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霸王传-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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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走到林婉君身边,关心昏迷不醒的项梁。
“羽儿。”林婉君询问道:“你爹这样,该怎么办才好。”
“爹这个样子。”项羽随口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总算开口叫爹了。”林婉君眼中泪光闪烁,轻叹道:“你愿意开口叫我一声娘吗?”
“娘!”
项羽艰难地说出这个字。但是他的心里其实极为愿意。
“项家有后!”林婉君拉着项羽的手,看着虞姬,笑中带泪道:“有你们在……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躺在床上项梁已经醒来,也听到刚刚项羽叫的那声爹。
他没有开口说话,一则心中有愧,再则不想面对这种婆婆妈妈的认亲场面,加上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根本不愿在此时开口。
此时项梁心道:“我项梁英雄一世,如今终于走到末路尽头,幸好我儿子项羽有不世出的英雄本事……”
他心知自己丧失武功这事,遗憾中有着期盼,想着:“羽儿那刀砍下鬼婆的头颅,真是令人畅快啊。”
项羽发现林婉君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心里有点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林婉君察觉到项羽的心情,笑了笑道:“我们母子这么久没见面,看来得重新开始才行。”
虞姬将朱雀拉到一旁,轻声叮咛道:“以前项爷不喜欢项羽的事,不可以让项羽知道。”朱雀眨了眨眼,道:“我了解。”
林婉君放开项羽的手,笑道:“让项爷休息,我们到隔壁大厅说话。”
项梁所用的这座主帐,入口处进来,即可见到接见属下的议事大厅,紧邻旁边搭着他与林婉君的寝帐,走出帐外不远处,那里有个露天搭起的透天顶篷,摆着简单的锅灶,也是项梁和林婉君私用的小厨房。
午夜时分,大军伙夫早早就已经上床休息,等待凌晨起来,准备全军的早餐。林婉君也不着人去唤醒伙夫,决定亲自到小厨热几碟小菜,再过来叙说母子分离之间发生的各种事情。
这种下厨房热菜的事,虞姬和朱雀当然不会让林婉君一个人去做,抢着要去帮忙,林婉君最后决定,带着她们两人一起过去小厨房。
三人走后,项羽独自留在主帐大厅里面。
主帐大厅四方各有数十余尺宽大,空空荡荡,让人思绪到处飞扬。
帐外不时有项门兵士夜巡经过,传来厚重鞋靴刻地的声响。
项羽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忍不住起身,拨开营帐入口处的布帘。
“少主!”守在外面的兵卒见到项羽出来,忙不迭揖身问好。
“嗯!”项羽应了一声,站在营帐入口向外四处探看。
项羽进入主帐之前,交代过让乌骓留在帐外,此时乌骓见到项羽走出来帐外,踏着蹢笃声音过来。
项羽亲热地跟乌骓碰了碰头,轻推着它说道:
“我心里烦,自己去,让我静一静。”
乌骓听到这话,脸儿又跟项羽靠了靠后,独自走到一边,四蹄放地,卧在地上看着项羽。
“我先有虞姬,然后有乌骓,接着找到霸王刀,没过几天的时间,杀了鬼婆,遇到项梁,居然变成项门的少主……”
连绵相接的营帐,营帐外系着一匹匹的战马。
项羽进入项军营地时已经打量过整个地方,这时再看,别有一番感受。
“眼前这些竟然都是我的……”
项羽望着点点繁星,明灭之间,闪烁不停。
“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半点记忆,孑然一身,离开山谷,江湖走了一圈,回到楚域,我变得什么都有了……”
“锵!”的一声。
项羽反手拔出背上的霸王刀,声音落在夜空下,格外分明。
他注视着霸王刀的刀身,心道:
“我用它杀了鬼婆,还要用它杀出霸王之路。”
“进来吃东西啰。”
朱雀站在主帐入口,出声唤着项羽。
她看到项羽拔出霸王刀,刀上的血红光芒令她不安,不敢走近。
“这就来。”
项羽应声后,收起霸王刀入鞘,转身走到朱雀身边。
他对朱雀一笑,大手揽住着她的腰,道:“一起进去吧。”
朱雀嘤咛一声,偎入项羽怀中。两人就这样走入主帐大厅。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小俩口好亲热啊!”林婉君笑说着。
“都是你啦。”朱雀不好意思地将项羽推开,尴尬地站在原地。
“有什么关系,我跟项爷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林婉君接续说道。
“你也真是的。”项羽附在朱雀耳边轻声消遣调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拘谨。”
“别闹了。”朱雀眼看林婉君笑吟吟看着自己,不敢转头回话。
“难道在婆婆面前,一定要这样吗?”项羽不免觉得有点气馁。
“不跟你说了。”朱雀干脆走到林婉君身边。
“趁热吃吧。”虞姬端着事先舀好的稀饭,招呼说着。
项羽从虞姬手上接过稀饭,发现这稀饭冷热适中,对虞姬笑过后,坐到椅子上,就要大口喝下这碗稀饭。然而项羽举碗就口时,他忽然想到林婉君,带着歉意将稀饭放在茶几上,道:
“忘了跟娘道谢。”
“快吃吧。”林婉君欣喜道:“别忘了把桌上的小菜吃完。”
项羽坐的位子旁边的茶几上,摆着四叠小菜。他看林婉君三女站着看着自己,再次放下端在手上的稀饭,道:
“你们怎么不一块吃?”
“我们刚刚都已经吃过了。”林婉君关怀地笑着。
“那我就一个人吃了。”项羽把这话当真,不客气的独享。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虞姬不免感叹想着:“女人在厨房煮饭的时候,要是饿慌了,就边煮边先吃一点,但是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偷吃,再来要等男人吃完,才有得吃。”
在此之前,项羽奔波不定,餐风露宿的野食,如何跟眼前的食物精致可口相比,米饭这东西,对项羽来说更是久违了。项羽风起残卷地吃光一锅稀饭,又将四叠牛、羊、猪肉和青菜一扫而空。
“看来我们项羽还没有吃饱。”
林婉君开心地笑着,不等项羽回话,迳道:“虞姬、朱雀,我们再去多弄些来给项羽吃。”
“不用了。”项羽挥手示意不用这么麻烦,但他心里真的还想再吃。
“你好好坐在这等吃的吧。”
虞姬将站起来的项羽按入坐椅上,脸上浮着难解的笑容。
林婉君带着朱雀和虞姬往小厨房走去,行走间对朱雀叨念着:“身为女人家,就是要让男人觉得安心舒服。”
朱雀边走边听,猛点着头。
虞姬听到这话,不免觉得无奈,心道:“没想到林婉君这样的江湖奇女子,也是这样。”
却在这时,林婉君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我一个人要扮演两种角色,你们有两个人,不用这么辛苦。”
虞姬尴尬地看着林婉君。
林婉君也不避讳朱雀的想法,明白道:“看来项羽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他对你,比项梁对我还好。”
林婉君等三女再次端着食物过来。
项羽再次横扫杯盘,将所有食物全部吃干抹净。
朱雀已经在小厨房来回过两次,熟门熟路,不用林婉君开口,抢着撤下空盘锅瓢。
林婉君也不阻止,同时交代她不用清洗锅碗,还要她赶快泡壶茶出来。
朱雀端着锅碗走后,林婉君、项羽和虞姬坐在大厅交谈。
林婉君频频关心项羽这段时间的遭遇。项羽也不隐瞒,将山谷中的奇遇又说一遍。林婉君虽感惊奇,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说到这里,朱雀端着泡好的香茗出来,茶香四溢。
虞姬帮忙分送给林婉君后,自己拿了一杯茶,闻着杯中传出的香气。
林婉君笑道:“你爱喝茶,我房里有私人珍藏的茶叶,我现在去拿。”
虞姬忙道:“夫人不用这么麻烦。”
林婉君打断道:“难得有人跟我一样爱喝茶,我去去就回,不会麻烦。”
林婉君起身时,问着项羽道:“你爱喝酒吗?你爹在房里藏着好酒。”
项羽耸耸肩道:“我不爱喝酒,既然是爹的私人所好,就不要动它。”
林婉君轻笑道:“男人不爱喝酒,倒也少见。”
殊不知项羽离开山谷后,奔波多劳,没有几次喝酒的机会。
项羽不是不爱喝酒,但他更爱喝酒的气氛感受,但是现在座上只有他一个男人,三个女人家不喝,他当然不愿意独酌。
主帐大厅与内帐寝室只有几步路远,林婉君走没多久,很快回来。
虞姬不好让朱雀一个人到小厨泡茶,拿着茶叶,陪朱雀一起过去重砌新茶。她们两人离开后,林婉君再次关心问起项羽的遭遇。
这次项羽说到虞姬在泰山之巅助其空化五经十脉,以其在泰山之巅目睹荆贯日和封破碎的刀剑之争,又说到赵高意外杀出,一掌逼退鬼谷老道、虞姬、韩信和他自己的过程。
昔时赵高以卑鄙手段,才有办法成功暗算项梁,可是现在他能够轻松打败鬼谷老道,甚至一掌逼退同样拥有超绝功力的项羽、虞姬和韩信,他这种境界,绝非昔时的功力可比做得到。
林婉君听项羽说过这段,表面上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震惊无比。
林婉君心中叹道:“现在的赵高比以前更可怕了。”
项羽迳自续道:“这赵高可恶透顶,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
林婉君接口道:“天下江湖的乱源在于赵高,杀了他,这场天下江湖的乱局,差不多也解决了一半。”
两人说到这里,朱雀端着新茶出来,招呼道:“大家来看这茶啊!”
林婉君和项羽的对话,就这样被朱雀的声音打断。
项羽见茶叶在杯中根根直立,清翠的茶色和茶身,十分赏心悦目,忍不住走了过去,道:“这茶叶很特别。”
虞姬坦白承认说道:“这茶叶岂只特别,还是难得的好茶呢,我刚刚已经忍不住先喝过了。”
林婉君笑道:“这茶叶就剩这些,你留着用吧。今年早春的日头太过炙焰,茶叶收成不好,否则可以多给你一些。”
虞姬推辞道:“就只剩这些,我怎么好意思拿。”
林婉君满脸笑意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当婆婆给的见面礼。”
虞姬听到这话,双颊忽地染上嫣红,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默声不语。
林婉君笑笑没有再说下去,转头对着朱雀道:“你过来。”
朱雀来到林婉君身边,揖身道:“夫人。”
林婉君假意摆出脸色道:“还叫我夫人,怎么不改口叫婆婆呢?”
朱雀偷偷看了项羽一眼,发现项羽笑的好乐,大胆道:“婆婆。”
林婉君拉朱雀到自己身旁,脱下手中的翡翠镯子帮她戴上,道:“这是婆婆给你的见面礼。”
朱雀抚着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子把玩不放,满心欢喜道:“谢谢婆婆。”
林婉君看着一旁笑得乐不可支的项羽,道:“娘这样做好吗?”
项羽揖身道:“谢谢娘的安排。”
虞姬心中好笑自嘲道:“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
她忽地接触到项羽投来的目光,私下对他做了个鬼脸。
项羽看到虞姬的困窘,自得其乐的笑出声来。
林婉君看着项羽他们儿女私情作态,感叹想着:“他们刚刚在生死险境中杀了鬼婆,历经连番动荡不安,才到这里认了爹娘,现在又像孩子般的玩起来。也只有年轻人的热劲,才会有这么大的感情起落。”
四人又在主帐大厅谈了好{炫&书&网}久,突然听到迎接东方曙光的第一声鸡鸣。
“你们该休息了。”林婉君回神般道。
“嗯,早就困了,我们睡哪里?”朱雀一脸的睡意说道。
刚刚林婉君在言谈之间,处处有意无意地要把项羽和虞姬以及朱雀三人送做堆,虞姬早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林婉君提到就寝休息一事,虞姬猛地警觉到林婉君可能别有心思。
虞姬不知道林婉君会如何安排三人就寝,但是想也知道可能的结果,犹豫着待会要怎说才好。
林婉君对项羽投其所好,处处用心体贴,项羽当然感受得到,虽然他看不出这些细腻微妙的关键,但是听到就寝休息一事,直觉想到林婉君又要送自己一份大礼,暗忖:“不知道娘会怎么做?”
“我跟项爷寝帐旁边有个偏帐,你们三个睡那里。”林婉君说道。
“这样不好吧!”虞姬为难地看着林婉君。
“值此混乱世情,儿女之间,不用繁文缛节,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关系,你在意什么?”
林婉君的微笑当中,有著令人无法拒绝的神情。
“这……”虞姬语声若蚊,道:“这样好吗?”
“你们不睡一起,旁观者眼中的感受不同。”林婉君道:“我明天就要跟项门全军宣布项羽跟你们的身分,说什么你们也要睡在一起才行。”
“娘这样安排很对啊。”项羽满脸的笑意,道:“我们不一起睡,等明天被人知道了,那算什么?”
平常野外露宿,项羽、虞姬和朱雀他们三人都睡在一起,但是现在要他们在同一个寝帐中睡觉,两者的感受完全不同。
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