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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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鼎木丘跃起于空中,从上一剑劈下,叶思任收剑不及,硬挡了一招.只听"当"地一声响,他的剑一下子被砍断了.
叶思任弃断剑于地,笑道:"鼎先生,在下输了."
52 鼎木秋
52 鼎 木 秋
鼎木丘收剑入鞘,叹了口气道:"叶先生并没有输于在下.你用的其实只是根经过火淬磨砺的铁块而已,不能算是真正的兵器。你能倚之抵挡仆二百来招,已是出人意外.倒是仆惭愧不堪,以利刃与先生缠斗良久,尚未足以得居上风.二十年前,仆曾一剑纵横本州,未遇敌手,今日与先生一会,真是快意人生,不虚此行了."
叶思任笑道:"诸道之中,斗剑为末技,文道次之,茶道又次之,酒道方为上品.鼎兄入座,今日你我当一醉方休."
那天,两人喝得大醉了,相扶将携着,放歌于街巷之中,那苏州府自来人文开放,文士墨客,放浪形骸,散漫成风,路人也大都不以他们俩的纵情使意为失态.路人中尚有击节与歌相和者.
鼎木丘笑道:"以方才先生剑势看来,种田他们六人,绝非先生所杀,只是杀种田那人,定然也是个高手,剑法与先生大有异处.他居然从天笔直而降,一剑刺穿种田的脑门,轻功之高,内力之深,都属一流.以种田的武功,本不该死得这么惨,可他却无回旋之机.种田之祖父当年曾在日本关东与阿武家大战,凭着一杆钢枪,于千人铁阵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种田虽然已不在仆门下,但他失去的那把剑,仆却要志在必得.除非是他自己做恶!"
叶思任道:"只可惜了一条好汉.却不知是谁人所杀,鼎先生只要找到了种田的那把'竹'剑,这事想必也就水落石出了."
第二天,鼎木丘别了叶思任.鼎木丘道:"仆要去南京访问一位好友,他曾经在日本呆过数年,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叶思任道:"鼎先生此来大陆,以你武功之高,切莫妄自出手,伤及无辜.叶某不能奉送,来日再饮."
鼎木丘道:"先生此话,仆当铭记在心.仆这次来大陆,主要是为了找寻当年家父遗失在朝鲜釜山的一把家传古剑.至于论武,倒在其次,也无非是想结交几个性情中的江湖武林中的朋友而已."
叶思任笑道:"如此最好.什么时候鼎先生得便了,便请上嘉定敝庄品茶论剑."
鼎木丘笑道:"方才听叶写先生说,你这次出来是寻找女儿的。仆适有一男,名鼎山川,现年二十一岁,精于汉学,书道,茶道,棋道,剑道无一不通,如蒙不弃,仆愿与先生结为亲家."叶思任笑道:"犬女生性顽劣,蓬头垢脸,只恐不足以侍奉阿翁,阿婆.这事咱们改日再谈.今日在下还要去一趟太湖,看看我的女儿在不在那边."
鼎木丘自去了.
叶思任来到昨日的酒楼,店小二见了忙道:"小的正想去找先生回话呢.昨天小的找的那几个泼皮们四处打探了一下,说那对年轻男女确是往南京方向去了."叶思任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店小二的话应是不虚.他是六天前到的南京,而断桥他们最早也是前天到的南京.
于是他匆匆去了太湖,沿着湖边往北走.远处但见一片烟波茫茫,扁舟出没.他心里挂念着断桥,无心观赏湖光山色,便仓促买舟,顺着漕河往北赶路.
鼎木丘一路来到南京,沿街信步而行,见人物杂多,物华繁荣,便贪看了城中景色,心下喜欢.
他是在半个多月前从九州岛来到大陆的,先是在浙江沿海兜游了一圈,打听些风土人情.浙江人一听见他说到他是日本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不愿搭理他.
八十多年前,日本倭寇为患浙江,烧杀抢掠,浙江人至今仍然记忆犹新.戚继光的部队中便有很多温州,台州籍的浙江人,后来因倭患稍平,戚继光去了北边,镇守关塞,浙江,福建也有很多将士随之北上,有的后来参加了日李明三国的朝鲜大战.鼎木丘之所以选择先在浙江上岸,目的无非是想从朝鲜战争的浙江人后代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以便查寻他那把家祖传宝剑的下落.但是因为当地人对日本人的敌意,他的努力与行动,有如大海捞针般渺茫.
他在杭州的几家古玩店跟兵器店,也曾花了两天时间做了精细的调查,结果仍是一无所获.那里出售的日式战刀,战剑,大都是八十多年前倭寇兵败时所扔弃的.而他家的那把古剑,铸于镰仓时代,剑长只有两尺,仿造自唐剑模式,剑刃绵薄锋利,倘如将它置于一堆剑中,也会脱颍而出,一目了然.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把剑,但揣在他怀里的那张绘着这把剑样品的图纸,他却早已经研究了无数遍.每次观摩那剑的样品时,他都会油然而生家族的荣誉感.
他还去了一家赵氏珠宝行,碰碰运气,那家珠宝行的赵朝奉虽然只收集和出卖珠宝,但他将他弟弟的名字卖了给他,得银五百两。
他找大陆的高手过招,赢心倒在其次,杀心更是虚无.他主要的意图,还在于通过论剑,发现一些有关那把宝剑的一些蛛丝马迹.他相信中国的一句古语:宝剑赠英雄.因此,那把剑极有可能是寄身在某个显赫的武林人物中,而不是流失于民间.
因为但凡稍为识货的人,便会将这把剑视为珍品,加以收藏.
然后他便从杭州到了苏州.无意中又发现了种田之死与他佩剑的丢失.大陆的武林,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因为他一下子就发现了一个没来头的高手,但是这个发现,无疑又是找到他家那把古剑的一个重要契机.
他照例查寻了南京城里的古玩店与兵器店,留心各色来往的武林与江湖中人物,但仍然一无所获.
53 旧友重聚
53 旧友重聚
这天,他在玄武湖畔一家客栈落脚之后,夜间正在灯下清坐翻书,忽然有十几个人急沓沓地拥进客栈,来到他的宿歇处门外.鼎木丘把着书本,头也不回,灯下问道:"来者何人?扰仆清静!"
门外为首一人道:"仆是歧阜来的竹马盛一郎,拜见鼎先生."
鼎木丘皱着眉头道:"竹马家的?你是权兵卫的手下吧?你们跟种田他们是一起来的?"竹马说是.鼎木丘道:"权兵卫还在大陆吗?"竹马嗫嚅着道:"师傅他还在,只是因为先前他被先生请出门户之故,因此今晚不便过来拜见先生,只嘱托仆等过来恭候."
鼎木丘道:"算他还知道留点面子.种田他们陨命在苏州城了,他身上的那把'竹'字佩剑,也不见了踪影.你们知道他是谁杀的吗?"
竹马道:"仆等也正在暗中察访,只是还没有些眉目.先生,那朝中首相马士英有意请先生过去,见上一面,与先生你共谋大事."
鼎木丘道:"我与他素昧平生,共某何事?他手下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吗?"竹马道:"他的手下的确有几个高手.象‘满堂红’熊火,武功怪异,还有‘淮南四子’等人,都是高手。"
鼎木丘道:"我此次到南京来,是为了拜访一位故友,其他的人,谁也不见.以后如有机缘,再会会他们不迟.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们走吧,不要在此地无事生非,我跟你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武士之道,当以仁义为先.仁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义者,舍身赴死,不计得失.你们在大陆走动,切不可无事生非,毁我东瀛武士道之名誉!倘若种田是自己造孽丧命,我也不愿插手他的事的!"
竹马等人躬立在门外,诺诺而退.
初秋夜虫声唧唧,户外缺月疏桐,鼎木丘有点闷了,便吹灭了灯火,走出屋外,借着淡淡的月光,漫步来到玄武湖畔.只见湖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却见有一人头带竹笠,背着个鱼篓,正蹲坐在湖边垂钓.
鼎木丘心道:"如此夜色,不知何人有此清兴.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便悄声在一边坐了。他默然看了一会,那人的钓竿却没有半点动静。他忍不住了,问道:"月如小钩水如天.不知先生是想钓鱼,还是想钓那一弯清月?"
那人道:"在下并无闲心如君,自然是想钓鱼,钓鳗鲡鱼."鼎木丘道:"春汛夏汛早已过去,此时鳗鲡当在深水之中."那人道:"夜深时分,鳗鲡也会到浅水来捕食的.我放的虽是长线,但钓饵离水面不过一尺多."
鼎木丘怔了一下道:"听先生口音,似乎有点耳熟."那人忽然笑道:"在下朱舜水.鼎兄别来一向可好?不想鼎兄如今如此风雅,万里西来,却夜半不眠,在此借月抒怀."
鼎木丘欢然起身走近来笑道:"原来正是朱先生!自从那年在阿九根与先生别过,仆对先生思念地紧,心下颇为落寞,寂然枯朽.此后在日本三岛,再也无人可与仆论剑了."
朱舜水依然坐着,道:"这么说,鼎兄这次来大陆,是要找在下论剑的?"
鼎木丘道:"朋友之间,在武功上分高下,已经没多大意思.仆此行,不过是想寻找家父当年在朝鲜遗失的一把家传古剑而已,另外,如果朱先生不介意的话,仆很想再次吃一碗先生亲手调制的葱花豆腐脑.当初先生在日本制作豆腐,那豆腐脑的香嫩美味,至今仍让仆回味无穷,若有所失."
朱舜水哈哈笑道:"在下也很想吃鼎兄亲手剔切的生金枪鱼片.鼎兄如蒙不弃,请到寒舍一坐.在下前天在酒肆中,刚刚得到一瓮丹阳百年老酒,愿与鼎兄共饮."
鼎木丘笑道:"汉人说,他乡遇故知。仆客旅孤单,正愁没有友人共饮,如此最好.不知朱先生今晚能否钓到鳗鲡,让仆一饱口福?!"
朱舜水攥着渔杆问道:"不知鼎兄的两位高足由尾与大麻,这次跟来大陆了没有?"
鼎木丘道:"由尾早我一个多月来到中国,想帮我寻找那把遗失的家传古剑.另外要跟九州岛来的一批日本浪人,了结一些故事.他是经朝鲜进来的,此时估计还在大陆北方.那大麻还留在日本,研习天下各派剑道.他是个非常用功的人,不象由尾那么好管闲事,武功似乎也早已经在由尾之上,连我也不敢小觑了."
朱舜水笑道:"鼎兄来到大陆后,可能已经见识过两位高手.一位应该是江南的叶思任,他的"清明剑"柔中带刚,已经很有火候."鼎木丘道:"叶先生的确是个高手!我在苏州城时已经与他会过一面了。"
朱舜水笑道:"鼎兄最后一定是将他的剑削断了吧?"鼎木丘笑道:"当真是不好意思,事情正是如此.仆的剑势,一向以刚克制对手,如今想在刚劲之中求柔和之势,可惜面壁十年以来,尚未能蕴柔于刚之中.这也是仆在武学上的一个心病."
朱舜水笑道:"那么,另一位高手又该是谁?"
鼎木丘道:"这位高手,仆尚未与之谋面.我只是在苏州检视过九州岛武士种田等人的尸身后,才窥探出他的武功的.这人的武功至少有两点令人望而生畏,一是他的轻功,二是他的内力.一个高手,如若轻功过人,则在论武时可以事半功倍,即使武功略为不济,也可有几分胜算.而这人的内功,尚未臻于浑厚自如境界,所发之劲,只堪他潜力的六成不到,然而却已经可以一剑笔直地贯穿种田的头身.这是非常可怕的.而且,以他的内力修为看来,这人的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十岁."
朱舜水"哦"了一声,知道他在谈的是修流,于是脸上不动声色,道:"鼎兄只问种田的对手,却不问他的死因.鼎兄知道种田是为何毙命的?"鼎木丘道:"这点仆倒是疏忽了.我只知道他们到大陆来,是以谋生为主.敢问先生,他是为何而死的?"
朱舜水道:"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种田不是以一个武士的身份被杀死的,而是以一个刺客的面目,丧身于仇家之手,因此是死有余辜."
这时水面上浮标轻动,随后一没而下,有鱼吞钩了.朱舜水笑道:"这必是鳗鲡来了,正好做道酸辣鱼汤下酒."说着,呼地一挑鱼杆,将一条大鳗鲡收拽了上来.
鼎木丘笑了.他觉得有很多话,要跟眼前的老友一吐为快.
朱舜水带着鼎木丘回到家中,先让他在厅堂上坐了,然后自己来到后堂的豆腐坊,想让修流他们躲避一下.他推开豆腐坊的门,却不见了修流跟断桥的身影,只有两大桶还没磨好的豆浆,摆放在那里.
他心下吃了一惊。
54 田猎牛首山
54 田猎牛首山
断桥跟修流一起在朱舜水家磨了两天豆腐,他们晚上掌灯时分上床睡觉,四更就得要起来,觉还没睡够,头昏脑胀的,而且磨起豆腐来,操作程序毫无变化,单调枯燥,没半点意思,断桥于是心下便不耐烦了.她自小到大,都是受着家里人的宠爱,周莘对她虽看管的严谨,但从来是不让她干粗活的,哪里吃过这等苦?
这天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