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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士子风流-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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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嘉靖的棒子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

  这让黄锦的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嘉靖的心思,方才自己编排了陆松几句,表面上好像陛下生气,其实这不过是做做样子,若真是生气,哪里会轻易罢了?

  一个小小的试探,证实了黄锦的猜测,这让黄锦很是心惊,心里不由想,咱家厮混了这么多年,尚且还没有这个见识,徐谦小小年纪,到底是早已知悉了陛下的心思,还只是无心插柳?

  正在这时候,嘉靖的心绪反而开朗起来,慢悠悠地道:“你们应该向徐谦多学一学,他一心只想着为朕办事,能力又是出众,心智也是顶尖,文章学问也是极好,他虽不是完人,也有小心思,可是知道进退,陆松若是学了他三成,他还用每日巴望着那锦衣卫都指挥使吗?朕难道会肯让他一直呆在锦衣卫佥事的任上?陆松,毕竟是朕的人,只是有些时候太狂妄了。”

  一番感慨,让黄锦心里苦笑,也难怪陆松倒霉了,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还这样没有眼色,也难怪他与陛下如此亲近的关系,可是至今还只是个佥事。

  黄锦笑吟吟地道:“陛下,奴婢一定会多向徐谦讨教。”

  嘉靖失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就是你,何必要学别人。朕现在在想,是不是该到了见徐谦的时候了,让他在京师,一直无所事事也是不好,不如去见一见。”

  黄锦道:“陛下若是想见,一道口谕,他还不是要乖乖进宫?”

  嘉靖却是摇头,轻抿着嘴道:“没这么简单,朕和他本来就藕断丝连,已经引起了百官的注意,若是这时候让他入宫,难免会让人暗中揣测什么,这对他未必是什么好事,得找个由头,在不经意的时候见上一面。”

  黄锦不由苦笑,嘉靖天子的心思实在太深,只是一个会面而已,都会疑心被人揣测出什么来,不过话说回来,徐谦在杭州一直是风口浪尖的人物,早已引起了各方关注,从这一次陆松和桂湘这般笼络就可以看出,徐谦来京,何止是宫里在注视?这京师的许多大人物只怕都留了心眼。这个节骨眼,确实不宜召见。

  除非……

  黄锦不由道:“两宫太后娘娘一直在为公主殿下的婚事操心,且两宫都属意杭州谢诏,奴婢听说谢诏也从杭州回了京师,两宫已经有意择日请他入宫来见,他是公侯子弟,其母又是宗室之女,因此两宫太后的意思是请他入宫来唠嗑家常。奴婢在想,能不能折中一下,请陛下去说服两宫太后,就说是单单召一个谢诏,未免有些不足,怕这未来驸马为此而不适,倒不如借着这个由头,就说召问杭州在京士子,不但要请谢诏,顺道还可以将徐谦也叫进来,除此之外,再让一些杭州士人作陪,如此一来,那谢诏有了同伴,心里自然也就没有这么紧张,而徐谦也可借此入宫,陛下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在闲暇时召问他。”

  黄锦想出这个馊主意,实在有点煞费苦心。

  嘉靖沉吟了一下,不由苦笑道:“你这奴才,别的本事没有,这个本事倒是厉害得很,这样做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两宫太后那边未必想见这么多人,不过朕可以试试看。”黄锦心里却是想:“这事儿准是能成的,两宫太后都想母仪天下,巴不得让人看到她们的凤颜,比一比端庄,只要陛下提出来,王太后定然会极力促成,而张太后见状,肯做出退步吗?”

  嘉靖显得有些累了,不过精神倒也还好,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张罗一下,拟本来奏吧,不能让朕来提,必须是让十二监这边提出来,朕再去旁敲侧击。”

  事情商量定了,黄锦松了口气,而嘉靖则显得兴致盎然,显然对于这一次两宫召问谢诏的事多了几分兴致。

  他不由又问:“听说红秀已经见过了谢诏,怎么样,红秀对他的观感如何?”

  红秀乃是孝皇帝的独女,也是宫中唯一待嫁的公主,虽然和嘉靖并无骨肉之情,可是嘉靖在宫中,唯一的兄妹就只有红秀一个,这个刻薄寡恩的皇帝对红秀倒是极好,为了红秀下嫁的事,也没有少下功夫。

  况且王太后虽然和张太后明争暗斗,可是对红秀同样也是极好,因此选婿的事,反而闹得宫里很久都没安生,本来已经有了好几个人选,最后都因此否决,现在这个谢诏,家世既好,据说人品、学问又是出众,倒是让两宫的意见取得了一致。

  黄锦这时候反倒呆了一下,心里说,这女儿家的心思,咱家可猜不出,只是陛下问起,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想来并不坏,奴婢曾听公主殿下说过只言片语,说杭州很有意思,想来有意思的不是杭州,而是杭州的人。”

  嘉靖不由笑了,道:“你倒是能妄自揣测,不过……是有些意思了,但愿这件事能玉成才好,否则今日否决一个,明日又否决一个,难免要被外人看笑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朋友,你是来卖萌的吗

  每日清晨,徐谦起得很早,随即便将徐晨从被窝里拉出来,紧接着二人一前一后直接进书房,徐谦拿着书架上的书看,徐晨则是乖乖地坐在另一边读写。

  徐家的家教自徐谦这个变态开始,再传承到徐晨身上,多半轻松不到哪儿去了。有了名师指教,又有铁尺威胁,徐晨的学业进步得倒是很快,至少四书已经能勉强背出了,不过能不能体会其中的含义,那只有天知道。

  这种清闲的日子,徐谦料到不会太久,不是他这个人性子使然,而在于许多事既然做了,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徐谦预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事等着他。

  因此,对于徐晨的教育,徐谦打算聘请一个西席蒙师,好好敦促。否则以徐晨的性子,天知道会野成什么样子。

  好在京师和杭州一样,读书人依旧是比狗还要多,很多进京赶考的书生因为离家千里,手头很不宽裕,因此也很愿意寻份既能温习功课,又体面的差事做。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徐谦的际遇,有许多好衙门请去做书办。这教书先生却也不算什么太坏的事,尤其是给一些富家子弟教学,不需要带着十几个娃娃折腾,省心许多。

  徐谦特意让闲得发慌的徐福出去聘人,只用了半天功夫,徐福就已经物色到了人选,他眉飞色舞地道:“公子……公子……还真寻到了一个秀才,此人说了,师者授业解惑,本是理所当然,徐晨堂弟想读书,他愿倾囊相授,而且他还说了,只要徐家提供饭食,其他一概不取。”

  徐福是个钻进了钱眼里的人,要多吝啬就有多吝啬,现在专门给徐昌父子做管家倒是很来劲,他虽然吝啬,好在从不贪墨,因此徐昌很是放心这个侄子。

  不过徐谦对徐福的话只信八分,倒不是怕他偷懒随意找人来滥竽充数,而在于这家伙太吝啬,他选人的标准多半就是人家的要价高低来比较了。

  徐谦可不相信这么好的事,乡下的蒙学先生或许只要求食宿,那是因为水平太低,也不好意思向东家要钱,况且口里虽说不要钱,逢年过节,东家还是会封几角银子,表面上是不要钱,其实多少还能意思意思。

  京师这边的行情却是不一样,一般聘金都不低,徐谦甚至做好了一年豁出去十两银子的打算,毕竟现在老爷子贵为锦衣卫百户,油水丰厚,便是多养几个也不在话下,这种不要钱的货色,他还真不敢要。

  只是既然都已经谈了,那么索性来见一见。他招呼徐福去把人叫到厅里去,自己则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悠悠地踱步到厅里等候,过不多时,果然有个少年书生进来,这人还真是个少年,比徐谦大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料竟也不寒酸,虽非丝绸儒裙,却也是上等的布料。

  少年虽然年轻,举止倒是得体,朝徐谦拱拱手,笑吟吟地道:“学生姓何,敢问东翁如何称呼。”

  徐谦苦笑,东翁……这个名字还真是怪异,他连忙道:“何朋友请坐,听你口音,似乎不是京师人士?”

  少年书生坐下,笑吟吟地道:“学生是江西吉安人。”

  听到吉安二字,徐谦不由肃然起敬,吉安出才子啊,在这大明朝,吉安的考霸层出不穷,大明历经近三百年,恩科加上常例的会试、殿试也不超过一百次,只是这江西吉安府就为大明朝提供了十二个进士,占整个大明朝进士的一成有余,据说还有两次抡才大典上,吉安人居然一举包揽了前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俱都出自吉安府。

  这种考霸之乡实在招惹不得,要知道整个浙江,到现今为止也只是出了两三个状元,就这已经很了不得了,可是和吉安比起来,浙江考霸们多半要泪流满面,甘拜下风。

  不说状元,至于进士那就更是多如繁星了,至少徐谦知道的是,眼下在这京师,五品以上的吉安人就超过了二三十个,身居要职者更是不少。若是只算祖籍,便是当今内阁首辅杨廷和和其子大明三大才子之首的杨慎,其实也算是吉安人,只是后来举家搬去了四川而已。只是这同乡之谊毕竟都还在,因此这几年,吉安人在朝中颇为吃香。

  徐谦连忙肃然道:“久闻贵乡大名,何朋友既然出自那里,想来学问是有的了。”

  少年书生微微一笑,道:“学生今年恩科,恰好中了本省禀膳生员。”

  吉安府的禀膳生,含金量可谓极好,比徐谦这浙江的禀膳生更加了不得,徐谦不由愕然,便忍不住问:“那为何何朋友不参加江西的乡试,却是跑来京师?”

  少年书生傲然道:“考个秀才就已足够了,功名于学生而言,不过是过眼浮云而已。”

  徐谦愣了一下,这不是他的口头禅吗?这厮莫非是盗版?

  接着便听少年书生又道:“读书人最重要的是求学,学海无涯,吾当上下求索,岂可虚度光阴,整日想着功名的事?”随即他冷笑道:“若读书只以功名而论,那么这书读来又有什么意思?世上贪慕富贵虚名之人何其多也,并不少学生一个。”

  一番话……差点没让正在喝茶的徐谦将口里的茶水喷出来。

  这孙子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吗?你要高尚,别人就非得贪慕富贵虚名是不是?徐举人才刚中举呢。

  徐谦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心里不免想,原来是个理想主义的书呆子,便问他:“既如此,何朋友不好好去求学,却又为何教书?”

  姓何的书生方才大义凛然,说到这里却有些扭捏了,支支吾吾地道:“实不相瞒,学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身在京师,囊中羞涩,又不能向家中索要银钱,是以决心谋个清静的差事,只要有安榻之地,有果腹之食即好。”

  徐谦顿时明白了,这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读书人当然不能为世俗所容,便是他的爹娘多半也受不了这么个家伙,这家伙便流窜到京师没饭吃了。难怪看他衣料光鲜,并不像是贫困人家,却是跑来饥不择食,连教书先生都做。

  此人能在江西中禀膳生员,这样的水平放在别的地方,中个举人可谓是轻而易举,就算是会试,也未尝没有登科的机会。以他的本领,想来教徐晨读书也是绰绰有余。

  如此算来,自己还真是捡了大便宜,随即便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么吾家堂弟便有劳何朋友了,何朋友什么时候可以搬来?从今日开始,便开始授业如何?”

  见徐谦爽快,这位‘何朋友’更加爽快,舔了舔嘴,似乎是饥肠辘辘的样子,连忙道:“学生眼下暂住悦来客栈,只是还有几天的房钱还没有结算,若是要搬,府上若是能打发几个人来帮忙那便好极了,至于房钱……”

  这个时候,少年书生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了,方才还大义凛然,现在却被几个铜板弄得灰头土脸。

  徐谦微微一笑,道:“这都是小事,我让我家堂兄替你办了吧。”

  说到就做到,‘何朋友’显然也是迫不及待,也不客气什么,连忙领着在徐家闲着无事的徐福、徐禄和徐杉三人去搬了行礼来,他的行礼倒是不少,足足几个箱子,其中有一箱子都是书,徐谦招呼他的时候正好瞥见,心里不由暗暗在想,此人偷偷出门,便能带上一箱子的书,这人必定是出自书香门第大富之家,否则便是殷实人家也未必能有如此多的藏书。

  他跑路出来,应该还是带了几个仆从的,否则这么多的行李,谁来替他搬运?难不成是这些人兴匆匆地跟着‘少爷’来京师玩,结果这位少爷脑子发昏,既不肯回去又囊中羞涩,于是大家索性跑路了?

  对于这个人的背景,徐谦便留上了心,到了夜里吃饭的时候,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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