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隋行-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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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回头冲长孙晟解说道:“我家可贺敦自幼笃信佛教,数月前大可汗牙帐迁来此地时,可贺敦就专一命人在紫河镇中修建了一座佛寺,专供日常礼佛之用。两位今日就受些委屈,在这佛寺中见可贺敦一面吧。”
长孙晟应声答道:“如此甚好,那就烦请特勤先进去代我等通禀一声,免得贸然而入,打扰了可贺敦的清修。”
趁窟合真进寺通禀的空当,长孙晟压低声音,叮嘱安若溪道:“待会儿入寺面见可贺敦之时,你无须多言,由我来应对即可。”注目看看安若溪的脸色,又笑了笑,安抚她道:“不用害怕,殿下已有种种的布置,她不会拿你怎样的。”
安若溪因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与她分别近四年的昔日旧主,脸上不经意地便流露出一丝紧张不安的神色,此时听长孙晟这么一说,倒使她放松了下来,微笑着答道:“一切尽依长孙将军交待行事就是,将军无需为小女子担忧。”
稍顷,窟合真出寺来告知二人道:“可贺敦传请长孙将军和安若溪姑娘入寺中经堂待茶,相见。”说毕,用身躯自然而然地挡住了张须陀等护卫进入佛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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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大义公主(下)
小佛寺内很局促,光线阴暗,安若溪跟在长孙晟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不多时,拐进了一间小小的经堂,借着房中不甚明亮的光线,依稀可见房内端坐着一个纤弱的身影。
“可贺敦,长孙晟将军和安姑娘到了。”窟合真在二人身后十分恭敬地冲那身影禀报道。
“长孙将军,你我自都斤山一别,至今已有近五年不曾见面了吧,请座下说话吧。”宇文般若睬都不睬安若溪,只跟长孙晟打招呼寒喧道。
“婢女安若溪拜见公主,公主万安。”待长孙晟在下首落座,安若溪趋步向前,扑身跪倒在宇文般若面前,恭谨地问候道。
“唔。”宇文般若只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依然对安若溪视若无睹,转头向长孙晟问道,“听窟合真特勤提及,皇后娘娘命长孙将军前来见我,有要事欲与我相商,但不知是何事啊?”
长孙晟有意抬举安若溪的身份,忙起身抱拳提醒宇文般若道:“回可贺敦的话,这位安姑娘才是奉我大隋皇后之命,前来面见可贺敦的。”
“哦?原来是位女使节。我倒有些怠慢了,女使节莫怪,起来答话吧。”宇文般若故作惊讶地向安若溪吩咐道,随即不待安若溪起身站稳,便陡地向她发问道,“不知道大隋的皇帝皇后赏了个什么封号给我呀?”
依照仪程,本应待明日当着沙钵略可汗的面儿正式宣读杨坚册封宇文般若的诏书,揭晓其封号,然而安若溪对这位昔日旧主的脾气、秉性知之甚深,倘若自己此时推说不知,或借口不答,那么接下来就不好和她搭上话了,于是抬头望了长孙晟一眼,见他无话,遂照实答道:“回公主的话,婢女虽无身份、资格一睹册封诏书,但也知道,当今皇上赐公主大隋公主封号为大义公主。”
“大义公主?哈哈哈,这个封号实在是好啊!”宇文般若突然失态地迸发出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大笑,两眼逼视着安若溪,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今日来此见我,皇后娘娘,不,我应当称呼为母后,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去办的呀?”
长孙晟眼见宇文般若脸色狰狞,大异于常,唯恐安若溪应答不当,会立马惹来杀身之祸,忙笑着把话揽过去,抢先答道:“娘娘素知可贺敦先人宗祀尽在长安周边,特命我等前来面见可贺敦,相商宇文氏宗祀迁建之事。。。。。。”边说边冲宇文般若眨眼示意,要她屏退旁人,尔后再详细申明来意。
“大义公主!承蒙父皇赐下如此响亮封号给我,明日正式宣诏之时,我必面向长安方向,多嗑几个头来感谢父皇接纳之恩喽。长孙将军既要与我商议宇文氏宗祀迁建之事,尔等在此多有不便,各自退下吧。”宇文般若显然对杨坚不无揶揄之意地赏赐下大义公主这个封号给自己耿耿于怀,压抑着心头的愤懑冲窟合真等人吩咐道。
待窟合真等人退下,长孙晟才据实向宇文般若申明来意:“可贺敦既愿改姓归宗,而我皇上又赐下大义公主的封号给可贺敦,就请可贺敦尽力说服沙钵略可汗向我大隋称臣吧。”
“说什么要迁建宇文氏宗祀,原来你们是为了此事而来!”宇文般若没好气儿地恍然道,“长孙将军在都斤山也曾住过些时日,想必了解突厥人大多是虎狼之性,五年前我初来突厥和亲之时,前朝还在向突厥称儿献贡,如今母后却要我劝说夫君向隋朝称臣,此事只怕难矣!”
“还请可贺敦设法促成此事,使突厥和我大隋从此罢兵修好,以利两国百姓。”话说至此,长孙晟凭借着他丰富的出使经验意识到,目前对宇文般若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威压她按照朝廷的意志行事,遂并不多说什么,只抱拳郑重地敦请道。
宇文般若眼中寒光一闪即逝,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我既已是隋朝的大义公主,自然不会辜负了这一封号,待得明日隋朝使团晋见大可汗之时,我定会从旁相助,尽力说服大可汗向隋朝称臣的。请长孙将军放心。”
宇文般若当场就应下了劝说沙钵略臣服于大隋一事,实出长孙晟和安若溪的意料之外,长孙晟正想向她道谢,并示意安若溪呈上皇后赏赐给她的宝物清单,却见宇文般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忽然间碰翻了身边几案上的一只茶碗,茶水淋漓地洒了她一身。
安若溪见状,连忙急趋向前,拿出一方巾帕,欲替宇文般若揩拭衣衫上的茶渍。
“长孙将军,失礼了,容我先去后室换件干净的衣衫,再来与你叙谈。”宇文般若轻轻拦下安若溪,瞪了她一眼,起身向房外走去。
安若溪乖巧地也欲跟随宇文般若到别的房间侍奉她更换衣衫,长孙晟因受杨广重托,要确保安若溪安全返回并州,唯恐宇文般若趁更衣之机,对安若溪不利,起身就要劝阻,反被安若溪淡淡地一句话给拦住了:“侍奉公主更衣,原是我的本份,将军在此稍待一时,我去去就回,料无大碍的。”
话说至此,长孙晟再要阻拦,便是明显信不过宇文般若了,他只得把话咽回了肚里,返身坐下,静候安若溪侍奉宇文般若更衣归来,好带着她尽快离开这座佛寺。
安若溪随宇文般若这一去,足足过了一柱香的光景才姗姗归来,长孙晟一眼瞅见安若溪发髻蓬乱,眼圈通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心中焦灼,遂无心在此多做逗留,匆匆与宇文般若约定,待明日使团晋见沙钵略之时,相互配合,力争说服沙钵略答应向隋称臣,便带着安若溪离开了小佛寺。
待出了小佛寺,和在寺外等候的张须陀等人会合,长孙晟才向安若溪问道:“方才在寺中姑娘服侍可贺敦更衣之时,可曾受到了什么惊吓?”
安若溪起先避而不答,只默默地随同众人返回了馆驿,后在馆驿之中架不住长孙晟再三盘问,才两眼通红地答道:“公主要我留在此地,陪伴于她。我难以拒绝,已经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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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臣”是什么人
早在并州受杨广所托,于出使突厥的行程中对安若溪多加关照,长孙晟就隐隐猜到了这位美如天仙的年轻侍女和杨广之间的关系了,此时听说宇文般若竟要把安若溪留在紫河镇陪她,立马表示了强烈反对。
安若溪似有难言之隐,不便向长孙晟说明,心中又实在不愿留在突厥,左右为难,竟当着长孙晟的面儿哭泣起来。
“你先别哭,事情或还有转圜的余地。”长孙晟见不得女人在他面前抹眼泪,忙安抚安若溪道,“那宇文般若留下你,总得有个说得出口的理由吧。”
“公主说,昔日晋王从她身边要走婢女,原以为将来能够纳婢女为妾,如今听说晋王既已成婚,且王妃是位美貌无比的后梁公主,并无迎娶婢女之心,倒不如留下婢女在她身边服侍,相伴,想来晋王也不至于反对的。婢女向知公主的脾气:话一说出口,实则已成定局,做下人的并无反驳的权力,故而才答应了她。”安若溪勉强止住哭泣,不无委屈地答道。
“久闻前朝千金公主颇负才名,没想到做事如此专断,蛮横。她既提到了晋王殿下,依我之见,不如今日就派人返回关内,将此事禀明殿下,殿下一定会要你返回长安的。”长孙晟思虑移时,觉得以使团中任何人的身份,似乎都不宜干预宇文般若和安若溪主仆之间的私事,唯有杨广出面,才能迫使宇文般若改变主意,放安若溪返回长安。
“一切但凭将军做主就是。婢女虽无离弃公主之心,着实因为公主已不是昔日在长安之公主,而婢女也非以往在她身边服侍之人,故而。。。。。。”安若溪略显羞涩地轻声应道。
“我知道了。今晚就派人返回关内,向王爷报信。”长孙晟已从安若溪的话中听出了一切,遂爽快地应道。
“婢女此次出关,蒙王爷恩准,携了‘黑将军’来,紫河镇与并州相距三百多里,不如就劳将军写下一封书信,绑于鹰足之上,放‘黑将军’回去向王爷报信吧。”安若溪显然是担心派人回去报信,路上耽搁时日,所以主动向长孙晟提出要放“黑将军”回并州送信给杨广。
“如此甚好。昔日某滞留突厥之时,曾听人传说,辽东猎户中就有驯化海东青来传递信息的,没想到安姑娘也谙于此术。我这就写信给殿下,要他设法阻止宇文般若将你强留在身边不放。”长孙晟听说安若溪竟精擅驯鹰之术,既惊且喜,随即就在馆驿中写下一封书信,由安若溪亲手将书信装好,绑于“黑将军”的脚爪上,趁突厥驿吏不备,悄悄将“黑将军”放走,飞回关内报信去了。
当晚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天明,虞庆则和长孙晟二人收拾停当,携带着国书和杨坚册封宇文般若为大隋大义公主的诏书,跟随窟合真前往建于紫河镇北头的大可汗牙帐来正式谒见沙钵略可汗摄图。
数月前,摄图虽因同时受到隋朝军队和西部两可汗联军的夹攻,迫于形势,不得不采纳可贺敦宇文般若的建言,向隋朝低头服软求助,结果凭借着隋军借与他的军械、粮草,奋力打败了两可汗联军,但发自心底里却并无从此臣服隋朝之意。在摄图眼中,长城以南的千里沃野,就是上天赐予突厥人的一座天然粮仓,他麾下的突厥铁骑可以随时侵入长城以南,掠回他们想要的一切,而隋朝军队在强大的突厥铁骑面前,只会摆设一座方阵来勉强自保。若不是阿波和达头两个相互勾结来生事捣乱,数月前自己派出的两路南征大军很可能已拿下并州,将隋朝皇帝派来镇守北境的亲生儿子杨广赶回长安老家去啦,他之所以肯向隋朝服软求救,不过是为了博美人儿一笑而采取的权宜之计罢了。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沙钵略表面上对隋朝使团一行给予了热情款待,实则仍倨傲地想从隋朝获得每年向突厥献贡的承诺(称儿就不必了,眼下他沙钵略麾下仅残留了不到二十万人马,还要用来征讨西突厥两位反叛作乱的可汗,实在摆不起当老子的谱了)。
所以,当虞庆则和长孙晟二人入得大可汗牙帐,向他呈递上国书,并当着帐内文武群臣的面儿宣读罢册封突厥可贺敦宇文般若为大隋大义公主,准其改从杨姓,更名做杨般若后,虞庆则进而向沙钵略提出,要他向大隋皇帝称臣,同宇文般若一起跪接诏书,向大隋皇帝致谢时,沙钵略晃了晃脑袋,故作不解地问侍立一旁的窟合真道:“这‘臣’是什么样的人哪?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窟合真是沙钵略帐前第一得力的重臣,自然对沙钵略的问话心领神会,立马施礼答道:“据我所知,这臣和咱们突厥帐下的奴隶身份相仿,都是侍候人的人。”
沙钵略随即面色一沉,对虞庆则所说的话不加理睬,仍端坐于大可汗的虎皮榻上纹丝未动。
已从沙钵略身旁站起,打算跪接诏书的宇文般若见此情形,忙满脸堆笑地将虞庆则拉在一旁,轻声对他说道:“虞仆射初次奉旨出使突厥,对我大可汗的脾气不甚了了,依着往日,若有人胆敢要大可汗向人下跪,此时早就没了性命。突厥人都是虎狼之辈,不像我华夏之人,讲究待客之道,还请虞仆射体谅。”
虞庆则不惯众目睽睽之下,和宇文般若闪在一旁拉拉扯扯,窃窃私语,一拂袍袖,就要前去和沙钵略当场论理,被身后的长孙晟给劝住了。
长孙晟抱拳向前,不愠不怒地向高坐于上的沙钵略说道:“大可汗容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