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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乌纱-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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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舍不得吐,便吞了下去,喉结一动,朱徽婧看明白张问在干什么后立刻给了他一个白眼。

张问的官袍里面坚硬似铁,但是当他看着朱徽婧那小小的河蚌、看着她脸上疲惫而幸福的表情时,却忍不下心去伤害她。他明白自己这大玩意要是塞进这么一个纯洁的小女孩的身体里,估计会给她带去无尽的痛苦。

朱徽婧无力地向桌边挪了一下,抱住张问,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喃喃地说道:“真的好神奇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在云里边一样……张问,你知道吗……”

张问抱着她的削肩,鼻子里闻着女孩身上那种特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内疚,还是应该有成就感……或许朱徽婧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样的男女之事,张问是做了件好事?

“你知道吗?张问……你关心着上下五千年,而我,只关心你……”朱徽婧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面只想着朝局,想着青史记载的国家兴亡、想着它们成败的规律,所以我才去读史、想道理,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枯燥的大道理文章。”

张问听罢一阵动容,不禁将她抱得更紧。

“你的心里,只有国家大事吗?”朱徽婧伤感地说道,她的声音让人心碎。

张问忍不住看着她的眼睛道:“其实,这段时间我老是集中不了注意力,脑子里常常出现你的影子……”

第六折 肯羡春华在汉宫

段二四 官厅

八月桂花香,每当张问劳累了一天、夜晚回家的时候,在轿子上常常会闻到不知哪家院子里飘来的花香,就让他有一种特别的感受。

在八月底的桂花花香飘散中,南方的两支兵马已经到达了京师。从调兵到部队抵达京师,已经花去了两个多月,但这个速度是正常的,像辽东的第一次大决战、朝廷调兵准备所花费的时间也是好几个月。

信王朱由检已经在月前就前往河南的封地了,在张问的主张下,没有人去为难信王。这几个月以来,各地还算正常,并没有哪里出现藩王叛乱……心有不服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这时候中央政权还算得上名正言顺,藩王造反的成功几率十分低。就如正德时候、宁王造反这样例子,就算中央出现了一些不合礼制的东西,但总是有一些实权大臣会维护本朝的权威,去对付意图暴力夺权的藩王;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既得权位的人是不愿意看见轻易改换年号的。

或许,这些暗流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张问心里自然清楚朝野暗流涌动,所以他才调温州、福建两个大营几万兵马入驻京师,以早作准备。他并不只是调兵就了事、他想做的是组建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用处是在他推行激进政策、人心浮动时,以精锐武力拱卫政权的安全。

具体的步骤他早在两个月前就设计好了,最近仍然在准备组建军队的后续安排。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张问做到现在的官职,什么事儿都是提前很久就在准备,所以每当他开始着手的时候,实际上他可能在几个月前就在谋划了。

南方军一到京师,张问就按照既定谋划开始了动作,他首先是上了一个折子:上表提出改革京营的奏章,由三大营改为东西官厅。

这份折子乍一看并不起眼,因为京师守备军在有明一代几经改变,有时是三大营、有时是团练、有时是官厅,按照当时的实际情况、常常反复改变,并不稀奇。嘉靖后京营由官厅恢复三大营的制度,现在由三大营又恢复官厅,有祖制可循,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以这样的一份折子开局,张问已经尽量做得不着痕迹了,就像下棋的时候、一开始那粒仿佛毫不经意的子,但是正是这种不经意、实际上藏着深思熟虑的很深的布局……不起眼的一手开局,实际上已经拉开了序幕。

……况且所谓请奏折子,不过是个过场,现在宫廷内外的张问、太后、王体乾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这几个月宫里还从来没有驳回过内阁的折子,票拟等于是圣旨。

张问的奏章首先到了乾清宫皇帝(太后)那里。

经过内阁票拟过的奏章是有流程的,最先到达的是通政司,然后直接递送皇帝(宫里),皇帝大致看了(经常是完全不看),然后才送到司礼监处理,该批红的批红、不该批红让内阁重新票拟或者找皇帝商量。

所以张问的奏章先是到了太后张嫣的手里(皇帝才几个月大,还在吃奶看什么奏章呢),张嫣垂帘听政,但是她根本就不管朝事,平时的奏章连一个字都不看,所以奏章在宫里转悠了一圈,就到了司礼监王体乾的手里。(就是瞎转一圈,过程还得经历,这是祖制,也就是制度。)

王体乾最近心态很稳,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地位也相当牢固了,他每天都从容不迫地干着自己应该干的事儿。

他在司礼监衙门里,专门静坐品了一会茶,体会了那种宁静致远的心境之后,就开始看宫里传过来的内阁奏章票拟。基本上对于经过内阁的奏章,王体乾都是直接批红……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司礼监原本是帮助皇帝制衡外廷权力的,现在内廷的太后完全站在内阁大臣张问那边,他王体乾不省心些、没事找事干嘛呢?

不过王体乾毕竟干了那么多年的司礼监太监,政务上相当精通,他虽然不会对内阁指手画脚,但是奏章他还是会认真去看的,这样他才能实时把准朝廷的脉。

书案上放着一个紫砂壶,有一个小太监躬身垂手立在一旁,专门侍候王体乾、为他倒茶。

这是一种很小的茶杯,没有杯盖,倒一杯喝一杯。王体乾翻开一本奏章,就端起一小杯茶,一边闻着茶香一边浏览内容,看完之后他便轻轻抿一口,然后把手里的奏章放到一边、等待一会批红。

看每本奏章花费的时间基本上相同,是相当地有节奏感,也体现了王体乾这种从容不迫的心境。旁边的小太监数着奏章数目,然后就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倒茶了。正当王体乾再次拿起一本奏章、小太监提起紫砂壶准备倒茶的时候,王体乾却突然毛手毛脚地把手里的茶杯随手搁到了书案上,再不去端茶杯。

他手里的这份折子就是张问写的那份上书复三大营为官厅的折子。王体乾的政治嗅觉比较敏感、肚子里墨水也多,他细读了一遍,很快就明白张问这步棋并不简单。

王体乾并没有把张问的折子放到旁边那堆准备直接批红的折子里头,而是就近放在面前,坐着一动不动地想了许久。张问要干什么?他一连几次提出的新政就是准备怎么干?这是一个序幕?

王体乾想了许久,但是这样的事儿恐怕只有张问自己肚子里清楚。由于信息不足,王体乾无法看得太深……就如下棋,你知道别人要开始布局了,但是棋盘上只有一子,如何去猜测对方的布局呢?当然可以凭经验,可张问干事儿从来都不拘泥于常规,王体乾和张问交往这么久、这点还是明白的。所以王体乾无法凭经验去猜测张问要干什么。

他只能有所察觉,因为南方两大营近五万兵马刚刚入调京师;现在张问马上就在京营上面有所动作……这样的信息综合起来,王体乾不有所察觉就奇怪了。虽然张问这么一个动作很是温和、一切都按照规矩来,但是王体乾隐隐觉得后续可能就没那么温和了,温水煮青蛙而已。

“你,去把乾清宫执事牌子李芳叫过来。”王体乾抬起头来,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

“是,老祖宗,奴婢这就赶着过去。”小太监急忙应道。太监和太监的区别也很大,这样的小太监就完全弄不懂大局,和王体乾不是一个火候等级。

王体乾皱着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右踱了几步。王体乾心里也不是很有谱,对于张问的举动,他有没有必要掺和呢?

就在王体乾犹豫的时候,乾清宫执事李芳已经小跑着到司礼监衙门来了。

李芳身体胖,双下巴,他要是低着头挤住了脖子上的肉,双下巴还能变成“三下巴”。他就是在太后面前说“奴婢心里只想着太后一个人”闹出笑话那个太监,因为是乾清宫的,所以经常能见着太后。不过王体乾还是有些手段,内宫的这些太监都还挺认他这个“老祖宗”的。

李芳跑到王体乾的面前,躬身作揖道:“小的刚从乾清宫那边出来呢,就见着老祖宗这边来了人,小的就赶紧过来了。”

王体乾嗯了一声,又踱了几步,然后指着桌子上的折子说道:“你先看看这份折子。”

“是。”李芳依言弯着腰捧起那东西,轻轻地翻看,一看落款,手立刻一抖、就像抓住了一根烧红的铁钳一样的反应,“哟!这可是张阁老的折子……”

李芳的腰弯得更低了,就像捧着一本什么神书似的,以非常恭敬的神态去看上面的文字。他看完之后,眼巴巴地看着王体乾说道:“老祖宗,这是……”

王体乾左右看了看,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咱们都是太监,得时刻记住自己是干什么的!张阁老虽然也是太后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咱们也得分清楚:咱们是为宫里办事……你明白吗?”

李芳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神情疑惑地问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这份折子对太后不利?”

“老夫什么时候说过,啊?”王体乾没好气地瞪着李芳道,“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李芳哭丧着脸道:“小的笨,老祖宗把话儿说明白些,小的才能明白呢。”

王体乾张了张嘴,还真不知道怎么对李芳解释,有些事儿,它就是无法明说……照王体乾的意思,甩手让张问这么干下去,内宫的权力可能会越来越弱、对外廷张问的制约也会越来越小。内廷的权力归根结底是皇家的权力,王体乾作为皇权的一个代言,有责任提醒太后;如果太后也认同张问继续壮大,王体乾也没必要去搅和、更没必要忤逆太后的立场,因为他现在的权力来源于太后,脱离了这个源头关系和体制,他什么也不是。

总之,王体乾犹豫了之后,认为提醒一下太后是有必要的,也尽到了自己司礼监掌印的职责。

第六折 肯羡春华在汉宫

段二五 太后

王体乾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他又深厚的学识,看得清楚朝廷的大局、明白自己的本分。他看着胖太监李芳,这个李芳好像还有些懵懂,王体乾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事儿、还得我亲自去见太后。”

李芳急忙点头道:“还得老祖宗去才说得清楚,万一小的把事办砸了,可不知怎么才好好。”

王体乾遂站了起来,出门坐轿去宫里头,李芳只能跟在轿子后面走路。能在宫里坐轿的人,整个天下不会超过五个。

王体乾在乾清门外下轿,刚刚走进乾清宫,就听见西暖阁那边传来了叮咚的琴声……一定是余琴心又在教太后弹琴了,太后也不怎么理政务,在漫长的日子里,对音律感兴趣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这是一曲高山流水,不出半炷香功夫,王体乾就听出这曲子不是太后在弹,肯定是余琴心,因为这曲高山流水很特别,只有余琴心会这么弹。他走上乾清宫西暖阁的天桥后,吩咐外面侍立的太监先别通报,曲子刚弹到一半,去打断它的话很显然不好。他站在天桥上侧耳静听了一阵,王体乾也是一个很懂音律的人。

高山流水有许多流派,王体乾都一一细数得出来,但是从来没有哪个流派像余琴心这样弹。倒是可以说余琴心自创了一个流派,但是王体乾有点无法理解的是,余琴心为什么故意在某些调上故意加重手法,十分影响流畅。

接近尾声的时候,王体乾便对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说道:“一会琴声停了,你就赶紧进去禀报太后,老夫有事求见。”

“是,老祖宗。”

过了一会,那太监进去禀报出来了,对王体乾躬身说道:“老祖宗,太后叫您进去呢。”

王体乾应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蟒袍,又抬手整整衣冠,郑重其事地走进暖阁。他一进去,便远远地跪下请安。

张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体乾,回头对余琴心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

只见余琴心梳着桃心鬓、下巴尖尖脸蛋分外秀气,而她穿着的一身雅致的浅色长袖襦裙、正和这暖阁里古色古香的雕窗红木相应成辉:古典的室内环境,古典打扮的美女,都让这乾清宫暖阁里的情景、如春色般华贵美丽。

余琴心弯弯膝盖,对张嫣作了个万福,脆生生地说道:“是,奴家先行告辞。”说罢小步倒退着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才转身向门口走去。

当她经过跪在地上的王体乾身边,轻轻转了转头,但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径直出去。在这一刻,王体乾心里突然有些异样,他也不知自己在心里应该感叹、还是应该伤感。

原本王体乾以为余琴心是他的心的依靠,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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