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狱-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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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璟不由分说地从宋风雅的手里接过那朵花,小声地说道:“小心一些,这东西全株有毒…”
“什么?有毒?可这花儿这么美丽…”宋风雅显然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着要在自家里种上一些,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毒。
“这自然界里头的东西,都奉行着适者生存的法则,越是弱小,就越需要保护自己,越是斑斓艳丽的蛇和蛙,就越毒,越是美丽动人的花,就越需要小心…”
女孩子最喜欢花蝶一类的东西,宋风雅虽然有些男子的英气勃发,但到底还是个女子,心里终究放不下这美丽的花朵,听了杨璟的 解释之后,便很不舍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知道这花的来历?”
面对宋风雅期待的目光,杨璟反而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想了想,便折中了一下,朝她解释道:“这花名叫虞美人…全株有大毒,尤其是种子,碰都不能碰,但果实却是镇咳镇痛的圣药,只是…我会把这一片封锁起来,以后不会再让人靠近,以免伤及无辜…”
杨璟并没有夸大其词,这种植物内含有毒生物碱,会引起抑制中枢神经中毒,那是危及生命的!
“虞美人?果然名符其实…名字美,花儿更美…”宋风雅感叹着说道,却不由多看了杨璟一眼。
她家里开着很多医馆,她从小就跟着宋慈研究医药,对于草药的辨识,她宋风雅也是老手,可她从未见过这种草药,而杨璟只不过是苗寨里寄人篱下的汉家郎,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苗寨里头虽然也有采药为生的人,苗药更是神秘而强大,但研究药材都是蛊师的专属权力,杨璟只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子,他怎么会懂得这些?
杨璟也察觉到宋风雅那不解的目光,但他并不准备告诉她实情,他总不能说这些并非虞美人,虽然虞美人也属于罂粟科,但这种却是真正的罂粟,是生产鸦片的原材料,与大麻、古柯并列为产毒的三大原材料!
他不知道周文房种植这些罂粟的目的是什么,但从这些药株的情况来看,种下的时间已经不断,而且已经收割过,说明周文房是很清楚如何收割罂粟,甚至极有可能知道罂粟的药效!
念及此处,杨璟的心里也有些不安,虽然判决还没有下来,但周文房应该是必死无疑的,杨璟不得不暗自提醒自己,在周文房被处决之前,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否则还真安心不下来。
杨璟查看了这些罂粟的花朵,推算了一下花落结果的时间,默默记在心里,才带着宋风雅离开了药园子。
一回到主宅,他便对夏至和陈水生千叮万嘱,一定要把药园子封锁起来,不准闲杂人等进入,夏至和陈水生没见过杨璟这么严肃,便将这事儿给牢记了下来。
唐冲和徐凤武以及王斗都在盯着工人的住处,杨璟便让他们轮流回来吃饭,直到夜里二更的梆子响过,杨璟才与宋风雅来到了工棚左近。
古时采用时辰制来计时,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夜间也用“更”来计时,眼下是二更,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宋朝以后,古人还把每个时辰分为“初刻”和“正刻”两部分,已经很接近后来的二十四小时制了,只是杨璟眼下还在南宋,只能通过梆子响来判断时间。
晚上十点多,若在后世,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古时虽然也有夜生活,但都是权贵富豪和文人们的专属,寻常百姓并无太多娱乐,早早便入睡,十点钟算是很晚了。
杨璟和宋风雅与唐冲等人分头行动,无论那贼子从哪个方位开溜,都逃不出杨璟的手掌心。
好在今夜月朗星稀,可见度很高,不多时他们就见到一条人影从工棚里走了出来。
“果然是他!”杨璟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矮壮的黑脸汉子,早在他查看脚印之时,便通过脚印的长短和深浅,判断出贼人的大致体型,倒也没有太大的出入。
“难怪这些工人如此放心地酣睡…谁能想到偷草药的贼,竟然会是工头,真是有些贼喊抓贼了!”
这些工人心里都忐忑不安,按说是如何都睡不着的,毕竟明早还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误的话,他们就全部都要走人了。
可当他们辗转反侧之时,却发现工头一直醒着,大家一直以来都将工头当成了领袖,见得有工头守着,也就生出安全感来,可谁都没想到,工头才是那个偷草药的贼!
“跟上去!”杨璟与宋风雅相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不远不近地跟踪着工头,没入到漆黑的夜色之中。
第六十九章 荒府
陈水生终于舍得将新鞋穿上,因为光脚走夜里极有可能会受伤,这也是杨璟答应他一同行动的条件之一。
当他看到那个工头鬼鬼祟祟地从庄园围墙攀爬出去,他感觉很愤怒,但这种愤怒很快就消退,接踵而来的是失望,失望过后又渐渐趋于平静,于是他终于可以冷静地去思考,这个被他视为大哥和师长的工头,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或许他是被人利用,或许他与背后那个坏人是亲属,又或许他是那个坏人的帮凶?”
杨璟并不知道陈水生的心里正想着这些,他感受到陈水生的沉闷,以为他的心里只有愤怒和失望,却不知陈水生在心境上又前进了一大步,已经学会摒弃主观的喜恶,客观地去分析事情。
这工头虽然看着矮壮,但身姿轻盈,翻越围墙竟然毫不费力,身手矫健,杨璟虽然看不出来,但宋风雅和徐凤武唐冲都一致确定,他是练过武功的,而且底子还不弱!
判断出这一点,更让大家伙儿感到兴奋和期待,由于徐凤武和宋风雅身手了得,王斗又是追缉的老手,他们不紧不慢跟着工头,后者也全无察觉,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城东的一处宅院。
城东原本有个市集,周遭店铺林立,也算是很热闹的一个地段,但早两年听说有个王爷要被下放到巴陵,官府便将这片区域清理出来,打算修建王府。
结果朝廷朝令夕改,王爷并没有下放,王府又只建造了一半,商户们也无法再拿回这块地,最终荒废了。
这两年也有本地大户向官府请托,暗中也不知打点了多少银钱,就想着能够重新拿回这块地,但事关皇室,地方上也不敢自作主张,倒是听说彭家已经开始布局,打算将这里建成行宫,以备阎贵妃回来省亲之时能够居住。
工头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不多时便来到废弃的王府面前,左右张望了一番,而后钻了进去。
杨璟等人一直在后头跟着,见得如此,徐凤武和唐冲王斗便四下散开,避免王不留再逃脱,而杨璟则带着宋风雅以及陈水生,尾随着工头,走进了王府的庄园。
虽然只建造了一半,但王府已经颇具雏形,青石地基如同巨大的平台,大殿的柱子冲天而起,仿佛在支撑着漆黑的天幕,因为没有顶盖,反而更显狰狞和雄伟!
杨璟对这里头的地形不熟,生怕跟丢了工头,万一打草惊蛇,再让王不留逃脱,这线索可就又要断了,于是便跟得紧了一些。
好在那工头以为安全了,也放松了戒心,并未发现身后的跟踪着,前面的一处偏殿很快出现了火光。
杨璟见得火光,顿时精神大振,这里极有可能便是王不留的藏身之所!
一想起王不留这老儿将自己耍得团团转,杨璟就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宋风雅便冲进了偏殿之中!
火堆并不算很旺盛,两边竖着木架,上面挂着一个药壶,正咕噜噜滚着,药汤的气味弥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偏殿,角落的稻草铺上,正躺着一个蓝色粗布衣的老妇人,王不留正在给那老妇人行针!
“少…少爷!”
那工头见得杨璟等人出现,顿时脸色苍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踢翻了地上的破碗。
除了王不留夫妇和工头之外,火堆边上还蹲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破旧的绿衣,长发凌乱,正看着火苗发呆。
火光摇曳,照亮着女人的脸,她的左脸虽然有些污迹,但清秀美丽,依稀能够看出是个绝色女子,而右脸却如同被烧融的蜡像一般,半边脸全都耷拉着,翻着眼皮,嘴巴也歪掉了,整个脸皮松垮垮地往下垂,甚是骇人!
“啊!”陈水生可没见过这等丑陋而诡异的事情,当即就吓退了两步,惊叫了一声。
杨璟和宋风雅虽然也是直皱眉头,但他们连发胀腐烂的尸体都不怕,更不用说这女子是个大活人了。
而且无论杨璟还是宋风雅都懂得医术,知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其实是得了一种病。
这种病中医称之为“中风”,西医称之为贝尔氏麻痹,颜面神经麻痹,面神经瘫痪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面瘫。
面瘫是由于颜面神经受损,无法控制颜面的肌肉,才致使患者出现面部表情扭曲的症状。
这女人应该面瘫很久了,而且得不到良好的治疗,整个右脸已经完全变形,看起来才这么的骇人。
她听到陈水生的惊呼声,陡然抬起头来,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杨璟,而后啊一声尖叫,像见到鬼一般往后退缩,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杨璟倒是一头雾水了,他与这女人素未谋面,为何她会如此惧怕自己?难道说又是云狗儿造下的什么孽?可如果是这样的话,王不留应该是知情的,他不可能会向杨璟透露消息啊。
那工头见得如此,顿时紧张起来,抱着那女人,不断地安抚着,那女人如同任性的孩童,如何都无法安宁下来。
王不留对杨璟的到来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缓缓站起来,朝杨璟说道:“烦请大人把官服脱了吧…”
因为是抓捕行动,所以杨璟穿了官服,而没有像宋风雅等人那般穿黑色的夜行服,此时听得此话,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杨璟也就将那身绿色的官服给脱了下来。
果不其然,杨璟将官服脱掉之后,那女子满脸惊恐和迷惑地看了看杨璟,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
杨璟的目光朝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她光着一只脚,心中也是了然。
其先他们到王不留的住处去抓捕王不留,便在他家发现了一直遗落的绣鞋,想来便该是这个女子的了。
王不留点了点头,似乎在感激杨璟的谅解,而后又走回到原位,朝杨璟等人说道:“地方很简陋,也没甚么可以招待诸位大人,随便坐吧。”
王不留的气度倒也让人佩服,这么沉稳睿智的老人,实在很难跟一个心狠手辣的连环杀人狂联系在一起。
杨璟也没客气,在火堆边上坐了下来,而宋风雅和陈水生则保护着他的左右。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知道一点点。”
“那你为何要逃?”
“哎…我知道杨大人一定会发现破绽,但也没想到大人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我不是怕大人抓我,而是怕大人即便发现了真相,也无法抓到真凶,更没办法惩治真凶…”
王不留一声叹息,让杨璟感到有些不悦,他哼了一声,抬头道:“杨某虽不才,但也愿意为这一方百姓伸张正义,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先生小看杨某人了!”
“呵…”王不留不以为然地笑了,而后朝杨璟继续说道:“那么小老儿敢问杨大人,彭连城会不会被处死?除了倒霉的县丞、主簿和教谕,阎立春甚至没被牵扯一丝一毫,杨大人就是这般惩恶扬善的吗?”
王不留不得不说是个专攻心计的老狐狸,一下子就戳中了杨璟的痛处,杨璟对此也是无言以对,过得许久才垂下头来,轻声叹息道:“杨某只是个刑案推吏,破案是我的职责,但审判却是上头的意思,在下也是有心无力…”
见得杨璟如此落寞,王不留轻轻摇了摇头道:“杨大人此言差矣,你问问身边的宋大小姐,若是她父亲宋大学士碰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想到年宋阁老还只是推官之时,便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否则现在也不会偏安一隅,在巴陵这个小地方养老…”
宋风雅一听,也是引以为豪,而杨璟却似乎想通了什么,朝王不留说道:“先生说的是,杨某受教了…”
见得杨璟如此谦逊,王不留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朝杨璟拱手行礼道:“现如今的官场,似杨大人这般的人物已经不多了,小老儿起初也是贪生怕死,这才想着要逃,眼下是退无可退,大人又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杨璟听得王不留如此表态,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整以暇地问道:“老先生,你应该知道城门夹墙里头那三个女子的身份吧?事到如今,先生也就不需要再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