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隋行-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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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使不得啊,王爷。”当地的那位向导一溜小跑着飞奔至杨广马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劝止杨广道,“红狐狸是神物,王爷万万伤他不得啊。”
“一只红狐狸,算得什么神物?”自幼深受无神论教育的穿越者杨广不屑地答道,随即向赶至近前的众骠骑营军士喝令道,“把这片田地给本王围起来,今天不猎杀了这只红狐狸,我还就不回城了呢。”
“王爷且慢。”安若溪听向导说得郑重,心知其中必有故事,遂走到杨广马前,边打量着杨广是否身上带了伤,边劝说他道,“齐安公所说甚是,王爷即便要围猎,也切不可纵马入田,踩踏了地里的庄稼。这位小哥既是并州当地人,又称红狐狸是神物,千万伤它不得,王爷不如就听听其中的缘由,以免误伤了神物,招惹祸端。”
杨广回头向那片田地里望去,早已不见了红狐狸的踪影,气恼地伸手指向田里,冲安若溪说道:“你看清了,这田里哪有一根庄稼?”
李彻这时也策马至近前,帮安若溪劝杨广道:“狐狸天性狡诈多端,王爷也不必对这只红狐狸太过记恨。咱们还是到前面那片旷野之中再找寻其它的猎物吧,免得败坏了王爷今日出城狩猎的兴致。”旋而转向跪在杨广马前的向导,饶有兴致地问道:“我方才听到你向王爷禀说红狐狸是神物,伤它不得,其中可有什么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那向导受到李彻的鼓励,用怯怯的眼神望了一眼杨广,见他无话,方拱手说道:“王爷,列位将军,我也是听家中长辈说起,想当年,前齐皇帝带着他最宠爱的淑妃冯氏就是因在并州城外的猎场中射杀了一只红狐狸,剥下它的皮给冯淑妃做成了一领披肩,而惹恼了上天,才使得齐朝灭了国的。长辈们还说,红狐狸现身,本属大吉之兆,只要放它一条生路,上天必对放生之人有厚报的。照此说起来,小的还要给王爷您道喜呢。”
杨广听向导信中雌黄,当众拍起自己的马屁来,心中仍觉咽不下方才打猎不成,反险些丧命这口窝囊气来,没好气地回他道:“得了,反正红狐狸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任凭你怎么编排就是。”说着,就欲拍马动身,继续前往旷野中狩猎。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安若溪向田间凝望多时,若有所思地向杨广问道。
“奇怪什么?”杨广顺着她的目光再次向空荡荡的田间望了望,不解地反问她道,“奇怪田里没长庄稼吗?”
“正是。”安若溪抬头向天上望了一眼,正色答道,“王爷请想,目下正值春耕农忙时节,此刻已日上三竿,田间地头却不见有一个人影,田里也不曾种下庄稼,这正常吗?”
李彻经安若溪这么一说,也附和道:“对呀,王爷,咱们出城这一路走来,我隐隐约约也觉得有哪里不对,经安姑娘一提醒,才恍然想起,沿途所见,确有撂荒之嫌。”
“齐安公,若溪,为何会出现撂荒呢?”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杨广都生长于城市,缺乏农村生活的经验,因此对李彻和安若溪所说听得不甚了了。
李彻欲言又止,还是安若溪与杨广情份特殊,心中少了份顾忌,开口答道:“出现撂荒的原因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天灾,一种是人祸。无论是哪一种,种庄稼得不到好的收成,抑或不足以养家糊口,便会出现农家撂荒,别谋生路的现象。”
“要是庄户人家都不肯种庄稼了,城里城外的这许多人要靠什么来养活呢?”杨广倒没从安若溪有些笼统的回答中听出更多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想到就问。
“所以说王爷,这决不是一件小事。要是万一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都出现了大规模撂荒的现象,后果难以设想,王爷切可等闲视之啊。”安若溪恳切地答道。
杨广低头沉思片刻,两唇间忽然吹出一声召回“黑将军”的长哨,向李彻等人吩咐道:“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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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河北世家
杨广因到并州郊外狩猎解闷儿,无意中发现了并州城外有大片的田地,且经李彻、安若溪等人提醒,当即意识到这一事态的严重性,果断中止了狩猎,打马返回并州,找来张威、王韶两位行台仆射,查问详情。
依照两位行台仆射的分工,劝课农桑之事归由右仆射王韶该管。王韶被杨广问起除并州城外,河北道治下诸州府今春可曾出现大规模撂荒的现象,不知什么原因,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尴尬,只含糊其辞地答说,行台户曹及司农台确曾发现有若干州府出现撂荒的现象,现已颁下公文,要求各州府衙署对此严加劝止,尽快恢复农耕。
王韶还向杨广表示,他愿亲自分赴诸州府,抓紧督办此事。
自从六叔杨爽返回并州,自己和他之间产生了那场募兵纠纷之后,杨广就明显地感觉到了王韶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耿直、刻板了,似乎也像左仆射张威那样,为人处事变得圆滑、小心了起来。
此时听王韶说到他知道确撂荒之事,并且已采取了应对措施,杨广心头暗自松下一口气来。
不料左仆射张威听罢王韶的一番话,却不冷不热地开口说道:“只怕事情没有王仆射方才向王爷禀说的那样简单吧。仅据我所知,就有幽、并、恒、代、定诸州出现了当地州府劝说归农,而当地世家豪族以门下缺少人丁为由,拒绝开犁春耕的现象,王仆射为何不向王爷据实禀明呢?”
王韶前因赞同、支持杨广就地募兵一事与左仆射张威之间产生了严重分歧,此时听他毫不留情面地指责自己对杨广隐瞒实情不报,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和张威之间嫌隙已生,心下不由得一凉,立马起身拱手向杨广解释道:“下官以为,世家豪族并非出自真心要撂荒田地,而欲以此为由,逼使朝廷遣散新招募的三万新军,以弥补其门下丁壮的流失。其症结并不在农,而在兵。故方才未向王爷禀明。”
“王仆射,听你这一说,本王倒更加糊涂了。”杨广受了张威的挑拨,对王韶也产生了不满,紧盯着他质问道,“河北十九座州府,上百万人户,本王就地征招区区三万人入伍,弥补军力不足,怎会使得当地世家豪右门下丁壮缺失到要撂荒田地的地步?”
“这。。。。。。”王韶为难地抬头望了望杨广,似有难言之隐不便向杨广明说。
“河北道治下诸州,向有‘天下粮仓’之称,关中租调,大半出自河北。因此,对目下出现的各州府农人撂荒之事,两位仆射切不可等闲视之,姑息纵容,以致造成不可收拾之局面。依本王之见,尔今卫王已率大军返回并州,北面突厥暂可无虞,就有劳两位仆射及行台一班僚属,自明日起,就分赴诸州府,督促各州府衙署加紧劝说农人归农吧。”见王韶被自己问得无言以对,杨广也不欲过份为难于他,遂向张威、王韶两人共同下达了命令。
张威、王韶两位仆射领命,带领一班行台僚属分赴诸州府劝课农桑,走了不到五天,就有把守并州东门的军士来禀报杨广,说是并州东门外聚集了数十位河北道治下各州府世家豪右的代表,要进城求见晋王。
因前几天刚听两位仆射提到过,各州府农人大规模撂荒多半出自当地世家豪右背后主使,杨广也正想当面见识见识这些势力庞大的世家豪右倒底是何许人也,便吩咐守城军士放这些世家豪右的代表人物进城到行台衙署来见自己。
为挫一挫这些关东、河北世家豪右的气势和威风,杨广特地传命李浑在行台衙署内外排列一队全副武装的骠骑营军士,自己则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位亲信将校一脸肃穆地端坐议事厅内,静候这批人的到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仍不见这拔所谓的河北世家豪右的代表到来,杨广正觉纳闷儿之时,忽听议事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一名骠骑营军士双手捧着张名贴匆匆走进议事厅,向杨广呈上名贴,报称:“各州府郡望唯恐惊扰王爷理政,情愿于衙署门外聚集等候,单由一人代表众人进衙署来面见王爷。”
杨广接报,心中暗笑:我道这些世家豪右是何等人物,原来才到了我这行台衙署门外,便都心生怯意,不敢进来见我了。
这样想着,他展开军士呈上的名贴,注目观瞧,但见禀贴上居中由上至下写着一行挺劲有力的大字:渤海郡望封隆之。
杨广初到并州之时,曾听王韶等人向他介绍过,河北一带,世家豪右势力庞大,威望素著,单单崔、李、卢、郑这天下四大高门之中,就有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两家立家于河北道治下,除此之外,并州王氏、清河张氏等也颇享盛名。可今天这些天下闻名的世家豪右却无一人抛头露面,反而只推选出一位他从没听说过的渤海郡望封隆之做为他们的代表,进衙来见自己,多多少少出乎杨广的意料之外。
“请他进来吧。”既然只推举一人进来见自己,就没必要排布下阵势,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了,杨广冲厅外两厢列队的军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且退下,客气地用了一个“请”字,命前来报信的军士将封隆之请进议事厅来。
稍顷,一位身着紫色锦袍,身材高大的老者跟随在军士身后,步履从容地走进议事厅来,向居中而坐的杨广略微欠了欠身,拱手说道:“渤海封隆之见过晋王殿下。”
因见这老者行礼过于草率,佩刀侍立在杨广身侧的鲜于罗当即冲他喝问道:“你是何等身份样人,见了我家王爷,为何不行大礼参拜?”
封隆之全不半分惧色,微微一笑,淡然答道:“老夫只拜君皇,东宫太子在老夫面前,尚要持弟子之礼,何况是今日面见一朝的藩王?”
杨广听出他话中大有来历,摆手拦下鲜于罗,也笑着向封隆之问道:“但不知长者曾在哪朝居官,官居何职呀?”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世人品评门阀高下,多以其祖上官位高低为凭,杨广之前从未听说过渤海封氏的名号,又见封隆之自矜身份,在自己面前说出东宫太了见了他,也要持弟子之礼的话来,故有此问。
“回晋王殿下,十年前,老夫曾官居太子太保之职,后因年老体衰,奉旨回乡荣养,自那以后,就从未出过渤海郡一步。”封隆之年老嘴碎,像唠家常似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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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老夫要杀人
看封隆之的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依次推算,十年前,他年屈不惑,就曾官居太子太保的高位,理应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朝重臣,怪不得诸世家豪右要共同推举他来见自己呢。
这样想着,杨广对封隆之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些,请他一旁看座喝茶已毕,方陪着笑脸向他问道:“长者此来,不知为了何事求见本王啊?”
封隆之也不起身,在座中朝杨广拱了拱手,答道:“我等自诸座州府会聚并州,求见王爷,一是为祝贺王爷初至并州,就打败突厥,收复失地,二来也为给王爷送一份薄礼来的。”
杨广见封隆之虽有些矜持,持礼也有失恭谨,但听他说及此行是为向自己道贺、送礼而来,而并非自己先前猜测的那样,是为了讨要丁壮而来,心下不免有所释然,抱拳回了一礼,自谦道:“本王代天子巡狩一方,自有保境安民之责,何劳长者不远百里而来道贺致礼呀?本王尚未离京之时,曾听父皇说起,关东世家,门风清正、贤德倍出,今日观之,果然如此。。。。。。”
封隆之坐着听罢杨广这一席褒奖关东世家的话,也不谦让推辞,接着向杨广解说道:“老夫方才向晋王殿下说到要送一份薄礼来,说来惭愧。认真说起来,这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礼物,而是提前向朝廷缴纳今年一年的租、调罢了。”
“提前向朝廷缴纳一年的租、调,这是为何呀?”杨广心中一动,似有所悟,顺口问道。
“只为近来各州府衙署皆向我等诸家逼问今春撂荒一事,我等诸将迫不得已,才备下了区区这份薄礼,会聚并州,来亲手向殿下献上,以表我等关东世家心向朝廷的忠心。”封隆之两眼直视着杨广,言辞恳切地说道。
说了半天,这几十位关东世家的代表会聚并州,还是为撂荒一事而来的呀。至此,杨广才恍然大悟道。
“长者多虑了。”杨广耐着性子,劝说封隆之道,“撂荒一事事关民生大计,各州府衙署依律劝课农桑,本是极寻常之事,何来逼问一说啊?长者及诸位世家豪右的这份心意本王心领了,然这份厚礼是万万不能收下的,还烦劳长者转告诸位世家豪右,突厥屡屡来犯,实系我华夏官民共同之敌人,招募丁壮从军,抵御突厥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