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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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男大笑:“我们就是要乱来怎么样啊?女侠你要对我们不客气吗?”
更衣间外的走廊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突然有个瘦高的男生侧身从人堆里插|进来挡到黄芪面前,顺势挡住了纹身男伸向她的手。
他穿着迷彩服,帽子也没脱,过长的头发从帽檐下伸出来,遮住了他的后颈。从黄芪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半个耳朵,但她还是立刻认了出来:“小……”
“沙周胤,又是你啊,你是不是闲事管太宽了,上回的教训还没吃够是吧?”纹身男对男生就没那么耐心了,抡起来一巴掌呼在沙周胤脑门上,把他帽子都打歪了。
黄芪自己不怕挨打,但是有人当着她的面打小英绝对不行!她一下子炸毛跳起来:“你干嘛!你敢打他!我……”
沙周胤转身按住她的手,背后又被白露瑶揪着衣服,她才没有冲上去跟纹身男打起来。小英冲她摇摇头,转回去对纹身男说:“老大,这里是部队,都是当兵的,别把事闹大了。”
纹身男却好像没听到他后面的话:“你叫我啥?弟兄们,刚才你们听到他叫我啥了?”
跟班男生们应和:“叫你老大呢!”
纹身男表情愉悦:“这俩女的是你什么人哪,为了她们你这犟骨头说缩就缩了?前几天不还正义凛然地劝我们不要混黑社会吗,怎么给你开一次……”
沙周胤打断他说:“在咱们学校您当然是老大,但是到了这儿山沟沟军营里,那些当兵的身手您也看到了,还有枪,真闹出事来吃亏的肯定是咱们。这两个女生是一中的,一中那些学生,家里有钱有势的很多,保不准哪个就是市长局长的亲戚,惹了他们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黄芪有些诧异。她从没想过小英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胆小的男生被他说动了,劝纹身男说:“老大,他说的也有道理,外面人越来越多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那个啥,是吧!反正一中校花的胸你也摸过了,老大尝到甜头就行了,我们可以下次找机会再摸嘛,嘿嘿!”
纹身男摸着下巴思考,外面放风的人进来说:“老大不好了,不知道谁去通风报信,把一中的老师和学生都叫来了!”
纹身男怒了,抡起拳头向沙周胤招呼过来:“你丫还跟我玩起战术了是吧,上不了一中就拍一中马屁,吃里扒外的东西!”
黄芪可不能看着小英在自己面前被打第二次,推开他去抓纹身男的手臂:“是我们宿舍的人去叫的老师,有种你打我啊!”
浴室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黄芪听到班主任尖声喊:“快点!白露瑶!白露瑶你在哪儿!”
白露瑶听到班主任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了,抱住脑袋开始尖叫。一个柔弱文静的女孩子恐惧到极致时竟然能发出如此尖锐的叫声,更衣间内所有人都觉得耳膜像被尖利的金属划过瞬间失聪,脑袋里嗡嗡回响,忍不住要伸手去捂耳朵,连黄芪和纹身男都顿了一下没打起来。
班主任和副校长率先冲进来,后面跟了好几个男老师。三职高的男生对别的学校老师还是有所忌惮,乖乖地让开道没敢阻拦。男老师想去扶白露瑶,她拼命尖叫双手乱挥不让人近身,只有黄芪碰她不反抗。黄芪扶着白露瑶,班主任和老师护着黄芪,匆忙离开浴室。
走的时候黄芪回头看了一眼,沙周胤还在那一群男生当中,但是白露瑶更需要照顾更紧急,她搂紧白露瑶赶紧走了。
走出门口,其他老师和同学刚刚赶到。看到白露瑶这个样子,一中的男生们血气沸腾出离愤怒了:“卧槽!三职高的垃圾欺人太甚!偷看我们的女同学换衣服,还敢欺辱白露瑶!”
白露瑶是谁?白露瑶是尖子班的班花,多少男生只敢远远看着她心底暗暗倾慕的女神,连想象自己碰她一下都觉得是亵渎,居然被三职高的小流氓堵在浴室里猥亵!想到那个画面就气炸了!
于是一大群一中男生冲进浴室里去要跟三职高的男生算账,老师根本拦不住。两个学校的男生在浴室里打群架,乱成一锅粥,最后出动了军训基地里一百多名士兵,鸣枪警告才把场面控制住。
作者有话要说:俺们当时军训确实是男女生共用一个浴室滴,不过老师会反复检查清场,中间间隔半个小时,所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啦,纯属瞎编,不然真的太阴影了。初中时我碰到过深井冰男青年晚上闯进女生宿舍,当时我正坐在被窝里嗑瓜子……同楼还发生过小偷半夜翻到女生宿舍里偷东西,看到熟睡的女生心生邪念想非礼然后被抓住的(小偷你敬业点好吗!),青春阴影之二……
☆、P1 第11章
白露瑶回到宿舍就放声大哭,不管女生们怎么安慰都没有用。而且除了黄芪,无论男女都无法靠近她,一有人接近就会让她浑身发抖失控尖叫。黄芪只好一直陪着她,像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一样哄着白露瑶。白露瑶哭到深夜,最后哭累了才慢慢睡去,睡着了还揪着黄芪的衣服不放。黄芪就跟她两人挤在一张单人铁架子床上凑合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白露瑶的父母接到老师通知,急忙开车过来把女儿接走。白露瑶见到父母终于有了安全感,放开黄芪转投妈妈怀抱。白爸爸听完事情经过气坏了,当场就去找三职高的滋事男生和老师讨公道。
那几个男生昨天被一中男生围攻揍得鼻青脸肿,又被教官开枪震住,大概也意识到事情不好收拾了,互相商量串好词,一口咬定是白露瑶洗完澡到了规定时间不走,故意穿得很暴露躲在浴室里勾引男生,男生们少不经事经不起诱惑才非礼了她几下。
这番说辞毫无疑问更加让一中男生们火冒三丈,双方破口大骂,一边骂“小婊|子不要脸”,另一边骂“勾引你麻痹”,差点又要打起来。最后被教官两边各打三十大板,罚闹事的男生绕操场跑了十圈,跑到他们站不起来没力气打架。
黄芪一直担心小英,昨天那么混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误伤。从离开浴室就没再见他,她送走白露瑶,寻思怎么才能找到小英,昨天那种状况一句话都没说上。
回训练场路上碰到两名教官拦住几个男生,黄色蓝色衣服的都有,有的嫌热没系皮带,有的帽子戴歪了,被教官命令整肃仪容,又原地立正站了会儿军姿,教官才放他们归队。最后只剩一个头发长到脖子、额前留着长刘海的瘦高男生站在路中间被教官训话。
黄芪停下脚步,朱心怡和她走在一起,跟着停下来问:“怎么啦?快走呀,要集合了。”
黄芪摇摇头没动:“你先去我马上来。”
朱心怡发现她在看着那个长发男生,好奇地也留下来没走。
其中一名年长的教官说:“军训要求所有男生剃平头、女生不得披发,这是规定,一进门就说了,你怎么到现在还留这么长头发?”
沙周胤立正站直不说话。
教官又说:“食堂旁边有理发店,免费剃头,你现在就去把头发剪了。”
沙周胤说:“对不起教官,头发我不能剪。”
教官问:“为什么不能剪?”
沙周胤发现黄芪在看他了,他望了她一眼:“我就是不想剪。”
“好啊,一个个都玩个性叛逆装酷呢是吧,”教官气得笑了起来,“那你也去操场上跑圈去,跑到什么时候想剪了,你再来找我。”
沙周胤二话没说,转身就向操场跑去。
另外一个年轻点的教官看着他的背影说:“现在的小孩怎么都成这样了,训了这么多个学校,第一次见风气这么差的。”
训话的年长教官说:“香港电影看多了吧,十几岁有书不好好读学什么古惑仔,留个长头发以为自己多酷多帅呢!这么小就混什么黑社会打群架猥亵女孩,长大了还不杀人放火去?到了部队里还敢横,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们!”
年轻教官说:“昨天那事真给我气死了,要不是上头有规定,我都想上去揍那些臭小子!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白天还唱着歌呢,不许调戏妇女!就这德行指望他们将来上战场保家卫国?还不□掳掠什么都来?”
年长教官说:“孩子没成年不懂事,家长老师不管教,没关系,到军营里来我们帮他们教!纪律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没犯错咱管不着,真犯了事儿,就好好给点教训!”
“教官太帅了!”朱心怡悄悄握拳比了个手势,“就该狠狠教训那帮无法无天的小流氓!昨天欺负白露瑶的那个小流氓头头,上午我看到他被教官罚在土场上练匍匐前进,那个好痛的!结果累得跟条癞皮狗似的趴地上起不来,膝盖磨破了向教官求饶,真解气!”
黄芪看着操场上跑圈的孤单身影,这很不像小英的作风。周老师一向把他打扮得清爽利落,他也养成了每个月定期理发的习惯,头发从来没长过耳朵,怎么会突然留起这么长的头发来?要说是青春期叛逆就更不可能了,小英最乖最温柔了,从来不顶撞老师家长,难道去了三职高才几个月就能让他性情大变?
她想起昨天小英在浴室的表现,忽然有点不确定。
朱心怡问:“你在看什么哪?教官都走了,快回去集合吧。”
下午仍然是走队列踢正步,黄芪一直心不在焉,不时向跑道张望,好几次没跟队友对齐或是走错了步子。小英跑了一圈又一圈,她们一场训练五十分钟,他就整整跑了五十分钟没停,后面越来越慢,步子越来越沉。他长跑体能很一般,中考前练1500米,他经常跑到第三圈就气喘吁吁,最后一圈都是硬撑着跑下来的。五十分钟起码跑了十几圈,他怎么坚持下来的?就为了不剪掉长发么?
教官吹起长哨:“休息十分钟!”那边小英也终于支撑不住,两腿发软倒在煤渣跑道上。
黄芪刚坐下,一口水还没喝到嘴里,看到小英摔倒了,拎起水杯就向他拔足狂奔。同学们都把视线投过来,吴梓青在后面喊她,她恍若未闻。
沙周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全是汗,还沾了不少煤渣碎屑,湿淋淋的刘海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心口厚实的迷彩服都被汗水渗透洇出水迹。跑了这么久,他的呼吸居然很平静,双目紧闭汗出如浆,脸色是惨淡的青白。黄芪给吓坏了,伸手去拍打他的脸:“小英!小英你听见吗?我是黄芪啊!听得见你就睁开眼动一动!”
沙周胤费力地动了动眼皮,认出是她,张嘴想说话没说出来,一口气呛着了连连咳嗽。咳完把气管里堵着的一口痰咳出来了,他开始猛烈喘息,脸色也透出剧烈运动后的绯红来。
黄芪放下心来,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小英,躺着会更难受的,我搀你起来走走。”
沙周胤体力透支得厉害,这会儿难受劲上来了,不但肺里嗓子冒烟说不出话,连摆个手摇摇头的力气都没有,烂泥似的瘫在地上,任她怎么拽都不起来。
空旷的煤渣跑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黄一蓝两色迷彩服十分显眼,四周休息的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吴梓青追着黄芪赶过来,小声问她:“黄芪,你干嘛呢?这人是三职高的……教官罚他是罪有应得,你别多管闲事了,大家都在看你。”
黄芪没回头:“他是我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吴梓青没话说了,叮嘱她道:“我看他没什么事,那你快点回来啊,就休息十分钟。”
黄芪继续锲而不舍地拉沙周胤坐起来,动作大了把他的帽子甩了下去。他一直没动弹,这时却好像突然有了力气,迅速坐起转身捡起背后的帽子重新扣上。
但黄芪还是眼尖看到了:“小英!你额头上那是什么!”
沙周胤抬起胳膊挡住脸,但刚跑完十几圈的体力哪比得过黄城主的蛮力,被她拉开胳膊掀掉帽子,露出一道一寸多长蜈蚣似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头发里,缝合的线还没有拆,眼角还有两处新鲜的青紫淤痕。
他艰难而徒劳地解释着:“学校里建新楼,从工地旁边经过时不小心……”
“别说了……”她瞬间就全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来找她,为什么他避着不见她。小英还是原来的小英,那么温柔,那么为别人着想。他没有变得圆滑世故,也没有变得桀骜叛逆。
但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明明帮了白露瑶,却还是被一中同学、被教官误解,无谓地挨揍受罚。额头上缝了那么多针,该是多严重的伤,还有昨天那些三职高的男生,他们的对话,只言片语她也能猜得出他受过多少责难欺侮。他宁可跑十几圈累到瘫倒,只是为了不剪短头发,为了遮住额头上的疤不让她看到,不让她担心。
“小芪,其实真的没什么,才缝了六针,你被我爸划了一下还缝了八针呢,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