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3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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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泰忍住了采纳这个建议的冲动,沉声道:“不要意气用事,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咱们还是有机会跑掉的。只要找机会干掉那支明军骑兵,琼海镇除非插上翅膀,否则是追不上咱们的。你要记住汉人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了正蓝旗这些底子,将来咱们重返关内,今天的耻辱就有机会加倍还回来。”
噶尔图低下了头:“贝勒爷说得是,属下冲动了。”
追击从正午持续到了黄昏,大大小小的战斗发生了十几次,虽然断断续续,可是惨烈程度不亚于一场长时间的会战。在如同马拉松的追击战中,后金前前后后损失了三千多人马,虽然多数是炮灰部队,精锐保留的还算完整,但是进入山东前一万五千人的大军,数天之内几场战打下来,现在不到八千人,缩水了一半,损失极为惨重;琼海军战损比例相对较少,可是刘国柱的人马在追击的过程中,战死和掉队的人加起来也有两千人,损失近半。
后金军队从山东一路走来都是高强度行军,加上对手沿途袭扰,他们疲惫不堪,速度已经快不起来了,可是刘国柱的人马也是精疲力尽,全靠一口气撑着。追与被追的两方速度都快不起来,这场战斗已经演变成了意志力和耐力的较量,谁先松了这口气,谁就会彻底崩盘。
刘国柱吩咐部下咬住前方的鞑子不放,远远吊在后面,然后自己调头迎上琼海军的队伍,找到了夏天南。他忧心忡忡地说:“夏总兵,我不怕打鞑子,也不怕受伤或者送命,只不过人是铁饭是钢,我的儿郎们也不是铁打的,他们从霸州出发,半天时间赶到天津,晌午粒米未进,然后马不停蹄追击鞑子,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再打下去,恐怕会撑不住啊……”
夏天南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天津卫的方向,他不知道为什么杨由基还没有消息送来,但是这事绝不能告诉刘国柱。一旦知道有可能断了粮草供应,只能饿着肚子打仗,刘国柱或许还能理解,可是他的部下肯定会士气受挫,丧失作战的勇气,没有了他们的协助,光靠自己的步兵无论如何是赶不上阿巴泰的,这场追击就功亏一篑了。
第八百三十章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夏天南想了想,对刘国柱说:“粮草已经在路上了,不过远水难解近渴,而且埋锅造饭会给鞑子机会逃跑要不这样,我让我的人把干粮让给你,你的人先填一填肚子,我们先忍着,等打完鞑子、粮草送到之后再吃饭也不迟。”
刘国柱也不矫情,毕竟他们是应琼海军之邀奔袭百里来帮忙的,得些照顾也是情理之中,当下点头答应:“如此甚好。”
等刘国柱走后,司马德忧虑地问:“将军,咱们的干粮给了他们,咱们又吃什么?”
夏天南回头看了看天津卫的方向,回答:“我相信杨由基会把粮草送过来,不会有大问题的。退一万步,如果杨由基没有完成任务,停在天津港的船队还有一些粮食,还够咱们撑两天。”
“可是这样一来,不管继续北上还是回琼州,粮草都不够了”
“眼下打仗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夏天南坚定地说,“仗打完后,不管是买还是抢,弄到回琼州足够吃的粮食还是没问题的。”
司马德小心地问:“将军,咱们这么追击阿巴泰,是必须置其于死地才收手吗?”
“阿巴泰虽然地位不太显赫,还被皇太极排挤在权力核心圈子之外,但毕竟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身经百战的名将,既然他落了单,孤立无援,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如果和阿济格会师,两人抱团,想杀就很难了。”夏天南解释道,“不管是阿巴泰、阿济格还是多尔衮、多铎,只要有机会,我就必定要除掉,没了这些人,鞑子派谁领兵入关?这些所谓名将,都是常年征战,用人命历练出来的,他们一死,鞑子青黄不接,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厉害的将领出现了。”
司马德若有所思。这种思路简单粗暴,但是非常实在,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有能战善战的将领,就算鞑子弓马再娴熟也是枉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今天杀了阿巴泰,明天杀了阿济格,后天再杀多尔衮,失去了爪牙,皇太极再如何雄才大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想到这里,脑中灵光一现,提议道:“既然将军打得是这个主意,属下倒有一个计策。既然天津卫的兵马畏战不肯襄助,何不直接向京城求援,就近派出兵马在前方拦截?不说京营十数万大军,就算通州一带也是兵马云集,到时候在通州设下天罗地网,比起现在这般在后方苦苦追赶,岂不是省力得多?”
夏天南有些心动,但是有些犹豫,他沉吟道:“黄猛甲去京城请兵部的命令,现在还不见回音,只怕情况不妙。若是兵部连天津卫的兵马都不肯调动,又怎么会调动京城附近的兵马?阿济格可还在北直隶呢,崇祯不调集天下兵马勤王就不错了,还分出人手帮我,想想就不靠谱”
司马德自告奋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皇帝不会派兵?属下愿请缨前往京城,借助首辅之力,说服皇帝派兵,请将军派属下去京城吧。”在他看来,自己的前东主黄猛甲毕竟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蛮夷,杀人在行,沟通往来之事并不擅长,黄猛甲做不到的事,自己未必做不到,只要成功,就是大功一件。
夏天南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果天黑之前追不上阿巴泰,你就去试一试。”天黑之后,无论行军还是打仗对敌我双方都不利,追击也只能告一段落了。但是司马德等人可以趁黑夜的掩护,连夜赶路,绕过后金大军前往京城。
他吩咐左右:“传令全军,不管苦还是累,都要咬牙坚持,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追上鞑子,今天之内能不能得手就看这一博了。”琼海军的纪律虽然严明,但士兵终究是血肉之躯,不是机器,即便有保定骑兵拖慢敌人的行军速度,但一万多步兵徒步百里,能够紧紧咬住几乎全是骑兵的正蓝旗大军,而且很少有人掉队,已经很了不起了。错过了白天的机会,那一口气泄了,明天再想追上敌人就很难了。
命令传到全军后,三个团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咬牙进行最后的冲刺。此时刘国柱的人马就着凉水啃了几口干粮后,恢复了一些力气,也发动了冲击。
阿巴泰一脸阴霾望着后面的追兵,拔出了自己的刀,冷冷地说:“看来他们是想在天黑之前博一把。既然这般阴魂不散,我就与他们做个了断!”只要趁着天黑混乱之际吃掉这股骑兵,琼海镇就再也奈何不了自己了,到时候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疲惫不堪的几支兵马再度纠缠在一起,双方都是强弩之末,战力不足平日一半,但是惨烈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国柱毅然率领余下的三千骑兵冲进了鞑子阵中,阿巴泰则亲自领着巴牙喇和大队甲兵杀了个回马枪,两边混战成一团。有了精锐巴牙喇和甲兵压阵,刘国柱的残兵抵挡不住,节节后退。刀来枪往,鲜血四溅,人和战马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绞杀的战士们在夕阳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壮丽。
刘国柱用将士们的性命赢得了时间,半个时辰后,魏连横的第二团赶到,加入了战斗,替换下了已经快被打残的保定骑兵。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阿巴泰眼见保定骑兵基本上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战术目的已经达到,便鸣金收兵,避免与琼海军纠缠。后金骑兵像潮水一般退去,脱离了战斗,只留下第二团的士兵望着马蹄扬起的漫天灰尘,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夏天南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惋惜地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刘国柱麾下所剩无几的骑兵,叹了口气:“天不助我,阿巴泰运气好,今日逃过一劫。”
第八百三十一章 渔翁得利
夏天南明白,在本时空的条件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步兵向骑兵发动夜袭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天黑就代表了阿巴泰能获得苟延残喘的时间。白天没把阿巴泰干趴下,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双方都恢复了一定体力之后,一人双马的后金骑兵就能充分发挥机动性优势,而刘国柱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几,无法继续执行今天白天的战术,再上去就是送死,追杀阿巴泰已经只剩下了理论上的可能。
他恨恨地把马鞭摔在地上,说道:“可恶,花了这么多功夫,还是没有拦下阿巴泰!”
司马德说道:“如果兵部的命令早点到,如果天津总兵王洪愿意出战,在静海就能拦下阿巴泰,而不必这般苦苦追赶。”
“正是,如果兵部痛快一点,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征调本地的兵马;如果王洪有刘国柱一半的觉悟,即便没有兵部的命令,也能打造包围圈,让阿巴泰无路可逃。”夏天南叹道,“可惜,一切都只能是假设,阿巴泰终究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我们的追击范围,彻底跑掉只是迟早的事。”
夜幕降临,交战双方间隔不到十里的距离,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安营扎寨。
即便遭到夜袭的可能性并不大,后金的营寨还是灯火通明,火把彻夜不熄,大军人不解甲,马不卸鞍,防备琼海军突然冒出来,以便随时可以上马逃走。
阿巴泰取下了沉重的头盔,披着锁子甲,坐在营帐中闭目养神。白天的追击与反追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只有这一刻才能放松片刻。
噶尔图走进营帐,担忧地问:“贝勒爷,据斥候来报,琼海镇离咱们不到十里,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要不要拔营十里,离他们远一点?”
“怎么,我正蓝旗首屈一指的勇士噶尔图,现在对明军怕到这种地步了吗?”阿巴泰闭着眼睛,轻描淡写地问道。
噶尔图老脸一红,辩解道:“属下只是想考虑得周全一些,不是怕了他们……不过夜袭大金营帐这样的事,想必没人敢做,属下多虑了。”
“那也未必,这些人像疯狗一样从山东一路追到天津,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阿巴泰微微睁开眼睛,说道,“虽然不大可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拔营是不必了,下令让所有人保持戒备,外松内紧,随时准备走。”
“属下知道了。”
等噶尔图离开营帐后,阿巴泰重新合上双眼。疲惫感潮水一般袭来,让他昏昏欲睡。不过内心深处一丝屈辱感让他根本睡不着,什么时候,大金的勇士会被历来孱弱的明军追得成了丧家之犬?这样屈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要被阿济格等人得知,禀报皇太极,那么自己就会成为所有人讥讽和嘲笑的对象,这个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被追击的过程中,他一度想过自尽,免得将来回到辽东遭受无穷无尽的羞辱。可是马刀还未提起来,他又说服了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在辽东被皇太极打压得这么厉害,颜面无存,还不是也熬过来了?再说了,琼海镇是生平罕见的劲敌,败给他们并不可耻,谁敢嘲笑自己,让他来打啊,阿巴泰相信同等条件下,不会有人比自己做得更好,终究还会败在琼海镇手上,区别只在于坚持的时间长短而已。
琼海镇的营帐中,夏天南也无心入睡。他对这场追击战功亏一篑而耿耿于怀,一个人生着闷气。
营帐门帘被掀开,杨由基走了进来,羞愧地禀报:“将军,属下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事情,请将军责罚。”
夏天南站了起来:“由基回来了?怎么了,没让你讲道理,直接动手抢就是,还会有什么困难,难道你下不了手?”
“属下低估了那些人的无耻,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杨由基愤愤不平地把下午的经历述说了一遍。
“直接烧了所有的粮仓?这一招釜底抽薪,简直断了咱们的后路啊!”夏天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一来,最后一丝理论上的可能也成了泡影,在剩余粮草坚持不了两天的情况下,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后金军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了。他很不甘心,站了起来,背负双手,来回踱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
“这件事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夏天南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站定说道,“一定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动,而且权力和地位不低,起码是内阁大学士或者六部尚书的级别,甚至可能是皇帝本人授意,否则一个小小的兵备道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几万斤的粮食付之一炬,否则他有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杨由基疑惑地问:“可是咱们远在广东,和京城的大人物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