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知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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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皇帝陛下掳起袖子,横眉竖目:“今天朕要亲自教训教训这小子。”
玉佑樘挑眉:“父皇要亲自打他?”
皇帝陛下咬牙切齿:“对,你不准拦朕。”
玉佑樘:“……”
皇帝陛下一步步朝着谢诩走去,停在跪在地面的青年面前,作手刀状,慢悠悠扬臂,眼看就要打上去……
老人举着手,突然回过头看玉佑樘:“你当真不拦朕?”
玉佑樘皱眉疑惑道:“他本来就有错,儿臣为何要阻拦父皇,您打吧,儿臣看着就好。”
“唉——”皇帝陛下又重重叹出一口气,垂下手臂,没有在青年的身体上制造出任何伤痛。
狂风暴雨出乎意料的没有袭来,谢诩长睫一扬,只瞧见皇帝陛下已经负手到背后,重回座位。
他又自己沏了杯新茶咕咚咕咚喝光,才斜眼瞧着谢诩,同他对望,沉吟道:“谢小子,你自己反思反思,你欠了朕多少事……”
诶?玉佑樘下巴险些砸到地面,这是何种展?
跪在地面的青年动了动,似乎想要启唇讲些什么,却又被皇帝陛下一把掐断:“当年,朕让你当辅,你倒好,恩将仇报,想抢走朕的国土;你逃出宫后,朕刻意放你一马,结果你又混到朕眼皮底下来了,本不想再让你和铃兰有接触,可她先前用药的程度和身体真正状况也只有你清楚;好吧,朕默许你进宫,本想你能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好好照顾她,乐于现状,结果把朕的闺女骗上床还有了身孕……
玉佑樘捏了捏眉心:老狐狸果然什么的都知晓……
“你有没有人性哇!能不能让老子省点心啊!”
皇帝不由再一次爆粗怒吼完最后一句,啪一下,又把手中物件摔到谢诩腿边,碎了一地。
——噢,第三只杯子阵亡。
谢诩听完皇帝陛下的愤号,身形不见一动,衣袍也不见多有皱褶,只敛眉顺目道:“微臣特来向陛下请罪。”
“要朕降罪是吧,”皇帝陛下大掌覆上楠木椅扶手,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好……”
谢诩屈身伏,一副坦然接受任何责罚的模样。
“从今日起,你同太子殿下彻底断绝往来,莫想再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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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幕(下)
几日后;谨身殿的宫人们均会瞧见,东宫的丞局大人每日都会率领全局下人跪于谨身殿前;跪上一天;浩浩荡荡;卯时来;戊时归;风雨无阻,过去了好几天……
殿里的宫娥们见如此俊的男子天天跪在殿前;心疼极了,每日都聚集在廊前瞅着阶□姿不改的柳大人咬手帕……
而皇帝陛下却是正眼也不瞧;每日上下朝都直接路过,吝啬分一点青眼给丞局大人及其跟班,顶多偶尔冷“哼”一声。
外加太子殿下突然间整日待在端本宫中;不见外人,于是乎……宫廷中又有了诸多猜疑——
宫女甲:“哎哎哎,你们有没有现最近太子殿下都不出门的?”
宫女乙:“对呀,而且典药局的那帮人每天都在皇帝寝宫前从早跪到晚,真是近来的宫中一大奇观啊!”
某年纪大一点的姑姑:“呵……真是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呢,跟十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宫女乙:“十多年前?”
姑姑道:“十一年前,大皇子殿□染重疾,一直难愈,那时候,大皇子卧床不起闭门不出,一大帮子太医也天天跪在谨身殿前求当今圣上宽恕。”
宫女甲睁大眼睛:“后来呢后来呢?”
姑姑目光悠远:“后来皇帝陛下怕宫中氛围对大皇子身体不利,就将他送到栖霞寺疗养,八年后,他康复归来,成为了你们现在所熟悉的……太子殿下。”
宫女乙:“啧啧,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最近不出门,可能是旧疾复了?”
姑姑堵住小宫女的嘴巴,厉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讲,老身也只是说像,不可轻易断言。”
甲&乙:“我们懂,懂……”
=。。=
就这么持续了半月,某晚,谨身殿的册公公照常关闭殿门,他望了眼门外那道修长的影子,影子的主人正慢慢直立起身体,不由轻叹了一声,打算将最后一点门缝掩紧,就听见脑后传来一声浑厚的男音:
“小册子,那小子可还在外头?”
册公公放手,回身恭敬道:“回陛下,是的,那孩子还在门口,他每晚皆是最后一位离开。”
“跪多久了?”
“一整天。”
“朕是言跪了多少天。”
“半个月了,陛下。”
“哦~”皇帝陛下扬起尾音应了声,沉默了一会,才悠然道:“嗯……去把他叫进来吧,朕有些话要问他。”
册公公喳了声,赶忙回身,叫住正要背身离去的高大黑影,“柳大人还请止步!”
那段背影闻声止步,他一身青衣,修竹般挺拔,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他显得沉静而端,月明星稀,夜露打在花瓣上,他在此间不急不缓回过身来,仿佛天地间唯一人而已……
他礼貌的作揖礼,夜一般漆黑的眸子不带波澜地看过来:“不知册公公叫下官何事?”
册公公愣了愣神,才道:“先别急着回去,陛下唤你有事。”
“好。”他淡淡应着,徐行上台阶,跟着册公公步入殿内。
皇帝陛下正在紫檀长案后翻折子,见谢诩进来了,他行礼参拜后,皇帝也只从折子后头翻了个眼瞧他,而后继续去批阅奏折。
根本没有让他平身,也不正面看,只随意道:“谢小子,最近天天在朕寝宫前跪啊跪的,跪得可痛快?”
谢诩道:“托陛下的福,还不错。”
皇帝将看好的一封搁到别处:“你自己犯的错,还要找一群典药局的下人来垫背?”
谢诩清淡一笑:“如若只有我一人来跪,宫中就不会盛传太子旧疾重,而是会别有一番旖旎猜想。”
“……”皇帝陛下噎了一下:“你莫跟朕耍嘴皮子,你近日这番举动是故意的吧,怎么,想为铃兰谋一条后路?”
谢诩扬眸,直接案后的老人:“非也,微臣是在为陛下谋一条后路。”
“呵呵呵,”皇帝接连冷笑三声,唰一下将手中奏折直接砸飞至谢诩膝前:“朕还需要你来帮?!不知好歹的东西,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让你见到太子了吗?痴心妄想!”
谢诩捡起那封奏折,随意瞥了眼,慢条斯理折叠好:“一切皆在陛下您的掌控之中,下官只是应陛下心思顺水推舟罢了,您不必动怒。”
皇帝陛下闻言面色稍霁,从椅子上起身,慢吞吞走到谢诩面前,俯视其洋洋得意道:“你不是言此生不再跪玉氏一族的么。”
是此生不再跪玉狗……谢诩强压下极想纠正的欲望,沉声平静道:“臣只讲过此生不跪玉氏,但未曾言曰不跪岳丈。”
皇帝听完这句话,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但慢慢地,面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耳根也有绯色攀上,他一甩袖暴怒地回到原位:“混账!谁是你岳丈!你这个小叛贼,简直太混账了!谁想当你的混账!哦,不对,岳丈!”
谢诩不由勾唇,将那封折叠齐整的奏折双手端举至半空,道:“陛下近日似乎很为倭寇扰镜一事烦忧?”
皇帝陛下:“关卿何事?”
谢诩道:“臣有一计。”
皇帝陛下:“呵呵,想拿这个来收买朕吗?”
谢诩仿若不闻:“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皇帝陛下:“……不需要你的计谋,朕自有对策!”
谢诩道:“微臣并非为了收买陛下。”
皇帝一副不为所动地模样道:“为了铃兰?”
“不,是为了报答当年陛下的一饭之恩。”
皇帝陛下微微一愣。
“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年纪太小,诸多事,诸多人都已记不清。在扬州调养时,若不是同太子殿下讲起年幼之事,臣也险些忘光。那天回忆时,陡然想起四岁那年曾为我垫付过一顿饭钱的年轻男人的样貌,”讲至此处,谢诩抬眼直视皇帝,目光灼灼:“那人似乎正是陛下……若不是您,我现下恐怕也不会跪在这里,而是被卖到别处抵债。”
殿中沉寂半晌,皇帝陛下摆摆手,无所谓道:“不可能,朕根本没做过这种事,朕怎么可能替你这小叛贼付钱,巴不得你被卖的越远越好,巴不得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才好!”
谢诩温和一笑,他的脸在烛光润华如玉:“嗯,大概只是和陛下面貌相似的人吧。”
“……”皇帝陛下又是一怔,迅速转移话题,口气舒缓:“罢了,朕也懒得计较,先来讨论一下对抗倭寇的法子好了。”
☆、完结章
三日后;谢诩很快将一封抵御倭寇的折子私下交给皇帝,皇帝陛下冷哼一声接过;展折浏览;不出一盏茶的光景,神色已是愈发诧异。
谢诩的这封折子;可谓是面面俱到;处处兼顾,他先前说有“一计”,委实是一种太过谦虚的说法,就算是“一计”;也是一个大计。
“折上内容大抵如下:
,招募士兵,改变军队编制体制。大梁朝前阵子卫所制破坏;使得朝廷不得不诉求其他的军队途径,募兵训练就是其中之一。
,加大防御纵深和加强北方防御,海防是重中之重,于台州设海盐、澉浦、乍浦三关水寨,招募苍山、福清船只78只,官兵两千余人,组成一支相当规模的海军。改造守旧船只,编四哨,加强水军。
,修竹城池,加强城镇防守。沿海各地加紧修筑,各府县的城池逐渐完固。多数城池都用砖石包砌,外有城壕,上有台堞,坚固性和防御性都会远超前朝。
第四条,重新划分战区,加强防守。浙、直、闽、粤的沿海防务必须打破原先卫所的防御区划,形成新的防御区域。
“御海上,同海岸,守内陆”三者需统一并进,并且要注重后勤补给,武器装备,以及平战结合,确保万无一失。”
——极其详尽有见地的军事谋略书,还是出自大梁一位曾经的顶级文官之手。
皇帝陛下几乎叹为观止,他从奏折后偷瞥了眼垂手立在案前的谢诩,他身姿颀长,面容还是“柳医官”那张脸,但气质和风骨依旧是属于原主的那一份冷静刻板,从容自持。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皇帝在心中微微嗟叹一声,收回眼光,将目光移向纸页上最后一条改进事项,却发现第五条后头是一片空白。
皇帝陛下不免蹙眉:“谢小子,还跟朕故弄什么玄虚,第五条呢!”
谢诩闻言,清淡一笑:“第五条,并非刻意不写,只是比较重要,需微臣口述出来。”
“那你讲咯。”皇帝陛下阖上奏折,很难得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好脾气状。
谢诩道:“微臣想见一面太子殿下……”
皇帝陛下未等他讲完,便勃然大怒:“好你个姓谢的,居然特意空出一行最要紧的威胁朕!朕让你见太子才有鬼!”
“陛下还请息怒,”谢诩朝册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忙替皇帝陛下递上浇火凉茶,拍背抚慰,待皇帝稍微平息过后,谢诩才行臣子大礼,不急不缓陈述:“第五条的内容……是希望陛下可以指派微臣赶赴台州,不出一月,臣可将台州东北一带的犯境倭寇一网打尽。”
皇帝陛下搁下杯子,脸色愈发惊异:“你要去打海仗?”
老君王捻了捻胡须:“那边可是倭人盘踞之地,最为严厉艰险的地带。广威将军在那一处地域了快一年了都不见什么成效,倒是败绩累累,你有什么自信能一月之内灭尽倭小?”
“一年?”谢诩勾唇:“看来臣蛰居民间远离朝堂的这一年,朝中再无贤能,一个小小岛国都让陛下很是疲惫啊。”
“朕才没有疲惫!”皇帝陛下咬牙切齿:“倭人奸猾狡诈不是一日两日了,在台州一带行踪诡谲,实难洞察其去向。”
“所以,陛下信微臣便是。倘若微臣输了战役,此后会永生远离宫廷,不见太子,更不会再碍陛下的眼;不过……若微臣能够凯旋而归,还请陛下切莫再强行阻止我与太子的感情,”谢诩正色,双手交叠,抬臂至额前,姿态把持有礼,不卑不亢:“此番来去凶险,在赶赴台州之前,还望陛下能够允许下官,见太子殿下一面。”
皇帝陛下迟疑许久,才慢悠悠问道:“那你该以什么身份去台州呢?”
谢诩早有准备:“随行军医。”
送走谢诩,宫门吱呀一声被掩上,皇帝陛下呷了口茶,原先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神色瞬间收起,变得愈发沉凝。
说实话,他对谢诩感情极为复杂,又爱又恨,长辈之爱,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