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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逆流伐清-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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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吴三桂驻军云南,便立时把吴国贵升为一等总兵,算是补上了之前的愧疚。吴国贵自然也感恩戴德,此次主动请缨,率一万兵马及两万辅兵先出昆明,取道通海,充任剿灭元江石屏之乱的先锋官。

看着士兵吊着绳子将或用石灰或用颜料写在高高的石壁上的标语铲掉,吴国贵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放慢部队行进的速度来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否则让后面的士兵们看到,对士气可是很有影响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不少辱骂自己恩主及满洲干爸爸的话呢!

杀入通海的义军并不与吴国贵所部交锋,而是提前退去。但道路却被破坏了不少,使吴国贵所部的行进速度受到了影响。还有这些标语更令吴国贵心烦,他不得不重新下达了命令,再遇到标语之类的,大部队继续前进,只留下少量人马清理,然后再加速赶上来。

古时候行军时,要避免敌军的突袭,所以一般都避免在狭隘的地形,如山谷、沼泽行军,因为一旦遭到敌人袭击,很难展开。如果非要从狭隘地区行军不可,为了安全,一般要先占领前方高地。如在水网地带,一般要多路并进,每路都最好保持在临近的另一路能够看得到的距离内。

因为古代没有电报和无线电,斥候的作用就非常重要了。这些斥候都由轻骑兵担任,为了保证速度,斥候甚至不穿任何防护用具的,以减轻重量,节省马力。因为,马力是决定斥候能否摆脱敌人的追击,及时将情报送回的唯一保障。

但在石屏州,清军斥候的作用却被极大的阻碍。一方面是地势复杂,山多林多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突然而频繁的袭击。每到狭路坡陡或林密草多的地方,清军斥候便提心吊胆,害怕那阴险难防的暗算。

熟悉地形地势的土兵山民,在树林草丛中神出鬼没,用陷阱、药弩、投枪、竹签等原始武器,却给清军带来了恐惧的死伤。是的,能充任斥候的多是身手敏捷、反应灵活的士兵,但人可以警惕防备,战马却是容易受到伤害的目标。没有了马匹,斥候就等于没有了双腿,只剩下保命求活的份儿了。

好吧,那就成群结队,武力侦察。可这也挡不住阴险的袭击,而且义军使用了威力更大的武器。

“轰!”,路旁的乱石堆突然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一股黑烟腾起,碎石被崩的到处乱飞,正在行进的斥候队被炸得晕头转向,不少马匹或受伤,或受惊,嘶吼着乱蹦,更有不少斥候被尖利的石头击中,惨叫着掉下马来。

地雷发明于宋代,明朝的戚继光更发明了最早的触发地雷,使用了燧石作为发火装置。人踩上去,滑轮带动燧石打转摩擦产生火花,引燃引信,接着就是一派地雷轰隆了。但因为价格昂贵、加工工艺复杂,所以,只在小范围使用过。但在有了铁管、铜丝、玻璃粉、硫磺制成的发火装置后,便为大量使用地雷,或是类似装置,铺平了道路。

不一定要造得精细,不一定非要铁壳、石壳,一个火药包,再有些碎石,安上发火装置后,便是一个简单的地雷。可以用踏板,也可以用夹子,更可以由人拉绳击发。

第三十五章阻击

号称“穷人武器”的地雷,终于可以提早普及,令清军大吃苦头了。炸死不容易,炸伤却不难,黑火药地雷就是这样的特点。但作为一种防御性的武器,能够起到威慑的效果,便可以满意了。

趁着斥候队被炸后的混乱,草丛中、树木后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影,弩箭、投枪飞向了敌人。在惨叫和惊呼声中,十几个人影又飞快地撤退,只看见草动树摇,一会儿便踪影全无。

斥候队长又躲过了一劫,只是肩膀被激飞的碎石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望着倒在地上的士兵和战马,他既愤恨又无奈,还有后怕。这么一次次的搞下去,早晚要了自己的命。如果真刀真枪的搏杀,他觉得凭自己的身手和经验,能对付四五个敌人,可敌人就是不给他施展的机会。

一个被碎石击中脸面的斥候在地上呼痛翻滚,血从捂脸的指缝中不断流出。不远处一个被弩箭射中脖子的斥候,已经一动不动,从伤口汩汩流出的血成了一个小血泊,眼见是死透了。还有一个大腿被投枪扎穿的斥候,叫得跟杀猪一般。另外还有几个或者头破血流,或者身上带伤的斥候,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战马也死伤了好几匹,伤马嘶鸣乱跳。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更有受惊乱跑的,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一队斥候算是基本报废,无法再执行任务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斥候队长只好下令停止前进,一边救治伤兵,一边派人回去报信儿。入林追击是下下之策。吃过亏的斥候队长忘不了那竹签、陷阱、伏地弩和悬空弩,还有那从暗处射来的梭镖和弩箭。

对清军的骚扰和袭击,可并不只针对远离大队的斥候。总兵吴国贵此时便脸色阴沉地站在一个弹坑前,看着周围的斑斑血迹和残肢碎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沿边台墙之下,择其平广虏可集处,掘地埋石炮于内。中置一木匣,各炮之信,总贯于匣中。而匣底丛以火药。中藏钢轮。兼置火石于傍,而伏于地上。虏马蹑其机,则钢轮动转,火从匣中出,诸炮并举,虏知其所自。”

“自犯钢轮火”,吴国贵看过戚少保的书,知道这种武器的名称。并且知道是谁发明的,却没想到会被自己碰上。

“大人——”一个亲信军官显然不知道其中究竟。迟疑地问道:“敌用此物杀伤我军,该如何防范?”

吴国贵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须防范,此物名‘自犯钢轮火’,制造复杂,敌人有亦极少。不过恐吓我军,使我军行进缓慢而已。”

如果真是按图所造的“自犯钢轮火”,当然零件很多,制造困难。但吴国贵显然是错误的,当然。现在还没有排雷技术,也没有排雷工兵这个兵种,这种武器又数量极少,当然无须防范。再说,死伤些士兵算什么,吴国贵只是为敌人有这种武器而感到惊讶,却不为被视为草芥的士兵而心痛。

事情的发展让吴国贵觉得判断正确,虽然不时有“自犯钢轮火”带来死伤,但数量真的不多。在给斥候增派了步兵保护后,尽管侦察的距离缩短,部队的行进速度受到影响,但离预定的目标——石屏城却也越来越近。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并不是地雷不够,而是能够埋设地雷的人员太少。虽然在现代人看来很简单,但经过专门训练的明军士兵本就不多,又要骚扰袭击,又要教会别人,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任务。

在实战中学习、进步,这是朱永兴根据时间仓促而推行的办法。尽管在前期的使用次数并不多,可随着使用经验的不断积累,埋设的方法不断改进,培训出的人员不断增多,清军的梦魇也离之不远了。

而需要在实战中锻炼、成长的还有元江的土兵,许家山山势陡峻,大洼子立栅掘壕,新寨岭谷岭纵横。三场阻击战打得越来越有模样,参战兵力中明军的比例也不断减少。到了第四场白夷冲阻击战时,负责指挥的还是明军军官,而一线参战的便只是明军炮兵,其余三千明军已成了后面的预备队。

胸墙上的火光连成一片,伴着无数爆响发出浓重的白烟,两百多支火铳几乎同时击发,铅弹瞬间飞越五十步的距离,轻松撕裂清兵的盾牌甲胄,在他们体内变形解体,形成空腔效应,伤者的血液顺着那些孔道向体外激喷而出,化为一股股血箭。

清军前进的队伍不再从容不迫,一名军官大声叫骂着,让弓箭手加速射击,命令辅兵上前填壕。

叫骂声戛然而止,比士兵要精良的甲胄没有能挡住那颗便宜的铅弹,这名军官捂着肚子在地上拼命挣扎,发出非人的大声惨叫,流出的血水中,还有着粪便的颜色。

火枪射击不断,被阻于壕沟前的清军死伤得越来越多,弓箭手已经手软筋疲,对面虽然也遭到了损失,但防守一方有战壕、胸墙、盾牌等掩护,又是在坡上占有地利,伤亡比清军要少很多。

吴国贵的拳头握得紧紧,在这处并不算险要的山坡上,付出的伤亡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而更令他感到心情沉重的是对面的守军明显是服色杂乱的土兵,只在脖子上系红巾,但打起仗来已经颇为沉稳。

第一次阻击面对的是多是红衣明军,土兵只有很少一部分投入战斗,其余则是充当辅兵;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明军的数量逐渐减少,土兵则不断增加,从忙乱到沉稳,这样的变化让吴国贵不得不感到心惊。

当然,这是依托阵地的防守。不是野战,守军占着很大的便宜,对土兵的心理压力也不是那么大,射击,以及装弹的动作便不致过于慌乱。但朱永兴和明军将领的要求也不高,元江战役也是以守为主。

总兵赵得胜在山顶举着单筒望远镜瞭望着战场,作为参加过高黎贡山阻击战的老将,他对壕沟、战壕、胸墙,再结合火枪兵攒射的战术并不陌生。并且能够根据具体的地形地势进行调整。

“殿下曾言生死四百步,发火攒射只百步。亦即布置阵地须在四百步,或壕沟,或木桩,或鹿砦,只为迟缓敌军冲击,打乱其阵形。”赵得胜放下望远镜,随手递给身旁的许名臣。继续说道:“而火枪只在百步内才威力强横,远了则空耗弹药。自乱手脚。”

许名臣接过望远镜,观察一番后,又递给了高应凤。

朱永兴得到望远镜后,立刻派人坐船直下元江,给元江城送了四副,元阳马宝处送了三副。这东西虽然稀罕。那嵩和吴子圣也知道是战场急需,不好私留。所以,这四副都送到了前线,而其中三副都被赵得胜分给斥候使用,只留了一副临阵指挥。

斥候有了望远镜。侦察距离大大增加。在远方高处观察到清军动向后,便可以用旗号通知后面,这样一路传递,情报传送十分快速。

高应凤观察片刻,终于对现在的阻击阵地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不解之处也豁然开朗。

火枪兵所防守的战壕和胸墙之前,有两道阻遏的壕沟,距离正在火枪射程之内;而更远的地方又有数道壕沟,却不是完全挖开的,有宽两尺的过道。形象一点的话,就是一个个方形大坑,坑底是尖利的竹子,坑边则可以行走。

这样看似方便了清军通过,清军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但却造成了一个后果,那就是猬集于壕沟之间,施展和躲避的空间狭小,败退时更容易在那几条预留的窄道上挤撞踩踏。

看明白阵地的布置后,高应凤觉得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把壕沟尽数填平,不管能否通过。然后再调火枪兵和弓箭手压制,填塞最后两道壕沟,最后形成短兵相接的厮杀。

当然,无论怎样进攻,死伤是免不了的,而且会高于防守一方。如果再多设几个阻击阵地,怕是到了石屏城下,清军的前锋便会被消耗殆尽了吧?高应凤浮起了这样的念头。

“还有火炮呢!”赵得胜指着山坡,微抿起嘴角,不是惊讶,而是有些不屑。

清军把几门小炮连扛带拉地向山坡上运输,是类似于虎蹲炮的轻型火炮,射程不远,但容易携带。吴国贵所率的前锋部队,由于要快速行进,所以只带了几门五百斤以下的火炮,且数量不多。

“命令,炮兵准备轰击!”赵得胜下完命令,便在旁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招了招手,一个亲兵立刻拿过铜制水烟袋,塞上烟丝,火石火镰啪啪作响,点着了烟。赵得胜一边望着清军的行动,一边悠闲地抽起水烟来。

中国的烟草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万历三年烟草由吕宋传入台湾、福建,后来,崇祯为了禁烟,勒令以斩首示众惩罚私种私售者。

禁烟令下达后,辽东与后金苦战的兵部尚书洪承畴却上奏说“辽东士卒,嗜此若命”,导致禁烟无疾而终。而水烟袋起源于古代的波斯,十六世纪后期传入东欧,后经丝绸之路传入我国,流行于明代末年,盛行于清代、民国时期。

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嗜烟者已经不少。朱永兴前世也吸烟,但属于那种耍烟儿的,没有太大的烟瘾。所以,他也没有禁烟的打算,甚至还想着以后生产卷烟,把红河、红塔山、玉溪等牌子先搞出来。

一窝烟抽过,赵得胜又等了一阵,在望远镜中看见清军的火炮差不多架设完毕,冷笑一声,命令开炮。

红旗接连摆动,直传到火枪兵阵地的侧后土坡。炮兵已经观瞄调整好,闻令而动,二十几门轰天炮发出怒吼,把炮弹射向两百米外的清军。

二十几颗炮弹凌空飞起,有的在空中分散成小炮弹,有的原封不动。在天空中划过死亡的弧线,落在清军的头上。片刻后,爆炸象一串雷鸣,疯狂卷起的黑色硝烟,淹没了夹在壕沟之间的清军和火炮。

突然间又是一声猛烈的大爆炸,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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