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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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这个庄子,他简直无颜回临高面对将军。
他也不管什么一炷香的时间了,大声下令:“对方已经发起攻击,所有人都有,瞄准墙头,齐射!”
士兵们举起早已转好弹药的步枪,瞄准墙头,一起开火。在墙头探头探脑的青壮不少人中弹,那名站起来射箭的弓手胸腹连中两弹,一头从墙头栽倒下来。墙头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呼叫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呻吟。
黄人英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的火铳居然如此犀利。他久居乡下,这个时代的讯息又不发达,对于琼州营与官兵对垒的消息,他只是略有耳闻,但总认为那是夸大其词,就像说书的总要把厉害人物说成三头六臂、刀枪不入。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打的抬不起头。
他大声喊道:“大家不用怕,你们就躲在墙后,不要抬头,他们的火铳再厉害,也没法穿过墙壁。”
不用他吩咐,所有人都早已缩在墙后,再也不敢抬头。
透过烟雾,苏粗腿看到墙头已经没有人露头,下令:“停止射击,所有人都一起上,攻占土墙。”
士兵们将枪挎在后背,搭建人墙攀爬土墙。这堵墙说高不高,也就比正常人高一个头,但没有工具爬上去也稍微费些手脚。
十几名士兵站在同伴的肩上,抓住墙头,手臂发力,准备翻进去。
这时墙后有人大喊:“把他们戳下去!”
十几柄长矛伸出来,往士兵们的身上招呼。正在准备翻越墙头的士兵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长矛一戳,纷纷受伤掉了下去,还好这种高度不会摔伤。
士兵们都没想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这个乡下的土围子吃了瘪,一个个心头火起,前赴后继地攀墙,对刺过来的长矛视而不见。
可惜斗志改变不了现实,一个排的士兵才50人,面对一百多人的防守,完全没有办法突破,士兵仍然接二连三地被戳下墙头。
眼看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苏粗腿心急如焚,自己的人不多,都伤了还怎么打?他后退几步,大吼一声,快跑着冲过去,在士兵的肩上一蹬,一跃而起,双手在墙头一撑,越过墙头落在墙内。
墙内的人群见有人冲了上来,有些惊慌。一人大喊道:“就他一个人上来,戳死他。”
几柄长矛戳了过来,苏粗腿往后退了几步,避让过去,取下步枪,左右磕挡,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势,瞅准一个空子,猛地一个突刺,捅翻一名青壮。
被捅死的人“啊”地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胸腹的伤口泊泊地留着鲜血,眼见是不活了。其余的人反倒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挺着长矛纷纷攒刺过来。
得益于训练的异常刻苦,苏粗腿的刺杀技术在琼州营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不代表他能以一敌十。在十几柄长矛的攻击下,苏粗腿虽然又刺中一人,却也被逼的倒退到墙边,疲于招架,再也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不过,因为他吸引了十几个青壮的围攻,这一段土墙出现了防守的漏洞,很快就有士兵跃了进来,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几名先跳下来的士兵很快与他们的排长肩并肩组成了战斗小组,三五个人的突刺很快就压制住了十来个青壮毫无章法的进攻。
土墙的防守被撕开一条口子之后,漏洞越来越大,所有未受伤的士兵都上了城墙,演变成了四十来人对阵一百多人的局面。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暴力征粮(二)
虽然对手人数是自己的两倍,但是摆开了阵势对刺,琼州营的士兵不惧怕任何人。几次突刺下来,黄家庄的人留下了一地尸体,墙头地面到处是溅落的鲜血,损失超过了三成。
青壮们平日的假想敌只是土匪海贼,凭借土墙防守还能维持战斗意志,现在经过火铳的打击后,又被对手攻上墙头,肉搏处于绝对下风,损失又这么大,早已萌生退意。如果不是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和亲人,早就溃散了。
黄人英在人群的后方,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他没料到对方真敢动手,堂而皇之攻打一个村庄,完全没有顾忌,而且不留后手。朝廷是否会事后追究琼州营残杀百姓的罪责,此刻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熟悉的战斗方式,琼州营士兵如鱼得水,机械而冷酷的刺杀让青壮节节后退。
土墙之上呈现出一副奇妙的景象:红色的一拨人逼的两倍以上的对手缓缓后退,俯瞰下去,仿佛是小球推着大球滚动。
在接连抛下族人的尸体后,黄家庄的青壮们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一边倒的白刃战,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对庄子的忠心和家人的责任感,丢下手中的长矛,四散逃亡,崩溃终于发生了。
苏粗腿长出一口气,虽然对方青壮的人数仍然远远多于己方,但眼前的崩溃基本上宣告了战斗的结束,一群简陋武装的农民终究不能与正规军相提并论,溃散之后再也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攻。
士兵们端着枪走下土墙,庄内到处是妇孺惊恐的呼喊声,鸡飞狗跳,不时有坛坛罐罐被碰倒摔碎的声音。所有黄家的族人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们所依仗的抵抗力量被击败,精神支柱也就被摧毁了。进入庄内的是朝廷的战兵,不会比土匪更和善。
黄人英早在青壮溃逃前就逃回了自己的宅子,坐在大堂瑟瑟发抖。若是能把对方挡在墙外,一切都好说,自己还可以层层向上告状,控诉琼州营公器私用、滥用战兵、残害百姓,可现在人家打进来了,还损伤了一些人,势必要展开报复,要杀多少族人他不知道,但他这个族长兼庄主肯定是首当其冲,性命不保。
庄子的大门被士兵们打开,谭山带人进了庄子。他对苏粗腿说道:“苏老弟,咱们先找到他们的族长。”
苏粗腿摇摇头:“谭老,咱们首先要把庄里的青壮全部控制住,让黄家庄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再谈正事。”
谭山答应下来:“这种事情你做主,只要能让黄家庄乖乖纳粮就成。”
苏粗腿带领士兵挨家挨户搜寻,凡是发现青壮男子,不管有无武器,一律捆起来带走,妇孺老弱则放过不管。
青壮们合力尚且不敌对方,落单之后更不敢反抗,乖乖的俯首就擒。倒是家中女人见男人被捆走,害怕他被处死,一急起来不管不顾扑上来撕咬,士兵们毫不留情,一枪托下去,头破血流,顿时就老实了。
青壮们被五花大绑带到庄子晒谷场,统统被逼跪在地上。士兵们围在四周警戒。外围则是青壮的家人,哭哭啼啼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丈夫。
苏粗腿向那些妇孺老弱说道:“想要他们活命的话,去把你们族长一家带到这里来。”
这话一出,那些人纷纷拔腿就走,冲向黄人英的宅子。
黄人英正躲在家里苦苦思考对策,忽然“呼啦”涌进一大群人,定睛一看,居然都是庄里的妇女老人,个个眼眶通红,死死盯着他。
他呆了呆,问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嘛?”
一个胆大的妇女说道:“族长老爷,咱们家男人全部被绑起来了,那些当兵的说让你出面,现在能救他们的就只有你了。”
黄人英大怒:“那些兵痞的话你们也信?我要留下来好好想办法,你们都给我出去!”开玩笑,自己躲都躲不及,送上门还有活路吗?
平日他的话在黄家庄无人敢忤逆,可今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没有动弹,一个个像是钉在了地上。
“你们想造反啊……”黄人英话没说完,一个老人大声喊道:“保住咱们家娃娃的命要紧,族长不肯去,咱们把他扛过去!”
有人鼓动,大伙一拥而上,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把黄人英像抬猪一般抬出了宅子。隔壁房间的老婆和儿子也未能幸免,全都被连拖带拉地带往晒谷场。
谭山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黄人英,问道:“你就是黄家庄的族长吧?居然敢煽动族人抵抗纳粮,还打伤了琼州营的兵,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黄人英有心驳斥,但看看周围荷枪实弹的士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倒是他的小儿子跳了起来,指着谭山骂道:“老匹夫,你家主子依仗武力,倒行逆施,破坏朝廷的规矩,人贱自有天收,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何时?”
黄人英吃了一惊,小声阻止:“伦儿,休得如此……”
这正是他的小儿子黄伦,弱冠之年通过了童生试,成了正式生员,现为县学廪生,也就是俗称的秀才。在文风不盛的临高,黄伦算得上年少有为,要知道多少读书人就卡在这个环节,须发皆白还是个童生。
年轻往往就气盛,何况是黄伦这样年轻的秀才、未来的举人种子?他在县学时就亲眼目睹了琼州营种种“倒行逆施”之举,什么拆掉城墙建新城、什么代缴粮赋,早就看不顺眼,现在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就跳出来骂个痛快。
谭山还从未被人骂过老匹夫,一时间都懵了。在盐场村时他的标签是泥腿子、盐巴子,跟着夏天南发迹后身边人都尊称他谭老,这种“雅致”的骂称他还是第一次遭受。
第四百一十六章 赐名苏粗腿
苏粗腿是穷苦人家出身,对这种颐指气使的地主家少爷有天生的仇恨,眼见自己人受辱,操起步枪过来,一枪托砸过去。黄伦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是猝不及防,登时被砸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黄人英大惊失色,一把扑过去抱住儿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儿啊,你怎么了,醒醒啊,别吓唬爹爹……”小儿子是他的心头肉,也是黄家将来光耀门楣的指望,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老婆也扑了上来,抱住儿子嚎啕大哭。
“嚎什么嚎,死不了。”苏粗腿不耐烦的说道。
黄人英转头向苏粗腿求饶:“军爷,小儿年少不懂事,莫跟他计较,纳粮之事,咱们好商量。”
苏粗腿骂道:“商量个屁,交就痛快交,不交我就把你儿子带走。你说是不是啊,谭老?”
谭山回过神来,点头道:“正是如此。”
黄人英大惊:“带走?带哪儿去?”
“嘿嘿,我家将军如今要在昌化挖矿,正缺人手,就把他送去挖矿吧。若是身子骨硬朗,过个十年八年的兴许还能回来。”苏粗腿不怀好意地说道。
“挖矿?那不成。我儿只会读圣贤书,从没干过粗活,更别提挖矿了。”黄人英慌乱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纳粮就纳粮,我答应你。”
他答应下来,黄人杰就不干了:“大哥,为了伦儿你什么都不顾了,可还想过我们?”他家的地也都寄在大哥名下,税赋粒米不交,百来亩地,一年两熟,每年收成至少能有五百石粮食,如果按朝廷的正粮和折银,大半收成都要上缴,这不要了他的老命吗。
黄人英还没答话,苏粗腿不乐意了:“你又是谁?你们族长答应了,你腻歪啥子?”
黄人杰“哼”了一声,“我是他亲弟弟。”
苏粗腿冷笑一声:“感情不弄到你头上不害怕是不是?”他转头问黄人英:“黄大族长,你好弟弟的老婆孩子呢?”
黄人英对弟弟的态度很不满。这个弟弟因为沾了自己家的光,不用纳粮交税,平日里对自己巴结的很,现在涉及切身利益了,就只关心自家的事,完全不考虑亲侄子的安危了,真是疾风知劲草,危难显人心啊。听到对方发问,口中虽未回答,却有意无意瞟了左首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苏粗腿看到人群中一名穿着体面的中年女子,拉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神色慌张地往人堆里挤,试图离开。他向那边的士兵使个眼色,士兵揪住两人,拖了过来,一把推到在地上。
黄人杰慌了,连忙跑过来,挡在两人面前,结结巴巴说道:“这是干什么?有事好好说,不要祸及家人……”
黄人英低声冷笑,刚才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苏粗腿用步枪指着那名少年,枪头的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沉声问道:“你说是一刺刀下去,捅个对穿呢?还是一枪打爆他的头?”
黄人杰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道:“军爷,小人错了。我愿意纳粮,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只要不伤我儿子。”他儿子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他这一房三代单传,家中只有这一个独苗,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比起大哥对小儿子的重视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断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