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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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连黄汉生都急了,赢了赌约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还一再撩拨对方,万一对方反悔,哭都没地方哭去。
黄猛甲气极反笑,大吼一声:“滚!”
林伟业一哆嗦,清醒过来,在黄汉生和符南英的拽拉下出了门。
一名土兵监视他们出了寨门,正想押送他们出寨的土兵看着他们三人出了寨门正想回去,林伟业取出一锭碎银子塞进这名土兵手里,低声问:“这位大哥,你们寨子里的盐洞除了有盐,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吗?”
土兵犹豫着收下了银子,回头看了看寨子里,没有人主意这边,回答道:“除了盐就是一种透明的石头,看着好看,但不能吃,不知道有什么用,我们一般做成小玩意给小孩玩。”
林伟业闻言大喜。他之所以一再打听这个洞穴的消息,是因为洞穴产的岩盐很有可能共生硝石矿,以钠硝石和钾硝石最常见。
硝石对于黎人毫无用处,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个金矿——硝石矿提炼出的硝是制作黑火药的主要成分——在目前的环境和条件下,黑火药是他和夏天南能制造出的最好的火药了。虽然用土办法也能搜集硝,比如刮农村老屋墙角、茅厕墙角,或者干脆堆大粪富集,可是前者搜集的量太少而且来源有限,后者富集的时间较长,都不是最理想的办法,只有找到硝石矿,哪怕是小型的,也够一支火器化部队长期的弹药消耗了。
他要求对方给那种小玩意给他看看,对方拿出了一串半透明的珠子,做的很简陋,珠子是淡黄色略带玻璃状,林伟业结果来仔细观察,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可以断定,这是纯度相当高的天然钠硝石。
他热切地望着那土兵:“这东西对我们有用,你们能和我们交换吗?盐、铁器不要,银子要不要?”
土兵连忙调头往回走,头也不回地说:“这种事情只能峒主做主,你们快走罢,我不能和你们说太多话。”
林伟业还待说些什么,黄汉生和符南英很有默契地拉着林伟业就走,现在还没真正脱离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和等在寨外的护卫队员会合后,几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一行人急急忙忙下山,生怕那个黄猛甲反悔,点起几百精锐土兵来追,可不是三十个护卫队员能抵挡的。
一口气走了二十里地,发现没人追来,才真正放下心来。林伟业轻松之余还有心情和黄汉生讨教箭术问题,“汉生你赢那蛮子赢的太漂亮了,你说杨由基比你更强,若他在怎么比?”
“若他在,就不是射猎物了,而是射对方的箭矢。”
射飞行中的箭矢?林伟业不敢相信,这和电影里开枪击落敌人的子弹一样神奇啊,虽然箭的速度不如子弹,可是比飞行的鸟快多了,怎么能射中?不科学。
符南英也好奇起来,“就算箭术真的如此神奇,那么十支箭射掉对方十支箭,那岂不是两个人打平?”
黄汉生微微一笑:“杨由基还有一手没羽毛箭的本事,一块石子丢出去就能击杀一头狼,何况是一只山鸡?蛮子只说每人十支箭,没说石子不行啊,有本事他也可以拿石子砸”。
众人哈哈大笑,对杨由基的本事都很钦佩。
招收黎族女工的过程有惊喜,有波折,总的来说接近了逾期目标,而当林伟业沿途返回清水峒,带着三百五十名女工返程时,夏天南正在前往广州的船上呕吐。
广州来临高的船不多,小舢板夏天南又看不上,等了好几天等来一艘看起来大点的货船——其实就是几十吨的渔船改的,便出了船钱搭船出海。
原以为临高到广州一两天就到,没想到这货船居然是贴着海岸线航行,遇见可疑的船只就躲入港湾内——据船老大介绍,海面上的大海盗以刘老香等巨头为代表,小股海盗就不知道有多少,几十个人两条破船就敢出来打劫,甚至有聚群的渔民打渔空隙见了落单的货船也会兼职干上一票——为了安全起见,就选择了这么复杂的路线。
虽然之前对晕船也有准备,岂料原计划一两天的旅程,因为东躲的缘故,硬是到第五天都还没能踏上陆地。夏天南的脸色也由红转白、由白转绿、由绿转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晕船的——显然这几十吨的木船和旧时空几千、几万吨的铁船并不是一回事。该吐的东西在前三天的风浪中都已经吐尽了,自从穿越后第一次有了想寻死的念头……
幸好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像现在这样平和的航行时,偶尔也能故作镇静地出来呼吸下海风了。对于他来说,登陆后的考验可远远不止晕船那么简单,这也算是冥冥中给他的一个小小考验吧。
第二十四章 人市
五天后,终于到达了广州的南城外码头。
从船上望去,一条蜿蜒的绿色纽带一直往地平线方向延伸,这便是珠江了,远远的便是巍峨的广州城墙。四周棋布的民居和堡垒肉眼便可望见,码头内错落停泊着大大小小的中式硬帆船,间杂着欧式的软帆船,为防止遭到海盗偷袭,码头周围都已经布下了栅栏。
1630年的珠江口并不似后世那般航运繁忙。此时的广州虽然是中国南方沿海最富裕的城市,但到了清朝才达到封建社会时期繁荣的顶峰,清朝把广州定为唯一的对外贸易港口,著名的十三行就是这时期产生的,每天等候在码头装运茶叶的欧美飞剪船当时是广州城一大风景。
上岸之后,夏天南不急着办事,叫刘全带路逛逛广州城,穿越后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对古代富饶的城市还没见识过,他很好奇。刘全来过广州几次,颇为熟悉,带着一行人穿过几条小街,来到闹市上。
这里店铺林立,繁华异常。汇集着各地商人,有南北两京的、各省的、以及外国的各种货物。从年代和范围上说,有唐宋以来的各种古董,有时兴的锦缎、绫罗、刺绣、布匹、家常用具,还有西洋来得自鸣钟和稀奇玩艺儿。
商肆按行业分类,各占一段街道。一吃过早饭,大小街道都涌着人流,到巳时后就拥挤不堪。人们有买东西的,有看热闹的,有看稀奇开眼界的,也有专为着看人的,拥来挤去,欢声笑语,真是比多少电影电视剧的场面都来得好看,夏天南看得都不由得呆了——想到再过不到二十年,在明清交替的混战中,这红尘中的东南繁华之都有多少三百年积累下的累累财货,或者付之一炬,或者被人抢掠而去,在这里营生观光的人又有多少要化作枯骨,不由得心生感慨。
越走人越挤,生意越热闹,大家也不知道看什么好。正走着路,夏天南看到街旁有一座很大的布店,店名“张氏布行”,莫非是合作方的店铺?他示意了一下,表示要进去看看。
店里客人不少,一名客人正在砍价:“我家买四十匹布,价钱难道不能少?”
店里的伙计恭恭敬敬回答:“真的不能再少,我们这琼州布堪比丝绸,售价却与普通棉布一样,价格相当实在。客官你要的货多,价虽然不能少,但是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客人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也罢,给我包起来送到惠福街高家。这布着实不错,得给我家主子、主母们多做几套起居衣裳,逢年过节还可以赏赏丫鬟下人,他们可以做几套体面的行头了。”
伙计问:“到了惠福街只说高家就能送到?”
客人傲然道:“整条惠福街谁不知道我们高家?”
看起来这高家颇为有名,伙计连忙应下。
刘全讨好地对夏天南说:“老爷,这真是我们的布,看起来卖得不错啊!”
夏天南呵呵笑道:“正是这样,我们才要增加工人,织出更多的布啊,将来我们的布要一统广州市场,呵呵。”
刘全凑趣道:“老爷威武!”
布行只有伙计,没看到张明礼,加上还有事,他们就没有和布行的人接触,直接走了。
从布行出来,一路说着话,说说笑笑,又看看风景,刘全本就玲珑剔透,加上刻意奉承,夏天南心情很不错。他对街边的小吃很感兴趣,但是又怕吃了以后出问题,只好一路忍着口水。
前面的街景却渐渐冷落起来,路边也不时露出荒地,却依然有人声。刘全站住了脚步,道:“老爷,前面就到了人市了。”
夏天南听闻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手一挥:“走着。”
当然这里其实并不是什么专业人口市场,其实就是一大块聚集了各地逃荒来的难民的荒废地而已,荒地上有座已经塌毁的小庙,甚至还有几座慌坟,错三落五到处是搭起的窝铺。
从两广各地乃至江西福建逃来的难民,一个个活鬼一般的面容呆滞的或坐或躺,有的还能拄着要饭的棍子在慢慢的挪动,有的在着煮着不知道哪里要来的剩饭剩菜,发出一股泔水的馊臭味,乌烟瘴气的,散发着一股一股霉臭不是霉臭、焦糊不是焦糊的怪味。
靠着塌毁的庙墙,放着一排直挺挺的尸体,都盖着烂草席,只有一对对枯干皲裂的脚露在外头。还留着一些纸钱的灰烬……要是回到穿越前,光这个场面就会让夏天南震撼,但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时空如同家常便饭的死亡了。
场子里有当地的衙役弹压着,还有个施粥的棚子,总算还看出当地政府的一点的救济。不过,出出进进的还有一些衣冠楚楚的人物——都是来买人的。
他们这几个衣着光鲜的人一进来,就有好些个人牙上来推销自己的货色:“您老看这个姑娘怎么样?一口糯米细牙咬金断玉――十五两怎么样?”
“瞧瞧这姑娘的头发,乌黑乌黑得……”
“我这个您别看年龄大一些,可是认字!书香门第出身的,近翠楼的老鸨子肯出五十两我都没卖!”
“您几位要的是服侍的人吧?这个姑娘才好,原来就是福建那边大户人家的丫环,调教好了的,模样身段都使得!我一口价,二十五两吧!”
闹哄哄的一时间倒把夏天南一行给闹蒙了,他们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见这七八个人口沫横飞的一个劲的把女孩子们往他们身边拽,又是拨弄头发,又是拉起胳膊给他们看皮肤的。这些小到十三四岁大到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样貌都还端正,只是一个个面黄肌瘦,被人牙捏搓得要哭又不敢,一副忍泪含悲的模样。夏天南来自文明社会,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杨由基等人出身贫困,感同身受,也都面露不忍之色。
第二十五章 码头偶遇
夏天南此行来人市主要就是买女子回去做工,以穷苦人家的女子为主要目标,那些人牙推荐的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出身不是最好的人选。不过考虑到自己和林伟业起居也需要人照顾,再者看着面前这几名模样端正、忍泪含悲的的女子实在也不忍心,夏天南挑了几名顺眼一点的,价钱从十两到十五两不等。
这边的人群见有人出手大方,顿时起了骚动。人场中马上传开了,难民中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挤到前边,愈来愈多,把他们团团围住,都求着他们收留,不要什么卖身钱,只求给口饭,一时间乱成一团。
幸亏刘全有些见识,忙和几名护卫队员挤了出去,请在场的衙役帮忙维持秩序。夏天南花钱大方,几两碎银子砸下去,衙役们如奉上官,赶紧寻了官牙过来,流水价一般的写起卖身契来了。
这次夏天南狠下心来,不管那些悲悲戚戚的官小姐了,只要穷苦人家的,年纪大点也无妨,年纪小点也不在乎,标准只有一个——能干活——这年头的女子二三十岁正值当打之年,但十三四岁的也能做的了事,和旧时空背书包上学玩手机的中学生完全不同。
周围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几个人特别钟意女子,特别是往日根本无人问津的穷人家的粗手粗脚的女子,不问相貌,见一个收一个,年近三十的也收留,身体健壮者更是欢迎。
夏天南出手又大方,每买一个,就给在场的衙役官牙五百文。负责弹压的衙役干脆把场地里的女子,凡是没有被人牙买去的,不管乐意不乐意的,统统都给抓过来写身契。
没多大功夫,已经收买了百八十个女子。人牙们见这些人如此豪阔,赶紧上去求出售,夏天南摇摇头:“一个个的验看岂不是浪费时间,你们手里的女子,报价十两以上的统统不要,不管大户人家还是书香门第,我只要能干活的。”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后人牙手里的几十个女孩子,按五两一个全部买了下来,一时间,废庙前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夏天南吩咐刘全,高价包下一间骡马大店,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