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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逆流伐清-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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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团团阴惨惨的冬天的乌云,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移动,一小块一小块好象是在沉沉的冷冷晴空,不时从乌云缝向下窥视。

火炮在轰然发射,巨响震耳,烟雾弥漫,盖州城的城墙在火光烟雾中颤栗,松垮,崩塌。

东北第一战区在觉华岛和耀州的战略机动使清军疲于奔命,被迫分兵。这使得旅顺当面的清军无力抵挡明军的进攻,金州、复州(现瓦房店市)相继被明军攻取,清军连续败退,最后龟缩于盖州死守。

盖州一下,辽东半岛便差不多全部落入明军手中,离西北方的辽口(现营口)不过咫尺之遥,再过了辽河,便是锦州,直接威胁到辽西走廊;而再向东北方,海城、辽阳、盛京,只有三百多里的路程。

所以,清军集结了三千多人马,死守盖州,等待关内的援军到来,以确保暂时能将明军控制在辽东半岛,不使其进入辽西或辽中。

相比于金州和复州,清军显然对守住盖州更有信心。因为城池比较坚固,天气又日渐寒冷,明军不可能长期顿于坚城之下。

但在另一方面,辽东清军显然也并不十分了解明军目前的战术打法。在凤凰城,八旗骑兵在明军步兵的火枪、火炮面前吃了大亏;在旅顺,八旗骑兵又被明军的骑兵墙所击败;在金州,壕沟、胸墙使清军面对着明军的新兵也损失不小,只能坐视旅顺守军的覆灭。

现在,龟缩于盖州的清军开始领教明军的攻坚能力了。而且,一万多明军已经将盖州城团团围住,断绝了清军生还的希望。

地表冻了,但地下还没有,而就算是再寒冷的温度,冻土层的厚度也不是无限的。在一米以下的土层中,明军工兵用两天时间挖通了爆破坑道,在有力的炮火压制下,坑道口距离城墙不过四百米。

盖州的城门早已被火炮轰得粉碎,砖石木料胡乱填塞着,清军也集中于城门两侧,重点防御这似乎是明军的主攻方向的区域。

于七、杨衍锋在静静地观察,他们在学习,学习这有些陌生的攻城之术。

“弓箭并没有多大的威力啊!”于七感叹了一声,他自小习武,曾以骑术和射术骄傲,但现在,新的武器更加犀利,且不需要经年累月的苦练。

明军架起佛朗机,和火枪兵一起在围城的壕沟里向上轰击,与清军的弓箭对射。城上少量的火炮早已被明军摧毁,连城门楼都塌了半边,而且弓箭对明军的威胁也太小了。

“鞑虏败局已定啊!”杨衍锋点了点头。

他拜在于七门下,便是以为练好武艺能够保国御敌,虽然这对自己的身体颇有好处,但战争的模式已经改变,一个经年累月练出来的高手,与一个只经过月旬训练的平民火枪手,几乎已经站在了同一起跑线,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从这样的交换比看,满清无论如何是招架不住明军的人海战术的。

远处红旗晃动,工兵已经埋好火药,就等着一声令下,便要点燃导火索,爆破城墙了。

于七长出了一口气,一道道命令传下去,爆破的工兵、攻城部队、负责掩护的炮兵都整装待发,静等着那声霹雳的爆发。

……………。

第七十六章神示,开源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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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雷了吗?护军统领赖达皱了皱眉,旋即又摇了摇头,一定是炮声,他起身走出了帐篷,让听觉更敏锐,并且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灰蒙蒙的天空中,太阳象穿上了冬衣,光芒一点也不耀眼。大地上覆满了白霜,干燥而坚硬,一阵风吹过,偶尔有枯黄的落叶飞起,象鸟儿在风中飞舞。

赖达紧了紧斗篷,还没到大冷的时候,如果下雪的话,明军的攻击**会减弱吧?毕竟明军多是南兵,气候的差异,总要些时间适应吧?或许朝廷退到关外的计划可以暂缓执行,熬过这个冬天,形势或许有变化呢?

最好是连下几场大雪,明军挨冻且不必说,火炮的威力也会大大减弱。赖达抬头望着天空,并没有阴云密布的感觉,不禁有些失望。

清军也有炮,而且大部集中在了这条防线上,大大小小也总有几百门。但炮战的结果却令人失望,明军的炮火更猛烈,打得更准确,射程也更远。现在的清军炮兵都心怀惴惴。不敢轻易开炮,以免随后遭到明军炮火的反击。

赖达收回目光,漫步走着,突然恨恨地抬脚踢飞了一块石头,他的几个亲卫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离得远了点。

一阵嗡嗡声传了过来。赖达不悦地抬起头四下冷冷地观瞧。那是议论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清兵跑出来,随着指点举目向天上望着,加入了这议论纷纷的行列。

小黑点,赖达看到了,在远处的天际随着西风缓缓飘来,越来越大。他的眼睛也是越睁越大。那是什么,风筝?孔明灯?后面——还有一个。

一百多米的高空,两个热气球从海上的舰船上起飞,随风飘浮,斜掠过清军的阵地上空,在议论声中,传单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象雪片。但近了,又看见上面殷红的大字。

“明兴清亡。天意难违!”、“鞑虏必亡,汉家当兴!”、“降者得生,战者必死!”、“速离死地,极北可生!”……涂着乱七八糟图案和符号的热气球上传来了喊声,即便是用铁皮做了大喇叭,声音传到地面也是隐隐约约。但这效果正好。有种缥缈难测的神秘感,仿佛天外之音。

议论声更大了,有的清兵去抢传单;有的清兵跪倒膜拜,或磕头不止,或喃喃祷告;有的清兵目瞪口呆。象木头立于当场……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对于神佛的崇敬,使所有目睹这奇迹的人都失态了。而在这个时代,上天的指示和预言,远比航空炸弹的作用更加巨大。

赖达的身体战栗起来,手握成了拳头,手指挤得发白,他想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想冲上去喝斥士卒,揭穿这所谓上天启示的谎言,但他的脑子里种种念和幻景在翻腾起伏,他的身子象着了魔似的,动也动不了,完全不知所措。

更多的清兵跪了下去,冲着远去的神佛磕头祷告,哭叫哀嚎,声音嘈杂,传入了赖达的耳中,他仿佛置身于漆黑的地狱。用力地晃了晃头,他的视线开始明亮起来,但浑身却在哆嗦。他两边的太阳穴里如同有两只铁锤在用力地敲打着,喉咙里喷出来的气息好象是山洞里的风声。

完了,完了!所有的幻想,所有的预计,都瞬间灰飞烟灭。赖达无力而惶惶地四下望了望,连他的亲卫都跪在了地上,不管这是真是假,他知道军心完了,战意完了。不用明军进攻,大批的逃兵将不可遏制,而封锁消息的传播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嘈杂声更大,又一个神器飞来,一张传单飘落到赖达脚下,“鞑虏必亡,降者得生!”,那殷红如血的大字和奇奇怪怪的符号直刺进赖达眼中,刺痛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他的脚步踉跄,乱七八糟的声浪让他的心快跳出腔子,景物在旋转,然后又排山倒海般地向他扑来,“不,不!”赖达象疯魔似的发出了凄厉的吼叫。

………………

谣言止于智者。但清军中没有物理学家,解释不了这“神迹”的原因,甚至连明军中目睹了这景象的都心存敬畏,虔诚祷告。

“天眷神佑,万岁乃天降圣人——”魏王马宝喃喃说着,停顿了半晌,他稳了稳神,转头扫视了一圈依然有些神不守舍的将领们,咳了一下,大声说道:“圣上英明,皇恩浩荡,天眷大明,此战必胜。胜利,胜利,大明的胜利!万岁,万岁,万万岁!”

“胜利,胜利,大明的胜利!万岁,万岁,万万岁!”

呐喊声从马宝周围扩散,越来越多的官兵参加进来,有节奏地把手中的武器举向天空,发出充满自信的激昂之声:“胜利,胜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整个战线上都充斥着山呼万岁的呐喊胜利的声音,而清军的一边却如丧考妣,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传吾将令,明日凌晨发起总攻。”魏王马宝瞪圆了眼睛,虽然这比计划中提前了数天,但却是趁热打铁的好时候。从现在开始,上天的预示将在清军军营中扩散传播,一夜的发酵期便可以了。时间拖长了。便有可能使这风潮减弱或被平息。

参谋长祁三升点了点头,仔细认真地复述着命令,传令兵飞速离去,将最新的军令传至四方,近至各军各部,远至海边的水师。

出乎意料的效果。甚至连朱永兴也没有想到只是“热气球”,只能飞高不到二百米,只能依靠风力飘浮的玩艺儿,会给清军造成如此巨大的心理震撼,造成如此轰动的效应。在他的思维中,当然理解不了鱼肚子里塞纸条、埋个石头人儿竟有那么大的蛊惑力量。

而对于战场上的敏锐判断,魏王马宝等人显然要高于朱永兴,尽管是争前发动,有些准备不够充分。但清军的混乱和恐惧却能极大地弥补这些。所以,没人反对马宝的决定,甚至有人觉得还不够快。

总攻提前了,作战布署也作了变更。魏王和众将经过商议,认为清军军心大乱,多半会被轻易击溃,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的作战计划便有些保守了。所以。前线总指挥部决定在达成突破后,观察清军的败乱程度。如果兵无斗志,则突进兵团依然以截断满清集团北撤山海关的退路为主,并攻取天津;其他两军则绕过天津,由河间直指京师。

“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魏王马宝出示了朱永兴的书信,激昂地叫道:“为万岁效死。为大明效忠,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鞑虏。向前,向前,杀敌,杀敌!”

“向前。杀敌!”振奋的呐喊声响彻大帐,喊出了无数汉家儿女的心声,似乎翻越了千山万水,直达神州处处。

…………

自鸣钟“当当当……”地敲响,朱永兴头也没抬,依旧伏在案上审阅着文件,不时提笔在上前圈圈点点,或是作出批示。

前线的总攻虽未开始,但计划已制定完毕,军需物资正在不断通过海运向前方输送,他在后面已经起不到作用,或者说他现在所做的工作其实并不比打赢一场战争来得简单。

虽然朱永兴极不愿意承认满清帮了自己的忙,但事实上,大明的积弊确实在这朝代更替中显露无遗,陈旧腐朽的官僚体制也被摧毁殆尽,这使得朱永兴能够在南明重新崛起后比较自由地重建新的体制。当然,这个代价是惨痛的,巨大的,令人不忍回视的。

就现在而言,朱永兴必须加快自己改革的步伐,毕竟以国战为理由推行的种种新政有很多少反对,一旦战争基本上胜利,不排除会有反复的浪潮。

比如科举,明年春闱已经离之不远,尽管朱永兴在考试科目和文章体裁等方面作了修改,但幅度并不大。因为朱永兴知道这是一个长期的任务,急于求成是不行的。

再比如法定租税,大大压缩了地主、豪绅,乃至官僚的剥削空间,开明者理解这是国家政局和社会稳定的善策,愚贪者则会心生不满。

内忧则外患生,朱永兴觉得国家要长治久安,内政比军事更加重要。从历史的教训上看,国家、社会稳定,则纵有外患,亦是疥癣之疾,容易解决。但如果内部已是积弊丛丛,国家风雨飘摇,那外患虽小,却将逐渐蔓延扩散,终至无法收拾。

明亡,非是满清无敌,实在是内部因素太过恶劣,而财政破产,更是最关键的。所以,朱永兴从入滇以来就特别注意财政,投入了大部分的精力和心思。

北地光复几成定局,即便是总攻无法突破,清军也绝不可能击败明军,最多是个维持现状的局面。满清已经丧失了战略主动权,这一点朱永兴看得很清楚。但光复北地所带来的副作用也让他不得不殚精竭虑,谋划着这以后的诸多事务。

凋弊的北地会成为明廷的大包袱,这是勿庸置疑的。朱永兴必须在重建恢复北地生产、安定北地百姓的同时,依然能为军队提供充足的物资军饷,对逃窜回关外的满清继续展开进攻,不给其喘息之机。即便是不能立刻展开战略行动,也要继续使这个强盗集团分崩离析。没有财力和物力,就不能引诱蒙古诸部与满清反目,从而成为大明绞杀满清的帮手。

“不管是军事进攻,还是绞杀封锁,钱粮物资都是关键啊!”朱永兴喃喃地嘀咕着,伸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朱永兴喜欢这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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