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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四海千山-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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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他章亮基就够了吧,我朗州兵犯不上为外人那么拼命”。说到这里,苏关庭自觉说的太多,默然一会,眼神在郭峤和诸将身上冷冷游离一番,方重新开口道:“这些反贼不敢在大路上阻截,也不择险要之地埋伏,却占据这么一个小城,分明是怕我天兵神威;既已遇敌,难道还让我苏育山见敌不杀不成?我苏育山可从来信奉何处有敌何处为战的信条,岂有看到反贼占据城池我还视而不见,任其断我后路之理?”
郭峤心中暗笑苏关庭桀骜,口中却忙道:“育山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个小小嘉惠县城,城小兵少,我等完全没有必要被他拖累。要么绕道不打;既然要打,就要以雷霆之势,让其势无可挡;只让祖贺二部攻城,我倒担心一时难下,反耽误时间了。”
苏关庭哈哈大笑,眼角斜瞟着坡下那小小的嘉惠县,口中道:“峻岳,你多虑了。此等小城,祖贺两部已有四千之众,岂有不下之理?你我二人就在这坡上等着好消息吧。”说到这里,苏关庭突然对身边亲兵喝道:“来人,给我前去告诉祖贺二将,就说我苏育山亲自击鼓,等着他们给我一鼓而下。”两名亲兵应声而去。郭峤看苏关庭如此说法,自也不好再多说,转身默然看着那远处安静的嘉惠小城。
那小小城头一面小小的旗帜招展,明黄的底子上书着一个大大的红色“侠”字,正迎着大风猎猎飘摇……


“我们能守的住吗?”,蒋锐侠双手撑在嘉惠城头,心中却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极目向外,整个嘉惠城外密密麻麻的遍布着那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的官兵队伍;一队队顶盔贯甲整装待发的军士在一箭之地外整理队形清理兵器,不远处则是那些随军的匠人们丁丁当当正在组装攻城车和云梯。这个架势,让蒋锐侠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慌。看来这独立成军的第一次大战,恐怕就是很难让人乐观的了;搞得不好,全营三千多人恐怕都得葬送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面。蒋锐侠充满恶意的想着,心里居然还有了点高兴,“好吧,既然命中注定,那就好好的打上一仗,成败如何,那都无关紧要了。”
宁阳同张鹰所部分离之后,蒋锐侠等就领着全部人马选着小道前进,一路尽量避开那些官兵驻守的城池。从宁阳经天最巢池,越过邻衣江,击败了几股小的盗匪,收降了一些流民,眼看距离云冈山不足百里,就要到达这最终的目的地,结果却还是在这最后关头与从朗州东进的朗州官兵狭路相逢。当听到斥侯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蒋锐侠简直是想以头触地,痛哭流涕了。这一路隐形潜踪就是为了不让官兵察觉,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巨江府,也没有人通风报信,结果遇到这意料之外的情况。事到临头,倒是周海羡当机立断,带人奇袭了毫无防备的巨江府下嘉惠县城,活捉了县令龙善祥,一个不少的俘虏了嘉惠县的所有兵卒和衙役。等蒋锐侠所部进入嘉惠县城不足一个时辰,滚滚而来的朗州官兵就将这个环城不足四里的小小县城围的是水泄不通,苍蝇难飞。
手掌重重的在城垛上拍了拍,蒋锐侠毅然回身,不再看那让人心中绝望的城下官兵耀武扬威的景象。站在他身后的是杨神秀白凤翔二人,在宁阳分兵后杨神秀就担任了蒋锐侠亲兵哨的哨长;此刻他们两人的脸色如同腊月雪生石灰一般惨白无色,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城下集结的官兵,喉结上下滚动着,显然这城下官军的架势让这两个江湖卖艺出身,天不怕地不怕的亲兵哨长哨副都感到了恐惧。蒋锐侠斜眼瞟了一眼白凤翔,看到他放在刀柄上的手在微微抖动着,不由鼻中轻轻“哼”了一声,一步跨过去,右手猛地拍在白凤翔的肩头。白凤翔一个激灵,“啊”地叫了一声,向旁一跳,腰刀已经“唰”的一声出鞘。杨神秀相对白凤翔要镇定地多,刚才蒋锐侠一哼就已反应过来,看到白凤翔拔刀,不由冷喝一声:“瑞麟,你干什么?”。白凤翔被杨神秀喊声一怔,方回过神来,忙单膝跪下向蒋锐侠请罪。
蒋锐侠没有伸手去扶跪倒在地的白凤翔,反而一个旋身,跳到放在城墙之上的一块用于插旗用的础石之上,向着站在城墙上的所有红巾战士们大声喊道:“兄弟们,大家看到了,官兵已经将城团团围住,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告诉我,你们害怕吗?”
听清蒋锐侠喊话的红巾军们顿时都愣在那里,没有听清的立刻向周围同伴打听。杨神秀一听蒋锐侠这么一喊,心中发急,伸手想去拉住蒋锐侠。蒋锐侠明亮的眼睛闪着精光瞪了杨神秀一眼,杨神秀突然发现这双眼睛里却充满战意,不由茫然的将手缩了回来,等着蒋锐侠继续说下去。
蒋锐侠看看周围红巾都默然不语,哈哈大笑几声,双手一拍向着大家摊开,脸上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勇士,你们不怕,我可害怕呢,好多狗官兵啊,我一根棒子打不过来,要给咬死的……”。周围将士听的清楚,见他将这些官兵比作疯狗,都笑了起来。
蒋锐侠耸了耸肩,看着稍微轻松起来的部下在那里犹豫的笑着,多数人脸上还是勉强和害怕。看着他们,蒋锐侠笑容渐渐敛去,面色变得沉静严肃。周围的那点小小的嘈杂立刻消失,整个城头只能听到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还有那城下隐隐传来的传令声和唿哨声。
“兄弟们……”,蒋锐侠看着眼前这些带着绝望看着自己的士气低落的红巾军,猛然大声道:“兄弟们,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们全军被困在这个城里,外无援军,内无粮草,不说你们,就是我,也同样感到绝望”。说到这里,蒋锐侠停了下来,看着窃窃私语的一众红巾们,点点头,接着大声道:“现在站在这里的,可能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民,才从山里出来的猎户,外地跑来的流民,或者是当年淮军的余部。大家能走到一起,为了什么?不是别的,就是为了一口饭吃,一条命活。现在朝廷无道,横征暴敛,我等响儿卖女,典妻杀子犹不能活,所以揭竿而起,为的就是能活下去,能不再受这些混蛋的欺压。可是这些朝廷命官,这些官兵将军让我们活吗?不,没人可怜你,没人施舍你;不靠自己,天都弃你。难道我们就这样猪狗不如的活下去吗?不,我们要让这些官老爷们知道,我们也是有尊严的人,我们也是有资格堂堂正正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这个世道不公平,那就让我们自己来取得公平;这个世道要吃人,那就让我们自己来告诉他们,我们和他们一样;这个世道黑白不分,那就让我们来告诉他们,什么样的鲜血才是红色……”
“天不救我我自救,我替天平不平事。天道难平,我代天平之;地患不均,我替地均之”。蒋锐侠沉声念出这句自己起事的时候的口号,一字一顿,牙关紧咬。当最后一个“之”字落音,蒋锐侠手臂一振,背上“繁弱”神弓顺臂滑下轻轻落入右手,左手往腰间一捞,一只金箭闪着灿然光芒飞搭在弓上,跨步,开弓,紧弦,旋身,松手,蒋锐侠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的动作优雅无匹,那金光凌空划过,带着尖厉啸声,越过高高的城头,宽阔的护城河,人头济济的军阵,“铎”的一声,牢牢钉在了那远在一箭之地外的高高竖起的“苏”字大旗旗杆正中。在城上城下上万人的注目之中,那面旗帜在旗杆端头激烈地晃荡起来;风来的更急了,那苏字大旗在高空中鼓的如同船上的满帆,挣扎着摇曳了一会,旗杆发出了“咔喇咔喇”的连续的轻微爆裂,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沿着那箭矢射中的地方折断下去。
一时间城上城下寂静无声,无论是红巾还是官兵都被这超出想象的可怕一箭震惊。这种无声寂静持续了半晌,突然城下一名朗州兵大叫一声“天啊,太可怕了”,拔腿就向后跑去,顿时带动了整个朗州兵进攻的阵形。先是他周围的兵丁如受到传染般慌乱后撤,紧接着就如同洪水决堤般,整个朗州军阵里爆发出杂乱的惊恐呼喊,整个先锋大军争先恐后如退潮般向后撤去,刚刚还是人头攒动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空地。
“我们必胜……”,看着霎那间城下空荡荡的平地,蒋锐侠淡淡的笑了起来。微笑回首,右手略翻,那张“繁弱”神弓已倏然回到背上。淡然而充满自信的笑意,让所有还在发呆的红巾立刻活跃起来。杨神秀眼直直的看着城外不可思议的情景,慢慢的但却坚决地用他那充满力量的声音第一个振臂高呼:“必胜……”。白凤翔从地上一跃而起,手舞足蹈的随着杨神秀高兴地大叫起来。慢慢的,城上所有的人都或低或高的念诵着这两个字,这声音渐渐整齐有了节奏,渐渐地汇集起来,小小的嘉惠城头凝聚出一彪让人惧怕的士气高涨信念不移的虎狼之师。
“必胜……”

“必胜……”,嘉惠城的西门突然打开,一队骑兵呐喊着,蹄声隆隆冲出城去,只见领先一人依然是那白衣飘飞,弯刀耀日。失去队形正仓皇后撤的朗州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没有人还有勇气留下面对那冲杀而来的红巾反贼。领兵的将官嘶声力竭的吼叫着妄图阻止突然崩溃的部下,可长途跋涉而来还未休息就立即投入战斗的兵士们的那点可怜的斗志却已经被那惊天的一箭射的烟消云散,笼罩在每个人心中的只有惊骇,只有逃命。
朗州团练使贺人龙挥动手中铁枪,连连刺到七八个从他身边跑过的部下,其他士卒惊慌之中都远远绕开他向后退去。一名高大的曲长被士兵裹挟着退过贺人龙身边,贺人龙瞪着血红的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吼道:“邓士臣,你给我带人顶上去”。那邓姓曲长惊惶的向后看了一眼,口中低声为难道:“贺将军,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是炸营了,兄弟们都散了,要挡住那些骑兵根本不可能啊……”。他话未说完,已经感到小腹上一股凉意,伸手一摸,一只冰冷的枪杆正从自己的肚子上缓缓抽出,抬头看去,贺人龙那张铁青的脸上充满愤怒。“懦夫……”,只来得及听清这世界上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词语,邓姓曲长高大的身体随着体内那冷冰冰的铁枪抽出而卷缩着突然颓然倒在了冰冷的草地之上。
看着那白衣白马的骑士俯在马背上,那银色的弯刀平端在空中,飞驰的骏马让那刀刃如同死神般在收割着生命。对,就是收割,不需要挥动,不需要劈砍,那平端的刀刃在那奔马的巨大力量下,对所有胆敢阻挡在刀刃前的东西,包括人的身体,统统全是一刀两断。贺人龙的瞳孔在部下飞舞的血光之中收缩到了最小。他何尝不知道炸营的可怕,即使是任何久经训练的部队,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也是霎那间就作鸟兽散,此等兵必败无疑。可是他身为朗州镇军的大将,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这口莫名其妙的怨气;朗州步兵身经百战,善于山地跋涉,水网行军,在江南大地上,能超越他们的步军基本没有,这是他贺人龙的骄傲,更是朗州人的骄傲。可是,如今这骄傲,居然在一只箭的恐吓之下,变成了没头苍蝇,这,绝对不是他贺人龙愿意面临的情况。即使是死,也要阻止这些红巾反贼的突击。
“呀……”,贺人龙身边没有一名亲兵,可是现在的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看到那白衣白马的健儿驱赶着自己的部下,一路烟尘狂奔而来,贺人龙发出如猛虎出林的啸声,手中钢枪一挺,已经策马迎了上去。
陈英起看着在他刀下呻吟的敌人和那溅血纷飞的人头,突然间脑海里所有东西都失去了意义,只有厮杀的念头还残留在心。这种如同收割庄稼般的杀戮让这个本来就是出身马贼的青年心中那种兽性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一直蛰伏在身上的那种西北大漠中熏陶出的无情和残忍此刻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白马过处,那些失去斗志的朗州兵被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紧随在他身后的阿史那必方口中发出桀桀怪叫,那戎人的嗜血野蛮同样被这血腥的屠杀激发而出,平端的短弓如泼水般不停的将箭矢射出。吴孝巍殷念慈一左一右,卫护着陈英起的凉意。这支小小的以千马帮帮众为主体的队伍不停的在溃逃的朗州兵后尾来回冲突着,将落在后面的朗州士兵一一杀死,将那些惊恐万状的部队主体向前驱赶着。这,便成了战场上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奇景,小小的不足百人的骑兵队伍,却大肆屠杀并驱赶着三四千全副武装的敌人,而那些敌人却全然忘记自己还有抵抗的能力。
“哈啊”,杀得性起的陈英起一刀劈死一名想回身的哨长,喷射的鲜血早将这一人一马的白色变成了赤红。那哨长的尸身打着跌向后飞去,陈英起兴奋的大声唿哨,声音尖锐刺耳,本是学自草原上那些戎人,让被他们看上的那些猎物更加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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