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烈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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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来是这样。只怕是误会了啊!贵客快快请坐,请坐。来人呀,上茶!”头人立即吩咐。
红枪会的人抬来一张四方桌子,搬来椅子。大家落座,开始了正儿八经的谈判。
头人说:“我想仔细听听你们的具体意见,你们给仔细说说吧!”
何长工一看谈判进展顺利,便阐述了谈判的具体内容。他一字一句,语气平和地说:
“第一,我们借路而行,所经之处,秋毫无犯。不拉夫,不借房,不征税,沿途所用粮秣,均以价付款;第二,从谈判条款生效之日起,红枪会应离开我军一公里,保持一定距离,避免摩擦;第三,请贵会派出得力之人作向导,和我们同行,以防万一,我们保证向导安全并付一定酬劳。”
由于红枪会看到部队人多势众,且又是一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既然对他们无伤害之意,也就乐得顺水推舟。
“我看行,你们的条件我们都能接受。就照你的办!”头人一看并不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再说和正规军弄僵了并非好事,回答得很痛快。
谈判成功后,红枪会果然实现了许诺。
在相处的过程里,红枪会的会员和头人看到这支部队果然不同凡响,他们买卖公平,办事认真,赢得了红枪会的信任。他们不但保证了部队过境的安全,还帮助筹办粮秣,后来居然主动帮助收容了30多名受伤的士兵。
卢德铭看到由于部队行军迅速,且道路会越来越坎坷,再说,行军途中会免不了战事发生。由武汉出发时,随队而行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女生队,要跟上部队就倍感困难。经研究决定,又同红枪会达成协议,请他们提供方便,帮助将女生们分别遣散回乡。对此,他们也满口答应,而且果然照办……
但是,随着行军越来越艰苦,追赶南昌起义部队的可能性也越来越渺茫……
三、
在这种形势严峻,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一般的军事指挥员,会命令部队立即开拔,加急行军。但卢德铭毫不犹豫地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进行休整。
原来,警卫团在黄颡港时,只对部队讲另有任务东进,并没有宣布起义,起义的事只有党员知道。大家虽然知道警卫团已脱离了张发奎的领导,去追赶起义部队是一条正路,然而此时的警卫团成分还比较复杂,虽然共产党人和倾向革命的人占了多数,却有不少纯悴是雇佣来的旧军人、兵痞。另外,大革命顺利时入伍的一些人,见到如此艰苦的环境和暗淡的前景,也表现了灰心丧气的情绪。为此,团里党支部进行了紧张的巩固部队的工作,把枪掌握在可靠人的手里,并尽量防止开小差和其它意外发生。
第二章 寻找港湾(4)
他召集了一个党员骨干会议,指示党员和士兵交谈,做思想工作;在行军中还应主动帮助那些体弱的人扛枪,背背包,带领大家唱歌以鼓舞士气,稳定部队的情绪。
开完小会,卢德铭对红枪会还是有些不放心,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按照协议收容掉队的士兵,尤其是那些女学生,他得亲自过问一下,还得派人去监视,以免出现意外。所以,在那些掉队的士兵和女学生没有安全遣散之前,部队怎好就这样离开?
卢德铭正准备出发,忽然有士兵来报告:
“报告团长,有几个女兵不肯离开队伍,死活不肯收下盘缠,还在那里又哭又闹,有一个女兵还扬言说,要与团长理论!”
卢德铭有些生气地说:“怎么会这样,你们没和她们讲明利害关系吗?”
那个士兵说:“按照团长的命令,指导员事先做了动员,绝大多数女学生都换上了农家服,安全转移了,有伤病不能走的,我们将她们安置在老百姓家里了,等养好伤病再离开。红枪会的头人对天发誓,说保证将这些女孩子安全送出境外,如果没有实现承诺,部队可以来报复……”
“让我去看看,是谁这么难缠,她们跟得上队伍吗,她们就不怕死吗?”
在一个农家院子里,几个女兵正跟指导员争辩,简直吵翻了天。
卢德铭一走进去,院子里立即鸦雀无声。
几个女兵低着头,眼睛不敢望团长。
卢德铭神情严肃,也不说话,突然大喊一声:“立正!”
六个女兵歪歪扭扭站立,有一个女兵连站了几下都没能站直。
卢德铭还是不说话,竟然喊出这样一声口令:“蹲下!”
女兵们又蹲下,一齐疑惑地望着卢德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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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德铭又下命令:“松开你们的绑腿,脱下你们的鞋袜来!”
女兵们一动不动,更加疑惑不解。不知道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女学生们被逼松开绑腿,捋起裤管,脱掉鞋子袜子时,卢德铭心中不由一阵惊颤。一个个女兵小腿浮肿,脚板都烂成了煨红薯似的,有的还鲜血淋漓。
卢德铭清了清嗓子,难过地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部队即将连续地急行军。男兵都有许多掉队者,何况你们这些女兵!连我这个团长都不知道前方的路有多难走,前方的仗会打得多么硬。作为团长,我不能让你们白白地去送死!这是无谓的牺牲,你们明白吗?像你们这个样儿,能急行军吗,能跟上队伍吗,迟早得掉队,那时你怎么办!只能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安全地疏散。你们回乡的可以回乡,想继续入伍的再去啊!明白了吗?”
女兵们被卢德铭训得哑口无言,老老实实地接过发下去的几块作盘缠的银洋,进屋子去换农家衣服了。只有一个女兵,双手捧住脸,在那里抽泣……
她是卢德铭的小同乡,名叫杨小雪。
卢德铭心里一沉,走过去,轻轻地说:“小雪,按命令执行!”
杨小雪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说:“团长,你就不能让我跟着队伍吗?能跟在队伍里,就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嘛!”
其实杨小雪要说的话是,能让我跟着你,临出口时,说成了跟着队伍。
卢德铭说:“我就是不能让你们白白地送死,我要让你们好好活着!”卢德铭本来要说的是你,却将你说成了你们,他接着吩咐卫兵说:“在我的薪水里预支10块银洋,请杨小雪带给我母亲。——这就算是你帮我做的一件事,这该不会拒绝了吧?”
杨小雪含着泪水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部队发给的盘缠,和卢德铭托付交给他母亲的钱,进屋去换农家服,准备上红枪会预备的一辆马车。
卢德铭说:“从湖北到四川,千里迢迢,路上要格外小心。”
杨小雪坚强地点点头,亮亮的眸子望着卢德铭:“团长放心,我会将你托付的事情完成的!”她还有千言万语要向他说,但一句话也是多余的了。
第二章 寻找港湾(5)
杨小雪临走,带走一身部队服装,还有一支手枪。卢德铭想,她年纪小,路途遥远,带着这个作为防身之物也好,便表示了默认。
卢德铭一直望着杨小雪登上马车,又望着马车渐渐远去……
就在马车要拐弯的时候,杨小雪忽然在车上站起来,双手握着一只喇叭筒,扯着嗓子大声地喊:“卢德铭,我好恨你!……”
这时风吹树叶,河水鸣溅,有一只鸟在深山里发出一声惊叫。
卢德铭眼看着马车转过那个弯,便倏忽不见了踪影。只有杨小雪的喊声仍在耳边嗡嗡作响。
卢德铭忽然心里一酸,泪珠夺眶而出。
四、
卢德铭是四川宜宾人,出身在一个富裕家庭。父亲长年在外,是书香之家出身的母亲将他抚养成|人。母亲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卢德铭年幼时,母亲就教他念唐诗宋词,教他写字作画,还给她讲许多英雄故事和做人的道理。卢德铭天赋极高,许多诗词他只读几遍就能倒背如流。于是他只有六岁时,母亲很高兴和自信地将他送到附近的一所小学,毕业后他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四川宜宾一所有名的中学,他品学兼优,深得师长和同窗的好评。卢德铭在求学期间,接受了进步思想,从小立下了救国救民的理想。在那个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时代,卢德铭决心做一个军人,拿起枪杆去消灭反动军阀,为百姓造福……
卢德铭是一个孝子,理所当然先得恳求母亲的应允。
当他期中回到家,心里惴惴不安,又不好如何开口。如果自己走了,母亲在家怎么办?父亲回来问起我,他会多伤心?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怎么对母亲说,深明大义的母亲却先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母亲说:“铭儿,这回从学校回来,不打算再去了吗?”
卢德铭没有思想准备,被母亲一句话问得发了呆。
母亲微笑着说:“娘知道你的志向,你想做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我说得没错吧?”
原来,母亲在翻阅卢德铭的文章和他所阅读的书籍中,早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愿。卢德铭含着眼泪说:“母亲,要是我走了,您怎么办呢,您不会难过吗?”
母亲说:“儿啊,妈妈可不想做一只老母鸡,让小鸡偎在自己的翅膀下,妈妈也想做一只老鹰,要将儿子放飞啊。你去吧,只要是为国为民,认定自己做的是正义的,你就去吧。不要牵挂娘……”
卢德铭虽然年仅十六岁,却长得身材魁伟,志存高远。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一个有出息的男子汉,让母亲为自己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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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卢德铭参军了。后来进了黄埔二期,毕业后进入叶挺部队,因为他作战勇敢,又能文能武,多次立下战功,小小年纪,显示了他的军事天赋。叶挺曾感慨说,卢德铭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很快将他从排长升到连长、营长、团参谋长。
今年五月,中央军委将卢德铭从叶挺部队抽调出来,出任国民党第二方面军的新建警卫团团长。卢德铭深感肩头担子的份量,心中也格外喜悦。母亲要是知道她的儿子当了团长,会是多么高兴!
卢德铭特别注意军人风纪,每天穿戴整齐,走路挺胸昂首,即使在驻地休息,他也一丝不苟地扣上风纪扣,从来不马虎。曾有战友问他,为什么休息时也不脱下军装?卢德铭只是笑而不答。只有一个人问起他时,他才说了心里话,那个人就是中央军校的女学生杨小雪,他的小同乡。
那天卢德铭休假,在房子的台阶上,他脱掉军上衣,正打水洗头。
一木桶热水放在身边,将一只洋铁脸盆搁在一张凳子上,卢德铭将头发打湿,将一块洋皂在头上一阵乱擦。立即泡沫翻飞,泡沫水将两只眼睛糊住,不能睁开,他摸索着伸手去桶里找那只瓢,想舀水冲洗。手在桶里搅了一个圈,却没能找到那只瓢。正要喊卫士帮个忙,忽然头顶有热水柔柔地洒下来。卢德铭心想,这个卫士倒真灵泛得很,正要侧过脸去看个究竟,没想到耳边有人说:“不许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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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寻找港湾(6)
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而严厉,而又不容有任何抗拒。
原来正当卢德铭洗头时,杨小雪一身军装,又来探望同乡了。她透过窗口看到卢德铭在洗头,顽皮的杨小雪朝卫士使了个眼色不让声张,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演出了这一幕。
警卫有些为杨小雪担心,想她一定会被团长狠批一顿。没想到卢德铭居然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任凭杨小雪摆布和数落。
“你看看,洗头哪有这样洗的,耳朵背后的污垢都没碰一下。”
“哎呀,你看这像啥样子,别看平时风纪扣都扣得严,这白领子都成了黑领子了……”
于是,杨小雪又拿起洋皂,擦在卢德铭的头上、后颈上,将耳朵都重新打了一遍洋皂。然后,叉开手指,在卢德铭头上脖子上耳朵上来回地揉搓,然后舀热水为卢德铭冲洗得干干净净。
洗完头,杨小雪又吩咐:“还不快去将衬衣换下来,我给你洗洗,你站在旁边看着,学着点吧!”
在杨小雪帮他洗头的时候,卢德铭紧张得全身早被汗得透湿。正好也得将内衣服换了,于是又老老实实地照办了。
就是那一天,卢德铭为了招待来访的小同乡,进了一家餐馆吃了饭,后来又到长江边散步。小雪穿着军装,卢德铭自然是一身军装穿得笔挺的。
卢德铭说:“小雪哦,你越来越懂事了,你长大了嘛!”
杨小雪那又黑又亮的眼睛瞪着卢德铭,说:“你难道一直将我看作小孩子吗?我哪儿不懂事了呢?”
卢德铭说:“呵呵,你一直懂事,一直懂事,行了吗?那下次再来时,你还帮我洗头,洗衣服,行不行?”
杨小雪说:“你想得倒美,我才再不会给你洗头,更不会给你洗衣服呢。今天我帮你洗一次,不是就教会你了。再说呀,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