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秦岭-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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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滞数秒,他才将目光由英英的脸转向手。英英见状,急忙补充道:“你等等,我替你拆开盒子。”
他点点头,英英便麻利地动手将围巾拿出,然后踮起脚尖,绕上他的脖子。秦岭低垂双眼,不知在想什么,英英则忐忑地等待,许久,才见他深深望过来:“英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哎?怎么会?呐,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织围巾,好多地方都织坏了,你可别嫌弃。”她红着脸,不想,秦岭的眼里,忽然泛起闪闪烁烁的湿润:“我怎会嫌弃,很暖和……”语毕,他侧过头,神情都淹没在黑暗里,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英英不觉担心:“你怎么了?”。
他深呼吸,笑着摇头:“没,老实讲,其实我不知道我生日是哪天,本来,这是我被人捡到送去福利院的日子…不过,英英,还是谢谢你这么用心……所以,你过来。”
她听话地向前跨出一步,蓦地却感到秦岭的一吻,径直落在额头。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却意外地神情自若,浅笑:
“你吃过晚饭了么?冷不冷啊?”
英英羞涩地直摇头,脸颊滚烫,伸手扇风:“热都来不急!你说,你要如何补偿我呢?…不如……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呗?”
秦岭笑出了声:“你这是在约我?”
英英恼得恨不得转脸撞树,旋即反身往校门口方向而去:“靠!不约不约,我是得走了!”
见她别扭,秦岭觉得有趣,深深嗅了嗅围巾里甜甜的味道,才抬头喊道:“等等,我请你吃冰激凌吧!”
英英转过脸借着暖橙色的光:“你可别后悔,我食量大着呢!”语毕蹦蹦跳跳跑开,雪花落在身上,像是美丽的剪影加了白边。
街道如以往每个平安夜一样灯火通明,而熙熙攘攘的步行街,早被装点上应景的圣诞红,一派节日的气氛。
“没想到现在这么多人过洋节。”秦岭生怕走散,不觉皱了皱眉,英英也被挤得东倒西歪,她伸手攥着秦岭一边的袖子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国人过得可不是外国人的圣诞节,过得是正经八百的中国式圣诞节,你看,都给过成情人节了!”
秦岭饶有趣味地回过头笑道:“这倒不假。”
英英羞红了脸。扭捏间,已是来到一家冰激凌店。
她以前读言情,故事中的男主角总得因着那句广告语带心爱的女孩吃哈根达斯。可是秦岭不会,英英能理解他的难处,也明白对于一个只能靠自己养活自己,还身有残疾的穷学生而言,哈根达斯是多么奢侈。
英英默契地占领靠窗位置,回头看到秦岭与服务员交谈点餐。忽然回想起初识两人一起吃午饭的事,笑容便爬上嘴角。
不大的店面内,多数桌子已被各式各样的小情侣坐满。隔壁的男生和他的小女友,你一口我一口互喂,尽管肉麻,英英却被人家甜一脸,她看得出神,秦岭回来落座,都没察觉。
“你也想那样吗?”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英英急忙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岭声音温吞:“你要是想,我们也可以。”
隔着桌子,英英戳了戳手指:“我怕你不方便嘛……”
“没什么不方便的。”秦岭丝毫不在乎英英的犹疑,语毕,他低头用嘴巴叼起面前冰激凌杯旁的勺子柄,动作娴熟地挖冰激凌,然后探头望着英英:“喏!”
咬了东西,发音模糊。可是英英的心早就融成一片。乖顺地由着他喂,两人咬一根勺子,引来许多人的目光。英英却觉的无比幸福,泪都快掉下来。
“哎呀!我要吃完一整杯了!换人换人!”不知不觉,冰激凌不足一半,她很着急,秦岭却小心地放下勺子:“这东西凉,我吃不了,你替我都吃完。”他埋头再次咬住勺柄,冲英英眨眨眼睛。
英英嘟起嘴巴,径直夺过杯子,双手捧住:“那我暖化了给你吃,你可真麻烦!”
秦岭愣住,许久都没动,直至英英伸手接过他嘴里的勺子,嘟囔道:“虽然化掉就不好吃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说是吧?”
他又好气又好笑,脑子里满是若能一辈子在一起就好了的念头。
☆、第23章
时间不早,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秦岭便说服英英,送她回家,空气潮冷,商业区外的街道,有些冷清。
“你害怕么?”他侧过头,恰好看到英英毛茸茸的脑袋。
她摇了摇头:“不,有你在啊。”说完,还甜腻腻地转身搂住他的腰。
“哎,好好走路!别摔了!”
“我不。”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不顺利,秦岭喘着粗气,英英则仰起头看他:
“你马上考试了,要加油啊!”
“嗯,我会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英英如何任性撒娇,秦岭都温柔以待。
她对他的依赖也与日俱增,对他的事更是十分关心,就像本该是那样的:“秦岭哥,老姐说过的,你成绩很好,是吗?”
他闻言愣了愣神,继而笑道:“还行,怎么了?”
“那怎么没推免?你之前不是申请过么……”英英回想起图书馆门口他与陈欢的对话,“难道说是你自己放弃了?”
他目视前方,语调平静:“不是,我被拒绝了。”
“?!”英英瞪圆了眼睛,倾听他的解释。
秦岭接着道:“我身体差,不符合要求,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恐怕被学院所有硕士生导师都拒绝一遍的,就我一个吧。”他的语气很轻松,英英听了,胸口却堵得难受,也很为他不平:
“既然成绩符合要求,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
他的神情却仿佛从未遭受过什么不公的待遇:“本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英英眼睛通红,她深知难过没用,也懂,正因秦岭的不同,才致使他所遭受的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被拒绝,被排挤,被放弃,好像是理所应当的……可他难道不是和大家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么?也会难过,会沮丧,会痛苦啊。
所以,这就是理由吗?他必须从出生那天起独自战斗,从不停止同命运抗争。
耳畔的呼吸愈渐粗重,英英看着他,微微蹙眉:
“累了吗?”
“嗯…”他没否认,神色惨淡。英英紧跑几步,拍掉近旁路基的雪,扶他坐下。秦岭则抿紧早已泛起青灰的嘴唇,浑身都透着不健康的气息,英英伸手,摸到他的胸口,笨拙地揉了揉:“能好受些吗?”
他声音无力:“不要紧,天气的关系,待会就好……”
“别急,时间够用。你需要吃药吗?要我帮你拿吗?千万别客气,怎么使唤我都行。”英英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岭默默摇头,喘着气不作答。
她算是下定决心,才将他揽入怀中,只觉得那瘦得只剩骨头的肩峰,隔着衣服,硌得人生疼。英英发觉,爱到至深,她根本看不得秦岭难受,甚至他受苦,就忍不住要掉泪,回过神,她急忙去压抑情绪与喉咙里的哽咽。
空气中静极了,耳畔仿佛唯有扑簌簌的雪声在低吟。他斜靠着,睫毛纤长,盛着雪花,微微煽动。英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真有外国人血统,只是没人知道,想他长得好,怎会有人舍得遗弃……那福利院的生活到底如何,他身上还有多少事,她果然一无所知…
“有好点儿么?”英英看雪片已经融湿秦岭的发尾,忍不住问。
“抱歉,连送你回家都没力气。”他神色挫败,英英伸手抚上他的背,强打精神微笑:“怎会啦,那你现在能走吗?”
“走吧。你晚回去,家里人肯定会担心。”她望着他蹙紧眉头的侧脸,很心疼,家里人么?他有谁……英英内心酸楚,说到底,她永远都不可能理解他在提到家人时的心情。只是任谁都没想到,才刚刚开始的恋情,很快就要面临暴风骤雨的袭击。
齐母原打算参加完同学聚会,立刻回家,她平日行事低调,向来不喜欢高中同班几个老是互相攀比的女同学。饭后,碍于情面,她只能和几人同路回去。免不了被拐到步行街逛逛。她们将话题从衣服鞋子包包转移到老公家庭和子女,齐母一再忍受,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可当她确信不远处冰激凌店内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年仅十七岁的小女儿时,顿觉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她看到冰激凌店里灯火通明,英英和一个陌生的男孩儿坐在窗边谈笑,最有伤风化的是,他们举动亲密,男生咬着勺子喂英英吃东西,齐母见状,真是气得浑身发抖,与此同时,这一幕也恰好被她的同班同学们看在眼里。
“那不是你女儿吗?”刚刚才软磨硬泡看过齐母手机里的家庭照,几人对英英的面孔还非常熟悉。
“哎!你不是说你女儿高三吗?怎么不去上自习?”
“对呀!……喂!你们快看那男孩儿!胳膊好怪。”
“咦?没有胳膊吗?”
“是啊!!是个残疾!”
……
“你们别说了……”某人这才发觉齐母脸色死灰,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她已是头也不回,迅速跑入人流,如何喊都不回。
她咬着牙,气得发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不知道她那几个同学,最热衷于在人后议论,兴许明天天没亮,她家的事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了!她还从没被什么事如此羞辱过!!怎么偏偏那男孩儿,那男孩儿,是个残废呢!没胳膊的又还能是谁?齐母知道!肯定是悦然为英英请过的家教!
可她是真想不到!她养的女儿,健健康康,漂漂亮亮,怎么会看上个残废!果然问题都出在那个家教身上!
齐母想到这里,只觉天旋地转,回到家,进门就往小女儿房间闯,鞋都没顾得换。
果然,平日大大咧咧的英英,抽屉居然上锁!她红着眼睛,搬来工具箱,拿起个扳手就将锁砸开来,声音惊动了正在卧室浅眠的丈夫。
当他看到妻子哭花了妆,坐在地上奋力撕碎花花绿绿的信纸时,才急忙上前劝阻。
“你在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不再追究了吗?”
“你懂什么!英英在跟她那个残疾的家教谈恋爱!我刚在步行街亲眼看到两人腻腻歪歪!!她不光是早不早恋的问题!你根本不知道那男孩儿有多重的残疾!”说着齐母将英英的日记摊开,“这就是证据!”
齐父忙拉住她:“别急,别急。等英英回来再详细说。”
可齐母气不过,她仔仔细细把小女儿的房间搜了个遍,只要看到信,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撕毁。
英英依依不舍地与秦岭告别后,等到目送他乘了公车,才独自上楼回家,只是她没想到父母正襟危坐,就在客厅等她,茶几上赫然摆着她熟悉的日记本,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意识到出事了,踉踉跄跄跑回房间,抽屉的锁果然不翼而飞…疯了般翻找,秦岭曾写给她的信却消失无踪,她立刻哭得泪眼婆娑嘶吼起来:
“我信呢?!”
齐母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英英从桌子边扯开:“你早恋你还有理了?”
她瞪着母亲,不肯屈服:“你把我的信放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廉耻?!那些个东西留着干嘛?我扔了!全都扔了!”齐母发狠道,可是英英就像着了魔。
她扭头把垃圾桶翻倒过来,哭得满脸是泪,手机掉地上都没心思捡起。齐母揪住她的衣服,试图把她拉走,可她就是不依。
谁知手机此刻忽然铃声大作,齐母眼见来电显示正是秦岭,不等女儿反应,便捡起来照地上咂去。
“他是个残废!齐英英!你要把家里人的脸都丢尽吗?!”她怒吼起来。
英英满眼委屈:“你不了解他,凭什么这样说他?!”语气满满的都是维护之情。
可是偏偏戳中了齐母敏感的神经,她一巴掌掴在女儿脸上:“你闭嘴!!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整天和那种不三不四的混一起,你的教养呢?”
“我……”
“齐英英!”一直没开口的齐父对女儿过分的态度和言行也忍耐不下去,“我们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这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是,我们是动了你的信,可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说你留着那些想干什么?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跟你妈妈道歉!”
英英再也忍不住,她只想去个地方,无论哪里,能让她静静,不要那么心伤就好,她转身冲出家门,在午夜后冷冷清清的街道狂奔,她内心的委屈和悲伤,全然找不到出口,如同洪水猛兽,疯狂爆发,好像要将她撕裂。
她实在想不通,想不通爱上秦岭到底有什么错?这些日子,她成绩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不是没辜负父母的期待吗?为什么都不顾她的感受,还是要不分青红皂白,说侮辱秦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