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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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们照样怕死,照样溃败。”
“还是大人这阵式摆得好。”马臣良赞叹连声,“奇思妙想啊,把火枪之威发挥到了极致。”
李承爵淡淡一笑,知道他不懂,也没有详细解释。
其实这防御的阵地如何布置,明军早有成法,讲武堂还定期出一些教材发给军中将领学习。真正的防御大阵限于时间并没有摆出来,如果再加几道壕沟,再加几道胸墙,再加上火炮,那才是让人头痛的绞肉机呢!
在朱永兴看来,期望不断涌现出能灵光一闪,能独自创造出新的名将,倒不如把一些东西条例化、系统化。只要你好好学习,按着教材上的距离、尺寸布置,虽然中规中矩,但却是最稳妥的,最有希望打胜的。
“李大人。”马臣良伸手指了指狼籍遍地的清兵尸体,说道:“不如让那些民勇壮汉打扫战场,卑职还有个想法……”
李承爵连连点头,让义勇义民打扫战场,一是能锻炼他们的胆量,以后未必不能招募入伍;第二是缴获,清兵身上的盔甲能加强明军的防护,银两细软可以作为赏金,让士兵们更英勇,让百姓们更积极。
王战等人很快被挑出来,拿着长枪大刀,由近及远,开始打扫战场。
“兄弟们小心,可能有装死的鞑子,五六人一组,先补刀,再搜身。”几个明军老兵担任着这些乡勇的军官,大声提醒着。
这话说得还真是时候,众人刚刚大声答应,就看见一个清兵突然推开头上的尸体,挣扎着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显是从昏迷中刚刚醒来,他晃了晃头,等看清周围状况,一激灵,惊叫着撒腿就跑。
“轰!”一支火铳发出爆响,铅弹擦着清兵的身体飞过,这个家伙怪叫一声,跑得更快。
“看老子的!”一个队官举起手中的火枪,仔细瞄准,扣动了板机,白烟升起,逃跑的清兵一个跟斗摔倒在尸堆上,却还没死,哭嚎着向前爬。
“别浪费子弹了。”有明军士兵提醒道:“让打扫战场的收拾这个狗东西吧!”
话音刚落,王战已经一跃而下,跳下了第一道胸墙,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直奔那个伤兵。其他人也纷纷跳下,跟了上去。
见王战如凶神般走来,手中长枪左刺右扎,还不忘补着枪,不一会儿枪头上便滴着鲜血,周边几个人也是满怀杀意地围上来,那个中弹受伤的清兵眼中现出恐惧,他猛然跪在地上哇哇大叫,似乎在用鞑语求饶。
王斗走到他面前,那个清兵更是大叫不己,眼中满是恐惧与求饶之意。王斗冷哼了一声,长枪对准他的心口猛地扎下,那个清兵大声惨叫着,双手紧紧抓住深入体内的枪杆,王斗又是用力一捅,清兵更是痛得全身扭曲,最后他终于失去全部力气,双手瘫软放下,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溃败
“好样儿的。”明军老兵大拇指一竖,笑着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看,鞑子就是这样不堪一击,一点也不可怕。”
“是啊,是啊!”还是有几人脸色发白,估计是血腥见得少了。
“不用砍首级了,拣好的盔甲,还有清兵身上的银两。”老兵制止了一个义勇,他正捡起一把短斧子,冲着尸体在比划,“记住了,私藏者斩!”老兵的面色严厉起来,“一会儿自有赏赐,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立刻给我滚回去,免得丢了性命。”
“是!”王战答应得痛快,随手捡起顶头盔挂在腰上,伸手在一具尸体上掏摸,然后把碎银扔进了头盔。
“好了,分组行动,小心着点。”老兵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
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
清军经此重挫,再也没有进攻的**和突破的希望。他们当然不知道明军的伤亡也很大,这一次的反攻连爆炸带射击,又掐准了时机,势头这么猛,显示出明军还有很大的余力,这一下子彻底打碎了他们的信心。甚至远远地看着一些义勇在打扫战场,搜杀伤兵,他们也木然以对,再没有冲上去的胆量。
冬天黑得早,已经有朦朦胧胧的夜色降临,是现在回转绕路,还是休息调整?鄂申还没有做出决定,却发现很多兵将疲惫不堪,不等下令,已经收拢柴火,坐下歇息了。
严整的军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松驰?鄂申怒目横眉,便要大发雷霆。副都统布颜图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服,冲他使了个眼色。
“怎么?”鄂申和布颜图走到一旁。不解地问道。
“军心已乱,那些汉兵——”布颜图摇了摇头,说道:“今日一战,八旗损失不小,若是激起兵变,岂不让敌人捡了便宜。”
“满洲八旗什么时候害怕汉兵了?”鄂申深为不满。恶狠狠地四下张望,然后脸色凝重起来。
一堆堆的火烧了起来,火堆旁围满了兵丁,但仔细观察便会发觉,汉兵已经不知不觉地聚在了一起,与满蒙八旗拉开了些距离。
果然生出了异心。鄂申咬紧了牙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在平时,这些汉兵自然不放在他的眼里,但大战过后。满蒙兵将损失不小,又很疲惫。况且,对面还有明军虎视眈眈,万万不是用强硬手段整顿内部的时机。
“且让他们得意一时。”布颜图阴冷地一笑,说道:“偷偷布置下去,半夜拔营,他们是战是降,随他们去吧!”
“便宜他们了。”鄂申恨恨地一跺脚。“就这么办,一群废物。带着他们倒是拖累。”
……………
夜色昏暗,月亮不知躲在哪里,山岭、河流和树木,连一点轮廓也显不出来。风在呜咽,既悲怆,又凄凉。
一堆堆的篝火上烧着水。围坐着明军士兵,再远处,几个哨兵在尸体枕籍的前方围着火堆在打转,提防着敌人的偷袭。
第三道胸墙构筑完成,付出辛苦的百姓们得到了赏银。这是破天荒的。给军队干活,还有工钱,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甚至明军还将几匹跑死的马送给百姓,让他们熬上了肉汤。
“大人,伤员都由百姓送到附近的村子里了,又有士绅送来粮食,够吃上两三天的。”马臣良安排完诸项杂事,回到李承爵身旁复命。
“两三天足够了。”李承爵伸手示意马臣良坐下,“辛苦了,坐下歇歇。”
马臣良先是望了望远方,然后依言坐下,开口问道:“大人,不知这清军还会不会再来进攻?”
“来攻也不怕。”李承爵说完又想了想,说道:“灭朔军肯定分兵追击,只是军中缺少马匹,估计追在前面的不多。这样的话,他们就算抓到了清军的尾巴,也不会轻易攻击,而是要看准时机。我军在这里一堵,便给灭朔军的步兵争取了时间;如果清军想回转绕路的话,追在前面的友军不用堵截,在大路两旁侧击,清军也必然损失惨重。”
马臣良暗自松了口气,笑道:“这些鞑虏就算是跑了,又能跑到哪去?这江南都光复了,在杭州便能苟延残喘不成?”
“不到黄河不死心,临死也要蹦跶几下。”李承爵示意亲兵给马臣良舀碗热汤,有些不屑地说道:“或者还想着北方能来援兵,重新打下江南呢!”
“做梦去吧!”马臣良接过热汤,喝了一口,直觉辛辣满嘴,立时知道里面放了辣椒,肚子里热乎乎的,不禁赞道:“这辣椒真是好东西,卑职在这里呆的时间长,竟是好久没尝到了。”
“军中不得饮酒,这冷寒天气中,辣椒驱寒最妙。”李承爵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光复区百姓种的也是越来越多,连菜馆中也多了不少用辣椒的菜式。我便喜欢那味道,辣得过瘾。”
“江南很快便要光复了,依着这里的人口与资源,很快便会恢复过来。”马臣良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汤,原来还有些因寒冷而畏缩的身体慢慢挺直,感慨着说道:“不过三年多的工夫,当日在滇省时,却是敢也不敢想的事情。”
“哦,你是滇省老人儿?”李承爵微微吃了一惊。
“倒也算不上什么老人,卑职是在殿下光复昆明前投效的。”马臣良说得谦虚,但脸上却显出几分自豪。
“那也是老资历了。”李承爵看了一眼马臣良,心想:殿下极念旧情,这个家伙的前途应该不错,既是熟悉这里,说不定要在此地为官呢!
“可不敢这么说。”马臣良不客气地自己舀了碗热汤,边喝边说道:“殿下仁厚,极念旧情,可要是自觉了不起,那便惹人厌了。至于官运什么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顺其自然就好。”
李承爵陷入沉思,好半晌竟是一拱手,说道:“说得对,某受教了。”
………………
未到半夜,清军的营地内便乱了起来,人喊马嘶。一片喧嚣。值哨的明军赶忙敲响铜锣,正睡觉休息的明军兵将赶忙起身戒备。
“听,是不是火枪的声音?”李承爵摘下头盔,侧耳细听。
周围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倾听,隐隐约约,在风声和喧嚣声中细微可闻,可能也是离得很远的缘故。
“是火枪在响!”一个将领重重点头,脸上浮起喜色。“这么说,是友军追上来了?”
李承爵沉思良久,说道:“我军兵力不多,冒然出击恐有差错。但友军已至,我军尽可做出夹击之势,令敌不战自乱。主力留此防守,派出老兵军官,带着义民乡勇鼓噪呐喊。佯作进攻。若清军反击,自可退回。由主力接应。”
作出这番稳妥的布置,并把义民乡勇推到前面,李承爵也是不得已。明军兵力不多,伤亡已达七百多,也就是说,还剩下一千两三百可战之兵。如果全军出击。一旦失利,这堵截清军的阵地都有失守的危险。为了保险起见,李承爵除了派出一些军官,还调了两百名火枪兵,以便义民乡勇能为之胆壮。
事实上。清军已经乱成一团,鄂申和布颜图原定的半夜撤退计划因为明军追兵的突然到来,以及与后卫部队的交火,而全部变成了泡影。
军心本已极度不稳,前方难以突破,后路又被堵住,即便是满蒙八旗也惶恐不安,更不要说那些绿旗汉兵了。
“从后面杀出去。”鄂申挥舞着兵器,大声鼓舞着、聚集着还值得信赖的满蒙八旗。
他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明军的马匹少,追上来的人数不会多,如果倾尽全力猛冲,还有一线生机。突破前方的敌方阵地,鄂申想都不想,那是浪费时间,等到敌人的步兵追到,可就是插翅难逃了。
战鼓声响起,“冲啊!杀啊!”的呐喊声在明军阵地上响起,也不知多少人影在晃动,不知多少明军在冲杀过来。轰,轰,轰……火铳的轰鸣声响了起来,亮光晃动,耀花了人眼。
清军更加混乱了,还未接战,很多绿旗汉兵已在奔逃惊叫,乱哄哄的一片,形似炸营一般。但也有部分绿旗汉兵在军官的指挥下聚集成团,却既不往前冲,又不向后退,慢慢地退至路旁的树林、山坡。
“整队,冲杀!”鄂申和布颜图带着一哨人马,嚎叫着来往奔驰,砍杀着乱跑乱窜的士兵,周围聚拢了越来越多的八旗将兵,然后向着后面冲去。
“啊,啊……”惨叫声突然不断响起,满蒙八旗不时从马上跌落,一丛乱箭从路旁射来,让他们猝不及防。
“杀鞑子啊,反正立功啊!”呐喊声近在咫尺,一团聚集起来的数百绿旗兵一边开弓放箭,一边高声叫嚷。
“该死的——”鄂申想勒马回头,杀光这些反复无常、落井下石的绿旗兵,却被布颜图一把抢过缰绳,继续前奔。
“来不及了,都统大人。”布颜图急促地叫道:“快走,莫被缠住。”
鄂申咬牙切齿,忿恨难当,什么时候这些懦弱的绿旗兵也敢向八旗兵挥舞刀枪了?
弓箭、标枪、飞斧、长枪……向着奔驰向前的八旗兵将攻击的兵器越来越多,不断有人被击落马下,或是马匹嘶鸣倒地,将骑手摔在地上。
曾经威风八面,令绿旗汉兵不敢仰视的八旗兵将,此时却是连头都不回,一个劲儿的向前冲。
“杀啊,杀鞑子啊!”越来越多的平日温顺的绿旗和汉兵被鼓动起来,趁着八旗忙于突围,趁着八旗无暇他顾,向着八旗兵将展开攻击。有不少分散开负责弹压而未能汇聚入大队的八旗兵将则被卷入人丛,有的被汉兵从马上拖下,有的被绿旗兵围着一阵乱砍乱刺,惨叫而死。
鄂申奔驰在骑兵群中,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恍惚中他觉得自己是在向胜利冲锋,只要冲破后方的追兵,他就是胜利者。他可以带着这些八旗兵将到杭州……再然后的事情,他就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后卫的溃兵被毫不留情地冲散了,鄂申才不管他们的死活,挡路者,死!路上的人影越来越稀疏。他握紧了刀柄,很快便要与追兵殊死一战了吧?
追来的明军先头部队有一千三四百人,因为浙江三大集团清军分别在衢州、丽水、温州驻防,形成了一道抵挡闽省明军的防线。而明军由仙霞关和分水关出动,在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