏能干,他不似燕王,过于逞勇好战,也不像周王、宋王,只知故步自封。有他在,有你在,有侠舞在,无论死后魂魄归于何方,我也可无所挂碍了。「

当魏国的太后,为自己的儿子而感到欣慰时,她口中的未来明君,其实正在挨打。

大象、狮子、老虎,在幼时被人捕猎驯养时,往往会吃足训兽者的苦头,而在它们长大后,即使力量已强大到可以随意杀死训兽者。却还是会在训兽者面前乖服顺从地如同小绵羊一样。

因为幼时受地苦印象太过深刻,让它们总觉得。在训兽者面前,它们依旧完全无力自保。

魏若鸿在苏侠舞面前,就是这种感觉。幼时被欺凌的记忆太过深刻,他全忘了自己是已经亲政地皇帝,自己是一国之君,是百姓的君父,而今日宫中侍卫们也多不是当年的旧人了。只要他一声呼唤,所有人都会冲出来把冒犯君王者千刀万剐。

他一切都忘了,唯一记得的,只是如幼时一般抱头逃窜。身上挨了多少下,只觉得痛不可当,什么威仪、脸面都顾不得。一迭声地哀叫求饶。

「你还敢求饶,为了你一个命令,我们死了多少人!我们在楚国所有的探子都几乎被一扫而光。多年经营毁于一旦。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捉楚王?」即使是刻骨般的仇恨,由那样美丽的声音说出来,依旧极之动人。

魏若鸿哀声大叫:「我只是多年没见你,十分想念你,又知道圣旨是召不回你地,所以下这道命令。希望你在押送楚王时一起回来。」

那疾风暴雨般打下来的拳脚,忽地顿住。魏若鸿抱着头。小心地抬眼,看到苏侠舞微微震惊的神情,心中不免得意起来,原来,不管对什么样的女人,用这一招,都是绝对有效的。

「我只是多年没见你,十分想念你,又知道圣旨是召不回你的,所以下这道命令,希望你在押送楚王时一起回来。」

听到这话时,即使是苏侠舞,也不觉一怔,停下了手。凝眸望去,却见这个披头散发、满脸灰尘地可怜皇帝,小心地抬头,样子异常狼狈。

然而,当初年幼时的眉与眼,依旧如此熟悉。隔了这么多年,她依旧一眼可以认得出他。

隔了这么多年,她的武功已可以在举手投足间杀人于无形,再激烈地战斗,她也能以优雅地姿势去迎接。唯有在面对这个家伙时,才会如幼年一般,仪态全失,并无半点章法地拳打脚踢。

虽说她手上脚下也算暗含了点内力,却终究不会真正伤到筋骨,还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脸,至少要在人前保住这个家伙的颜面。

望着这个可怜又没用的皇帝一副倒霉胆小的样子,苏侠舞忽觉似曾相识,细一思忖,心中惊悟。

原来是他!

细想起来,那容若的懒怠闲散不正经,轻松适意没架子,竟是与魏若鸿有诸多相似之处。自己屡次在有意无意之间,对容若手下留情,甚至肯付出莫大牺牲,选择若容做自己施展情丝缚的对象,莫非,其实并不只是被容若打动,还因为爱屋及乌,念起了旧日之情。

再看看魏若鸿地狼狈相,苏侠舞又是一笑。她是无量界这一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个,相比武功,她更擅长地是心机谋算,越是要算计某人,越是言笑如花,反倒是幼年时,待魏若鸿永远凶神恶煞,却实在从无一丝一毫相害之心。

这般一计较,她这一笑,更是柔若春水,美如明珠。

魏若鸿看得眼睛发直,唉呀呀,女大十八变啊,就是母老虎,居然也能一转眼就变成绝世大美人,皇宫里出入的佳人数不胜数,就没有哪一个,能有如许风姿。

他这里正自眼睛发亮,脑袋发晕,却见苏侠舞笑至最柔最美处,陡然一掌挥来。

魏若鸿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倒飞三尺,重重跌下来,压坏一片花花草草,两眼金光乱闪,看什么都是旋转的。

苏侠舞冷笑道:「当着我的面,还敢胡言乱语,真以为我是好欺之人,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你哪一次说谎瞒得过我?」

这话里杀气森森,魏若鸿听得全身战栗,抱头大喊:「我说的是真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苏侠舞本想再重重地将他教训一番,不拷打出口供绝不罢手,闻此言却是眉峰微微一蹙。她与魏若鸿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性子颇为了解。自己都把他逼到这一步。他居然还嘴硬成这样,可见真正的原因。可能真的是不便宣之于口地机密。

真要说起来,她还有的是其它狠毒的手段,实在不行,用移魂术套问也未尝不可。只是她实在不想把这样的手段,用在魏若鸿身上,只得另寻他法。

心念一转,她便将满脸杀气敛去。冷冷地望着魏若鸿,淡淡道:「魏王陛下,你要还是个男人,是个皇帝,就别做让我看不起你的事,你的臣子们都肯为了你的一句话而死。但你至少让他们死得明白。这次地行动,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马,你知道吗?有多少为了国家潜伏在楚地十几年含辛茹苦之士。为了掩护我们而身亡?你想让他们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死吗?」

一直抱着头缩成一团的魏若鸿震了一震,慢慢抬起头,脸上神色颇为沉重,沉默良久,方才叹道:「我真没想到会这样,我当时和天下大部分人一样,误以为楚王是个没用到要出卖母亲才能得回性命的胆小鬼。误以为他的离京,只是萧逸为免他碍手碍脚。而以这种方式将他流放。我没想到萧逸会为他如此大动干戈,我没想到我们会死伤这么多人。我其实不是想要捉他,我只是希望把他请到我面前,让我可以问他几个问题,解除我心中的一些疑惑,一点犹豫。」

苏侠舞忍着气到:「没想到不是理由,做为决策者本该为自己的没想到而负责任,何况,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追究,只是为了求个明白。」

魏若鸿黯然点点头,低声道:「我找他,是为了母后。」

苏侠舞一怔:「师父?」

「母后活不长了。」魏若鸿惨淡一笑:「你知,我知,天下人都知道。我富有天下,却救不了我地母亲,我想我可以多少为母后做一些事,但是,我……」

「这和你捉楚王有什么……」苏侠舞话音倏然一顿,脸现异色:「你找他,莫非是为了问……」

魏若鸿不待她把话说完,便苦涩地点头:「世上也只有你能猜出我的心意了,不只是你和我一起长大,也因为你从不把这世间礼法规条看在眼中。可是,我毕竟不是你,我是魏国的皇帝,我要顾及皇家地体统和法则,我甚至比不上楚国那个传说很没有用地皇帝,我没有他的勇气和决心,所以直到现在,我的打算也从不敢宣之于口,只在心间一个人思量罢了。」

苏侠舞沉默地望着他脸上的悲凉之色,心头长久以来的抑郁不平,终于渐渐消散了。

为了他一个命令,魏国丧失了多少隐伏楚地的好手。

为了他一个命令,她多年在楚国的筹谋苦心皆化飞烟。

为了他一个命令,她和容若终究反目成仇,彼此结下了也许永远不能完全化解地怨恨。

然而,她终究还是不能怨恨他,就像当初,明明心中有许多不甘,无数不解,却还是默默无言地放弃了与若容真正成为朋友的机会,而选择执行他地命令。

她与他,自幼一起长大,他的母亲,是她的师父,她们有共同的至亲之人。

一个儿子想为自己的母亲做些事,纵然犯了些错误,却始终叫人难以责备。

她轻轻一叹,却又释然一笑,一屈身,坐在了魏若鸿身旁,用谈天气般的语气笑问:「那现在,你觉得该干什么?」

魏若鸿叹息:「我不知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平白让秦人占了天大的便宜,和楚国结下天大的仇恨,又牺牲了那么多人……」

「谁说我们让秦国占了便宜,同楚国结了仇?」苏侠舞笑道:「秦国这次的联姻谋算,真真是赔了公主又折财。你没有听说安乐公主死在飞雪关的消息吗?秦人的计划完全失败了。至于我们,虽然劫走了楚帝,但却让楚国藉此机会,名正言顺地肃清了大批的秦国奸细。你的及时举措,让我们趁秦楚之间为了争抢楚王而斗生斗死之时,出兵吞并了四周几个向秦国称臣的小国。」

「秦国当时全力应付楚国。无力对付我们,又被我们地气势震住。为了尽快腾出手脚,不得不尽快同楚国妥协,才能让楚王那么容易只以娶一位公主为代价就能脱身。说起来,楚王能从秦王手里逃脱,也要承我们一点情。再加上我曾亲自冒险入宫,给楚王解药,让他不必受制于秦王。我们与楚国就算有仇。也化解地差不多了。」

魏若鸿一怔:「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苏侠舞展颜一笑:「向楚国发国书,请楚王来做客。」

「什么?」魏若鸿瞠目结舌,这不是让天下人都以为我们不甘心失败,还要接着对楚王下手吗?

苏侠舞白他一眼:「天下人以前对楚王下手,是以为他有极大的利用价值,自从萧逸摆出无赖态度。不把楚王生死放在心上,迫得秦王不得不放弃胁迫之后,全天下人都知道。捉住楚王。不但没有用,反而同楚国结仇,得不偿失。我们乘此机会邀请楚王,正好摆出我们寻找楚王,不是为了国家大事地态度,可让楚人释疑。」

魏若鸿皱眉:「可是,他毕竟被我们劫持过。就算不想报复,也会有芥蒂。他怎么会答应?」

「会。」苏侠舞淡淡道:「其一,魏国和楚国国土并不相连,中间隔着一个秦国,楚国要打我们,十分不方便,他们也不会舍近而攻远,既然暂时奈何不了我们,与其无用地仇视,莫若结为盟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盟友。其二,秦国表面上虽与楚国是姻亲,但被秦王如此算计,楚国岂肯罢休?我们魏国也与秦国接壤,要对付秦国也好,要防备秦国也好,与我们魏国结盟,总会有好处。其三……」

她语气一顿,目光忽然悠远了起来:「容若答应我,等在秦国脱困之后,一定会来魏国一趟的,我相信,他不会食言。」

看到苏侠舞忽然柔和起来的眼神,听到苏侠舞忽然温暖起来的语气,魏若鸿不觉一阵出神。

苏侠舞仍自笑道:「所以,只要我们的国书写得足够礼貌谦卑,送去的礼物足够珍贵稀罕,派去地使者足够聪明机灵,让楚人充分感受到我们的诚意,楚王极有可能会来我们大魏做客。于私,你可以同楚王谈谈你心中的疑惑与仇家,于公,同楚国结盟,极有助于提高我大魏在各国间的威望。」

这一番话说来虽长,魏若鸿却似并未仔细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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