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第34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成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道:「他们关心你,才会称赞你。如果我爹娘还在,我再笨再蠢。他们也会称赞我聪明的。」
少年微微一怔,凝眸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微笑:「你是个好人呢!你叫什么?」
「王成。」
那一天,王成认识落入生平第一个朋友。他告诉了那个少年自己的名字,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少年没有提,而王成。也就不记得问了。
后来,少年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趟,有时画画花。画画草。画画天上地云彩,画画高高的宫墙,而王成,只是静静地看着,真心地称赞。
您阅读的电子书来至ωωω;ūdtxt;Còm
有时,少年就和他天上地下漫无边际地聊天,其实大部分时候。王成都只是一个聆听者。
有的时候,少年还会带些好吃的糕点来。大方地分他一半,同他一起吃东西,一起赏花,一起聊天。
王成始终不知道少年的名字,也不知道少年的身份。
在进宫地时候,他就学过如何从别人的衣服上、佩饰上、帽子上,判断对方的身份。在宫中行走地人,品阶位级、衣着打扮全都有着严格地规定,绝对不可出错。
但是他常年都在最底层工作,后来又分到这处荒凉小园,有时一个月也见不到一个生人,就算见了,不是低等太监,就是低等侍卫。宫中又不许随便走动,被限制在小小一隅的他很难见着什么稍大一点的人物,当年学的知识因为从来没机会用得上,也就渐渐忘光了。
他只能猜测,这少年应该不是太监,太监不会有那样灵动清澈的眼睛。他应当是个侍卫吧,可能是那种世家出身的,一进宫位阶就不低的高等侍卫。
所以他不说名字,不报身份,一个高等侍卫和最低等地小太监交朋友,是很丢脸的事啊!或者,在他看来,自己其实也并不是朋友,只是个解闷地人吧!
不过,王成悄悄把他当成朋友,他喜欢这个不轻贱他,同他说话,赞他老实,画好了画给他看的少年。
因为喜欢他,所以常常劝他,当侍卫不能随便旷班啊,在宫里不能随便乱走啊,为人不能到处惹事,待人和气些才好啊!
他情愿这少年以后少来,情愿日子过得再孤寂些,但不想这少年惹上灾祸。
少年应该是从小被宠坏了吧,到了宫里也不懂规矩。巡班的侍卫哪有那么多时间到处乱走闲玩啊,想必是他是在当班的时候偷懒了。这要让上司发现了可就惨了,更何况,他还总司闯祸得罪人。
三天两头王成就见他窜进来,笑眯眯地把食指放唇上对自己做噤声的手式,然后,手快脚快地躲进草丛里。其后就看到一群侍卫或太监,东张西望地四下搜寻着经过。
好在一般都没有什么人注意这个角落中的废园,从来没有人进来搜查过,询问过,否则木讷的王成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替他隐瞒呢!
王成总是为他着急,这个少年,太不懂事了,在宫里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能惹事啊!要不然,他总有一次逃不过去的。
然而,每一次他苦口婆心地劝,少年总是哈哈笑:「你真是个老实的好人。」
然后,下一次,他又是很狼狈地躲到这里来。
王成以为,他的生活在认识了少年之后,依然会平静地过下去,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大波涛,直到那个早上,那个可爱的少年有一次手忙脚乱地逃了来。
这一次,他明显是得罪了极大的对头,惹来了极大的麻烦,以前再危急时也挂在嘴角的笑容不见了,脸色一片苍白,眼底全是惊慌。
还是老规矩,他一来,就扑进了草丛里,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第一次沙哑着声音叮咛:「千万别告诉人我在这里。」
王成坚定地点头。他觉得,这是他唯一地朋友第一次对他提出请求。他打算用性命来保护这个朋友。
然而,他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瞬间,他就将朋友出卖。
变化是缘于那扑面而来的香风,还是耳旁听到地一声动人到极处的问话,「你可见到一个人藏在这附近」,又或仅仅是那张忽然出现在面前。美丽得超乎想象的面容,王成已经不能判断了。
王成唯一记得的是,那女子清眸倦眼,那含笑一问的万种风华,原来世上有一种美,可以如此直入人心。如一把刀,生生劈进胸膛,叫人一生难忘。
原来。即使是太监。也同样懂得什么是美丽,并会为美丽而倾倒。
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把手指向了草丛。
然后,那美好的香风从身旁掠过,那那女子居然好整以暇,回眸对他一笑。然后,在下一刻。纤纤倩影,就如变戏法一般,倏地出现在隔着好几尺的草丛处,一伸手,把少年领了起来。
一只手领着一个大活人,如此粗野地动作,这女子居然可以做得风情万种。然后,王成听到了这世上最动人的声音。
「好好的,你躲什么啊?」女子凝眸而笑:「陛下!」
王成那单纯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陛下?当今魏王魏若鸿?
少年抬头,脸色惨白,干笑一声:「侠舞,看在母后的份上,不要打脸。」然后,他双手抱头,缩成了一团。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王成记不得了,或者说他不敢记得,又或者说他纵然记得,也不敢相信。
那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在对着皇帝陛下拳打脚踢。
她真是美得惊人,就算是打人地动作,也是美得夺人心魄。
而身为皇帝的人,则只敢抱着头,哀哀求饶,满地乱滚。
再后来,王成就昏了过去。在他醒来后,对于昏迷中一些模糊的影像,比如说拳打脚踢地绝世美女,和滚地葫芦地皇帝,他一直坚定地认为,那只是噩梦中的幻象。
如果要问未及弱冠的魏王生平最怕什么人,大部分人会答,自然是唯一能管束他的皇太后。知道魏若鸿一生最怕一个叫苏侠舞的女子的,恐怕全天下,也不超过四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魏国当朝太傅,以武将出身而拜相入阁,朝中、民间,皆尊为儒帅和武相的叶知秋。
这位当朝太后倚为臂膀地重臣,此时正额上冒汗地在大魏太后的景荫宫花园中苦笑叹气:「苏姑娘万里返京,连太后也不来觐见就怒气冲冲去找皇上,亏得太后还有如此好地心境赏花。」
魏国太后的面容清逸安然,岁月的痕迹,已悄悄掩尽了她昔年的绝代风华;多年的操劳,已无声地抹去了她当年的花容月貌。只是这般淡淡神容、安然眉眼,却始终无法让人相信,她会是手操权柄十余年,生杀予夺,愧煞天下须眉的一代权后。
很难有人可以想象,一个人十余年间身处最险恶的权力场上,身上竟不染一丝肃杀和阴冷之气,神情更无半点刚烈威仪。她待自己的??重臣,素来是十分亲近随和的。
此时她悠然一笑,意甚安然:「侠舞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今儿既回了宫,自该去见见皇上的,我一个惹人厌烦的老太太,何苦去打扰年轻人叙旧。」
叙旧?
叶知秋苦笑,如果仅仅是叙旧,自己用得着这么紧赶慢赶地赶来宫里吗?
苏侠舞的地位在魏国一直极为超然,她是太后亲传的徒弟,在宫中与小皇上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小皇帝学的,她都学过,而无量界的无数绝学秘法,就是小皇帝也无缘一窥,她却能得太后倾囊相授。
她聪慧过人,天分奇高,闻一知十,习文、练武,无不远远胜过小皇帝。
太后又最爱用她来激励儿子。动辄正言厉色地训斥皇帝:「人家一个女孩子,也比你强。」
小孩子多有些争强斗胜地虚荣心。又不免有点儿仗势欺人的小性子。魏若鸿是个皇帝,所有人都捧着他、宠着他,哪里甘心被个小女孩儿压制,自然不免用出诸多手段来对付苏侠舞了。
可惜,以势相凌,人家根本不理,以武相逼。又打不过,悄悄用各种恶作剧,结果每一样都反会整到自己头上来。命令苏侠舞身边地人,故意为难她,不听她的调派,结果反而小皇帝自己身边的亲信太监。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叫声十几个侍卫,一起动手,以众凌寡。以大欺小。结果市十几个大汉被一个小女孩全部打飞,然后把发觉不妙,四处乱缩的小皇帝从树丛里揪出了来,一通拳打脚踢,打得小皇帝这一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
自那以后,小皇帝彻底绝了和苏侠舞别苗头的心思,可是苏侠舞却把人打得顺手了。闲来没事,就爱找找他的麻烦。活动活动身体。
可怜的小皇帝受尽欺凌想到母亲身边去诉苦,母后冷着脸骂一句:「堂堂男子,连个女孩儿也打不过,还有脸来告状,去,把太傅教地功课默写十遍。」
自此,他就再不敢告状了。
朝中的大臣瞧着不妥,本着忠君保国的立场找太后加以劝谏,太后轻描淡写答一句:「他们两个小孩子闹着玩,倒惊动了这么多重臣,想是咱们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天下太平,朝廷里头再没有什么政务要处理了吧?」
她就此把足可以株连九族的犯上行为,定做小孩游戏,堵得满朝臣子说不得话。
如是几番交锋之后,苏侠舞更无顾忌,吃定了再没有靠山可以相救的小皇帝。稍不顺心,不是打就是骂,若有所求,必要先打骂恐吓一番,便能逼得小皇帝无不应承。
幼时岁月,在魏若鸿的记忆之中,是无比惨淡凄凉地。
事事被苏侠舞比得低人一头,时时被苏侠舞压制,处处被苏侠舞打击,所有的好东西都被她抢走,所有的赞美阿谀都冲着她;身边的亲信见了苏侠舞,一个个如同老鼠见了猫,口口声声誓死效忠地侍卫,远远见了苏侠舞捉着皇帝冒犯龙颜,一个个当做没看见,哈腰绕道走。
这样的悲惨人生,水火煎熬,一直持续到他和她一同年满十三岁,朝中大臣见他们年纪大了,再打闹下去实在不成体统,便多番向太后进言。
太后召见苏侠舞闭门密谈了一夜,苏侠舞就悄悄离开了皇宫。
可怜的小皇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吐气扬眉地抬头做人了。
这些年来,苏侠舞飘然游走于各国之间,利用一众替身,同时经营数个身份,以稚龄而掌握魏国最大的探子机构。她始终没有正式的官爵,却对各国隐藏的魏国属下,有生杀予夺之权,同太后有可以密信直接联络的殊荣,除太后之外,不受任何人管辖统属,可以任意调动四品一下官员,亦可以向任何朝廷重臣要求合作。
如许身份,如许重权,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她为魏国立下地功劳,也足以当得起,她所得到的一切特权。
转眼流年容易过,数载之后地今日,苏侠舞重归大魏皇宫,今日的魏若鸿已非当年稚龄少年,而是已经亲政的君王,一个真正的皇帝,一个不容许任何人轻侮的君王。
可是,叶知秋在知道苏侠舞回宫的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进宫救驾。
可惜的是,忠心耿耿的他,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人家当亲娘的却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
看他这般情态,太后不觉微微一笑,语气颇为轻松地说:「我知道很多大臣都以为,侠舞虽于国有功,但对君不敬,实在不宜进京入宫,最好永远都在异国他乡,为国卖命,直到老死,是吗?」
叶知秋苦笑:「臣从未如此想过。」
「我却觉得,侠舞能留在若鸿身旁,若鸿能容忍身边有一个无视他权威。敢于和他平等相待地人,这才市国家的大幸。」也许是江湖出身的原故。无论经过多少年权力顶峰的生死杀伐,太后身上依然带着只属于江湖人的不羁和自在。若非公开场合,在臣子面前,甚至从来不自称哀家。
叶知秋闻此交心之言,却是微微动容:「太后……」
太后的眼神却忽地望向远方云天最深处:「知子莫若母,我知道,大部分国人都轻视若鸿,认为他过于轻浮任性,朝中的臣子也并不看重他,都觉得他缺少君王风范,就连亲了政,也还不能认真处理国事,万事都退给我这个母亲处置。偶尔下几道命令,还总是朝令夕改,处处出错。可只有我明白。也只有我相信。若鸿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明君的。」
她浅浅地笑,凝眸看向叶知秋:「知秋,你相信我地眼光吗?」
她虽发问,却并不等待会答,复又笑道:「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鸿所做的,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一些他极珍惜、极在意的人与事。他瞒过了天下。却瞒不过我,终有一日,世人可以真正见到他的才华和能力。」
叶知秋微一迟疑,才问:「要到哪一日呢?」
太后微微一笑:「我死之日。」
叶知秋脸色骤变,失声唤:「太后!」
「我活不长了,知秋,你知,我知,天下皆知,这种事情,无需避讳。」太后的语气出奇平静:「我当年受过重伤,一直没有好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