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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晚明-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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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狗日的就是胆子小。”钟老四也不叫其他人,拉开宿舍门,探头张望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今天有些月光,他适应了一下后,一路偷偷摸摸穿出营房区,路上躲过了两个哨兵和镇抚军士,摸到了西边的围墙边,那里有一处没清除的灌木丛,树丛边的墙上搭了个梯子,已经有七八士兵在梯子下等着,他们听得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纷纷低声催促梯子上的人。

    钟老四一到也是嘴巴不停,“快些,快些,买个东西那么磨蹭干啥。”

    梯子上那人回头骂道:“催你娘的催,还没补银子,你们给我补齐不成。”

    下面的人还是纷纷吵闹,不过都不敢高声,梯子上那兵好一会才补好银子下来,手上抱了半只鸡,一边啃着一边往营房区摸回去。

    钟老四看了口水直流,排在最后,不断的催促前面的人快些,终于到他后,噌噌噌就爬上去,头一冒上去,就看到外面的一个人头,文登营老营盘里面的一个中年女人,一脸殷勤的问道:“兵爷买啥?”

    “你娘的,到这里不买吃的,难道买你女儿。”

    “俺家女儿还小了点,要是。。。”

    “少废话,快来一只烧鸡。”

    “兵爷,只有鸭子了。”

    “那就来一只鸭子,嗯,两只,多少银子?”钟老四想起周少儿应该也没吃饱,干脆帮周少儿也买一只。

    “六分一只,两只是一钱二分。兵爷还要不要酒喝?”

    钟老四被她一问,酒虫上来,不过随即想起军棍,喝酒挨得很惨的,一个激灵骂道:“你狗日烂女人以后不准问老子要不要酒。快把鸭子给我。”钟老四摸了银子,大概就是一钱多的,可能还有多,他也不让补了,一把抓过递过来的鸭子,在梯子上边下边啃,后面的人催着他,他也不及还嘴。

    下来后都走了几步了,又回头对那些排队的人道:“记得把梯子藏好。”

    “知道,知道。”

    这里昏昏暗暗的,也没人知道他是队长,都是出来偷买东西吃的。军队伙食还算不错,不过他这种饭量大的还是吃不饱。时间一久就在这里形成一个跳蚤市场。那女人还卖酒卖烟丝,原来文登营养的鸡鸭已经被买光了,现在文登营里面专门有人贩卖来外地的鸡鸭供给给这些大兵。

    钟老四在营地外面观察了一会之后,乘个空子偷了进去,到了宿舍门口,轻手轻脚的摸进去,长长出了一口气。屋中的其他人有些已经呼呼大睡,打鼾声此起彼伏。

    钟老四把怀里的鸭子呼一声扔到周少儿的被子上,低声骂道:“杀才,起来吃肉了。”

    周少儿慢慢撑起来,摸到了鸭子,说声“谢了。”,便扯下一只鸭腿吃起来,那关帝庙胆子小,虽然肚子饿得厉害,也不敢偷摸出去,看了两人吃,他馋虫上闹,不敢去找钟老四,绕过钟老四的床位,摸过来蹲在周少儿的床边,傻傻的问道:“周哥,你们吃的啥。”

    周少儿看也不看他,嘴里包着肉含混的道:“鸭子。”

    “周哥,你们吃的啥。”

    “鸭子。”

    “周哥,你们吃的啥。”

    “好了好了,给你一块。”

    周少儿不胜其烦,扯下另一只鸭腿给了关帝庙,关帝庙这下不再问,两手捧着回了自己床位,从钟老四面前过,钟老四一脚蹬在他屁股上,骂道:“想吃自己又不去买。”

    关帝庙被蹬得刚好趴在自己床上,鸭腿也掉在地上,他慌慌忙忙的在地上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了,捡起来趴在床上就开始啃。关帝庙吃了两口后说道:“好像有点没煮熟,卡牙齿。”

    “没熟给老子。”钟老四从床上坐来。

    关帝庙赶紧使劲一口咬下去,这下还真卡在牙齿里面了,扯也扯不动。正要再嚼几下,大门突然“嘭”一声被人踢开,几个穿作训服的军士打着灯笼火把大步闯进来,一个粗暴的声音紧跟着大喊道:“全部立正。”

    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听到立正,条件反射的全部站到长炕中间的巷道里,连衣服裤子都没穿,周少儿和钟老四反应迅速,门一响就一把将鸭子盖进被窝,迅速的站起,在床位前巷道位置立正,关帝庙刚从乡勇上来,内务检查见得少,没反应过来,等大家都起来了,才急忙站起,慌张之下忘了鸭腿还挂在嘴上。

    带队的是总军法官周世发,他是天津家丁出身,与所有后来的派系都没有关系,执行军法从不讲情面。他走到立正的关帝庙面前,一脸冷漠的凑近看了关帝庙半天,关帝庙才想起嘴上还有鸭腿,被周世发带着杀气的两眼一看,两脚已经吓得发抖。旁边的周少儿和钟老四都斜着眼睛留意这边。

    “伙食不错,爬梯子买的?”

    “我。。。。。。忘了。”

    周世发伸出一只手,把鸭腿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又用脚使劲踩了几下。关帝庙脸上的肉都紧张得抽动起来。

    “去外面校场跑四圈。”周世发对身后一个镇抚军士努努嘴,“你去守着,速度不能比跑操慢。”

    那镇抚军士抽出皮鞭,走上一步,对关帝庙吼道:“向右转,跑步走。”

    关帝庙条件反射一般,呆呆的按他口令出门,往校场跑去。

    周少儿和钟老四都松一口气,他们最怕这个傻不愣登的关帝庙乱说,把他俩也招出来,现在自己算安全了。刚想完,周世发就挨着人一个个的在嘴巴边闻过来。

    周少儿用力吸一口气,知道了这人在闻什么,在心中骂了一句,“又一个杀才。”

    。。。。。。

    钟老四带队,三个人在校场上跑了四圈,后面一个镇抚军士拿着皮鞭赶牛一般追着,周少儿几次累得摔倒在地,那镇抚军士一阵乱打,周少儿挨不过,逼得又继续跑,他们今天本来就十分疲惫了,这四圈再下来,三人累得如同散了架,感觉连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等三人又躺到床上,其他人已经打起鼾,周少儿一时又睡不着了,他趴在床上对钟老四道:“老子叫你别去买的。”

    “狗日你还不是吃了。”钟老四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声,这个强壮的山西人已经说话都中气不足了。

    周少儿有些理亏,毕竟钟老四钱都没收他的,只好转移火力道:“怪关帝庙这傻蛋。”

    关帝庙已经发出鼾声,钟老四艰难的伸腿去蹬了一下,没醒,他也放弃了,这个动作现在对他也不易办到。

    “睡吧,明天那李东华还不定弄些什么东西出来,原来祝代春管训练多好。”

    周少儿趴着说了一句:“睡吧,祝代春现在管不了咱们战兵了。”

    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外面突然三声锣响,周少儿呼的一声坐起来,外面跟着就响起旗队长黄元的叫喊,“紧急集合!”。

    周少儿顾不得全身酸痛,还好衣服鞋子都没脱,一把抓起鞓带捆好,接着就把椰瓢挂在鞓带上,然后把锁子甲搭在身上,跑到门口的兵器架上抓起圆牌和腰刀,第一个到门口立定,然后才开始穿铠甲,宿舍里面一阵鸡飞狗跳,有些脱了衣服的,昏暗中到处找不到,有些找到的又套不进去,在里面叫骂连天。

    他也听到钟老四的骂声,“你娘的关帝庙,快点醒,集合了,狗日睡得死猪一样。”

    又是一通锣响,校场上响起点鼓,三通不到或不齐的,全队连坐体罚,旗队长也连坐体罚,周少儿听着里面的动静,关帝庙还没有醒,旗队长黄元提着军棍正在其他屋子大声叫骂,一片纷乱中,他悲哀的确认自己又要被关帝庙连坐了。

    等到第二通鼓响起,钟老四叫过两个壮汉,把关帝庙抱起,其他人来不及穿衣的,也都把衣服器械抱在手上,稍稍整队,赶到较场,刚刚站好,第三通鼓就响了,众人大出一口气。只要到齐了,虽然军容不整,但处罚也比没到好很多。

    陈新在高台上满意的看着下面狼狈的人群,其实这种紧急集合对他的意义不大,因为这个时代的传令兵晚上也不赶路,很少会有紧急情况需要晚上出动,但是李东华顶在前面折腾这些人,他是很乐意看到的,大战在即,这样教官会把他们的毅力磨练得更强。而且他们只会怨恨李东华,不会怨恨自己。

    他对旁边的李东华和周世发微微一点头,两人分派镇抚军士开始检查到达情况,七八个镇抚军士在营区方向站了,拦着后面出来的人,不让他们混进去。

    李东华正好就站到钟老四他们面前,关帝庙刚刚也终于醒了,多亏钟老四机灵,把椰瓢中的水倒在他脸上。李东华漠然的数了数,对队列中只穿了半边裤子、衣衫不整的人都视而不见。

    “绕文登营旧堡行军两圈。”

    钟老四一惊,两圈就是六里路了,半夜黑咕隆咚的得走多久,马上举手道:“参谋大人,我队全员到齐,军律规定的衣衫不整不是这个处罚。”

    李东华还是漠然的道:“我是训练参谋,不管军律处罚,我说的是今晚上的加练。”

    钟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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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训导官

    代正刚有点忧愁,在对面对陈新道:“大人,那李东华的搞法,不把兵当人看,有兵将甚至准备要报复他。”

    他旁边的王传福也道:“大人,实在是不能再让李东华乱来了,那些兵都练得有气无力的,怨言大得很。”

    陈新对两人摇摇手:“这事我知道,每月这样的时间只有十天,其他时间训练量降低。不过也该给这些兵加点压,不然人人都认为这地方河清海晏了,每日练兵只是和尚敲钟,我这饷银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除了前面两个,他面前还坐了卢传宗,这三个新任的战兵司主官约了一起来告黑状,李东华已经折腾了近十天,强度过大,有些兵已经倒床不起。卢传宗带了一个局出去剿匪,算是躲过了。今天刚回来,就被代正刚等人拉过来。朱国斌的骑兵训练不归李东华管,没来凑热闹。

    卢传宗本来还想说,看了陈新的态度,把抱怨的话吞了回去,改为赞同陈新的意见。代正刚狠狠瞪他一眼。卢传宗嬉皮笑脸的,装作没看见,绕了个圈子还是对陈新道:“大人,咱们兵这么强了,难不成周围还有谁比得过咱们?也难怪他们和尚撞钟。”

    陈新摸着下巴,这卢传宗说的也是事实,每日就是练,练了也不知打谁,现在就是辽民练兵最刻苦,就是现在这么累,也无人抱怨。但建奴隔着那么宽的辽海,时间久了也难免会泄气。

    代正刚看陈新不说话,接着道:“我看李东华是满腹怨气,找不到建奴,他就往这些士兵身上撒。要是把这些人逼狠了,没准闹出什么事来。”

    陈新知道他们的担心,今年的大强度训练肯定不会少,得想点法子缓解,看到桌子上放的文登屯堡学堂计划书,突然眼睛一亮。啦了一下桌子下的一根绳子。

    门外摇铃当当一向,海狗子就推门进来。

    “把刘先生派来的十五个先生叫来此处。”

    “哎,大人。”海狗子答应后就出去了。

    代正刚有点发呆,怎么突然弄到教书先生去了。

    陈新扫了一眼三人,淡淡的道:“你们反映的问题我知道了,训练计划会略作调整,但今年咱们要有打大仗的准备,训练必须加强,你们回去控制好各自的下属,我不想听到谁再来抱怨辛苦,如果敢有人报复李参谋,按军律严处。”

    代正刚奇怪道:“打大仗?”他还待要说,卢传宗拉他一把,笑着对陈新道:“俺听大人的,一定回去把这帮丘八压住了。”说着连拉带拽把代正刚拖了出去。

    这李东华能把所有步队的主官都逼得一起来,也是难得,他倒也没觉得他们是合并在了一起。他最大的感受是他的军队丝毫没有危机感,他们在文登剿完匪,周围再没有作战目标,心理上完全是和平时期,必须要有所改变,一旦毛文龙被杀,陈新就打算给这些军官上一堂形势分析课,让他们做好和后金交战的心理准备。

    陈新站到窗前,较场上正在演练司编制的防守,临时抽调了一百多会射箭的东江兵,正在用布头的改制箭支对着摆成鸳鸯阵的战兵抛射。朱国斌的骑兵也在与另外的战兵模拟步骑对抗,孛罗、鼓、鸣金、喇叭等声音不断响起,中间夹杂着鬼哭狼嚎的干叫声,那是从屯堡农户中请来的代哭,他们模拟的惨叫声。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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