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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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萧仇乃是左手执剑,使的是左手剑法。
左手剑直劈挺刺,与一般剑法大同小异,但左右横扫的剑式,却与一般剑法相反。
华云龙虑不及此,一时大意,险险上了大当。
落身地面,华云龙定下神来,不禁疑念大起,暗暗忖道:怪了!天下的剑法,爹爹都曾解说过,为何未曾讲过左手剑?这姓萧的是哪里来的?
忖念中,忽见剑光打闪,那萧仇又复追踪而至,一剑劈来,口中喝道:“华老二,看剑。”
华云龙暗赞一声“好快的剑法!”脚下不敢怠慢,滴溜溜身子一转,便已转到萧仇身后,朗声笑道:“动刀动剑,大伤和气,看在阮姑娘面上,萧兄只要说出为何盗我的马,咱们便握手言和。”
萧仇大吼一声,道:“谁和你握手言和?”
转身一剑,突然击出,接道:“你不取宝剑,我一样杀你,那时你休要怨人。”
话声中,一剑紧似一剑,直向华云龙逼去,大有不杀其人,不肯罢休之势。
华云龙一面闪避,一面暗暗忖道:此人讳言盗马之事,定欲取我性命,看来必是奉命行事,是那“玄冥教”的头目。我欲明了内中详情,追索正凶,如不用点霹雳手段,恐怕是徒费心机了。
他这样一想,顿时作了决定,右臂一探,执剑还招,“唰唰唰”一连三剑,连环攻出,阻遏了萧仇进逼之势,冷声喝道:“阁下不识抬举,我便叫你偿偿华家老二的手段,看你讲是不讲?”
他那剑式架势磅礴,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施展开来,剑风厉啸,劲气汹涌,当真是风雷俱动。
萧仇的剑法固然诡异玄奥,相形之下,那是大为见绌了。
三招过去,华云龙身形一顿,峻声喝道:“讲!你暗杀我司马叔爷,是奉谁的令谕?”
萧仇攻势倏然受阻,只当一时无备,羞愤之气涌向胸口,当下宝剑一振,一招“黑虎偷心”,径自刺去,口中喝道:“什么令谕不令谕,少爷但知取你性命。”
只听“叮”的一声,华云龙举剑一格,化解了他的剑势,冷声哼道:“不让你吃点苦头,看来你是不肯讲了。”
萧仇但觉手腕一震,宝剑险险拿握不住。他心头虽然吃惊,怎奈妒火中烧,竟然不加思虑,内力凝注,挥剑再上,大声喝道:“嘴上称能,有什么用?你先接我三剑……”
华云龙未等他将话讲完,沉声接道:“好!三招之内,我叫你宝剑脱手。”
话声中,人剑并起,投入了萧仇剑光之中。
武功之道,丝毫不能假借,“当当当”三剑相交,只见一缕白虹冲天飞起,直向六七丈外一棵大树射去,剑贯树身,那剑把儿兀自颤动不已。
华云龙还剑入鞘,一望那骇然急退的萧仇,淡然说道:“如何?阁下还要逞强么?”
萧仇目瞪口呆,胸腔急速起伏,可知他正惊疑交作,骇愤不已。
华云龙暗哼一声,缓缓说道:“我不妨忠告萧兄一声,司马家的血案,华老二身负严父之命,必得查个水落石出。直到如今,阁下是我发现的唯一线索,华老二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你若知机识趣,那便爽直地讲,不然,华老二纵有仁慈之心,却也有霹雳手段,那时五阴搜魂,万蚁钻心,总要叫你一一吐实。究竟如何?华老二听你一言。”
萧仇眼珠转了一转,冷冷说道:“传闻云中山华家仁义门风,忠厚传家,今日一见,果然并非子虚……”
华云龙截口接道:“当心了,口舌损人,那是自讨苦吃。”
萧仇冷冷一哼,道:“华二爷坦然忠告,难道是挟技自重,胁迫于人吗?”
华云龙先是一怔,继而敞声大笑,道:“好一张利嘴,不过,萧兄将我估计错了。华老二与众不同,凡事但问目的,不重小节,忠厚也好,刻薄也好,我是概不在意。萧兄明白了么?”
萧仇闻言,不觉心头一颤,但他也是个少年气盛的人,顿了一下,冷冷说道:“明白了,盗马杀人,少爷一概不知。”
华云龙凛然一震,双目神光迸射,峻声喝道:“当真?”
萧仇蓦然抬目,悍然一哼,道:“我告诉华兄一声,萧某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惊人的技艺,有的便是嶙峋的傲骨,言不二语。”
华云龙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软不受,硬不惧,倒是一条好汉,你小心了。”
他秉承父母的遗传,血脉中既有华天虹的仁厚稳健,也有白君仪的狠辣敏锐,做起事来,令人捉摸不定。
此刻他陡抬右臂,并指如戟,蓄而不发,身形一晃,便朝萧仇逼了过去。
他那并指如戟的架式不伦不类,食指挺伸,中指微屈,武林中极是少见。
其实,那正是“蚩尤七解”的起手印诀,当年华天虹初学乍练,情急施展,中指一挺,便连“风云会”的“燕山一怪”也抵挡不住。
如今他蓄势不发,其中不知暗藏多少诡异的变化,倘若出指,萧仇眼看难逃一指之危。
忽听阮红玉颤声叫道:“白琦,白……喂!你住手,你住手啊!”
一条红影猛扑过来,华云龙指势陡收,身子一顿,一把将那红影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你有话讲?”
阮红玉不答所问,娇躯一挣,转面急道:“萧师兄,你讲啊!你何须替人受祸?”
她乃是旁观者清,一来激于同门之谊,眼看华云龙的性情大异常人,武功高不可测,既然认真出手,萧仇便难免大吃苦头;二来事情的真象,也许她比较清楚,她既认为不必“替人受祸”,其中的经纬,那是别有蹊跷了。
华云龙闻言之下,疑念顿起,目中神光熠熠,紧紧朝萧仇望去,静待他的答复。
怎奈萧仇因妒生恨,关键乃在阮红玉一人身上。
如果阮红玉不急急扑来,被华云龙搂在怀里,变化也许单纯一点;便因阮红玉“投怀送抱”,令萧仇的妒意更深,于是情势也就急转直下,大出人意料之外了。
这萧仇人颇俊逸,平日自视极高,是个偏激自傲之人。
他使得左手剑法,武功身世两皆是迷,但无异也是一流身手。
与阮红玉既是同门兄妹,也算得天造地设,是双璧人,岂知缘份未定,阮红玉不肯稍假颜色。
如今眼见华云龙才貌出众,武功又高出自己甚多,他师妹投怀送抱,两人大有轻怜蜜爱之情,以他一个偏激自傲的人,那自然无法忍受了。
但他无疑是个城府极深、诡计多诈的性格,当下心机一转,冷冷说道:“师妹叫我讲些什么?”
阮红玉道:“师伯年事已高,平日严禁师兄远离左右,你这次违背师命,追来中原,那是为了小妹,与司马家自然不会有什么恩怨仇恨……”
萧仇淡然接口道:“师妹也知道愚兄一番情意么?”
阮红玉黛眉微蹙,道:“小妹当然知道,但……但……”
萧仇暗暗一哼,道:“知道便好,咱们回去吧!”
阮红玉转脸一望华云龙,只见华云龙目光凝注,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萧仇,她以为那是监视萧仇的行动,因之急声道:“不行啊!华公子误会师兄盗他的马,杀害他司马叔爷,师兄理该解释一下,免得伤了和气,也耽误华公子追索正凶。”
她讲这话,一则提示华云龙这是一场误会,再者乃是为萧仇消弥无妄之灾。
华云龙察言观色,倒已体会她的心意,萧仇着了妒魔,反而将她一番心意误解了。
他心中暗暗一哼,忖道:好啊!你俩心意相通,连语气也相仿佛,我萧仇如果得不到你,你也甭想得到姓华的小子,走着瞧吧!
他内心暗生恶念,表面神色不动,佯作无奈道:“好吧,咱们握手言和。”
双手抱拳,虚应故事一般,遥遥朝华云龙拱了一拱。
华云龙从他二人谈话之中,已知这萧仇乃是初莅中原,自然与司马家的血案不会有多大关连,心想也许真是自己误会了,“龙儿”所以到他手中,必是别有缘故。
他纵然刁钻古怪,行事难以捉摸,但华家的豪迈磊落、通情达理,却也是一脉相承的。
他心中这样一想,又见萧仇抱拳作礼,要与他“握手言和”,顿时嫌隙尽去,迈开大步,迎将上去,哈哈笑道:“很好!很好!握手言和。萧兄只要将得马经过,不吝示知,小弟便能由此追索敌踪,若有所得,全是萧兄所赐,小弟感激不尽。”
话声中,右掌前伸,只待与萧仇紧紧一握。
萧仇脸上掠过一片诡谲的冷笑,假作漠然道:“萧某说出得马经过,一场误会便算过去了么?”
右掌徐伸,缓缓朝华云龙手掌握去。
两掌相触,华云龙连声应道:“正是!正是!小弟判断有误,萧兄多多海……”
言犹未毕,忽听阮红玉尖声叫道:“华……小心!”
紧接着,人影翻动,有人飞起一脚,将另外一人踢了出去,厉声喝道:“好毒辣的心计。”
阮红玉大惊失色,一声娇呼,急急奔去。
原来萧仇心存不轨,他那右手中指,套着一个偌大的指环,指环中空,暗藏毒针。
他趁抱拳拱手之际,已自轻按机钮,准备随时出手,两掌相触,华云龙毫无戒备,他便趁彼此紧紧相握之时,左掌陡抬,猛然向华云龙右肋之下突然击出。
变生肘腋,按说华云龙绝无幸免之理,怎奈人算不如天算,阮红玉及时示警,华云龙又复机敏过人,甫闻尖叫,顿时抢前一步,身子一躬,右掌往下一按,紧接着右足陡抬,一脚便将萧仇踢飞出去。
他那一脚乃是暴怒踢出,脚尖满蓄真力,又恰好踢在萧仇左边肋骨之上,临空翻飞,肋骨折断两根,脏腑也受了内伤,腥气上涌,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便难起立。
华云龙微微一顿,正待蹑踪追去。
阮红玉适时赶到,抓住他的手臂,骇然叫道:“华公子慢着!”
华云龙忿然厉声道:“此人心计太毒,华老二容他不得。”
阮红玉急道:“先看看你自己可曾中了毒针?那毒针见血封喉,没有救的。”
华云龙冷声一哼,道:“华老二百毒不侵,区区毒针,其奈我何?”
右臂一振,便待挣脱阮红玉的手掌,岂知右臂刚一施力,顿觉肘弯一阵酸麻,再也抬不起来了。
原来萧仇猝然发难,距离太近,华云龙纵然应变神速,身上也穿有护身软甲,但毒针细若牛毛,多达二三十枚,就在他右掌往下一按之际,他那肘弯以上,早已中了四五枚之多,只因变起仓猝,一时未觉得罢了。
阮红玉深知毒针的厉害,见他神色有异,心头凛然一震,焦急地道:“怎样?右臂不灵便么?”
只听萧仇厉声狂笑,阴森森道:“师妹,本门防身毒针,中者无救,你替华老二收尸吧!”
踉跄起立,踉跄狂奔,一直向北而去。
阮红玉闻言回首,但见萧仇脸色惨白,胸前满是血迹,不觉骇然追去,嘶声叫道:“师兄,萧师兄,你等一等。”
奔出两丈,倏又顿住,转脸叫道:“华公子,你的手臂……”
话未达意,眼泪象珍珠一般,直往外涌,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时,阮红玉为难已极:萧仇是她同门师兄,华云龙则是她芳心暗许之人,两人不是身负重伤,便是中了毒针,自然踟蹰难行,大有进退维谷之感。
华云龙见她梨花带雨、哀怨欲绝之状,不觉长长浩叹一声,挥一挥手,说道:“你走吧!令师兄内伤沉重,快去照料他。”
阮红玉凄然颤声道:“那么你……”
华云龙淡淡一笑,道:“区区毒针,要不了我的性命。”
阮红玉泫然饮泣道:“那毒针取自九种毒蜂之尾,另加七种奇毒淬炼而成,见血自化。”
华云龙敞声一笑,道:“要化也早化了,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了。”
阮红玉闻言一怔,凝目而望,只见华云龙笑容未退,脸上并无异状,不过右臂略感不便罢了。
她心中半信半疑,但对那萧仇也实在放心不下,微一迟疑,黯然说道:“那你多加保重。”
华云龙连连挥手,笑道:“我自会保重,你对令师兄也该温柔一点。”
阮红玉双目之中,掠过一丝幽怨之色,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突然娇躯一转,脚下一顿,如飞奔去。
华云龙忽又叫道:“阮姑娘。”
阮红玉陡然顿住,转身急道:“怎么啦?”
华云龙道:“令师兄忘了宝剑,你顺便将宝剑带去。”
阮红玉幽幽一叹,走到大树之下,取下宝剑,复又情深款款,瞧了华云龙一眼,始才迈开步子,顺着萧仇消失的方向,急急追了下去。
此刻已是巳牌时分,一轮红日,高高地挂在天空。
华云龙眼望阮红玉的人影消失不见,心头倏生惘然之感,不觉信口吟道:
“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