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踏雪而来。借着雪光,她注意到对方穿了件警用蓝大衣,并故意把毛领子支起来挡住脸。不久,四层楼上那扇窗亮了灯。
严鸽确定,刚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正是夏中天。
在此之前,金岛派出所院内发生的事情,都被躲在隐蔽处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
这人就是袖珍警察卓越。
从下午开始,卓越就按严鸽的要求,盯住了从法庭出来的夏中天。到了晚上,他看见这位记者从大船溜出来,把车驶入一处停车场,脚步匆忙地走进了金岛派出所。
不多时,他看到打扮得像火狐狸一样的盛利娅冒雪而来。
卓越顿感诧异,尾随进入所内,很快踅往对面的一间办公室,这里是分局刑警队驻所中队的办公地点,他备有开门的钥匙。灯没有开,他就一直坐在玻璃窗前观察。
所里的三层楼除了曲江河的住室全都黑灯瞎火,民警今天都回了家,只听见这个女人和曲江河、马晓庐隐隐的调笑声。不久,又见马晓庐出来从外边关上了门,房间内灭了灯,他的心顿时像浸入了冰水,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凉意。
就在这时,他听见对面的楼道有了什么动静,急忙操起夜视镜观察:就看到一个黑影蹑脚弓身在楼道走动,不久,那人走下楼梯,立在纷纷扬扬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楼上房间的动静。卓越看得明明白白,那人就是所长马晓庐!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又看到曲江河下了楼,对方披了件警用大衣,用帽檐遮住脸,大概突然看到了雪地中的马晓庐,慌慌张张打了个招呼,匆匆走出派出所。卓越决计跟踪而行,看局长大人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等他悄悄走出派出所门外,百米之外停驶的一辆汽车已经启动。他急忙打手机,躲在暗处的梅雪驾车而至,两人咬住了前面那台车。夜阑人静,他们不能贴得太紧,只好远远地瞄着。
那辆车出乎意料,没有开往曲江河家的方向,却驶向市中心,停在广市委大院的门口。有人从车中下来,向哨兵出示了证件,借着灯光,夜视镜中那人只显出后背,从他消瘦的肩头和过耳的长发来看,那人竟然是夏中天!
卓越一时间如坠五里雾中,曲江河怎能顷刻之间变成了沧海名记夏中天?他急忙将夜视仪递给梅雪,自己下车向前紧跑了几步。此时那辆车子已进了市委大门,尾灯亮了一下,倏忽之间消失了踪影。
第五章
卓越心中对曲江河的疑团,早在他下令终止对赵明亮车祸死因调查时就产生了。现在他既震惊又气愤:他最尊敬的局头儿、自己的师长曲江河已经堕落了!
他想立即向严鸽报告这些情况,被梅雪制止了。她认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除非有过硬的证据。不如先从赵明亮身上入手,发现疑点和证据,再向严局长报告不迟。
卓越以为梅雪说得有理,心里就有了主意。次日一早,他首先给分局长寒森挂了电话,不料寒森正要找他,说赵明亮一家的尸体在医院太平间停了十多天,要尽快火化结案。卓越耍了个心眼,假称这件事曲江河有交代,他还要向曲局长打个招呼。寒森同意了,卓越就把电话打到金岛所。女内勤小莉接了,用一种怪怪的口气说,我又不是局长的小蜜,我凭什么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卓越本意是试探曲江河的态度,见联系不上,正合心意,就立即着手调查赵明亮的交往关系。
他把赵明亮临死前半个月所打的电话从电信局全调出来,一共有四百多条来往的电话号码。按主叫被叫分成AB两大类,输入电脑分析,以两次以上的通话机主为重点,很快发现了赵明亮的一张关系网,从中还发现几个不显示号码的加密电话。
其中最具价值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曲江河,事故当天,两人曾有两次通话,最后一次的时间,竟是车祸发生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赵明亮的生死关头,他正和曲江河通话,直到死,电话才中断。第二个对象是金岛区长巨宏奇。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赵明亮曾与巨宏奇通过两次电话,一次3分钟,一次15分钟。特别令人振奋的是:打给赵明亮的电话中,还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手机号。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这部手机原来是从市戒毒所地下管道里捡到的,据所内戒毒人员揭发,这个电话被咬子邱建设使用过。
卓越兴奋起来,赵明亮这张电话网,已勾勒出一个可疑的圈子,其中的薄弱环节就是咬子邱建设。汲取上次审讯对方吃亏的教训,他查阅了有关邱建设的案卷,又约见了一个灰色线人,心里有了谱。
邱建设怕孟船生,但从不怕警察,他把身上的伤包得严严实实,大大咧咧坐在刑警队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张揉得发皱的传唤证。他太了解公安局这些青年民警了,他认为他们是雏儿,又穷酸。当今一些富人们可以享受到的东西他们无法分享,工作时被禁酒,下了班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不能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和谁上床就和谁上床,面对着犬马豪宅、香车美人,以他看来,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拿自己的饭碗做赌注。想到这些,与他们相比,他都会产生一种优越感。
“为啥又叫俺来?俺闹不明白。”邱建设嘴角上挂着一丝嘲弄。“俺哥这次可叫你们吓着了,驾脚出去十来天,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俺跟嫂子说,赶快叫老三投案自首,争取个宽大处理,不就是想当个警察那点事儿嘛。”
“是这么回事。”卓越慢慢掏出询问笔录纸,交给旁边的一个青年民警,让他在上面填写邱建设的基本情况,先将邱建设劳教、判刑的前科经历记了上去。咬子顿觉没有面子,刚才那股得意劲被杀去了一半。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们?”卓越不看他的脸,漫不经心地在文件袋里找着什么东西。
“吓死我也不敢,打从戒毒所你卓队长放了我,屁股粘到公司的板凳上都没挪窝,守法公民一个。”
“真的吗?”卓越斜了他一眼。
“真嘞,要不,你给提个醒儿,卓队。”他开始操起警察内部的称谓。
“你和赵明亮是啥关系?”卓越突然问。
“啥明亮?俺不认识。”
“赵明亮一家死于车祸,你不知道?”
邱建设一脸懵然地摇着头。
“那你是天外来客了,村里你的老邻居,乡党委副书记遇了车祸你都不知道,他不是还到过你家帮忙治丧吗?这么说,你是拒绝说明真实情况了?记上。”
“等等,让俺想想——是有这么件事儿,俺是听说,以后知道的,你看我这记性,对,俺乡里的干部出了车祸,可俺和这个当官儿的从不打交道啊!”咬子摇着大脑袋,显得一脸无辜。
“很不错,这个你也给他记下来。你没意见吧邱建设,好,请你在这里签个字,按个指印,说你根本不认识他。”卓越示意对方按印指纹的盒子,邱建设伸出粗壮的手指,在询问笔录上很不自然地滚动。
“俺真是只知道出了车祸,挺惨的,一家人死绝户了,这还是听村里人说的。”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是,为这事儿瞎说划不着。”
不知不觉中,就像让青蛙在温水锅里不断被加热,咬子已经进入了卓越的圈套,这是他从曲江河那里学到的一个灵招。
“你和他妻子、孩子是什么关系?”
“你啥意思,俺不懂。”咬子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脸红了。
“你紧张什么——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他的妻子是你的表妹,难道不是事实吗?他的孩子认你做干爹,不是真的吗?”
卓越的神态越来越沉稳,咬子开始慌乱起来。
“俺不明白你要俺干啥……”他躲避着卓越的眼睛,开始嗫嚅道。
“那好吧,我把问题分开问你,这样你也容易说明白。”卓越开始尖刻起来,步步紧逼:“你和他不熟悉,但是他的女儿叫你干爹,你的儿子叫他干爸,他的妻子又是你的表妹。你却说和他不认识,和他爱人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么,你在这里签个字,再摁个指印,对,就这儿。”
“俺跟他家真的没有过多来往。”
“好,很好,那么你近期是不是和他联系过,打过电话?”卓越终于迂回到了主题,图穷匕见了。
“没有,最近俺根本没见过他,俺敢跟你赌血咒!”咬子阵脚乱了起来。
“我问你们打没打过电话?”
“打了就是打了,没打就是没打,不能憋气不说,这样吧,你打了就点头,没打就摇头。”一边记笔录的民警急了,白了他一句。
他摇了摇头。
“好,那你在这段话下面再签个名,你给他念一遍对不对。”卓越冷冷地接了过去。
“干吗你让俺签这么多字,是不是知道俺没文化成心拿俺的冤大头,俺得告你们!”咬子像被人剥光了衣服似的恼羞起来。
“你咋知道我们没有这种要求呢,除非是你过去钻了法律的空子,漏掉该交代的东西!我正式告诉你,根据法律规定,你所谈的这些内容都将作为法庭质证所用,一旦法庭出现证人和犯罪嫌疑人相互间的矛盾,就要当堂对质。现在及早确认一下,比在法庭上确认要好,你说对吗?”
“你咋知道我会上法庭,你是公安,管不了检察院和法院,你说这话有点太早,大概也越了权了吧。”咬子搜肠刮肚,终于从他可怜的法律知识里边拿出了一条做抵挡。
“不,你说错了,我侦察机关在法庭上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和死者一家关系密切,死者生前曾接到你的电话,这台蓝鸟王轿车你还借出去开过!”
咬子胆虚了,他不敢再对峙下去,他压根儿没有想到这小不点儿警察会这么老到。
“卓队长,俺算明白了,你这叫诱供,有意陷害俺邱建设,俺要到检察长那儿控告你,前边说的这些统统不算数!”咬子色厉内荏,开始退却。
“邱建设公民,”卓越很文雅地微微欠身,“如果我的问话有损了你的人格尊严,侵害了你的名誉,强迫你做了虚假的证明,在请你原谅的同时,也请你提出指控,我们都随卷移送,更何况询问你还有全程的录像,你现在就说,有没有这些问题?!”
“没有。”对方少气无力地回答。他感到很累,精神上儿近崩溃了,他喃喃自语又像在问,“这就是你们对俺的审讯?”
“什么审讯,这是询问,是找你落实几个问题,直到现在我看你还是对我提出的问题心存戒备,不很好配合,这很不够意思!”
“你问吧,俺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什么。”咬子十分奇怪,自己这会儿竟想讨好对方,弥补一下刚才的躲闪和抵赖。卓越知道火候到了,这就是曲江河讲过的审讯术的重要阶段,叫“审透了”。他决计再让对方放松一点儿。
“你的朋友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马洋的。”
“你说他,有啊,是我下属的一个工头。”
“他在你手下一月挣多少钱?”
“六千块,这是工资表上的,不带奖金,这工资可都上税的。”
“你看又紧张了不是,我又没有问你所得税。我是说,六千元,你雇我行吗?”
“嘿嘿,那哪成啊,你是光荣的人民警察,俺算什么?四块石头夹块肉,吃的是讨命饭,你甭给俺开玩笑了。”
“是,咱们松弛松弛,这警察也是人嘛,也有七情六欲,是执法者,也要养家糊口,是不是?伙计,去拿包烟给咬子抽,今儿咱也够累了。”
青年民警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咬子凑过脸,向四周看了看,见对方会意地关了录像设备,谄媚地对着卓越笑笑:“俺算服你了,你应该是个当局长的料子,何必毁了自己的前程,跟俺们这群乌龟王八蛋上别劲呢,你知道这金岛地面上的气候,千万不要踩了雷,给自己惹出麻烦,这是老弟的忠告。”
“这我明白,关键你咬子要配合我,咱们今天就好说好散。”咬子十分注意,刚才这些话既没有录像,卓越也没记录。这时那年轻民警又走进来,递给他一支烟,他十分贪婪地吧嗒着嘴,把自己陷在一片蓝色的烟雾里。
等吸完了这烟,卓越劈头就问:“大猇峪案子发生的时候,赵明亮和你是不是在一起?”
邱建设显然聪明多了,他不敢盲目作答,怕又被引入死胡同之中。
“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敢说敢当,怎么像个婆娘?!”卓越边说,示意年轻民警离开。
“是在一起,俺仨。”他想完了,觉得无大碍,很快回答。
“那一个是谁?”
“俺哥邱社会。”
“你们仨在干啥?”
“听说赫连山、柯松山打透了919坑口,挖到了狗头金,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