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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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情景都被押来围观的俘虏们看到了眼里,也包括随后要释放的清军辅兵。通过他们的嘴,明军对待俘虏的手段将传播开去,以达成朱永兴的主要目的:警告,示法。
而同时要公告于世的还有朱永兴所定的对于清军起义、反正、投降的标准和待遇:未与明军对阵时易帜,算起义,相关将领可赦其罪,保留家财,并根据所部兵马多少和功劳大小加封官职;如两军对阵或明军兵临城下时再易帜,则算反正,赦其罪,保其一半家财,按原职任命;要是打不过再请降,家财大半充公,只能保住性命。
不过是取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竟似已经有了压倒性优势,开始招降纳叛了。朱永兴制定并要传播出去的新规则,难免会给人一种狂妄的感觉。但他却不这么认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划下道道儿来,大家都心里明白,日后也就少了很多麻烦。况且,这些规则也是一种充满信心的表示,是从长远出发的一个考虑。
朱永兴要改变的还有很多,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比如线国安,很多人都要将他千刀万剐,唯有朱永兴持反对意见。对于古代那些残忍得近乎变态的酷刑,朱永兴本着现代人的心理,是深恶痛绝的。把线国安乱棍打死,削首示众,尸身弃之荒野,他认为这已经足够了。
当然,如果敌军将领虐杀明军战俘,他也不惮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他并没有宣布取消凌迟等酷刑,而是在规则中加上了这么一条作为震慑。
文明能够打败野蛮,这是朱永兴所坚信的。有所为,有所不为,更是他行事做人的原则。他希望跟随他的将军和士卒也能如此,最好是能成为保国卫民的英勇无畏的战士,而不是心理扭曲,以杀人为乐、以虐杀为快的疯子。
……………
汝阳王马宝,庆阳王刘震,陈国公吴子圣,淮国公马惟兴,翼国公马自德,鲁国公祁三升,宜川侯高启隆,孟津侯魏勇,总兵张国用、赵得胜……
朱永兴环视了一圈自己要带去安南的将领,这些人大胜之后都升了一级,又能继续跟着朱永兴,加官进爵更加快捷。所以,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比较愉悦。
选出这些将领也是朱永兴反复权衡的结果,而不是随兴而来。昌国公高文贵,镇朔伯吴三省,抗清很坚决;再加上在此战中表现很好的陈奕耀、陈盛、张文翠等将,朱永兴都留给了白文选。这样他远在安南,对这面的情况也能比较放心。
而跟随他去安南的这些人,有些是可倚重的,有些是要观察改造的,还有些是准备重点培养的。比如刘震和马自德,还有魏勇之子魏君重等年轻人,加以熏陶和调教,很可能会成为拥戴朱永兴的中坚力量。毕竟年轻人的思想还没有完全固定,可以逐渐加以引导。培养新生力量,加快新老交替的节奏,也是朱永兴所要采取的长远之策。
“陈国公,宜川侯。”朱永兴直接点将布置,东去安南的工作应该可以开始了,“二位老成持重,当为我军前锋。路上要严肃军纪,不可扰民害民,对当地土官也要以礼相待,不可欺凌。”
“末将遵命。”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去安南的路线已经确定,并且有郑家的人作向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麻烦的是大批非武装人员的跟随,除了猛山克族以外,由三江以内逃难来的百姓也有很多,还有明军的家眷,以及伤残军人……
在别人看来,这些非武装人员是个累赘,这种麻烦可背可不背。不错,确实是累赘,朱永兴也是这么认为。但他还有更深远的看法,首先要在安南扎根立足,光靠军队是不够的,还需要一定的民众基础;其次,伤残军人在安南得到妥善安置,既能收拢军心,又能使发行的饷田票、功田票更有说服力;最后一点,军人家眷在安南安置得越多,朱永兴对军队就越有影响力和号召力。换句不好听的话,那些家眷就类似于人质。
…………
第一百二十三章有地有女人的天堂(求收藏
“饷地,十亩,无力劳作者有人代耕,三十年免赋税……”李老闷脸色还是虚弱的苍白色,那只独手翻过来掉过去地拿着一张盖着“岷王世子”鲜红印章的纸片,端详来端详去,断臂的疼痛似乎被忽略了,只是嘴里喃喃地自语。
朱永兴带给明军的不只是士气、希望和胜利,还有医治手段的变化和增加。烙铁止血或消毒,伤口的缝合,花椒盐水、高度酒的杀菌消毒,溃烂处用蛆虫……有的是朱永兴的创造,有的则是古来有之,只是当时军队中的军医非常少,对救护也没有足够的重视。
不奢求高明的外伤医生,手脚麻利、脑子较灵的士兵经过几天的培训,也能掌握那几种简单的救治办法。尽管这些家伙的手法实在不敢恭维,缝合的伤口七扭八歪,惨不忍睹;尽管使用这些原始简单的方法进行救治,依然会有将近一半的重伤员失去生命;尽管有些救治过程对伤员来说是极为痛苦的煎熬,撕心裂肺的嚎叫仿佛让人置身于屠宰场……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没有发明麻醉剂之前,这些令人惊恐的场面都是正常的。而且,确实有很多在以前注定要死的伤员捡回了一条命,在战斗中被砍掉半条手臂的李老闷就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没失血过多死在战场上,没在手术中被活活疼死,熬过了感染期(这在当时是最常见的),说他不幸运,神都不答应。
只是现在,李老闷还感觉不到自己有多幸运,至少是还存有怀疑。一只手没了,虽然说生活还能自理,一般的劳动也能从事,但到底还是给以后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还有这饷地和功勋田,十亩地算是充当军饷,还有十亩地则作为功赏,看着是不少,但是不是画饼呢,实现的可能有多少呢?
二十亩地,再有一头牛,几间草房,娶个老婆,生几个娃儿……这曾经是李老闷的最高理想。只是战争遥遥无期,不是行军,便是打仗,更经受过艰难困苦的转进,那曾经的憧憬早已经淡忘。剩下的只是想着如何能活下去,如何能活得更长远。
现在嘛,李老闷轻轻抬起没有了手的胳臂,看了看,露出了难言的苦笑。成了残废,要退出军伍了,那饷地和功勋田倒是又勾起了那久远的希望。
帐篷帘一挑,几个明军士兵走了进来,都是他要好的袍泽,笑着跟他打着招呼。
“老闷儿,咋样儿了。”
“看着好象死不了啦,好事啊!”
“我就说老闷儿命硬,你们还不信。”
…………
李老闷见着好友,立时把纠结的心绪抛开,笑着回应。
“饷地票,还有功勋田——”一个明军士兵抢过老闷手中的纸片,随便一扫,大呼小叫地在手里扬着,“二十亩地哦,老闷儿这下可是吃喝不愁了。”
“什么吃喝不愁,这还不是没影儿的事。”李老闷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俺这个样子,能给口饭吃,不扔下不管就烧高香了。”
“咋说得那么可怜?”一个脸上有疤的士兵呵呵笑道:“你呀,是没听宣教官讲安南的好处。那里到处都是荒了的土地,别说十亩二十亩,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听说那里打了好几十年的仗,男人死得差不多了,女人可是一抓一大把。”
“是啊,是啊。”一个明军士兵满脸的兴奋,抢着补充道:“因为男人少,那些安南女人想嫁出去就得抢,看见男人就抢。老闷儿,你可小心点,到了安南别让人给抢家去拜堂成亲啊!”
“净瞎说,俺这样儿的还有人抢?”李老闷失笑起来,抬了抬伤残的胳膊让大家看。
“不就少了一只手嘛,你那下面的不照样好使?”疤脸士兵坏笑着揶揄道:“要不这样,如果抢亲的女人长得漂亮,你就别反抗,乖乖跟着人家走得了。”
“就是呀,到时候你就别闷着了,漂亮不漂亮的,先弄上几个。听说安南女人很能干,养上几个老婆,种地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了。”
几个明军士兵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既有期待和憧憬,又从另一方面安慰了李老闷,冲淡了他伤残之后的愁绪。
“真有那么好?”李老闷起初不相信,此时也有些动摇起来。
“殿下说的还有假?”一个象是小军官模样的明军很笃定的样子,说道:“俺们明天就要随队出发,到安南去了。你不知道,那些暂时留下归赵王殿下指挥的兵丁,都眼红得不得了呢!”
“这么说,咱们都是要去安南的,还能经常见面?”李老闷高兴起来,有熟人啊,到了安南就不孤独寂寞了。
“那是自然。”疤脸小兵嘿嘿笑着,轻轻拍了拍李老闷的肩膀,说道:“宣教官说了,你们这些伤残退伍的,要先给说媳妇儿成家。俺们呢,可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老闷儿,你这可是因祸得福了。没想到哈,倒是要先喝你这个闷葫芦的喜酒了。”
……………
到底有没有那么好啊?宣教司司长刘佐宸再次拿起朱永兴所写的材料看了一遍,心中很是疑惑。东去安南,倒不象是打仗立足,简直象武装游行般简单。田地、女人,这些对士兵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只不知是真是假。
哎,管他呢,殿下这般写,我就这般教。刘佐宸苦笑了一下,把材料仔细收起,放进箱子中保存。
作为文官,还是户部侍郎,刘佐宸的学问自然是不错的。而这个宣教司是朱永兴新搞出来的部门,司长是何品级,到底有多大权限,连刘佐宸也不得很清楚。只是看到了朱永兴的奋发努力,看到了明军的重新振作,他心中触动,才忍着别人的白眼,主动承担了这个职务。
尽管国家危难之时需要军队,但军人的地位却很低下,更为文官所看不起。刘佐宸担任司长后,成天跟士卒打交道,立时成为了文官眼中的异类,骂他有辱斯文,体统扫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授课(求收藏)
目光短浅之辈,迂腐糊涂之流。刘佐宸对那些讥讽他的同僚是如此评价的,并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书生冠巾啊,已被鞑虏践踏入泥土;笔下锦绣,却难敌腥膻铁蹄。刘佐宸跟着白文选率兵入缅迎过驾,看见过战阵厮杀,目睹过多少不知名的士兵埋骨他乡。可在那些饱读诗书的文官眼中,军人就当如此,粗鲁不名的军汉依然渺小卑微。
触动或许早已有之,战鼓鸣响时,清军冲锋时,刘佐宸直恨自己是文弱之身,不能上阵杀敌。
当看到朱永兴在文官面前宣布要成立宣教司,并且用期盼的目光注视,得到了却是冷漠的回应时;当看到朱永兴眼中的热切变得黯淡,掩饰不住的失望时。刘佐宸感到一阵心痛,毅然站了出来。
或许当时是头脑发热,但接下来刘佐宸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岷殿下运筹帷幄,击败了清军,并且在军队中开始推行一系列的新举措。刘佐宸被同僚疏远,却被朱永兴器重,时常能够和朱永兴在一起探讨交流。越接触,他越觉得岷殿下思虑之深,目光之远,简直如有神助一般,每每令他心驰意远,前途光明。
雄心壮志,可比天地;天眷神授,谁与争锋?可笑那些迂腐固执之辈,竟没看出岷殿下正行变革救亡之事,还抱残守缺,自觉清高。
刘佐宸推开窗户,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作为宣教司司长,他的手下现在不过百余人,都是从军中挑选而来的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士兵。而他的工作重点是把朱永兴写的材料和要传达宣传的内容,教授给手下,再由手下在军中宣讲。
嗯,差不多到了讲课授学的时候了。刘佐宸的另一个工作便是教手下识字认书,颇象个教书先生,很为昔日同僚所诟病。
圣人云:有教无类。这些家伙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刘佐宸又想起了别人的白眼和讥讽,不禁冷笑起来。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膻腥如许,千古英灵安在。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走出屋子,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刘佐宸迈起了方步,吟诵着今天的授课内容,脸上笑得灿烂。
……………
“我军虽获胜利,但总体形势依然是敌强我弱,敌攻我守。但防御也分积极防御和消极防御。先说消极防御,就是每点必防,每城必守,不仅兵力分散,而且很难打破优势敌人进攻。积极防御呢,就是不把保守地方作为主要目标,而更注重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发挥内线作战的优势,贯彻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原则。”
在刘佐宸教手下识字认书的时候,朱永兴也在面对着明军众将,讲授着将来战略战术的变化。究其原因,还是对白文选等人不放心,担心他们依旧是老一套的打法,把胜利的成果丧失,以致无法牵制滇省清军,使他在安南的压力大增。
现在明军正在趁胜扩大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