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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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奴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快步上前接过了食盘。
那食盘中的食物,非常简单。
两碗粥,一盘咸菜,还有馏热了得馒头。馒头是昨日剩下的,咸菜也是早就腌好的……很简单,却让燕奴感动不已,眼睛一下子红了,竟忍耐不住,抽泣起来。
北宋虽未有理学兴盛,可谁家男子,又会为妻子做饭?
玉尹笑道:“不会使炉火,用多了柴火。待会儿去朱家桥,让在送些过来……这厨房里,果然不是自家的地盘。只做了两碗粥,便手忙脚乱,让九儿姐笑话了。”
“没有,没有!”
燕奴把食盘放下,连连摇头。
可这心里,却不自觉涌出一股暖流。
若得如此儿郎,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早饭过后,燕奴便赶去了天清寺,去找那位安道全安神医,请教关于强筋壮骨散的事情。
玉尹则在家中写了一会儿谱,便起身出门。
既然决定要离开开封,暂避风头,那就少不得要有些准备。再说了,还要去找罗四六,和他商量一下三岔口那院子的事情。虽然很清楚,罗四六绝不会拒绝自己,但也需要般些手续才好。这零零碎碎的事情虽不重要,可办起来,却不轻松。
正如玉尹所猜想的那样,罗四六很爽快的答应。
那院子是罗四六早年间买下,也没有使太多银子。不过到了如今,价格却暴涨许多……本来罗四六打算把院子送给玉尹,可在玉尹的劝说下,还是以市价卖出。
三岔口位置偏僻,又在开封城外。
比起城里寸土寸金自然不成,可依旧卖了三百贯左右。
这三百贯,其实也是玉尹赞助给罗四六。因为罗四六父子要前往太原,人生地不熟,少不得要使银子。偏偏他家徒四壁,可谓是一贫如洗,哪里又有银子打点?
若玉尹平白送他,罗四六必然不会接受。
别看他只是一个屠夫,可骨子里却极为刚强,断然不会接受嗟来之食。把那屠场卖给玉尹,正好可以解决了罗四六不必要的麻烦。对此,罗德又是一番不住的感激。
“四六叔,过些日子,咱们一起走。”
“怎地小乙哥也要去太原?”
玉尹叹了口气,把肖堃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若而今留在开封,少不得会有麻烦。”
“这个……”
罗四六深以为然,“小乙哥最近确是有些风头硬,出去避一避也好……这官府中的事情,说不太准。可若是被惦记着,终究不是一桩好事。不过,我可听人说,太原颇有些混乱。若小乙哥去,最好还是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又手忙脚乱。”
“小乙省得!”
玉尹笑着应了。
把屠场的手续办完,已经过了正午。
玉尹又赶去了马行街,叫上杨再兴与高十三郎,一同前往三岔口的屠场查看。毕竟,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屠宰场,总要拾掇一下,添置些器具,才好开工干活。
哪知道,高十三郎看罢之后,却又有了念头。
“小乙哥,我和阿娘住在城里,恁不方便。
看这里清静,也需有人照应,不知能否租给我母子用?一来可以看护屠场,二来也能攒些钱出来。我阿娘身子骨不好,需要将养身体,住在城中,开销实在大。”
别看高十三郎是开封人,但家境并不好,甚至连处房产都没有。
他住在永兴坊,靠近染院桥,环境极其恶劣。这屠场虽然偏僻,环境却极好。虽然每日进出城会很麻烦,但也好过在染院桥那种乱糟糟的地方,令人不得心静。
玉尹闻听,自然不会有意见。
“若十三郎愿意搬来,只管搬来就是,说甚赁钱?
这里有些偏僻,不甚方便。十三郎若过来住,倒省了我找人看护,是一桩好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和老娘何时方便,只管来住。若需要使钱时,便与我说就好。”
“小乙哥,这怎使得?”
高十三闻听,顿时激动起来。
三岔口虽说偏僻,可毕竟也是在开封治下。
似这样一处独门独院,到市面上怎地也要四五贯的赁钱,可玉尹却一下子给他免了。这份情意,让高十三郎感激不已。他连连推拒,却是恼了一旁的杨再兴。
“十三郎直恁不痛快,小乙即说了让你来住,只管过来便是。
你若再这般推拒,却真个冷了小乙这份情意……只管来住,只管来住,休在要啰嗦。”
杨再兴这一开口,让玉尹哭笑不得。
不过也必须承认,杨再兴这么一说,高十三郎也不再拒绝。
“如此,十三记下小乙这份情意,他日若有使十三处,小乙只管吩咐,绝不推辞。”
玉尹哈哈大笑,而后用力拍了拍高十三郎的肩膀。
“十三怎恁地客气,既然来帮我忙,便是自家兄弟……若再说客气话,可要恼了。”
高十三郎闻听,顿时呵呵笑了!
第四六章 感觉很厉害(上)第九更!
屠场废弃多时!
虽然玉尹中间曾使用了一些日子,但随着后来把宰杀生猪的伙计给了张三麻子后,便再没有来过。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屠场又变成了当初那残破不堪的模样。蜘蛛网密布,那屠宰台上更落满了灰尘。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又招来许多腌臜物。以至于要重新使用,真就要费不少心思……不说别的,单消毒,就很麻烦。
好在过来时,带了不少烈酒。
在清洗擦拭之后,把残留在屠宰台上的异味也消除个干干净净,总算是恢复些生气。
杨再兴和高十三郎忙碌着,玉尹则站在院中央,呆呆看着山墙。
此时,正值荼蘼花开。
满墙开着花白色的花朵,在青茎和小圆叶的衬托下,透着无比灿烂。
荼蘼花开?
玉尹心头突然一颤!
这荼蘼花又名山蔷薇,百宜枝,是古代一种极有名的花木。它在暮春时开化,在盛夏里怒放,体态清瘦可人,芳馥悠远恬淡,是无数文人骚客笔下常见的事物之一。
而这荼蘼花,却与而今时局,何等相似。
大宋朝就如那体态清瘦可人的荼蘼花,在怒放之后,渐趋凋零。
这是一种病态的美丽,真可人个极了,却又是那般弱不禁风,仿佛随时可能凋谢。
“谢却荼蘼,一片明月如水。篆香消,尤未睡,早鸦啼。
嫩寒无赖罗衣薄,休傍阑干角。最愁人,灯欲落,雁……还飞。”
一首纳兰性德的《酒泉子》,却让玉尹心中平添了几分忧郁。联想到即将远行,这心中不免唏嘘。时值暮春,荼蘼花开!山墙上的荼蘼花此时方绽放,正在动人时。那清瘦纤细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在夕阳中,笼罩了一抹残红,却平添无限凄然美感。风吹来,花轻抖,竟那般柔美,柔的,让人顿有怜惜的感受。
玉尹呆呆看着墙上荼蘼花,整个人似是痴了般,竟久久站立不语。
“十三郎,小乙刚才说个甚?”
杨再兴倒是听得真切,不禁回头询问。
高十三郎苦笑道:“大郎若不懂,自家更不懂得……似是小乙哥有甚心事,不过这词,真个作得好。虽听不太懂,但觉好厉害。怪不得人说小乙哥,才学过人。”
相比之下,高十三郎久居开封,所接触的人虽多为市井中人,可耳濡目染下,也能学得几分风雅;反倒是杨再兴,别看认得字比高十三郎多,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粗汉。这等婉约风雅的词句,在他听来,无异于牛嚼牡丹,根本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是啊,我也觉得厉害!”
再怎样,也不能输了高十三郎。
杨再兴轻声道:“只是自家奇怪,小乙如此才学,为何不去进学,说不得考个状元郎。”
高十三郎一耸肩膀,“我又怎知?
其实自家和小乙哥接触不多,虽都在开封府,可小乙哥以前,和如今却全不相同。以前小乙哥好争勇斗狠,虽然说不是那种横行霸道之人,可是却令人难以接近。好像就是前次与李宝争跤,九死还生后,就好像变了个人,看总有些不同。”
“怎个不同?”
高十三郎搔搔头,想了半晌后道:“从前小乙哥总让人不甚亲近,身上带这些戾气;而今小乙哥更能让人亲近,只是总觉得他满腹心事,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嗯,大致如此……反正和从前比起来,自家倒觉得而今小乙哥更让人欢喜。”
杨再兴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高十三郎。
许久后,他怔怔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但也觉厉害!”
“大郎,十三,别忙了!”
玉尹回过神,看天色,却已是斜阳夕照。于是便喊了一声,道:“天色已经不早,先回去吧。反正这地方在这里,明日再清洗也不迟,都回家吧,莫让家人着急。”
“甚好!”
杨再兴和高十三郎也都饿了,听了玉尹的话,立刻应下。
三人走出屠场,锁了门。
玉尹把钥匙交给了高十三郎,让他随时可以搬来入住。高十三郎,自然又是好一阵开怀。
小乙哥果然仗义,真个是及时雨!
眼见就要交赁钱了,有了这房子,便可以省下些钱来,为阿娘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高十三郎是个孝子,一想到母亲能过上好日子,便开心得不得了。
家道中落,之前靠着拉车卖力气为生。而今这日子有了奔头,高十三郎自然充满干劲。内心里,对玉尹更是感激不已。心道:若有机会,便搭上性命,也要报答小乙哥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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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晚风轻柔。
玉尹三人踏着斜阳往回走,眼见快到了陈州门时,不想却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却是李宝。
只见他一身长袍,却袒着胸,露出浓黑胸毛。
“玉小乙!”
李宝一声沉喝。
玉尹正和杨再兴说笑,忽闻到有人喊他名字,便抬头看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家伙怎在这里?
要知道,李宝和玉尹之间的恩怨,可算得上是无法调和。两人的恩怨,从长辈便有了开始,而后更经历了玉尹险死李宝之手,李宝爱徒吕之士,又被玉尹惨败。
这人都讲个面子!
李宝作为坊巷中的高手,又岂能容忍玉尹薄了他脸面?
只是前日有五龙寺内等子唐吉出面,使得李宝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现在……
玉尹可不认为,李宝是跑出来游山玩水,更不是找他饮酒作乐。他这模样,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恐怕自家才一出城,这李宝就带着人出现,显然是要堵玉尹的路。
“却是李教头,不知唤自家何事?”
玉尹知道躲不开这李宝,所以便迎过去。
李宝是御拳馆的教头,所以尊一声‘李教头’也不算过分。毕竟这家伙在开封府还是有些实力,玉尹也不想真个撕破脸,那对于而今的他来说,绝不是桩好事。
李宝眼睛眯在一起,上上下下打量玉尹。
玉尹的不卑不亢,多多少少出乎了李宝的预料。
李宝曾经和玉尹交过手,说起来也算不得太陌生。和当初与他比武时相比,而今的玉尹似乎多了几分他看不清楚的诡异。不过,这并不能让李宝就此心生惧意。相反,见玉尹迎上来,他反而笑了……嘴角一翘,那眼中却闪过赞赏的神采。
若玉尹这个露出惧色,还是玉飞之子吗?
“玉小乙,你好大的胆子!”
“哈,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家胆子自然大,又有何可惧?”
“看起来,死过一回,你的确是长进不小……本来我并不想找你麻烦,可是你摔断了小八的腿,这笔帐却要和你好生算算。若不然的话,旁人还以为我怕你玉小乙。”
玉尹脸色一变,冷声道:“李教头这是甚话?
前日争跤时可是说话,生死由命,胜负在天……莫不是李教头想要反悔 ,准备寻小乙麻烦?若当日小乙死在了献台之上,恐怕今日李教头还在家中,吃酒庆祝。”
李宝顿时沉默了!
生死由命,胜负在天,这的确是当时争跤文书上写下的话语。
他自然也清楚,过来寻玉尹的麻烦,不是一桩好事。不过,看到玉尹侃侃而谈,丝毫不惧的模样,却又让李宝多了几分忌惮。此前的玉尹,只能说是个二愣子。一言不和,便要出手,即便是说话,也很难似现在这样,说的清清楚楚,句句在理。
莫不是摔他一次,却变了个人吗?
如果李宝和玉尹之间没有冲突,那也就罢了。
偏偏两人之间,恩怨颇深。也正是这种恩怨,使得李宝对而今玉尹,多了些警惕。
“玉小乙,我知你能言善辩……不过没有用,我今天来,并不是和你说这些。
你那生死契约,与我无干,那是你和蒋十五签订。我徒儿被你打了,做师父的若不为他出这口气,又有何面目得他孝敬?给你两条路,和我打一场,或者……呵呵,我听说你那阿翁给你留下一部真法。若你献于我,便恩怨两清,你看如何?”
真法?
玉尹一怔,旋即便明白了李宝的意思。
他,看上了周侗的《八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