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3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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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贝勒爷,咱们辛辛苦苦抢来的东西和丁口都丢了,又吃了败仗,现在全军上下士气低落,不宜在这里与对手鏖战。属下建议:不如避免与这支广东兵马纠缠,绕过他们北上,免得耽误返回关内的最后期限。”
阿巴泰的手已经摸到了马鞭,准备给这个口无遮拦的下属一点教训,免得越说越让自己难堪,等听到后面一句话时,顿时愣住了,这是劝他望风而逃的意思吗?
他望了望四周围绕的几个牛录章京,发现这几人都低下了头,避免与他的目光接触,显然认为噶尔图说的话是对的。
阿巴泰很痛心,这些正蓝旗的精锐,十几年征战中形成的对明军绝对的心理优势,居然在一次战斗中就被打垮了。要知道,还没开打就望风而逃,这是明军的专利啊!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呢?
说起来,这和自己的决策也不无关系,之前在昌邑丢下辛辛苦苦抢来的钱财和丁口,绕了个大圈子避过琼海镇大军,仓皇逃走,已经为今日全军无心恋战埋下了伏笔。一支军队一旦败逃,哪怕只有一次,心气就散了。
忽然之间,阿巴泰能够理解明军屡战屡败的心理状态了:接二连三的战斗失利,已经形成强烈的心理暗示,一看到强大的对手就自我否定,信心全无,稍一遇挫就全面崩溃,这种状态换什么名将来都无力回天。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哎,原来我大金不是战无不胜,而是没有碰到足够强的对手……”
噶尔图怕阿巴泰彻底失去信心,努力想把话圆回来:“贝勒也不要妄自菲薄,咱们不是怕了这些广东兵,只是期限快到了,军法严明,不跟他们纠缠而已……”
“你不必说了。”阿巴泰挥手阻止了他,“我阿巴泰打了几十年仗,赢得起也输得起,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把正蓝旗的精锐都葬送在这里。回到盛京如果要接受军法处置,由我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
噶尔图和牛录章京们闻言感动不已,纷纷下马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属下愿与贝勒爷同进退,共担责罚!”
阿巴泰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都起来。大敌当前,怎么顺利通过这里才是最重要的。找个人来问问附近的地形,另外看看本地还有没有其他驻军,如果只有琼海镇一支军队,就好办些。”
噶尔图找来一名祖籍河间府的汉军统领过来,这人说道:“贝勒爷,这里离天津卫很近,如果小的没记错,附近除了天津三卫,还有天津总兵的兵马,除此之外,就只有百里之外的保定总兵和更远的通州总兵了。这些兵马单独拉出来,无论哪一家都不是咱们的对手。”
“天津还有一支兵马?”阿巴泰有些头疼。
如果光是琼海镇的步兵,他倒是有把握全身而退,在昌邑能跑第一次,在天津就能跑第二次。琼海镇是一直奇怪的部队,几乎全员火器化,却极其缺乏骑兵,与明朝其他的总兵都不一样,优势和弱势同样明显,没有火炮的情况下,想要正面打败他们极其困难,可是存心想跑,对方也没办法追得上。可是如果天津总兵的兵马加入战斗,就增添了很多变数,不管他们战斗力再如何不堪,只要派上几千骑兵不要命的缠斗,就能给琼海镇的追击赢得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一想到琼海镇铺天盖地的炮火和森严的刺刀阵,阿巴泰就浑身不自在,他实在不想再经历这样的苦战。
他继续问:“如果要去顺义,从天津这里走是不是最快,另外还有什么路可以绕过?”
汉军统领回答:“往东是大海,无路可走偏西一点绕过就会经过保定,在那里还有保定总兵的兵马再往西边绕个大圈子,走雄县、固安,那边倒是没有什么驻军,可是地形复杂,白洋淀一带到处是湖,不利于行军……”
听完介绍,阿巴泰陷入了沉思。从地理位置来说,走天津是最近也最容易走的路绕道保定,除了要多走不少路,同样也要面对保定总兵联手琼海镇夹击的威胁走雄县、固安的路线,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行军不易,维持大军的粮食供给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三个选择,到底怎么走?
他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等着他作出决定。这个决定直接关系到这支大军的命运,没有人能帮他,决定权在他一个人的手上。
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阿巴泰终于开口:“传令下去,派三千人去缠住琼海镇,大军直接冲过去,走天津这条线。”
噶尔图等人没有质疑他的决定,异口同声应下:“遵令!”然后命令被一级级传递下去,停顿的大军又开始往前移动起来,隆隆的蹄声回荡在平原上空。
第八百二十四章 阿巴泰的节操
阿巴泰望着静海方向,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有些惴惴。他决定赌一把,赌的就是明军各部队之间不是铁板一块,有空子可以钻。
他参与过浑河之战,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四千四川白杆兵和三千浙兵,在数万后金大军的围攻下,整整一天时间屹立不倒,八旗铁骑死伤无数。战斗的转折点就是其余各路明军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及时增援,选择观望,最终白杆兵和浙兵在兵力数倍于己的后金大军车轮战下弹尽粮绝、力战而亡。
在阿巴泰看来,汉人的特点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支太过于优秀的军队未必会得到友军的全力支援,或许还会被嫉妒。既然天津总兵的旗帜没有出现在战场,那么他们未必会和琼海镇夹击自己,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随着海螺声响起,几千人从后金大军中出列,直奔琼海军阵地而来。
吸取了昌邑之战的教训后,琼海军没有再摆出空心方阵,而是以营为单位,交错排列出一个又一个的两排横队,从空中俯视的话,像是旧时空马路上的减速带。这样的阵型,无论鞑子是用马甲冲还是步甲冲,都要陷入无数横队的层层拦截绞杀中,就算冲破一个横队,也会被第二个、第三个横队拦住。根据上一仗的经验,琼海军所有人都得出一个共识:鞑子擅长步战,对于重骑冲锋并不热衷,所以,这样的阵型就是专为鞑子准备的。
这次顶在前端的是魏连横的第二团,第一团在昌邑之战颇有伤亡,所以摆在了中间,缺乏10斤野战炮配备的独立团仍然部署在最后面。魏连横看到了冲过来的几千人,以为这是发起试探进攻的先锋部队,下令炮兵营攻击。
“轰轰轰”,炮弹朝对面飞了过去,在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槽。
魏连横仔细观察着炮击的效果,不过他发现这伙鞑子有些奇怪,几乎全是步兵,没有骑马,而且冲击的方向不是琼海军阵型的正中央,而是东面侧翼。
他举起了望远镜,仔细查看,发现除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两百人是披甲的鞑子步甲,后面全部是轻甲的汉军汉军与鞑子很好分辨,前者的辫子留的时间不长,脑门上剃发的痕迹清晰可见,而后者打小就剃头,脑门上那一缕金钱鼠尾辫的四周都是光溜溜的。
汉军绝不会是野战冲锋的主力,一般是攻城时的炮灰。魏连横陷入了沉思:用汉军来冲击,而且奔着东面侧翼而去,难道是用这些炮灰搅乱琼海军侧翼的阵脚,达到另外的目的?
这时后金大军的蓝底金龙旗动了,缓缓往东面移动。魏连横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了对手的意图:用炮灰部队缠住琼海军侧翼,然后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优势趁机强行冲过去!
他赶紧叫来传令兵:“去中军告知将军,说鞑子要强行从东面侧翼突破,该如何应对,请他赶紧定夺!”
“鞑子要从东侧强行突破?”
夏天南连忙举起望远镜。果然,冲击第二团侧翼的部队根本看不到几个披甲人,都是只着棉甲或者干脆无甲的步兵夏天南也懒得去辨别这些人是汉军还是后金的旗人余丁,反正不是主力部队就对了,阿巴泰这是要搞事情。
他有些懊恼,高估了阿巴泰的自尊心,拉开了架势,人家却不跟你玩了,溜之大吉。就好比两个人约架,一个人酝酿好了情绪准备开打,另一个人却撒腿就跑,留下你一个人发呆。他仿佛看到了阿巴泰对自己嘲笑的表情:本贝勒不跟你玩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过现在不是鄙视阿巴泰节操的时候,想办法拦住他才是正经。夏天南稳住了情绪,下令:“第一团和独立团横队变纵队,做好拦截的准备,一定要想办法拖住鞑子,等待保定那边的兵马过来!”
黄汉生说:“将军,鞑子如果一心想跑的话,咱们两个团很难追上,保定那边的兵马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远水难解近渴,不如再派人去劝劝天津总兵王洪吧?他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凭借军功爬上总兵之位的武将,总有些血性吧,鞑子都从眼皮子底下过了,我就不信他在静海城里坐得住!”
夏天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派人去试试也行,或许鞑子的出现能刺激他的良知也不一定。”
一名骑兵离开了琼海军的阵列,赶在后金军队的前面往静海奔去。
静海县城离战场不算远,平原大地又没有山峦阻隔,炮声早就传到了这里。王洪披挂整齐,上了城墙巡视。一名心腹参将低声询问:“镇台是否要出城拦截鞑子?听说鞑子会从静海城下过……”
王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若是你来指挥,你会如何做?”
参将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跃跃欲试:“若是鞑子被那些广东兵打得落花流水,不如出城去捡个便宜,若是能砍下几个首级,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王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继续巡视城墙。那参将有些尴尬,赶紧闭嘴。
一边走着,王洪一边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在广东佬那里吃了蹩,但鞑子岂是好相与的?照样打得你们屁滚尿流。与其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去图谋几个首级,还不如安安稳稳守在城里,等待现成的好处入袋。那两个锦衣卫可是把杨嗣昌的话带过来了,只要拉一把琼海军的后腿,把鞑子放过去,就把他从天津调到淮安,仍然做总兵。虽然是平调,但是淮安挨着大运河,是漕运枢纽、盐运要冲,与扬州、苏州、杭州并列运河线上四大城市,繁华似锦,去那里做总兵,是一等一的肥差,岂是破旧的天津卫能比的?
打鞑子王洪没这个胆量,但是放走鞑子,这可是他的专长。阿巴泰途径天津南下之时,王洪就做到了视而不见,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gegegengxin!!
第八百二十五章 怯战
正在王洪畅想未来的美好前景时,一名骑兵来到城下,高声喊道:“敢问天津卫王总兵可在?”
王洪来到墙边,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静海城下喧哗?”
“上面可是王总兵?我是琼海军的人,鞑子要从静海县这边逃跑,将军命我来请求王总兵拦一拦鞑子,只要能留下阿巴泰,战功分一半给王总兵。”
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心腹参将眼睛一亮,低声说道:“镇台,广东兵加码了,一半的战功啊!干了吧?”
王洪哼了一声,心想你知道什么,先不说有没有命拿下这战功,就算损兵折将拖住了鞑子,但是得罪了未来的兵部尚书,日后免不了给小鞋穿,哪有去淮安任总兵逍遥自在。
他冲城下喊话:“你去告诉夏总兵,王某还是那句话,没有兵部的命令,不会出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王某是个守规矩的人,师出无名的事绝不做。”
城墙上的守兵顿时一阵骚动,虽然他们也怕打仗会有死伤,但是兄弟部队在不远处和鞑子拼得你死我活,自己却呆在城内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报信的骑兵气得牙痒痒,顾不得官职高低尊卑,指着城头破口大骂:“王洪,我曰你姥姥,鞑子都到眼皮子底下了,还扯什么兵部命令,糊弄谁呢?明明就是贪生怕死。老子一个山东人,加入琼海军后,追着鞑子从山东打到天津,你们这些天津卫的兵,鞑子在你们家门口杀人放火,你们却躲在城里不敢出来,个个都是窝囊废,给我们琼海军提鞋都不配!”
诺大的静海县城,城墙上满是守军,可是没有一个人反驳,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句句戳心窝子,天津兵大多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很多人心里想,山东人敢打鞑子,自己为什么不敢?可是总兵不下命令,他们这些小兵又能如何?
王洪闻言大怒,这些话句句诛心,很容易煽动起自己部下的情绪。当下取出弓箭,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