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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日虚月玄-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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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盏茶的时间过后,它们已变成一群赤裸的人类。是的,人类,虽然他们看上去极度衰弱,皮肤上沾满了污泥,头发也凌乱不堪,但他们确实是人类。
  先前竹屋里的三个老人出现在这里。不同的是,他们的双目已经睁开,里面竟蓄满了沉郁的精芒。
  他们真的是三个又伤又残的可怜老人吗?伤残是真,可怜却未必。
  没人敢说蚩家的三残真人可怜。
  为首的老者依旧握着他的长烟杆。他的目光回视着竹林中残缺不勘的村落。那里,大半房屋都被击碎,由山脚向上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狭长深坑,在幽幽的月色中见证着方才的惨烈。
  夏夜的风鼓噪着,把一阵阵腥臊的味道送到众人身前。
  “罢了!”老人一甩烟杆,“这里再不是我们的世界!走!远远地走!”
  众人默默地随着几位老人走向竹林深处。
  当最后一角屋檐将要消失在视野中时,三个老人齐齐停步回身。
  为首的老人颤着手点了一锅烟。
  他缓缓道:“虽说天刹是我族的恩主,可它也把如此可怕的诅咒施加在我族人之上,两相消抵,谁都不欠谁!”似乎为了说服自己,他狠狠地吸了两口,“从此以后,我蚩家北支将再不踏足幽唐大陆一步。若违此言,当如此杆!”
  啪,烟杆拦腰折断。
  “走吧。”几声深沉的叹息响过,后面停住的脚步重新抬起。
  良久,一阵风掠过这里,竹叶唰唰作响时,林子里已没了人迹。
  ※※※
  同样的一幕出现在另外两个人的眼里。
  东风。龙山之首。石窟内。
  一面幻演图景的水幕。
  水幕上竹叶的残影还在摇弋,细碎的月光下,竹林中散乱的脚印围绕着两截烟杆。
  这水幕名为杳水之幕,是一种远距侦测术,它借助一定的媒介可以探测数千里外的声音和图景。
  “天刹!蚩家!他们做得好事啊!”凛寒钢牙紧咬着,额头青筋直跳。
  “你冷静点,这并不是他们的错。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从那里经过,并恰巧撞破了他们的事,也不会……”
  “恰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巧的事?”失去冷静的凛寒是可怕的。
  一个往常笑容可掬、智珠在握的人,若是被激怒了,往往比脾气暴躁的人更难安抚。
  “我自小修习隐术,又有神器在侧,自认为可以独步天下……可是,我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们还有多少孩子可以失去?”凛寒猛地转过身来,“莫非,我们的孩子就不是肉做的?莫非,这也是早早预定的?谁允许这么做了?”
  一道隐带淡金的厉电在洞窟外坠落,击起碎石无数。
  东风村外罩着五叶黄庭的结界,别说普通的雷电,天师一级的隐术也别想轻易渗入。
  这是五行之外的天雷!
  隆隆的闷响在耳边滚动着。
  电光映得凛寒的面容忽青忽白,状极愤怒。
  “不要再说了!”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捉住他的手臂,“这里直达天听,妄议神非会引来雷劫的!求你别再说了!”
  洞外雷光又至,轰轰的巨响仿佛千万个巨人在锤打着大地。
  “我不说……我不说了,”凛寒的声音微有颤抖,“可是,要我如何向耿叔交待?清风那孩子,如果知道了此事,你猜他会怎样?我们……”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猛然顿住。
  岩石的阴影中,本该沉睡着的凛清风一步一步踏出来。
  他的眼里像是含了一块冰,冷极了。
  “你们骗得我好苦啊。”他定定地看着他的父亲,未待二人回答,身形一晃已化成一抹青光射进前方的水幕里。
  水波震颤欲碎,待凛寒奋力将水幕稳定住时,画面中的竹林已多了凛清风的瘦弱身影。
  刹那之间,他已虚空横渡了数千里!
  “不要跟过来,否则我会恨你们一辈子。”画面中的凛清风凝视着外面几欲抓狂的凛寒,然后一转身。
  似乎为了显示他的决心,杳水之幕砰地碎成了一片水雾。
  “混蛋!”凛寒大吼时,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该死的,我的触媒也给破坏了!”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小村庄中,在所有人的知觉之外,赤心武搭链里的一颗圆晶无声地碎成了粉末。这颗圆晶,正是三年前试炼之日的时候凛寒送给少年们的结界石。
  凛寒身侧的女子双臂一振,引光聚形——然而,她的大衍遁术刚摧到一半就再也摧不动。
  面色苍白的,她迎上凛寒的目光:“不好了,刚才那阵雷……”
  话未说完,凛寒已飞射出去。
  “砰!”
  凛寒凌空飞渡数百丈,在即将接近守护结界时被一股强力弹回。
  半空中的五朵巨大莲花已经变成金红,牢牢地滞留在虚空中,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巨手压住。凛寒何等锐利,目光几扫就发现,正顶处一粒无光无华的淡白小珠虚悬在那儿,四周还有影影绰绰四团圆光,形若道宗铜镜一类法器。
  他从未听说哪一宗的法器能达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竟把诺大的东风困得如同铁桶一般。不说他的这一纵大有名堂,方才的大衍遁术更是龙族千里遁形的绝上隐术,都被挡住了。而村上由凛清风发起的五叶黄庭结界,吸取灵力达三年之久,成形气莲已及人高,岂是普通法器能困得住的?
  飞身跟出来的白衣女子脸色更显苍白。
  “问心珠和四青子……天机锁魂大阵!”
  龙首石窟之内飞射出数道身影。
  ※※※
  幽州之北,阴绝岭。
  正在盘膝打坐的筷竹一声凄厉长啸。
  疯了似地,七绝诛心剑载着他直上九宵,浮光掠影一般转瞬就消失在南方的夜空中。
  他方才打坐的石上,一颗拳头大小的圆晶迸开裂缝,然后喀然爆碎成粉。依稀可见一幅染血的画面随着晶粉如同青色花朵般盛开,然后随风而逝……
  ※※※
  “……一百七十九,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池静衣衫凌乱地跪在地上,面前一堆铁珠。
  天刹被烧熔后化成的铁珠,粒粒光滑圆整、大小如一,没有一丝瑕疵。
  她已数了整整十遍。
  有古人说,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悠悠的风,从竹林外缓缓飘进,飘过她的衣角、她的凌乱眼神,继续飘远。
  碧绿的竹叶暗得令人心颤,它们一片挨着一片,从前山连到后山,从房边连到河边,连成一片幽暗的绿之海。月光,无分彼我地撒照着,柔的白,细的银,透过竹叶拉出道道棱线。
  “为什么不对,为什么不对?”她颤着手,再次拨着身前的铁珠。额角是一缕缕的汗,脸颊上的灰土被汗水冲成一道又一道沟壑。
  “我们再数一次好不好,你看着我数好不好……”她说着。
  姬哓云和香香两人心神欲碎地看着她。
  池静顽固的认为耿流皇的魂魄就附在这些小珠子上,她说人的骨头有多少多少块,这个铁珠也有多少多少颗,恰好一般多……可是每次数过的总数都和上次不同。她在说话,可没有人知道她在向谁说。
  对姬哓云,对香香,还是对她自己?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甚至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手,她的眼睛,在数着铁珠。然而,她的心神,她的意识却在另外一个地方,看着另外一些情景。
  她看见的是东风村外的河湾,有大块的鹅卵石和白色沙滩,河水在落日时会亮得刺眼,还有大片细挺的白桦树和褐色远山。那条小时候宽阔得可怕的土路,原来展开手臂就能档住。沿着这条路,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到河岸边,听着水流漫过河床的淙淙声,看十几个顽皮的孩子踏波逐鱼。
  那些孩子中,不正有她,不正有他吗?他们的手不是牵着的吗?他们不是互相嬉戏吗?他们不是在笑吗?
  然后,他们又到了昭乌,那时的昭乌古城到处是外来猎人身上那种熬制兽皮的药草味,还能闻到傍晚时分从大雪山上刮来的风带来的山野气息——就在那时的大风雪中,她被他搂着臂膀,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那时,她不是有着从未有过的害羞吗?他不是有时在梦里还会摔倒,所以要一直牵着他的手吗?
  然后是长木山岗上的美丽野百合……
  然后是海……啊,她看见了海!她看见群岛的墨绿色顶峰从海面上升起,随后看见了乘风号那杆有些破旧的帆,还有船长的烟斗,主舱里的铜水漏……他在做什么?啊,他体内的魔染未愈还偷酒喝,怕被她闻出酒味所以躲着她。事实上她早就知道啦,那酒还是她拜托赤心武给他喝的哪……她不是找到他了吗?他不是抱着她一起哭一起笑吗?他不是梦里还会惊醒,所以她好多次蹑手蹑脚地去他舱门外守着吗?
  ……
  然后,她就什么都看不见啦。她不再看见剑和雷,不再看见花和草,不再看见小河、雪山和大海,不再看见黑夜和黎明,不再看见争斗,不再看见一切纷乱的光和影。
  她现在只看见他了。
  远远的,他在晚阳中象孩子一样躺着,唇边停着那只银色的笛子。
  可是没有声音,可是离得那么远。
  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她看着,看着他的影像愈来愈模糊,愈来愈遥远。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伤心欲绝……就是这种滋味。
  ……
  “别数了,小静,你别数了……我求你哭一下,哭一下吧……”这是姬哓云的声音。能让姬哓云的声音变得如此焦急的,竟是她吗?
  她又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四十六……四十七……”
  ……
  忽然,一切都停顿了,她感到一股灼热从胸口撕心裂肺地冲上来……
  粘粘的,有些咸……
  姬哓云遥远的惊呼声……
  几道柔韧的暖流……
  然后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
  滴答,滴答。
  血珠子从赤心武紧攥的拳头上逐滴坠下,未及沾土就化成团团青烟。
  月光下他昂着头,孤傲地立着,背上破碎的衣衫大张着嘴,如同黑夜里的洪水猛兽。
  从现在开始,只剩下他一个……东风最后一个男人?
  传说,北方的金隐是草原狼的后代,他们世代寻找狼一族的神秘圣地腾格里——这个词在北方的方言中意指天——他们是世上真人中最深沉也最热血的一群,也是对伙伴最忠诚、对伴侣最忠贞的一群,为了他们守护的,他们可以付出一切。
  赤家是金隐嫡传一脉,虽然数百年前因故离开金隐,骨子里的血却从未改变过。
  赤心武如此,难道耿流皇不是吗?
  独角兽的血是更高贵和纯洁的吧。他们纯粹,强大,善良,几乎拥有一切美德……然而现在,独角兽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存在。
  “连柄刀都挡不住,留它做甚?”他喃喃道,望着凄迷的夜空。
  他的脚下,楼犁断去的半截刀身碎成了数十铁块。
  他用自己的拳头,给楼犁判了斩立绝。若非香香震怒,可能土华珠都被他捏碎。
  他们,他们!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
  为了什么啊!!
  如果不是因为那时的片刻犹豫,如果不是过分依赖楼犁的锋利和坚硬,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过幻想,也许,自己就不会受伤昏迷,也许就不用耿流皇现身,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天下第一武隐?哈哈,幻想吧,就幻想吧!
  可这幻想的破灭,竟以一个伙伴为代价,让他如何承受得起?
  ……
  鹿易从房里走出来,她寻了块青石坐上去,抱着膝,把下鄂抵在膝盖上。
  “小静……睡过去了,她刚刚吐了口血。”她幽幽道,月光映过她的脸颊,雪白雪白的。
  赤心武身躯一颤,似欲转身,头动了动,又停住了。
  想说些什么,可惜喉咙里干干的,无论如何吐不出半个字。
  “不敢进去看她,对不对?”鹿易微微侧头,眼里闪着光。
  赤心武重重地低下头来,她的话像无形的剑一样,深深刺进他的心里。
  鹿易苦笑一下,幽幽道:“为什么男人都这个样子,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知道一切,认为自己控制着一切?清风是这样子,流皇是这样子,你也是这样子……甚至巴布……你们不觉得,这样伤害了很多人吗?”
  赤心武沙哑着嗓子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鹿易凝视了他片刻,苦笑道:“算了,我差点忘了你是多么的顽固。告诉你一件事,别以为只有男人的肩膀承担着这个世界,也别以为没有男人时女人啥都做不了。女人,并不像你想像中那么脆弱。”
  赤心武无语,可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半柄楼犁斜插在旁边。只余刀柄和半截刀身的楼犁,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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