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相思-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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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骨清冷,早已没了她的温度。?
☆、第五十七章
? 已经是深秋了。
这是一小方天井,墙下周遭种满草木翠竹,置身其中倍感绿翠怀荫,不时有微风有头顶被隔成正方形的空中拂过,撩人衣襟,相思坐在一棵参天古木下的长椅上,头稍稍靠着斑驳的树干,似是睡着了。
苏褚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人,有风从她脚下溜过,轻轻掀起她的裙角,她却一动未动,身侧的古树高大粗魁,更加衬得她身形单薄,他拿了薄毯出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不过是疲乏时的浅眠,只一个轻微的动作,相思便醒了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人,淡然轻笑。
随他回香港以后她便大病一场,这病丝毫没有来由,之前毫无征兆,苏褚请家庭医生看过,却也不得结论,只是说人太劳累,外加有些水土不服的症状,既然不是大病,相思也不愿意吃药,就只好这样静静养着。一开始是随他回了苏家的豪宅的,但苏家在香港乃是大族,家中免不了人来人往,他知道她喜静,又念着她的身体,便将她从家里接到这。
这里很好,虽是老宅,却素雅清净,偏院还有这一方小小的天井,相思闲来无事便来这里坐坐,偶尔看书,偶尔和他树下品茶,宅子里只有一个家佣,是从家中跟他们过来的,只是负责平日三餐和日常打扫,话不多,也从不主动打扰他们,有时苏褚出门,这宅子里安静的便就像只剩下她自己,可依旧来这天井闲坐,翻书喝茶,或是什么都不做,独自发呆。
苏褚在她一旁坐下,将她扶进怀里,他极力让自己这个动作看上去自然而然,心里唯恐她的抵触,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甚至比他还要自如平常,自然柔顺的随着他的动作将头靠在他肩上,长发垂下来,仿佛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陌生又熟悉。
过了这么多天她身体渐渐复原,只是经常觉得疲惫,事实上她什么家事都不曾做过,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只用来休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身心疲劳。
苏褚将她身上的薄毯向上拉了拉,略带征询的说:“这周末璨璨要订婚了,跟我说一定要你去参加她的订婚宴,这丫头任性惯了,别说我,有时连我妈都管不了她。。。”
苏璨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这她当然知道,不过还是诧异非常:“订婚?她才十九岁就。。。”
话一出口才知道是自己又犯了傻,是了,这是香港,不是大陆,只要年满十六岁,别说订婚,哪怕是结婚都丝毫不奇怪。
第一次和那位十九岁的豪门千金,他的妹妹见面,相思便觉得她似骄阳一般活力新鲜。那时她刚到香港不几天,还住在他家里的豪宅,一天傍晚时分,众人正端坐在长长的餐桌前吃晚餐,那个活力四射的小姑娘突然闯进餐厅,笑着叫:“哇哦,嚟得好,不如离跷,我啱啱落飞机,饿死咗!”她说粤语,相思转了转神才能听的明白。
佣人给她添了餐具,盛了汤,她就坐在她妈妈旁边,捧着汤碗刺溜刺溜,几口便喝了一大碗汤,哪有半分名媛淑女的样子。
她母亲皱眉拍拍她的手,提醒说:“别胡闹,没看到有客人吗?”虽是责备,口吻却依旧宠溺。
大概是骤然听到妈妈说国语,她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顺着她妈妈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见了她。
她先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苏褚,瞬间就明白过来,然后居然乐不可支的跑过来,相思笑着站起来,方想礼貌的打招呼,便被她抱了个满怀,她眼中似有流光,热情亲切的喊她:“嫂子!”
这两个字可是标准的普通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相思一时尴尬,立刻就红了脸,连忙说:“你好,我是常相思。”
苏褚见她难为情,便扯过小姑娘按在座位上,说:“好好吃饭,别没大没小!”
“妈咪!”苏璨噘着嘴撒娇:“阿哥唔锡我喇,偏心阿嫂!”
这下全桌的人都笑起来,就连苏褚的妈妈,平日那样温和少言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相思的脸更红了,却也知道她没有恶意,只能笑笑作罢。
饭后苏璨拉着相思不撒手,一直天南海北的聊天,却不再说粤语,只说国语,相思也没想到,原来她的普通话说得也居然这样好。
她刚从欧洲旅行回来,一路上新奇好玩的事恨不得都讲给她听,这样人来疯的热情性格,饶是相思慢热,也不由被她感染。
晚上休息的时候她居然还要和她睡一个房间,她不问相思,直径喊她哥哥,问可不可以,连苏褚都被她问的一愣,相思觉得尴尬极了,只好连忙说:“可以的!”
大概是对突然从天而降的她太过好奇,晚上两个人洗完澡她依旧躺在床上拖着她聊天,聊着聊着,她忽然说:“你肯定要和我哥哥结婚的。”
相思不由好笑,问:“为什么?”
她想了想,说:“因为眼神。”
相思沉默不语。
她说:“我哥哥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我也见过他对别的女人好,但是他看她们的眼神却不是这个样子,唯独对你,这样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
她翻了个身,面向她,有些高深莫测的笑意,说:“而且,我哥哥从没把她们带回家来过,你是第一个。”
相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最近身体不太好,苏褚已经交代过苏璨,晚上不可以打扰她休息,或许是顾念她的身体,或许是舟车劳顿的旅途疲惫,她断断续续的和她说了一会话,果真沉沉睡去。
相思起身,轻轻帮她盖上凉被,然后又重新躺下去。
却是一夜不成眠。
没过多久她便和苏褚从苏家来了这老宅,临走时小姑娘居然堵在门口,泪眼朦胧的舍不得,好在两地离的并不远,苏褚答应她可以随时来找相思玩,她才止住眼泪让他们出门。
开心就笑的放肆,伤心就随意流泪,明明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居然要订婚了。
相思从回忆中转醒,笑着说:“璨璨的订婚典礼我当然要去了,还要送她份大礼!”
苏褚也笑起来:“这些事不用你操心,礼物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那是你送的,不。。。”
苏褚打断她:“不一样吗?”
她顿住,愣了半晌,终于又笑了笑,说:“是啊,都一样的。”
心里有一个角落微微塌空,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填满,再多的喜悦,甚至是悲伤,都在靠近那片塌方时被狂风席卷而过,再接触不到。任何东西也填补不起来,也不是难过,任何情感都不是,只是那一角让人觉得空荡荡的,像是凉。
相似不经意看了看左手腕,什么都没有,那玉镯她带的时间本就不长,如今又摘下那么久,手腕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就这样吧,这样最好。
再没有失去的印记,就像从来也不曾拥有。
不知名的风突然吹过,心里空了的那一角,终于撕扯着,泛起了疼。?
☆、第五十八章
? 天光消逝,夜□□来,日月轮回也不过是在弹指刹那间。
苏璨的订婚晚宴并没与预想的在家中举行,而是选在了维港岸边的一所酒店。
酒店最高层是旋转大厅,大厅顶上水晶吊顶剔透摇曳,散下如烟云缭绕的光圈,舒缓的钢琴曲从角落飘至而来,琴声伶仃,轻柔的旋律在半空流转,似真似幻。
苏璨的未婚夫为她带上订婚戒指时她感动的梨花带雨,直到晚宴开始才重新补了妆,挽着未婚夫的手臂入场敬酒。虽说是小姑娘,平日里又疯癫惯了,但一到这种正式场合,却始终是一派豪门名媛的架势,不管是敬酒致谢还是应付寒暄的宾客,她都收放自如,到底是大家族长成的千金,骨子里的高贵东西与生俱来,丝毫不显做作生硬。
晚宴开始后,场中便是一场盛世繁华,人影晃动中相思看到了叶匀,也没有一丝意外,他和苏褚的关系早就不言而喻,当初她不声不响的离开单位,甚至连辞职都不算,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她来香港后重新买了手机,申请了号码,可之前用的那部却没有办理任何的注销号码或是停机业务,不是故意等待,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她知道,不会再有人找她。
果不其然,原来的那部电话再也没有响过。
苏褚也在场中招呼宾客,相思亦不打扰他,得了空,便来到厅外的露台。
夜风习习拂面,晚星清冷夺目。
从旋转大厅的露台上望过去,只见江水如镜,映着夜空中星子的光芒,似是在江面上碎了一层莹亮的浮冰,那星点光亮随波摇曳,缓缓荡向两岸高耸的楼身,还没靠近便被夜风吹散,乱了一江春水如澜,散尽一池璀璨星雨。
维港两侧依旧是万家灯火,江面有游轮驶过,这样相似的场景,最适合回忆。
可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那个人,那三个字,还有那晚维港上空瑰丽的烟火,她再不能去回想,连浅尝辄止都不被自己允许,已经没有了退路,就逼迫自己再不要回头,哪怕是堪堪回首,都会让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就只有万劫不复。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包括所谓的回忆。
心里虚空的那一角又泛起了丝丝的疼,相思忽然想抽一支烟。
还是算了。
这件事,也没有关系了。
肩上忽然一暖,她转头,苏褚不知是何时走过来的,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转身靠上扶栏。
相思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大厅人太多,我基本都不认识,怕是见面尴尬,就出来透透气。”
苏褚倒是不在意,说:“没事,让他们闹去吧,我一猜你就在这,果然让我找着了。”
他应酬半天,像是喝了不少酒,随手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这个时候的他才最像他,妥妥的豪门公子,漫不经心中带了几分不羁。
他笑着跟她开玩笑:“刚才还有人问我,说我带来的那个漂亮的跟仙女一样姑娘哪去了,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相思饶有兴致的听他胡诌,顺着他问:“怎么回答的?”
苏褚眼中笑意更浓,偏过脸来看她,说:“我说,那不是仙女,是辛德瑞拉,零点一过就消失了。”
相思被他逗得笑出声,却板起脸来,说:“好啊,你敢说我是灰姑娘!”
他挑眉:“灰姑娘有什么不好,最后得偿所愿,和王子双宿双栖。”
“嗯?”她故意问:“那王子在哪呢?”
“近在眼前呗!”他还是一副没正经的样子:“这么玉树临风的我,你都看不见?你这灰姑娘的眼神也忒差了!”
她笑嘻嘻:“王子我是没看见,喝了酒的呆子倒是看见一个。”
苏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作势就要揉她的头发,她笑着左闪右躲,却不知怎么一下被他抱在了怀里,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低头亲吻她。
相思僵在那里,手覆在他胸口,本来要下意识的推开,可最后,终是没有。
手上的力量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她堪堪将手握成拳,指尖咯在手心,终于控制住自己没有发抖。
苏褚惊异于她竟没有半分的抗拒,终于缓缓放开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睛。
她眸色清亮平静,没有半分波澜。
她随他来香港已经数月,这期间她都如今天这样,平静的如一泓清水,不见难过,不见哀伤,如水面没有一丝涟漪般安静,她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绝口未提t市的任何事和任何人,包括那个人,她不提也不问,仿佛那个人和那些事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她不问,他也不说,就这样相处了几个月。
这个吻只是不经意间却故意为之的小小试探,谁知这样突然,她竟也丝毫不显慌乱。
倒是他,显得有些无措。
“怎么了?”
“没什么。”苏褚摇头笑了笑,又靠上扶栏,换上了那副不在意的口吻,同她开玩笑:“刚才在里面,还有人跟我妈说,没想到儿子还没着落,女儿倒是先订了婚,这妹妹反而赶在了哥哥前面。”
她重新将视线抛至对面远岸,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轻声问:“你想结婚?”
他只当她是玩笑,随口回答说:“想啊!当然想,白天想晚上想,简直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啊!”
她转头凝视他的侧脸,眼中有他没看到的情绪一闪而逝,又过了半晌,慢慢松开握住左手腕的右手,缓缓开口:“既然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吧。”
她声音很轻,轻的他似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猛地回身,不由自主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她笑了笑,依旧轻言:“我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