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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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曲江河,我邀请你跳舞行吗?!”盛利娅杏眼圆睁,咄咄逼人。
“我跳得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陪好你。”曲江河再不便推辞,他犹豫着从桌边走进了舞池,盛利娅立即向乐队示意,大声喊:“来个探戈!”
乐队奏起了欢快奔放的《西班牙斗牛士》舞曲,盛利娅傲然挺起胸脯,右手上扬,挑战似的摆了一个造型。曲江河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看得出是在勉强应付,局促地走出几个快步后,竟然踩住了盛利娅的高跟鞋,踉跄了几步,险些被绊倒,引得众人发出了讪笑。这笑声似乎刺激了曲江河,在一个突然转身之后,他立刻挺起笔直的身躯,准确地踏着节奏,舞步也变得刚健有力,洒脱自如。随着乐曲的抑扬顿挫,他连续做了几个优雅的斗牛士动作,立即博得了满座的喝彩。此时的盛利哑也配合默契,一束墨绿色开衩旗袍宛如碧波中的荷叶,头顶那朵鲜红的玫瑰就像叶中的莲花。她围绕着曲江河旋转,曲江河则伸着尹臂,像帆桅一样引导着女伴转向舞池的深处。
曲江河一个探身前倾,盛利娅仰身紧贴在他的臂弯之中,突然附在耳边说了一句:“孟船生要搞爆炸。”
曲江河吃了一惊,但脚下的步子一直未乱,他带动盛利娅做了一个大旋转,而后把对方紧紧拉向自己,声色不露地问道:“在哪儿,啥时候?”盛利娅急摆了一下头部,直视着曲江河的眼睛:“在我头顶的玫瑰花里。”
两人再次舞至宴会中心,乐曲进入了疾风暴雨般的高潮,曲江河展示浑身解数,使盛利娅尽情发挥着自己的舞姿,活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博得人们一片喝彩。随着戛然而止的乐曲,盛利娅收拢衣襟做了个优美的造型,顿时,场内灯光大亮,掌声响起。一个美丽的模特儿跑来献花,曲江河摇头未接,手臂高扬行了一个优雅的骑士礼,指尖伸向盛利娅的头顶,欲摘那朵鲜红如血的玫瑰。
大厅甩立刻响起一片喊声:“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盛利娅脸色绯红,她毅然摘下了那朵玫瑰,双手捧给了曲江河,曲江河擎花向着舞池四周致意,向乐池的乐队鞠躬,大声说:“谢谢盛董事长,祝福你们!”旋即,他匆匆走出,舞池,在宴会上消失了。
一场热闹非凡的订婚仪式之后,孟船生、盛利娅用轮椅推着宋秀英到了一间豪华的房间安顿她休息,宋秀英疲惫已极,朦胧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隐隐听见房门轻轻被人推开又很快反锁上。
老人双目失明,但听觉十分敏感,一下子就坐起来,警觉地问:“谁在那里。”那人步态轻盈,从身上化妆品的香气中,她分辨出来,是个年轻女子。对方很快走到床前,俯在老人脸前说:“你摸摸我是谁?”那个声音带着磁性,不知过去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她伸手顺着对方头顶轻轻抚摸下来,在一头浓密的长发下边,是完美的额头,笔直的鼻梁,有角有棱的嘴唇,尖尖的下颌,使老人感到女孩的五官很俊俏,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对方拿过她的手,让她的手指顺着她右边的额头摸,老人的手指突然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原来,那女孩的眉弓处,有一颗凸起的圆痣,十分突出明显。“你是小雪?!”对方点头,叫了声姑妈,原来正是刑警梅雪。
“大老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参加表哥的订婚仪式。”
“是你表哥请你来的吗?”老人感到很诧异,她知道小雪是宋金元和原配妻子生的女儿,两人离了婚,母女俩就回外省的娘家去了,多年来一直音信俱无。
“我是自己来的。姑妈,想不到这些年你的身体老成这个样子。”
“你爸爸走得太急,我心里难受,眼也给哭瞎了。你妈还好吗?”
“好啊,她听说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打听出个究竟。”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对方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件东西,送到了老人的手中,“姑妈,你摸摸,这件东西你认得吗?”老人把东西接过来,原来是一把奶头形的铁锤,锤把子却歪歪扭扭。她顺着锤体摸了一遍,十分惊奇地说,“这是你爸爸用过的榔头,怎么会跑到你的手里去?”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女孩俯身在老太耳边说了句话,躲进了卫生间。
进来的人是孟船生,脚步匆忙地走到床前,看老人坐着,急忙问:“你怎么起来了,刚才我在门口听见你和谁说话啊?”老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船生把靠垫放在母亲的背后,附在她耳朵上说:“你老了啥事也不要管,特别要管住自己的嘴,你儿子会好好孝顺你的。晚上大船上搞激光水秀,风大,你又不能看,我想送您回家去,车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马上下船。”孟船生像有什么急事,显得心神不宁。
“船生,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妈得陪陪你们,你不要撵我走,不能看,我还不会拿耳朵听嘛。”
老人执拗起来,任凭孟船生怎么说都无动于衷,急得孟船生烦躁起来。就在这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极不耐烦地打开,原来是严鸽打来的。他急忙换了口气,严鸽电话里说晚上要陪老母亲一起看激光水秀。船生推说母亲身体不好,他准备送老太太回家。宋秀英在一边大声问,船生你跟谁打电话,是不是你鸽子姐,要我跟她说,我身体一点儿没毛病!船生关了手机,正要向母亲发作,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孟船生以为是服务员,便没好气地开门,正要训斥,不料来人正是严鸽。
原来,严鸽一直在门口打着电话,闹得孟船生万分尴尬,顿时语塞。只好唤来一个女服务员,同严鸽一道,扶母亲坐上轮椅,从电梯登上了凡尔赛宫。
一直躲在卫生间的梅雪此时心情万分紧张,生怕孟船生和严鸽两人突然进了卫生间,幸好老人有意识掩饰,随着宋秀英一迭连声的催促,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梅雪迅速从厕所踅出,趴在猫眼儿处窥视,只见门外有两个保安逡巡着。梅雪定了定神,在光线昏暗的桌边坐下,从上衣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颅骨的正反两面照片。
这正是在海滩鹰头礁内那具腐尸的颅骨,经过重新修复,在腔体内用轻型金属打了固定架,被重物砸得变形裂解的头骨得到了复原。在修补中,梅雪发现了一处新的疑点:在颅骨遭受重物打击前,后枕部有一处人为的钝器伤,从骨折凹陷特征看,作案工具是一种奶头形榔头,在创缘八点钟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豁口。梅雪抽出腰间那柄昨天在鲸背崖洞窟中悄悄捡到的榔头,再将锤面和颅骨创口的特征相比对,豁口完全吻合,特别是歪歪扭扭的锤把儿,已经被老太太辨认无疑,这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死者正是自己的父亲!
那次和卓越到省厅送检父亲的颅骨,临上车时,她多带了一具准备好的颅骨。甩掉卓越,她把掉包的颅骨送到了悍马车上。而照片上的这具颅骨,还锁在只有她和方杰才能开启的物证柜里。
梅雪已经知道严鸽对自已产生了怀疑,大船的这次行动,她只能待在外围,卓越又形影不离地监视着自己。利用卓越随晋川钻进鲸背崖山洞的机会,她才乘机混入了大船。
梅雪现在把两枝手枪的子弹都退出来,再一枚一枚地擦拭后压入弹匣,最后把枪分别插入腰间和小腿部的枪套中,随之做了个很深的呼吸。
一切是非恩怨都要在今夜有一个了断。
傍晚时分,绯红的晚霞与浅蓝色的天幕,汇成奇异瑰丽的光彩。随着大船的华灯绽放,人们鱼贯登上甲板,竞相观看这从未见过的大型激光水秀。宋秀英今晚显得十分高兴,她正饶有兴致地侧耳听严鸽介绍着数百米外海上的激光设施。
严鸽此时心里十分焦虑,因为孟船生刚才声称去请盛利娅来陪母亲一同观赏水秀,可多时没有回来。她和乳母正前方的海面上,一座白色的罗马拱形长廊矗立其间,雕刻精美的埃奥尼立柱上变幻闪烁着霓虹,三组间隔排列的莲花形喷水装置已在喷射伞状的海水,使周围的海面浮光烁银,像星月在海上沉浮。严鸽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汹涌,今夜的局面能否稳操胜券,全在大船上下各行动组能否按预定方案实施行动。她的任务,就是要牢牢地把孟船生锁定在视线之内,余下的事就由曲江河、晋川他们执行了。
孟船生终于来了,却形单影只,没有把未婚妻带来。他告诉母亲盛利娅身体不舒服,由他和严鸽一同陪同母亲。从表面看,船生十分镇静,一边让身边那个高个子女服务员送上瓜果点心,一边和严鸽谈笑风生,聊起小时候的轶事趣闻,引得母亲不住开怀大笑。
曲江河正带着几个防暴警察冲向大船的底层,他心急如焚。因为从盛利娅那朵玫瑰花传递的纸条获悉:孟船生要外逃,可能以炸船相要挟。纸上标着梅花瓣形的炸药埋设方式,还注明厂王玉华在大船被囚的位置。
情况已万分紧急,曲江河迅速将信息通过对讲机告之严鸽,严鸽当机立断,命曲江河这一组提前行动,曲江河带领十多名防暴队员突入大船内部,他不断注意手腕处的跟踪器,循着红点闪烁的箭头进入了大船深处。这里已经不是客房,所有人员都在昨天的安检时清理,因此显得静寂无声,在他们转向另一层通道时,突然看到几个医护模样的人推着担架车走过来。看着他们神色慌忙的样子,曲江河伸手拦阻。
“有位员工得了急病,需要马上送去救治。”一个戴大口罩的人说。曲江河点头示意他们快走。就在他们匆匆前行的时候,又被曲江河叫住了。
原来,曲江河发现:担架上的人脚上穿着一双他眼熟的高跟鞋。“得了啥病?”他边问边用手轻轻掀开了蒙在那人脸上的布罩。
躺着的“病人”正是盛利娅,她脸色绯红,不言不语,昏迷嗜睡。看来是被人骗服了麻醉药剂。几个人很快被押解到一边,防暴队员换上他们的服装,让其中一个引路,迅速对盛利娅安排紧急救护。
海上腾空而起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三组巨大的喷水器将海水虹吸后射向半空,形成三柱冲天而起的彩带,三条龙形彩带随着立体音乐的旋律摇曳起舞,又变幻成相互交织的圆弧线条凌空降下,丝锦般的水线射向空中,编织成了银白的水光大屏幕,五光十色的激光从四处射来,与伞状下落的海水交错辉映,犹如辉煌夺目的皇冠。罗马拱形廊柱前,很快形成了几行绚丽多彩的字幕:
中国海上大型实景激光水秀——海市蜃楼之夜
主办单位:金岛区人民政府
承办单位:巨轮集团公司
在优雅的古典交响乐曲中,喷泉屏幕迅速扩展,几乎要横跨天际,屏幕上出现了大海,片片白帆从遥远的天边驶来,一群海鸥鼓翼振翅,似乎飞到大船甲板上人们的头顶。此时的孟船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有些自得,却又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当他的目光投向远远那块黑糊糊的鹰头礁时,迷蒙之中的幻觉,使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耳畔响起母亲伴着海潮的摇篮曲。
他从小怕过年,因为过年看见别人穿新衣,心里就非常嫉妒。父亲游手好闲,性格暴躁,经常殴打母亲。父亲有一年喝醉了酒栽进海里死了,这对母亲倒是一种解脱,跟着母亲他来到了鲅鱼寨,认识了从小崇拜的舅舅。舅舅宋金元是金岛远近闻名的受尊崇的人,每年农历“上网节”,都由他来主持。这天渔民们宰牲出海,将抹上鲜红猪血的全猪抬到海边,在一片鞭炮声中,由高大魁伟的舅舅带领大家望海祭拜,这叫“陆上柳枝新,海里见鲅鱼”。大家摆宴饮酒,次日摇橹出海。每每到这一天,孟船生就跟在舅舅身后跑,心中得意非凡。他暗暗发誓这辈子要当舅舅那样的人,风风光光过一生。
那天,舅舅执意不让他上船,任凭他哭闹打滚。
那个晚上,起了狂风巨浪,浪头像楼房一样高,暴雨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靠岸的船只,孟船生被母亲扯着,艰难地顺着鲸背崖的陡峭岩岸往下走,一直走到面目狰狞的大海边。浪潮那么大,似乎一个波涛就可以把他卷走,船生飞快从这块石头跳上另一块石头,然后蹲下来,母亲抱着他湿漉漉的头,用身体给他挡雨。
“妈,舅舅会回来吗?这风暴太大了。”
“你舅舅不怕风暴,他是船长。”母亲望着眼前随时能将船只葬身鱼腹的浪潮,大声地说。
“可今天雾大啊,万一他们迷路了呢?”
“你舅舅既不怕海,又不怕风,也不怕雾,更不怕渔政巡逻队,你跟他这么久,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