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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墨染相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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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素盈,那是妈妈的名字,如同她的人,她的一生,素雅盈淡,深情永默。
  她只是从来不知,她的父亲,那个她臆想过无数次也怨怼过无数次的人,竟唤作逸桓,逸桓,尹逸桓。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哀切悲凉,问:“他人呢?”
  尹西南想要开口,却顿住,面色一时颓败,许久才说:“他,早年被查出胰腺癌,三年前,过世了。”
  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了暂停的唱机,安静的再没有一丝声响,相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没有温度,一下下,反复却麻木的在胸膛跳动,一下下,再一下下,仿佛旷野的响过的闷雷,生生锤击在心口,迟钝却快意的疼痛。
  她几乎要失笑出声,命运的际遇果真是滑稽可笑,最终控制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尹西南见她面如纸白毫无血色,眼神却凉薄讥诮,心中只觉得疼惜。虽然此前的人生并无交集,更无亲近可言,但这毕竟是他弟弟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侄女,血浓于水,他无法不垂爱呵护,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些年她是怎样与母亲相依为命,饱尝世间人情冷暖,犹如荒漠戈壁上生长的嫩芽,如何坎坷却顽强的长大。
  她似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堪堪止住笑,语气中的嘲弄却是掩盖不住,她睫畔还残留泪珠,却迟迟不再落下。相思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手札小册和那幅未曾展开的画轴,问:“去世了?三年前?那这些呢?你现在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用呢?缅怀?追念?未免太可笑了!”
  尹西南语气哀恸,声线竟是从不曾有过的颤抖:“你父亲去世前,让我一定要找到你们母女,让我亲手将这些物件,交给你妈妈,他一生醉心水墨丹青,临终前却再三叮咛,要将他这一生的画作全部烧掉,最后终是一幅画都没有留下,除了这幅。”
  尹西南信手将画卷展开给她看,真的是一幅人物临摹,画风舒缓流畅,一名少女坐于双桥下石阶旁,迎水弄琴,她身后是一派江南水乡小镇,晨曦雾薄烟色缭绕。不需多言她便知晓,这恐怕是江苏的临水小镇,而那画上的女子,还是她妈妈。
  她打量过,便将画轴重新卷成,嘴边依旧是一抹轻笑,眼中却讥诮如芒:“交给我妈妈?恐怕是不能了。”
  尹西南心中一跳,大致略略猜到,却仍是不敢相信,便问:“为什么?”
  相思嘴边的笑意更盛,眉目间的冷色却也更加凛冽,“比他更早的时候,五年前,湘西凤凰,我妈妈支教的地方,山滑。早在五年前,她就过世了。”她眼底盈了满满的泪光,却仍兀自笑着,“所以,交给她是再不能了,只有去她墓前,烧给她了。”
  尹西南错愕的竟一时语塞,之前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沉稳全然不见,他震动的半晌不能言语,像是瞬间苍老下去,眼中再无卓然的风华。
  许久,他才哑声说道:“他们这一生,到底是这样白白蹉跎了。”
  “不!”相思脱口反驳:“什么蹉跎了年华!是辜负!是他辜负了我妈妈!”她声调突扬,那怒意像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喷发:“这一生,她始终在等着他,想着他,念着他,否则,怎么会给我取名叫做相思?!而他呢?!这二十多年他在哪?!临终才托付你来找寻!为什么他之前不亲自来?为什么他不来!如今再找,还有什么用?!所以,是他负了我妈妈!而我妈的这一生就这么毁在他手里了!到底是不值得!”
  她声嘶力竭的嘶喊,她知道自己失态,可是此时风度仪态算得上什么?!母亲弥留时的眼泪似是她心尖泣血,她心中似是有一团烈火熊熊燃起,灼的肺腑快要融化死掉一般的疼,他不值!她替她母亲不值得!
  尹西南疾步越过案几过来扶住她,却被她将手一把甩开,他不管不顾的再按住她肩膀,慌乱的扶她坐下,将茶杯递到她手中,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抚她,“孩子!相思!你别这样激动,你爸爸不是不想找,他是不能!和你妈妈相识的时候他其实就有婚约在身,可是他们俩个还是……我知道你妈妈这些年过的辛苦,可他过的也没有比她容易半分,当初他的确答应等到他履行婚约就会来找她,哪怕是浪迹天涯,可谁知,婚后两年,等他不动声色的部署好一切,要去找你妈妈时,我弟妹,就是他妻子不知从何而知他要走的消息,一时竟悲恸小产,失去了孩子,而且,从那以后,再不能再做母亲。”
  “当时他的境遇尴尬难堪,对于他的妻子和那个孩子,他更是懊悔惭愧,那样的情形,他如何还能走得了?况且,那时他已经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你,他不能和你妈妈天涯飘萍羁旅相伴,更无法把你接回家中,要知道,对于他的妻子来说,那是足以让一个人彻底毁灭的打击!”
  相思将茶杯重重摔在檀木长几上,怒极反笑:“他的妻子?打击?所以呢?因着他对一个女人的满心愧疚,所以便辜负另一个女人的一片痴心?让她枯等一生?就因为他心中有愧,便任我独自长大,二十几年不闻不问?!这样冠冕堂皇,是什么道理?!若是会愧疚,明知自己身有婚约,一开始便不要来招惹我妈妈啊?!他根本就是怯懦!多情偏又薄幸!”
  “你——!”尹西南万万想不到,她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这样的执拗固执,那是他唯一的手足,他的父亲,她竟然如此出口不逊,尹西南被她的话激的一时情急,竟倏地扬起手来,她却丝毫不闪不避,直直看着他,只待他的巴掌落在脸上。
  许久,他终是缓缓放下扬起的手,神态一片灰败倾塌之色,他看着她,到底是有些不忍,“相思,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是我唯一的侄女,从前你受的苦,我会替你父亲尽心弥补,只是,你不要再怨恨,好不好?”
  相思将木桌上的小册和画轴拿起来,握在手里,缓缓站起身来,她一字一句,轻声却无比清晰的说:“他这一生不曾有别的孩子,那是他没有这个福气,而要我放下芥蒂,甘心情愿的做他唯一的女儿,你唯一的侄女,呵,我更没有这样好的福分!我只有妈妈,别忘了,我姓常,从来都不姓尹!”
  她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直径大步向门口走去,尹西南仓皇的想要拉住她,脚下步子慌乱,重重撞翻了红木茶几,他急促的想要喊住她,那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相思!”
  她听得身后一番“乒乓”声响,疾走几步终是收住了步子。没有回头,她生怕被脸上肆意横流的泪水出卖,只能狠狠咬着下唇,逼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只有一件事,我要求你。”
  她说:“从此以后,天大地大,再不要来找我,就当这世上,从没有常素盈和常相思这两个人吧!”
  她只听他凄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也只是再喊她的名字:“相思!”
  相思早已泪流满面,不敢回头,亦不敢再多言,最后只是轻声说:“再也不见了,尹先生。”?

☆、第二十二章

?  要去到哪里,能去到哪里?
  已是盛夏,路旁的绿化带浓翠似锦,这城市色彩热烈鲜活。街头车水马龙,尘世喧哗,她不着边际的游荡在这浮华盛世之中,却觉得这样的人间紫陌,咫尺画堂,离自己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触摸不到,摊开手掌尽是一片虚无。
  恍惚中像是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眼前的岔路口是通向这个城市的哪条主干道?两边高耸的建筑群也陌生的似是从未见过,这是哪里?这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她收住随人群麻木向前的脚步,看着路面上自己那一小团影子,还好,还好这个不熟悉的世界里,还有这唯一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如影随形,只有她自己能与自己不离不弃。
  一声尖锐的车笛伴着急促的刹车声猛地将她惊的醒了过来,出租车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火冒三丈的冲她嚷嚷:“不要命了你啊!站大马路上发呆!有病啊!”
  交通灯已经变了颜色,她却还站在马路中间,忘记了移动。
  她呆愣的望着出租车车顶的标志牌,瞬间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眼前的一切如海浪般向她涌来,熟悉的街道和地标建筑,悬挂在路口的行车指示标牌,空气中熟悉的热浪,一切一切,霎时在记忆中回归原位,尘世的烟火气息如海浪般扑面而来,她口鼻中都浸了咸涩的海水,呛得人咳喘不止,涕泪横流。
  她止不住的咳嗽,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反应过来后急忙跑向刚才急刹停下的出租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相思边笑边擦着眼泪,极力平复着呼吸,说:“师傅不好意思啊,麻烦去火车站。”
  出租车师傅有些错愕的看她一眼,落了计价器的表,嘴上却还数落着:“你这小姑娘可真是的,打车也要到路边等嘛,站在马路中间拦车,多危险!”
  她连连说是。
  出租车内没有开冷风,相思便将车窗放下来,热浪直直打在脸上,只觉得像是置身蒸箱,活生生的被蒸烤,阳光更是骄横跋扈,让人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以免在骄阳肆意下颠倒晕眩。
  她手心中一片水迹,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花卷和册本也有些濡湿,她低头扫了一眼,却将手握的更紧。
  出租车将她送到车站地下的载客区,她下了车搭了上行电梯直接到购票大厅,大厅里人声鼎沸,人影嘈杂。购票的长队从窗口一直排到了站前广场上。正值暑运高峰,南来北往的旅客俱是行色匆忙,相思挤在人群里亦步亦趋的往前挪,在短途购票口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买到了一张车票,万幸的是,居然是坐票。
  车厢里也是拥挤不堪,站在通道上的人几乎被挤压成了照片,吵闹喧哗声不绝于耳,相思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生怕有任何破损闪失,终于顶着满头大汗,一步步蹭到了她的座位上。
  列车徐徐前行,窗外掠过的景物一闪飞逝,偶尔途径小站,亦不停靠,铁轨两旁的电缆杆在视线中快速的后退,列车将这个城市的一切急速的抛下,载着她头也不回的轰鸣驶向远方。
  她怔怔看着窗外建筑的剪影不断缩小,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画卷放在小桌上,将那本手札小册拿到面前,轻轻抚平扉页水渍的褶皱,然后慢慢翻开。
  那是一段被尘世掩埋的过往,一段遗忘在岁月风华中的爱情,那爱情中相伴的时光短促的只如惊鸿一瞥昙花乍现,却携了风霜雨雪镌刻在那两个人分别后各自的残生中。
  那是她的双亲,如今那段让他们遗恨终生的故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拼凑回顾,那厚厚的从未寄出的信笺,终于将那段墨染风华的爱恨一一陈列在她眼前。
  再没有别的称呼,那写信之人从始至终,都只唤那女子“吾爱”。
  苏州小镇,水乡江南,一如那爱情初遇的时候,迷蒙清婉,却怦然心动。
  一位富家公子,不屑陶朱金玉不谙商海沉浮,偏爱那一方青砚三尺熟宣,他只身浅入江南,本是来描摹那长亭短桥落雨残荷,谁知,姑苏城下,太湖水边,竟遇着了她。
  她于桥边抚琴,弄弦风雅,他于桥上作画,一幅碎玉风铃流水人家,偏偏将她的眉目勾画。
  那样浑然天成的交集,四目相视,各自心悸。
  他本是北方的男子,初入江南终是水土不适,大病一场。或许是注定逃不开命运的痴缠,小镇上唯一的那家医馆里,他竟然再见到她。
  医馆和行医的手艺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她接了父亲的衣钵,开了几副偏方给他,谁知他竟问医馆可否收住病患,她微微惊讶,却也只说不可以。谁知他竟坚持留下来,说是中药味苦,小镇的客栈不方便煎熬,怕是扰了其他客人,又说了一通医者父母心之类的大道理,一番话说的天花乱坠似假还真,分明一副赶也赶不走的架势。她既好笑又无奈,最后还是问过了父亲,才勉强同意将二楼临窗的那间小书房简单收拾腾给他临时住着。
  她看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心里诧异极了,若是为了清静,他给的诊金和房钱,其实足矣包揽下这水镇上任何一家客栈。
  越是结局令人嘘唏慨叹的故事,开篇一定越是美好完满,亦如他们,而那青砖石巷中的小医馆,便是所有爱怨愁怼开始的地方。
  她素来安静少言,偶尔在木梯楼阶相遇,她向上,他往下,也只是相视一笑,颔首而过,除了偶尔替父亲给他送药,更多的时候她很少上二楼,毕竟楼上住了男客,一个女孩子多有不便。
  送过几次煎药给他,她才知道为什么他也很少出门。
  他在窗前支了一张长桌,桌上铺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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