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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逆流伐清-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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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线国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脸被树枝挂破了,衣裳也被扯碎了,而且他竟然跑丢了一只靴子,光着的脚丫子都叫扎破了,跑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一停下来却疼得钻心。

休息了一会儿,线国安扯下衣服上的碎布条,咬着牙把脚裹扎起来,然后辨别了下方向,又踏上了逃亡之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其实也没有多远,只是线国安不敢走大路,在丛林中就不好判断距离。大路上响过了一阵蹄声,明军没有追到什么,似乎无奈返回了。线国安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加紧赶路,直到丛林边缘。

遮住月亮的一片灰云飘过,水一般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夜晚,一大片水稻田映入了线国安的眼帘。扶着树干歇息了一会儿,线国安仔细辨听着周围的动静,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后,才走出丛林,一瘸一拐地顺着水稻田的边沿向前走去。

远处的树林里,几双监视的眼睛立时盯住慢慢行走的线国安,就象看着一个美女翩跹走来,充满了热切和兴奋。

……………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悦的提议(求收藏、票票)

松开马的嚼子,翻身上马,十几名骑手突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呈一个扇形向线国安包抄而来。

“线国安,看你还往哪跑?”马自德笑得畅快,嘴里还不断发出怪声,“噢喉,哦哈!”

蜀世子刘震翻了翻眼睛,心说:这还不是我的妙计,埋伏起来守株待兔,外松内紧地等着线国安自己跑出来。不过,眼见大功到手,他也不想与马自德在此时计较,只是冷冷逼上。

完啦,线国安出于本能,转身就逃,没跑几步,脚下湿滑,一个趔趄,从田梗上滚了下去,摔进稻田。再爬起来的时候,浑身的泥水,湿辫披散,落汤鸡般的异常狼狈。

“哈哈哈哈。”围拢过来的明军骑手暴发出一阵哄笑,慢慢地将线国安包围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篾视,在明军骑兵的脸上,线国安看到了嘲弄和侮辱,眼神更象是在看一只被打断脊梁的癞皮狗。

屈辱、愤懑、懊悔、不甘,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线国安举起了刀,挥舞着,转着身子,向围过来的明军骑兵发出嚎叫,宛如野兽临死时的挣扎。

“抓个活的,献给殿下处置?”马自德象是很欣赏线国安的表演,马刀松松垮垮地斜指,向刘震询问道。

“好。岷殿下曾有言,线国安荼毒百姓,罪恶滔天,最是不能饶恕。”刘震抿紧了嘴巴,冷冷地说道:“把他活捉再剐了,兴许更合殿下心意。”

“一起上吧!”马自德低喝一声,与刘震催马前冲,马蹄溅起水花泥点,转眼便到了线国安的面前。

“啊,杀!”线国安猛然甩开眼前的湿发,挥刀先向刘震砍去。

“当”的一声,体虚心寒的线国安这一刀被刘震借着马力用枪轻松格开,更震得他身子一晃。

“嘿!”马自德低喝一声,用马刀刀背劈向线国安。

线国安勉强举刀招架,腿却再也受不由上而下的压力,一下子跪了下去。

一阵风声从耳旁掠过,刘震把枪当棍使,侧身抡将下来,正砸在线国安的肩膀之上。伴着长声惨叫,线国安的骨头被砸碎,一头栽倒,痛得翻滚不止。

几个骑兵跳下马来,抓着头发将线国安架起来,拖着便走。有个明军嫌他惨叫刺耳,捞起一把稀泥塞进了他的嘴里。

月光惨淡,正照在了这个暴虐害民的刽子手的痛得变形的泥污脸上。

………………

天还没亮,朱永兴便率领着明军开出营寨,继续前进,追杀对面仅剩的敌人——张勇。而张勇手中的可战之兵算起来已经不足三千,且骑兵更少,根本不能阻挡气势如虹的得胜明军。

接连的胜利使明军士气高涨,虽然只休息了五个小时,但走在路上依然jīng神抖擞,没有颓废之气。猛山克族jīng壮与刀白龙的土兵驱赶着战象,走在最前面,充当了先锋。

朱永兴已经得到了马宝派出一队骑兵所带回来的消息,线国安被擒,可算是圆满成功。而就地休息整顿的骑兵部队更是堵住了逃跑的清军步兵的退路,全歼敌人已经是没有疑问。

张勇在干什么呢?这个疑问在攻破清军营寨后便一直萦绕在朱永兴的心头。继续带着大量伤病和辅兵,不管是缓慢撤退,还是依营固守,怕是都难逃被歼灭的结果。

只是张勇会这么听话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愚蠢的错误怕不是他能够犯的。象线国安一样,弃军而逃?倒是有这种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假设。那就是线国安派出的求援信使在路上被袭杀,张勇并不知道局势已经急转直下,还在傻乎乎地等着。这虽然是种假设,但可能xìng很大。如果不是如此,张勇为什么没有派出援兵?

这就是现在战争的特点吧,消息传递得太慢,无法过于周密的统筹指挥。负责袭扰的部队一布置出去,就几乎失去了联系。就连各个袭扰小队之间也不能互享情报,缺乏协同作战的条件。

要是有大哥大,或者步话机就好了。朱永兴刚浮起这个念头,又苦笑一声,将之甩开。消息传递慢,分开的部队联络有困难,这是敌我双方共有的问题。也就是说双方处在同等的条件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最后比的还是实力和智谋。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谋所起的作用又大大降低。

现在的明军应该是有绝对的实力吧?张勇还能有什么智谋,来扭转局势?朱永兴反复运用换位思考,都觉得难以回天。堂堂正正的追击,堂堂正正的攻营,看你能使出什么花样儿?

可惜呀,现在是雨季。朱永兴此时倒开始对获胜的大功臣颇有怨言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是在旱季,明军完全可以利用此次大胜,渡江进攻永昌。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攻打坚固的城墙是个很大的困难。但对于朱永兴来说,自然还有克敌制胜的手段。

“殿下。”白文选催了催马头,靠近了朱永兴,开口说道:“我军大胜几成定局,若挟大胜之势,倚天雷炮之威,凭士气之壮,入缅接驾可行否?”

朱永兴面sè变了变,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了白文选一眼。从神情上看,白文选有些不安,更有些惶恐,显然经过了思想斗争,终于还是进行试探或者是征询。

“若陛下再发敕旨令接驾军队退兵,如之奈何?”朱永兴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提出问题让白文选解答。

“此前是清军势大,现在则是大有转机,想必——”白文选并不十分肯定,但还是努力解释。

“现在依然是清军势大。”朱永兴并不客气地说道:“入缅难免厮杀,岂不激起缅人怨恨,与陛下、朝廷又有何益?若是我军能光复昆明,尽取云南,陛下必然会欣然回驾。就算是缅甸,也知我大明中兴有望,岂能再阻陛下和朝廷?”

白文选沉默了片刻,拱手致歉道:“是本王考虑不周,请殿下恕我失言之罪。此议并不是对殿下,而是——”

……………

第一百一十七章断臂?(求收藏、票票)

相对来讲,白文选似乎比李定国更急于接驾回滇,历史上曾数次入缅。而李定国则考虑到逼迫缅甸过甚,或危及永历及群臣,是以只在滇缅边境逡巡,以做震慑。只是到了清军要大举入缅擒杀永历时,方与白文选联兵攻缅接驾。

为什么呢?朱永兴对白文选的致歉摆了摆手,表示不太在意,但他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却说明他的心里其实并不高兴。

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表现得还不够勇敢坚毅?为什么总要想着那个闻风丧胆、弃国苟安的永历?甫有大胜,不是为如何稳固战局,或者继续进取而尽心谋划,却要耗人费力地入缅接驾。

置抗清大业于皇帝之下,看来不只是李定国有这样的思维啊!朱永兴心中慨叹,脸色渐渐平复。尽管自己不待见永历,但永历在此时却还是各地抗清武装的旗帜,是共同拥戴的正统。虽然这种拥戴很多是在名义上的,但好歹是维系抗清武装不撕破脸皮的纽带。

如果现在永历死了,太子也完蛋了,而朱永兴这个旁系宗室还没有形成自己强大的势力,更得不到其他抗清武装的认同。可以想见将是一个混乱的局面,张煌言可能会拥戴鲁监国朱以海,夔东十三家可能会拥戴安东王,郑成功可能会拥戴宁靖王朱术桂。在这种拥戴的事情上,谁没有私心,谁不想推出对自己更有利的君王?

算了,不必再去深究白文选的用心,就当他是最简单的忠君思想吧!朱永兴慢慢平复了心情,知道要别人怎么看,决定的因素还是在自己,在自己的表现。不过,这也更坚定了他要脱离李定国、白文选这样的实力人物,先另行发展的心思。

白文选看着朱永兴的脸色变幻,心中忐忑,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了朱永兴,想开口再加解释,却又觉得有越抹越黑之嫌。

朱永兴眼光一闪,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接触到白文选的眼神,立时觉得自己的定力还不够,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厚黑境界。

“赵王忠君爱国之心,可堪嘉励。”朱永兴自失地一笑,说道:“我军虽有小胜,但清军仍然势大。且目前所占不过是些边远之地,反复争夺也是平常,入缅接驾之事尚需从长计议。”

白文选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依然不安,只好顺着朱永兴的话说道:“殿下所言甚是,下官愚钝,所思所想不及殿下之万一。”

朱永兴淡淡一笑,也不再说此事,免得白文选更加的胡思乱想。随后,他又岔开了话题,与白文选就目前的战局进行了简单的交流探讨,只为了使两人从这个令人尴尬的事情上解脱出来。

待到自己羽翼丰满,再考虑把永历从缅甸接回来的事情吧!朱永兴心中已有计较,神情也恢复了正常,毕竟那应该还是比较遥远,用不着为了这个耗费精力。

……………

人的判断总是要有根据,不会是凭空猜想,如果出现了意外情况,那自然也就得出错误的结论,或者被困惑所扰。

朱永兴等人对张勇的所有猜想就是如此,百思不得其解,却唯独没有想到张勇已经被病痛折磨了一天一夜,清军正是群龙无首、徬徨失措的时候。

疟疾,俗称打摆子,最是亚热带丛林地区的常见病。既是常见,那可不管你是小兵,还是将领,谁得了这种病也不稀奇。而且这种病简直如酷刑一般折磨人,冷起来如冰水浇头,浑身战栗不已,即使盖上两床棉被也不顶事;热起来高烧四十多度,烧得人昏昏迷迷,死去活来。

线国安派出的求援信使倒是幸运地完成了任务,并没有在途中被袭杀,但张勇病重不能处理,临时接替他的游击邵梦凯又不敢擅专。而且,张勇和线国安的不和并不是什么秘密,这种情绪也传染给了各自手下的将领。邵梦凯见正下着雨,又没有意识到战局的急转直下。所以,对线国安的求援便没有积极行动。

等到雨过天晴,邵梦凯拖拖拉拉想派援兵的时候,却发现明军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营寨之外,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病榻上,张勇刚刚从持续几个小时的剧冷剧热中解脱出来,只觉得口渴如焚,嗓子眼儿象要生烟起火一般。随军的大夫给他喂了点水,他迷迷糊糊地想要休息,却看见邵梦凯神色大变地走了进来。

虽然还觉得身体衰弱不堪,张勇还是凭着本能意识到出了大事,勉强撑起身体,强打精神听取了邵梦凯的报告。

“线国安的求援信是亥时到的,到现在已经快六个时辰了,不见其率兵退回,明军的骑兵却已经到了。”张勇把邓梦凯的讲述整理一遍,心中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尽管难以相信自己所设的三处营寨竟然没有起到应有的阻击拖延作用,尽管线国安及其所部的下落不明也匪夷所思,但张勇还是意识到了极度的危险。明军骑兵不大可能是绕道迂回而来的,线国安得不到援兵也会率部撤退,所有这些都排除后,张勇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感到震骇莫名。

“都督,我们先撤吧!”邓梦凯急着说道:“留下少量兵马,再给辅兵发放武器,协助防守。敌军轻骑而来,攻坚能力不足,估计要等待步兵主力到达,方能开始进攻。如果我们轻装疾进,撤至南斋公房的可能性颇大。”

邓梦凯虽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张勇也明白他的意思。所谓的轻装疾进,当然是要抛下所有的伤病以及大量的辅兵,其实就是狼狈逃窜而已。但除了这个办法,似乎已经没有选择。

如果继续全军撤退,按每日行进不过十五至二十里的速度,恐怕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只是,按照邓梦凯的办法,似乎还不够,要争取更多的时间,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应该到了壮士断臂的时候了。张勇咬了咬牙,伸手把邓梦凯叫到身边,低声地交代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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