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十二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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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对牛毅有再育之恩,牛毅定当恭顺公子。”
“今日找你来,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连日来,我对她在客栈的表现已有九分把握,若不是那姑娘出见(同出现)于浮诞(轻浮放荡)之地,我也不至让你暗地替我留意。不过,那姑娘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傅儿果真
有眼力。你私下将她接进府邸,我想与她当面相谈。”
“是的,夫人。”
客栈。
于前堂週绕(周围)过步(走动)一回,未见其人。却足(止步)柜枱(同柜台)前,谆问(急切相问)掌柜(这里指总管店铺的人)。
“掌柜的,前几日在这卖艺的姑娘呢?”
“今儿一早,她就起路了。像是去了那个方向。”掌柜的指引了一个定向,牛毅蹴步(迈步追逐)而出。
圩市。
晨早赶集者甚多,遛步的常民(普通百姓)却很少,牛毅举足(跨步)而行,不时还顾遥望。
于时,莞萱幽步(闲步)从容,径涉(经过)国相府,恰逢这户在操办喜事,椽栋上披红挂彩,一顶八人猩红喜轿迎门而来,轿夫抬下煖轿(有帷幔遮蔽的轿子),喜婆轻掀较帘。
“夫人,下轿了。”
轿中的娘子(妇女的通称)被喜婆背下轿。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出自《诗经。周南。桃夭》,意译:这个姑娘嫁过门,定使家庭和顺又美满)不知是哪两对新人得谐姻契(姻眷)。”莞萱话语方歇,身侧一男子悯叹相言,“古之婚者,皆拣择德义之门,妙选
贞闲之女,先之以媒娉,继之以礼物,集僚友以重其别(出自《魏书·高允传》)。宰相位高权重,未设媒娉,强行姻娶已是县人皆知,听闻十余年前还闹过一场命案。(!)”
“又不知是哪家姑娘遭罪呀?”一旁一老者发言道。
其时,荡过一阵轻风,将娘子的红盖头扬了起来,看见她的侧脸,识不出她是谁。莞萱怀怪(诧异)她非但不面露喜色,且面色阴沉忧悴。此刻,府中穿着貌似管家的中年男子撩衣破步而出。四週遭集聚的人愈来愈多,
主管高喊道:“是日揆席(宰相)大庆,邀请邑民同赴喜宴,开酒(打开酒瓮)洗盏(饮酒),诸位皆可纵酒百壶。”
县民众口一词空嚷道(只是在口头上叫嚷;不实地去做),“好,好,好。”
相国府的管家见他们毫不识趣,闷哼一声,拂袖而去。继而,县民陆续睽迸(离散)。此时,莞萱深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云色阴沉弄秋气,危叶高枝恨深翠。(选自李咸用的《悲哉行》)垂头踱走(慢步走)。
寻时,牛毅径历(经过)宰相府,止步门前,立眉瞪眼,积懑于胸臆,屈拳缄口。
莞萱缓步闾辏ń址唬┲校⒂诶锩牛ㄣ汤锏拿拧9糯锏娜思揖劬右淮Γ栌欣锩牛┣埃接懈鋈斯硗饭砟缘卮芙钕铮ɡ淦Ъ蚵男∠铮篙嬖僖话碘猓ò抵兴剂浚乒樱ㄇ拔乃兀胼篙娉跫谇
楼)。’莞萱匿避其后。
此地人跡稀疏,仅有一户朱门(借指豪富人家),倒像是宅邸的旁门,门口有两名侍役(仆人)候守着。只见他蹐门(小步登门,形容谦恭而进)入宅,门口的侍卫也未阻拦。莞萱再思,‘若这座府第(宅邸)属云家,
那他为何偏偏正门不走,绕过里巷进了侧门。若不属云家,想必也是这大户人家的熟客。’
不踰时,宅门便有一人出来,打了一柄苏扇,半掩着面。
‘他的衣饰确实与云公子别无二致,身段也极尽相同。但他绝对不是云公子,想不到殷户(殷实的人家,富户)子弟也有偷香窃玉(男女暗中通情)之时。’
莞萱窃喜随后,至一僻壤,杜门(闭门的)斗室(形容极小的屋子)。待那人先进了陋室,莞萱从断壁后侧身翻转而下,稳脚而落。靠凭着颓垣,刚好能避过一排竹帘(多用遮蔽门窗),看清屋里的一切陈设。陋室的两
面都是通门的,视察仅有二十来平方。一凉榻,一坐柜(一种既可贮物,又可以坐的柜子),及一酒台(放酒器的承盘)置着一樽鲁壶(古代盛酒器)、一对觥盂(饮酒器)和一台未燃的油灯盏。不曾料想,屋内竟有一男子
背对门帘,半躺着以臂撑力,斜倚在凉席上偃息(歇息)。看着门外的弹丸之地,堕废(毁弃)成荒。进去的那人莞萱觉着面生,只是里屋那人似觉谙知(熟悉)。那名男子一屁股也坐在凉席上,毫不拘礼。见他坐下,屋中
的主人为他递去一杯清酒。莞萱瞥见他的侧面,便顿时讶异失笑了。逸足(疾步)还行(回头走),头也不敢回地一头向前冲。
立时,牛毅于贵府旁门前觌面(看见)莞萱,见她神思忽忽,走至跟前拉住了她。
“姑娘,跟我来。”
莞萱被拉进一条僻巷中,疑怀(疑虑的心情)更深。
“公子?”
牛毅寻思,‘夫人命我私下接她回府,想必是还不打算挑明公子的身份,先瞒着好。’
“我正巧途径私衙,见你行色匆匆。”
“这里是府尹(知府)大人的私第(官员私人所置的住所)?”
“姑娘,牛毅好言相告,这是府衙(一级的衙门)的后门,一般百姓都绕道而行,以免生事。”
“为何县民们可以对相爷不敬,对府尹不从?相爷是当朝权贵,理应人人敬畏,府尹大人是百姓的父母官,应人人尊崇才是。”
“姑娘若是本县人自然不用多做解释,若姑娘只是暂居于此,也恳请别问那么多了。”
“你若不告诉我,我自己进去查。”
莞萱迭忙(迅速)折回步子,牛毅惶急得拦在前面。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乱闯是会杀头的。”
莞萱左顾右盼,注视到府衙的高墙旁有一颗歪脖树,枝条(树枝)斜进墙后。“这墙有七八尺高,我可以借助这颗歪脖树爬上去。”
“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我同你一起。”
感喜(感激喜悦)殊甚,惬顺罔极(十分舒心)。牛毅一蹬平地,轻身直上,落脚于树杈间。双膝微曲,一手伸向莞萱。莞萱脸神痴滞(痴愣发呆),凝竚(凝望伫立)哑噤,片时才意识得把自己的手伸去。牛毅一臂之
力将莞萱拉上树杈间,由于托足(立脚)之地窄小,莞萱还未站稳,便一脚下滑,警觉下牛毅力挽她的纤腰。显然,莞萱有意不直露仙术。牛毅再一蹬足,跨过高墙,安稳地落足于地。莞萱已紧紧依附在他胸怀,面如绯桃(
桃花)。直至牛毅由礼(遵循礼教)地退开,温恭(温和恭敬)相言,“请原谅牛毅方才的无礼。”
莞萱略一颔首。牛毅在前探路,莞萱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却见前后皆有侍从游弋(巡逻),牛毅揽过莞萱的腰间,一身轻功飞至屋脊,兀坐(正身而坐)其上,适宜觇望(观望)全景。牛毅将脚下的几块瓦爿(破瓦)
小心地移开,“你看。”莞萱凑出个脑袋从狭缝(窄而长的孔或开口)中俯瞰室内,喫惊(同吃惊)放声道,“云公子。”
即刻,牛毅用手掌捂住了莞萱的嘴。室内中仅有一人,一仰眼便发现了屋上有人。牛毅疾手将瓦片铺好,立时,房后巡查的护卫高喊道,“是谁?”立马带着一队人驰步(奔走)而来,牛毅一臂搭在莞萱的肩胛上使其仰
卧下。待侍卫赶来,四周不见行迹,那头目(领头人)宣言,“去那边看看。”这才侥幸避过,牛毅收手后,二人安躺在屋檐上。
“你怎么如此有把握,屋内的人不会告发我们吗?”
“你放心,他不敢。”牛毅弯曲一臂枕着头,凝缓(悠然自得貌)安适。“云家之所以有显贵的地位,是因为暗下与府尹有来往。凡是大人要出门,都会将云公子唤进府,互换身份。”
“那门口的侍卫岂有不知?”
“府衙共两个门,后门的护卫从不换岗,只是相爷派人看住大人罢了。只要稍稍打点,他们倒也识趣。”
莞萱,“相爷?”
“相爷就是赖大人的亲爹,丞相赖翟生有两子,长子赖彣(wén)为本县(清河县)邑宰(县令),赖睽是他胞弟。赖翟在胜任宰相之前原是清河县典吏,游容(虚浮纵容)官人贪暴,不奉国法。相爷对长子多加严苛,既而
从不开堂审案。对他的次子却放任不管,赖睽自小与父亲不和,如今已成了尊荣失实,无所容居之人。对待黎民徵税(收税)无艺(没有定法)无度。”
“相爷今日不是大婚吗?”
“即便是大婚,相爷也不会让赖大人参与。日夜被软禁在书斋苦读,妄想有朝一日能受到皇上的青睐。总之,赖家的人都是歹人(行为不正的人)。”牛毅塞默低头,不知为何一脸愤慨。
莞萱,‘本以为仝公子不从流俗,今日见到他,竟与赖大人聚晤(会面)。’“算了,我们回去吧。”
莞萱方起身,不慎踩坏几块房瓦,倾踬(跌倒)向后倾,牛毅在后推住她才稳住了脚跟。却一眼被那头目发觉,向这趹步(快跑)前来。“快走。”牛毅带着莞萱在房檐上逃逸,飞身墙下。按照他熟悉的路线,奔走至街
坊人群中。
逮至日中(正午),圩市酒楼客满,十里飘香。惹得莞萱嘴角淌着口水。
牛毅,“你若是饿了,我请你吃一顿饱的。”
“你们这些富力(拥有资财的实力)之人,只知道在外撒钱,我偏要不花钱又能吃得饱。”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船埠(船码头)。
一道浮桥(桥面由平底船支承的桥)五十尺(约十七米),搭客(乘船的人)寥寥无几。牛毅用身上的碎银两向船东(以出租船只为业的人)租赁(租用)了一篷舟,催着莞萱,“你先上船去,我这会儿打点。”莞萱听
从其言,微微俯身而下,进了帐幔。牛毅才敢靠近船家,附耳私语了一通,船家便撤离而去。牛毅捐弃(丢弃)绳缆(系船的绳索),亲手执竹篙(撑船工具),于船尾划楫棹(划船用具。短桨称楫,长桨称櫂)。湖上登程(上路
),溯水行舟(逆水行船)。
赫赫(光明炫耀貌)赤乌(太阳的雅称),无半点云翳(云)。迴风(回风)漾舟(泛舟),至水涯(水边)栈桥。这像是一处早就被辍弃(抛弃)的鱼坻(可供钓鱼用的水中小洲),地芥(杂草)丛杂,既无足跡,亦
无野物(野生动物)。四周夷平,芦荡(芦苇丛生的水沼地)靡靡(随风倒伏貌),荆木夭夭(壮盛貌)。
莞萱,“此地荒无人迹,却能有紫荆木茁长,你不觉怪异?”
牛毅,“这片汀洲(水边平地),在我十年前还是花卉繁茂的,远见甍栋(屋梁)相接,近野渌水(清澈的水)澹澹。只是不久,这附近一带被丞相割了去扩建外宅。当地居民也都被斥逐(驱逐)了出去,可是这小洲上
的一草一木,丞相未曾断坏(折断损坏)过。所以至今,存活着一些根深蒂固的灌木。”
“那你带我来这儿,是做什么?”
“请你品嗜我陈酿了十多年的美酒。”
牛毅走至一棵临水的荆木树下,莞萱好奇匆匆地跟上前。树干上有一根紧捆的粗麻绳,牛毅蹲身将绳的另一头从水中拉起。咚的一声,一瓮酒坛置于地面。
“这酒坛子藏于水下这么久,竟也不坏?”
“这没有酒窖,用这种方式贮酒,一两瓮还行。小时候觉着有趣,便藏着玩儿。”
“公子书香门第,也陶情酒兴,世间少有。”
“姑娘太客气,牛毅不过是一个粗人,痴腹(自我调侃语。谓腹中无才,不从流俗)末学(肤浅的学识),公子这名讳还当不起。”
“别总是姑娘姑娘的,我叫莞萱。那今后我也不吝赐教与牛毅哥了。”
二人会心(领悟于心)微笑。
莞萱,“光喝酒兴头一上来容易醉,我们带回客栈再慢饮如何?”
“带你来这,不仅是请你尝酒,还有一事。”
眼看莞萱干急又悦喜的模样,牛毅旋即(立马)至芦荡边,拔了几扎(量词,把儿)芦苇,倚靠着树干坐着。用手一根根掰成条形,再编织成篾篓状。动作是如此谙练,不慌不乱。不会儿,又从荆木树上折断一根较长的
树枝,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荆木上上下摩擦,尤其将枝梢磨得尖细些,在细的那端系上一根芦苇。
“牛毅哥,你不会想以篾条(成条的芦苇)编笭箵(鱼篓),取荆木枝作筌(捕鱼器)吧?即便这些都能就地取材,可是鱼钩并没有办法做呀?”
“这种石头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石精(最好的铁),近水的土壤中,便能挖出几块。石精相磨拭,能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