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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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冰想劝她想开些,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但是话总是说不出来,他被李月的情绪压抑着,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这种压抑。最终他只好放弃,任凭李月的凄苦在房间里蔓延,最后连他一起吞噬掉。
时间如吞噬人体的恶魔,一点点蚕食着两个人的生命。
李月开始抽泣,是一种无声的、无力的、无助的、无奈的悲吟。柯冰的心随着李月娇弱的身体的颤抖而颤栗。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李月对冯源的感情会如此深厚?他更无法推测,李月是纯粹的怀念冯源还是为自己凄苦的命运难过?早知李月如此难过,他绝不忍让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凭他的能力,是完全可以保护李月的。
柯冰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李月的凄苦中挣扎出来,试探地劝说李月:“月儿,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别糟蹋自己了,想开点,向前看,路还长着呢!”
李月突然变得恶狠狠:“天杀的冯源!天杀的冯源!”
柯冰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只要李月对冯源有恨,那么自己的爱就可以迅速溶化她。但是李月后面的话又一次将柯冰的幻想打碎:“天杀的冯源!你怎么忍心将我一个人丢下?你怎么忍心啊?”
说完,李月又一次落泪,而且大放悲声。柯冰的心简直都要碎了。他情愿替李月背负任何痛苦,也不忍心看到李月如此难过。他想上前将她揽进怀里,给她温暖和安慰,但是他不敢,一来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二来怕李月不肯接受自己,一旦遭到拒绝,以后就很难再突破他们之间的障碍了。他必须保证自己能够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李月还在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杀死他?你为什么要杀死冯源?”
柯冰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就上前劝解,这时李月抬起头来,逼视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这样?”
柯冰心虚地躲闪着李月的逼视,但是没用,李月的逼视无处不在。
柯冰恼火了:“月儿,你冷静点好不好?为了冯源,你不值得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我们先不提他了好不好?”
说起冯源,柯冰又一次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他的轻蔑和不屑。他的这种态度,已经在李月面前流露过了,那是面对冯源的妹妹冯萍时所流露出来的表情。
李月果然镇静了,但是李月的韧性是无人能比的:“冰哥,还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吗?我一定要为冯源报仇!如果你接受不了,我马上离开。”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意志非常坚决。柯冰不得不妥协。李月继续问道:“你对冯源怎么那么鄙视和仇恨?是因为我吗?”
柯冰摇头:“不是。既然人已经死了,我就别再贬低他了,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对他实在不敢恭维。”
李月先是点头,但马上又反击:“我再求你一件事,以后谈话,你不许回避冯源。”
李月说是求柯冰,其实就是命令。本来柯冰应该抗议的,但是面对李月的坚持,柯冰毫无办法。尽管他们之间谈论冯源一点好处都没有。
爱情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较量。胜利的一方,可以一劳永逸地享受他(她)的君王般的特权;被征服的一方,则无条件地成为对方的奴隶。
柯冰和李月的第一轮较量之后,柯冰败得一塌糊涂。他的意志完全受到了对方的牵制。
柯冰和李月虽然讲好了条件,谈话的内容不许回避冯源,但是李月并没有因此强迫他谈论冯源。实际上他们很少再说话。
面对李月的痴情和痛苦,柯冰不解地问:“你怎么会对冯源那么重情?”
李月的回答很直接:“冯源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也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此话说得理直气壮,无论从妻子对丈夫的偏爱的角度,还是对死者的敬重,都不能反击她说得有错误。
接下来的日子里,柯冰一直被埋葬在李月的痛苦当中。有时李月整天一言不发,柯冰便始终默默地陪她静坐。柯冰的心里也在痛苦地挣扎,有时他真恨不得彻底放弃,这样阴霾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啊?然而每当看到李月的眼泪,他都欲罢不能。尤其李月痛到深处,往往会昏死过去,柯冰对她及时实施急救的同时,再也不忍有丝毫离去的念头了。
柯冰不止一次地乞求上苍,赶紧结束这样的煎熬吧!
本来以为和李月“同居”将是无比快乐和幸福的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痛苦和窒息!
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局面终于有了转机。当李月再一次昏迷又醒来之后,她终于决定振作起来。原因是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安局专案组打来的。虽然案件仍没有实质性进展,但李月真就振作起来了,不再以泪洗面,开始化妆和整理衣服。这一细微变化没能逃过柯冰的眼睛。
柯冰暗暗感谢上帝,感谢它终于听到了自己的祈祷。只要李月能够走出悲痛的阴影,不再陷于痛苦中无以自拔,那么早晚她会平静的,他们的幸福和欢乐就不会遥遥无期了。
经历过无数的痛苦和坎坷,柯冰对李月更加珍惜了。他忍受着李月强加给自己的痛苦,坚信自己一定能够给予李月幸福和快乐。虽然目前还不能断定李月接受自己的日期,但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是同居关系了,柯冰故意不回避这样的误解,当李月重新面对生活时,断不会无视他们的这段“同居”关系。他虽然没有在身体上侵犯李月,在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君子风范,但却在另一个意义上占有了她,虽然这样的占有不是柯冰自己设计的,甚至可以说是李月逼他如此的,他只是被动接受,但在思想意识里,这更是柯冰所希望的。将来的水到渠成自然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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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冰并不急于向李月发动任何攻势。操之过急反而有可能出现其它变数。他只要尽心尽力陪李月走出痛苦的深渊就足够了。看到李月情绪好转,柯冰心里升腾起希望,他动用一切表情语言,鼓励和支持李月重新面对生活。
但是柯冰没有忽略一点,李月的振作,有一种化悲痛为力量的成分,看来李月真的要亲自出面寻找杀害冯源的凶手了!
李月终于走向了生活。首先她要买几件衣服,因为来时除了身上穿的,她什么也没带,但她不想让柯冰陪她去买,柯冰能看透她的心思,就找借口离开一天,让李月自己上街。
柯冰回到家里,苗丽早做好了离婚的准备。柯冰无疑成了婚姻中的过错方,因为苗丽发现了他和杜倩的证据。
苗丽又恢复了当初对柯冰的轻蔑态度,同时给他看两份文件:一个是离婚协议书;一个是离婚起诉书。柯冰仿佛别无选择,如果不在协议书上签字,就只能在法庭上败诉。而且苗丽还有一个胜利,就是柯冰妻离子散之后,要面对的将是失去生活能力的杜倩,同时杜倩的家人正在向柯冰要一个交待,要求柯冰对杜倩负责。
苗丽幸灾乐祸地说:“签字吧,这样麻烦会少一些。柯冰,不是我无情,我这样做对大家都好!我主动离,省得你为如何甩掉我而费心了;我能痛痛快快地拿到一笔补偿也就彻底解脱了;离婚以后,你随便娶谁都可以了,我也不会再为杜倩的哥哥来纠缠感到丢人了!”
柯冰再次看到了苗丽阴暗和虚荣的一面。当初杜倩为自己赚大钱的时候,苗丽对他们的关系也有所察觉,但是那时她忍气吞声,知道闹起来必定将柯冰推给对方,那么她就成了弃妇,而柯冰正好可以和杜倩名正言顺地好好在一起。如今杜倩疯了,离婚不但可以让她摆脱杜倩家人的纠缠,还能袖手旁观地看柯冰的笑话。
看到苗丽开出的离婚条件和轻蔑的表情,柯冰眼前出现了冯萍的表情,心里暗骂天津小市民怎么都是一副德行?不但会落井下石,而且还专门趁火打劫。
柯冰把离婚问题都留给律师替他办理,自己回到公司里对资金进行了一下清算,然后计划实施自己的教育基地筹备工作。他也感到累了,希望早日结束自己的动荡生活,好好和李月在一起厮守,赚上钱来就投资到李月的家乡——半山村,为李月了结一生的心愿。
柯冰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对李月彻底绝望过,但没有忘记对李月家乡的投资计划,他回天津以来,一直在不择手段地赚钱,潜意识里始终存在着一个计划,就是赚足资金为半山村做点什么。那才是他赚钱的最终目标。有了明确的目标,人活着才更有意义。
由此柯冰再次感慨,爱上李月,将承受何等的压力和负担!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难道他的爱情,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
柯冰发现,自己早就被李月施了魔法一般,已经从灵魂深处负担起了半山村的责任。
重新振作起来的李月,开始了她自己的忙碌。她首先向单位请了长假,然后神秘地外出活动。对此,柯冰不加任何阻拦,其实他也无法阻拦。看到李月有自己的事做,柯冰心里宽慰了许多。
过了一段时间,柯冰发现,李月所忙碌的始终是冯源的案件。这样对李月的未来并不好,尤其对自己不利,柯冰在全力以赴地拼命赚钱,就是为了实现李月灵魂深处的一个愿望,也是她命里的负担。而李月本人却似乎早忘了自己的使命一样,对未来没有任何打算,只想为冯源报仇。所以柯冰开始阻止她了:“月儿,你最好还是忘掉冯源吧!起码应该暂时忘掉他,这样你才会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
李月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我们好好谈谈冯源可以吗?”
柯冰很不耐烦,但是他答应过李月,谈话时不能回避冯源,所以只能耐心地坐到李月对面:“月儿,不是我不肯谈论他,而是我觉得谈论他对你没好处。”
李月依然坚持:“过去很多事我不明白,现在我清楚了,所以才要和你谈。我认为很有必要。”
柯冰不知李月知道了什么,于是试探地问:“你想说什么?”
李月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瞧不起冯源,这个结论无法改变。你恨冯源!如果因为我的缘故你恨他,我可以理解。除此之外,我想知道还有什么原因?”
李月的问话条理很清楚,柯冰不必解释自己的嫉妒心理,但是后面的简单问题柯冰同样很难回答:“我们的恩怨很深,总之一言难尽,而且我不打算说死人的坏话。况且我贬低他,于事无补,却对你是一种伤害。”
柯冰的躲闪让李月很不满意:“冯源生前和你的误会,死后再解不开,我会难过一辈子。”
对此柯冰只能接受,但他依然无法开口,于是李月首先引出话题:“我先说你们的第一次矛盾——上学时,关于录音机的事。那是冯源还你的债,是赃物。冯源被传唤后,也不想承认,他坚持了三天,但办案人员不肯让赃物不知下落。冯源承认之后,你的损失只是交出一部录音机而已,事后冯源还可以再还你,等于你没有任何损失。而他坚持不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你恰恰不体谅朋友的困境,怪他没骨头,出卖了你。难道这能算出卖?我不知道你当时是如何考虑的?完全没必要死不招认!为此冯源一直感激你,说你不但有骨气,而且够义气,为他父母争取到救他的时间,让他的罪名不成立,所以他的档案里才少了一个污点,毕业后才有资格进入检察机关。冯源一直坚持认为你是为了保护他才宁死不屈的,而我不这样认为,虽然你在客观上维护了他,但你绝不是为了他才吃那么多苦头的。”
李月平平淡淡地将那段往事清晰透彻地分析一遍,柯冰实在无话可说。他绝不能承认自己确实不知道录音机的下落,如果承认了,等于自己把罩在自己头顶的“最讲义气”的光环摘掉了。于是柯冰只好用点头表示对李月的分析认可,但他不解释,而是表示愿意听李月继续说下去。
李月继续:“从那以后,冯源就欠下了你的人情债,而且越欠越深,甚至欠你一条命。他一直在努力还你,而你始终不给他机会。为此冯源一直有一块心病无法去除,他只能怪大刚从中作梗,于是用行动去感化大刚,谁知大刚和他和好了,而你却回避甚至逃避。为此冯源认为你是不图回报,更加对你敬重。但我同样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你是瞧不起他甚至是嫉恨他。不过我也不敢断定,因为你不象心胸如此狭隘的人。我想知道你恨冯源的真正原因。”
柯冰不得不解释了:“慢点,我向你申明两件事。第一,大刚没有和冯源和好,他们始终是一对冤家;第二,冯源也从来没向我偿还过人情债。不是我心胸狭隘,而是他一直在害我,几乎逼得我走头无路。”
李月很意外:“有这样的事?”
柯冰再次流露不屑与鄙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