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蛊谣-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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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凉点头，看了看自己还能活动的身体，又看了看虽被人流左右摇晃挤着的龙牙，却纹丝不动的护着她，目光微显温柔。
　　这时，有一精瘦的老头站在擂台上道：“各位静一下，现在有请刘员外之女刘家千金与张家酒家千金上台，我们今年的斗巧现在开始了！”
　　此刻众人纷纷鼓掌，火酒竖着两只爪子也象征性的拍了拍。
　　擂台左右两个木架的阶梯上走上两个女子，步态盈盈，眸色端庄，那二人分别在两架织布木机前坐定，等那精瘦老头一个开始，二人迅速手脚并用，快速的引纬打纬起来。
　　布列众缕为经，以纬横成织也。（引用释名）
　　顷凉新奇那些木头架子竟能这样好用，又看那二女忙碌的模样，瞬间觉得织布也是一件辛苦活。
　　不一会儿，那二女胜负已见分晓，刘家女儿不如张家女儿织的精致。
　　接着，便是各家的女儿家一一登台，好不热闹。
　　龙牙看了下眼前一身黑衣的顷凉，笑问道：“看傻了？”
　　顷凉回道：“看别人精通一样手艺，总是佩服，我这么些年呆在蝶谷，除了摆弄虫子，好像连一个普通女儿家会的都不懂。”
　　龙牙笑着道：“你这般学武的力气，要是捣鼓那木头架子，定是会拆了它。”
　　顷凉没有反驳，竟点头道：“我觉得也是。”
　　龙牙瞬间笑意加深。
　　“现在有请灵凰门的大小姐，慕容长歌为风华镇今年赢得首位的尹家女儿送上金丝嫁衣！”那精瘦的老头又开了口，笑意满满地请了灵凰门的人上台。
　　届时有一女子踏着碎步登台而来，那女子身着绿色纱衣，柔情婉约，亭亭玉立，走一步都觉风不如她温柔，她的面容更是精致，极其惹人怜爱。
　　她登台后柔柔开了口道：“长歌代灵凰门谢过风华镇的百姓这些年来对灵凰门的支持，在此命府中绣女各家各户都送了绣品。而尹家女儿的陪嫁，虽往年都送首饰绸缎，但今年长歌请了府内的慈叶姑姑给绣了金丝嫁衣。”
　　她话音刚落，有人哗然。
　　年轻一辈的人可能不知了，上一辈的人还记得那名满天下的美人，慕容慈叶，绣艺炉火纯青，得到她一件绣品，女儿家才算穿的嫁的风光，那是女子趋之若鹜的向往。
　　慕容长歌说完，便让人将那嫁衣送了上来，众人皆都瞪大眼睛向那嫁衣望去，那嫁衣以鲜艳的红色的绸缎为底，圆润的红豆在嫁衣背部连成凤凰展翅，袖边对襟处用金丝线连贯出牡丹大开，摆尾处用珍珠镶嵌，雍容华贵且美轮美奂。
　　于女子出嫁来说，这件礼物的意义，不可言喻。
　　人群立刻鼎沸起来，龙牙硬生生站立着，顿时感觉有些吃力。他专心致志的盯着顷凉，唯恐一不小心她就被众人挤没了。
　　顷凉对那嫁衣并不感兴趣，可又因人多无法抽身，只得目光游离的看向其他地方。
　　她这一看，视线锁定了一个人，那人是，白羽。顷凉顿时挣扎着挪动脚步，去追白羽。
　　龙牙将将反应过来，双手举起就要从人群里去抓住顷凉，谁知，一只红色的绣球落在了他的手里。
　　众人哗啦啦让了一个空地，龙牙手执着绣球，看向擂台。
　　顷凉挤出人群后，发现白羽身影已经不见，心下沉思，难道是我眼花了？再次转头过去看龙牙，就看到他抱着一只红色的绣球，站立在众人中间，火酒立在他的肩头，瞪了瞪不大的眼睛。
　　红绣球？这是怎么回事？
　　龙牙一心只顾顷凉，根本没注意到擂台上说了什么，顷凉心思早就转移，也根本没注意到擂台上说了什么。
　　所以，当众人一起冲着龙牙喊着：“娶她！娶她！娶她！”又看到擂台上灵凰门大小姐慕容长歌羞怯的表情时，二人皆都反应了过来。
　　合着刚刚灵凰门的大小姐抛了绣球招亲，龙牙举出双手越过众人时，好巧不巧的，接了个正着。
　　顷凉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但只一瞬，就敛了回去。她走回龙牙身边，看着龙牙。
　　龙牙看到她回来，面容已经阴寒到底：“这热闹凑的好。”
　　顷凉突然脱口而出四字：“不能逃跑？”
　　龙牙蹙眉：“这人群如此，飞也飞不远。”
　　二人这样商谈间，已有仆人走了下来，冲着龙牙道：“请姑爷随我们回灵凰门。”
　　龙牙冲顷凉使了个眼色，顷凉立即反应过来，点了下头。
　　这头刚点了下来，龙牙随手拦过顷凉的腰，趁着刚刚众人给他留的空地，纵身一跃，越上了风华镇的屋顶。
　　那仆人反应过来，立刻喊道：“姑爷跑了！赶紧追！”
　　灵凰门一众仆人立刻撒起脚丫在路上狂奔起来，可人群拥挤，他们用力也没跑出个两尺远。
　　而龙牙早已揽着顷凉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灵凰门的大小姐脸色呆呆的立在原地。
　　这边刚刚远离灵凰门仆人狂追的龙牙与顷凉落在了一处偏僻的暗巷。
　　顷凉本就瘦小，此刻被龙牙搂在胸口，感觉自己像个枕头。顷凉抬起头，龙牙棱角分明的下巴就映入眼帘，顷凉伸出手掌拍了拍他胸口：“放手。”
　　有女子的香味蹭到龙牙鼻子里，龙牙甚是心悦，勾起嘴角：“不放！”说着又用力了拢紧一些：“就是不放！”
　　顷凉看着他无赖的嘴脸，一手成拳，冲他下巴而去，接着一脚用力，向龙牙的脚尖而去。
　　这时，龙牙已经甩着脚捂着下巴哀嚎了：“姑娘狠心！我这翩翩美男子你也下得去手！”
　　顷凉不管他，踏步往前走，火酒左扭右扭的跟了上去。
　　

☆、龙牙美人

　　风华镇，是夜，热闹的七巧市此刻正熙熙攘攘，红灯旖旎，一片欢声笑语。
　　这时，一个阴暗的墙角，蹭蹭蹭，透出三只头来，一只红色的头蹭出来后，又踏步走了出来，突然感觉身后视线不对，又后退几步，躲到墙角后面。
　　龙牙看着火酒退了回来，才开口道：“据我观察，这里是没有灵凰门的人的。”龙牙左转右转了头，目光看了看远处红灯笼一条街的街市。
　　顷凉皱着眉头道：“不可轻心，灵凰门在此丢了姑爷，定会有人留在此地搜寻的。”
　　火酒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此话有理。
　　龙牙接着道：“不可这么说，灵凰门丢了姑爷，也就丢了脸面，怎么还会留在此处搜寻，估计那慕容长歌早就回去了。”
　　火酒眯紧了眼睛，点了点头，觉得此话甚是有理，其实，它觉得，那街市上的烤鸡一定味道不错，为何不出去逛一番。
　　顷凉沉思一下，突然冷道：“不行，若是他们没走，我们就被动了，你不能这番模样招摇，也许，可以易容。”
　　龙牙疑惑着开口道：“我并不知，姑娘你会易容术。”
　　火酒：我也不知。
　　“跟我来。”顷凉说完就低着身子出了墙角，龙牙与火酒迅速跟了上去。
　　二人一狐小心翼翼地溜过红灯笼底下，猫着腰从摊位底部往前行进着，龙牙伸出手来，顺手从一个面具摊子上拿了两只面具并递给顷凉一只道：“带上。”
　　顷凉接过面具道：“他们找的人是你，不是我们。”
　　龙牙晃了晃面具，又指着火酒回道：“你不觉得，它才是更惹人注目吗？”
　　顷凉转头看了看火红色的火酒。
　　火酒瞧着二人都在看它，晃了晃尾巴，瞬间拉过顷凉手里的面具，两爪快速一拍，将面具覆盖在了自己那狭长的脸上，只可惜那面具只能堪堪挂在了火酒的长鼻子上。
　　火酒瞪了瞪它的小眼睛。
　　顷凉道：“这样不行。”然后她望向龙牙，龙牙俊逸的脸庞映入她的视线，顷凉眼中立刻有了异样的色彩。
　　龙牙突感不好：“你在想什么？”
　　“再跟我来。”顷凉道。
　　二人一狐再次小心翼翼地行进着，最后步入了一家僻静的衣服店，那店里，全部是女子装。
　　顷凉入店后就左看右看的找衣裳，最后感觉不对，一把拉过还戴着面具的龙牙道：“烦劳掌柜一下，我想问一下，有没有我这姐姐能穿的衣裳？”
　　面具后的龙牙面容精彩起来，他堂堂九黎庄庄主，不死门门主，武林正义至尊，现在，是姐姐？竟然还可能要穿女装？女装？！
　　那女掌柜看了看身着男装的龙牙，稍稍惊讶，不过只一瞬间，她就打量起龙牙修长的身形，又看了看他的胸口，接着看了看他的胳膊长度，最后有些为难道：“你家姑娘生的可真是有特点。不过倒是有一件，可能有点丑，那衣服做的大了些，来往女子娇小都不会买来穿，我瞧着你这姐姐高大了些，可以试试。”女掌柜虽说着，心里却想，既然有生意，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管他什么奇葩顾客。
　　顷凉点头道：“可以。”
　　龙牙阴阳怪气的回了句：“谢谢，劳烦掌柜了。”
　　那女掌柜立刻折身去后堂取衣服去了。
　　龙牙伸出手扯了扯顷凉道：“姑娘，我能不能不穿。”
　　“不能。”
　　“姑娘你没钱，掌柜的不会把衣服给你。”
　　顷凉冷了语气道：“你有，你付钱。”
　　龙牙跳起来道：“我自己买女装给我自己穿？！”
　　顷凉看了他一眼：“你也可以不穿。不过灵凰门你怎么进，心蛊不是在灵凰门，你若一身男装进了灵凰门，一定得去当姑爷。”
　　龙牙透过面具看着顷凉一脸认真的话语，想了想她说的易容术是穿女装，又想了想他这天降的姑爷身份，所有话语都咽进肚子，他立刻咬牙切齿回道：“不就是一件女装！我穿！不过先声明，不！准！说！出！去！”
　　一路还在远行的流沙和龙虎，突然感觉神清气爽起来，具体因为什么，二人不解。
　　那女掌柜很快的将衣服拿了过来，龙牙接过衣服后，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进了屏风后面的帘布里。
　　不过，才一会儿，就有为难的状况出现了。
　　“这怎么穿的？带子怎么打？这短衣是什么？这……。”龙牙的声音不住传来，顷凉倚着门框不发一言，火酒蹲在帘布后面等龙牙出来，可怎么感觉，里面的人不会出来了呢？
　　女掌柜望了望屏风后还隔着帘布的地方，自语了下：“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会穿衣服……”
　　龙牙奈何听力太好：“……”
　　折腾许久，女掌柜与火酒都在帘布外打起了瞌睡，龙牙终于掀开帘布走了出来。
　　顷凉抬眼一看，眼睛里的情绪变了几遍。
　　衣服的裙子穿在龙牙身上有些小，胳膊与腿都露出一截来，而上身对襟的带子打成死结，整个身形显得松松垮垮，毫不对称。
　　顷凉强制性忍了忍情绪，却还是没忍住道：“姐姐穿的甚是好看。”最后她扬起眉头，刹那间笑容满面。
　　女儿巧笑嫣兮。
　　龙牙看着顷凉，一时间倒不管自己多丑，只想着眼前女子第一次这么毫无戒备的笑，他觉得，值。
　　他踏步走近顷凉身边来，温和了语气道：“你看，这样笑着多好。”
　　顷凉收了心思，抬眼望他：“我以前，并没见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还有，这么愿意听从我的话语。
　　龙牙倏地柔了心，道：“你喜欢我这模样，我就一直这模样。不过，你才见过几人，不要被骗了好。”
　　顷凉转过头去，突然想起，曾经也有一人跟她说过相似的话，你若喜欢，我便如此做。
　　可那人，如今被关了起来，是何模样，她都不知。
　　“掌柜的，劳烦再帮我姐姐梳个简单的女子发髻。”顷凉对着女掌柜开口道。
　　那女掌柜听见声音后，缓缓清醒过来，迷糊中反应过来后，迅速跑了过来就准备帮龙牙梳发髻，龙牙看了看顷凉指了指胸口眨眼道：“这要不要再来点伪装？”
　　顷凉随口答道：“不必了，就如此就好。”
　　龙牙瞪她：“这岂不啥都没有，丑女一枚！”
　　“丑的普通就不会引人注目。”
　　龙牙：“……”
　　女掌柜的利索的为龙牙梳好了发髻。
　　顷凉又道：“加银两，麻烦掌柜的再给我姐姐化个浓妆，越浓越好。”
　　龙牙紧了紧嘴角，然后皮笑肉不笑，再次阴阳怪气道：“麻烦掌柜的了。”
　　女掌柜讪讪一笑，老老实实为龙牙装扮好。
　　龙牙最后取过铜镜看了看自己五颜六色的面容，轻轻拍了拍已是红彤彤的脸道：“此乃，人间极品。”
　　顷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火酒点了点鼻子表示赞同。
　　最后女掌柜笑盈盈的送了他们出来。
　　顷凉此时一身黑衣已经换成普通老百姓的服装，又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把乌黑的长发遮住了。火酒此时被一块红布裹了起来，被龙牙如婴儿般抱住，火酒甚是不乐意，不停的挣扎着。
　　顷凉静静说道：“你若听话，我们找到客栈就给你买烤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